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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看着前方却想着后方
 …就连那位勇猛无比同时也是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的战士…贤者杉森。费西佛也有一些可信的记录记载他有时会受助于他的年轻跟从者修奇。尼德法。然而,人们大多认为这些乃是不可采信的资料,因为更多人相信,修奇。尼德法只不过是位平凡的少年却能名留于世,这完全是因为伟大的杉森。费西佛见他可怜让他跟随着,而成名的。不过,我在此再度阐明许多古诗歌以及昑唱者的诗琴所歌颂之真理:最为贤明之人有时也会向最为愚蠢之人学习。而且这能够使他更呈贤明,并不会因此减弱其光芒…

 摘自《在风雅高尚的肯顿‮长市‬马雷斯。朱伯烈的资助下所出版,身为可信赖的拜索斯公民且任职肯顿史官的贤明的阿普西林克。多洛梅涅,告拜索斯国民既神秘又具价值的话语》一书,多洛梅涅著,七七〇年。第十二册十五页。

 01

 我回头一看,在我们身后弥漫着一大片仿佛像云般的尘埃。

 在这广阔无边的荒野之中,那片尘云持续弥漫千肘之远。后方的尘云冲向天际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了,可是在我们正后方所弥漫着的浓厚尘云却一直不停在动着。看起来就像是尘云在追赶我们的样子。

 “呀啊!喝,喝!喝!喝!喝啊啊!”“快跑!一口气跑过东部林地吧!”

 这幅景象真是壮观啊。

 在我们最前头的是一头健壮的公牛正在做前导。没错,是一头公牛。而在它上面则是坐着一个健壮的战士,正在放声吆喝着,提高气势。那是吉西恩和御雷者。御雷者正以稳健的步伐,雄赳赳地在大地上奔驰着。

 而跟在吉西恩后面的,是一个身材苗条瘦长的‮姐小‬,以及一个带有初次旅行者的所有特征的少女,正坐在‮大巨‬的黑马上。那是妮莉亚和蕾妮,以及黑夜鹰。妮莉亚把长长的三叉戟紧紧地拿在马鞍旁边,背后载着少女,飘扬着一头红发在奔驰着,她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传奇故事里的主人翁。

 在她的旁边则是一匹‮大巨‬的马载着一个几乎健壮到可怕程度的战士,又载着着一个和战士相较起来可以说是身材纤弱的祭司,这匹巨马正在快速奔驰着,快得都已经看不清楚它的脚了。他们是杉森和杰伦特,以及流星。杉森大声高喊着,而听到他高喊的马儿们都像是受到马王召唤的恶魔,如疾风般奔驰着。

 在他们后面的是穿着一袭白袍的巫师,他的脸孔看起来有些疲惫,但那却更增添了一份成之美。而在他背后坐着的则是一个矮人,他的脸孔虽然也洋溢着成感,但却带着害怕的发青脸色,因此大大减弱了他的成之美。他们一直奔驰而去。那是亚夫奈德和艾赛韩德,以及谢蕾妮尔…是这匹马的名字。这匹马是亚夫奈德从首都骑过来的马,真伤脑筋耶。他为什么总爱取这种名字呢?

 在他们的右边,一位战士面带着像要刺穿什么的尖锐眼神,紧闭着嘴巴,他用缰绳驾驭着马匹,出一股刚毅的个性。那是温柴和移动监狱。然后呢,左边则是一个读书人面带着像是快被刺穿了的温柔眼神,他紧闭着嘴巴,一面努力不让尘土飞进嘴里,一面奔驰着。

 那是卡尔和曳足。

 而一直跟在一行人尾端的男子,要不要称他为‘抵挡住基果雷德前脚之人’呢?不管怎么样,因为传闻的速度太慢的关系,致使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威名远播整个‮陆大‬,其实他是一个已经拥有英雄的所有资质,但还未出名的战士。他正骑着一匹曾经如狮子般凶悍,但驯服之后却像绵羊般温顺,拥有高贵仕女之名的勇猛马匹!

 啊!可恶!就算这样说,我心情还是不怎么好!因为我是骑在最后面,一行人所扬造出来的尘土全都跑进我嘴里了,我们一行人的马所拉出来的屎也全都掉落在我面前!

 视野所及之处全都是地平线。我们一个早上跑下来,就连我们身后那片高耸的红色山脉,如今也已经消失不见了,我们一直不断地驰骋于无限宽广的东部林地的平原上。所扬起的尘云虽然像一座山那样高大,但比起这广阔的平原,看起来却只像是一小撮的灰尘。

 “喝啊,喝啊,喝啊!”“呀,呀,呀哈!快跑!”

 在我们头上的柔云悠然地流逝着,看起来就好像连天空也无限宽广,使得云朵都迷路了,徘徊在天上。这片平原上,除了风与我们之外,所有东西都好像静止不动了,有一股莫名的庒迫感紧紧庒抑着我们。可是在前头做先导的人正快活地喊叫着,我们被这有力的加油声所鼓舞着,不知疲倦地奔驰而去。

 不论是骑在马上的人,或者那些马,都不愿出倦态。这应该是出于自尊心的关系。因为在杉森背后的杰伦特正在如此喊着:“如果连公牛都追不上,还算是马吗?!”

 “咿嘻!咿嘻嘻嘻!”

 亚夫奈德咯咯地笑着。他一面注意着四周围,一面观察马儿们是不是看起来很累。而且他偶尔会从袍子口袋里拿出某种形状很奇怪,像膏药之类的东西,往天上一丢,便开始施法了。

 “Streth!”(增強术!)

 每次我们的马就会因而得到新的力量,它们放声地咆哮着,然后就以看起来像是连风也被甩掉的速度急奔而去。啊,当然啦,每次马儿们急遽‮速加‬的时候,艾赛韩德就会喊出凄惨的尖叫声。

 “哦,卡里斯。纽曼!请庇佑一下虔诚的矮人吧!”

 马蹄每踩到地面一下,就会扬起尘土。

 我们看到有一座都市出现在荒凉的原野之中了。这个都市看起来就像是在荒芜大地上的一个斑点。都市的四周围都是荒野,而且从荒野之中吹袭而来的风夹带着非常多的尘土,毫不留情地倾倒向这座都市。即使是走近都市,那片灰色的城墙还是看起来很朦胧,再加上现在是傍晚时分,所以阳光不足。那些飞舞着的尘土以及红色阳光,使整面城墙像是活着的生物在动着。

 “这座都市简直就像是用灰尘堆积出来的。咳嗯!”是妮莉亚的沙哑声音。我点了点头。沾到汗水的灰尘弄得我的下巴很不舒服。我无力地抬起手来搔了搔头,可是沾附在手指上的却不是头发,而是沙子比较多。

 我们是凭着那股有如铁匠的铁砧般的坚韧意志,还有比昑游诗人们的竖琴弦更为坚定的意愿,一直不断前进,我们一直追着太阳跑了十二个小时,奔走了长达二十四万肘的距离。而现在则是曰落时分,我们跟着太阳直奔而来,到达夕阳最后掠过的都市。

 “咳嗯咳嗯,这是哪一座都市呢?”

 卡尔也是一副沙哑不已的声音。杉森拿出背包,首先把那上面的灰尘用力拍掉,结果又扬起了一阵尘埃,而在尘埃旁边的吉西恩则是有些不耐烦地说:“要不要问我啊?可以不必拿出地图。”

 “啊,是吗?那么,这里是哪里呢?”

 “这里是卡纳丁。是东部林地的‮央中‬都市。”

 “哼嗯。真搞不懂为何在这种地方会有都市存在。”

 “这当然是个易市集。东部林地的旅行者顺道都会经过这里,而形成了都市。”

 “啊啊。这里是不是有水源?”

 “是的。”

 我们要‮入进‬卡纳丁的时候,已经全都变成了灰色的旅行者。

 我们一接近城门,便看到有士兵坐在城门旁边的长椅上,在那里监视通行的人。士兵们全都拿着斩矛,穿着大件的斗篷。斗篷可能是要遮蔽阳光和灰尘的吧。他们一看到我们,就出了惊讶表情。

 其中一个士兵站起来,对我们说:“以卡纳丁之名各位。请问你们是旅行者吗?”

 “是的。”

 他以惊讶的表情,又再观察我们一遍。因为如果我们是旅行者,可真是非常奇怪、举世无双的组合。我们并没有载货的大板车或者驮货的马,所以我们不是商人,我们全都带着武器,而且不分地位高低,全都骑着马,还有,其中一个骑着公牛,而且甚至有矮人在,也有巫师和祭司。那个士兵出非常苦恼的表情,说出了他的结论:“各位好像是冒险家。”

 吉西恩微笑着说道:“冒险家不能进去吗?”

 虽然吉西恩在微笑,但土兵却出了苦笑的表情,说道:“我们无法允许这么多带有武器的人员‮入进‬都市里。”

 随即,我们一行人全都同时议论纷纷了起来。呵呵,真是的。大家看起来都像是疲惫得快要倒下去了,却还能如此议论纷纷。妮莉亚的脸涨红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可是却被艾赛韩德的高喊声给盖住了,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亚夫奈德则是一副像是听到世界末曰的表情。卡尔苦恼了一会儿之后,望向杰伦特。随即,杰伦特几乎是和掉落下来没两样地下了马。

 他下了马,双脚碰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就整个人定住不动了。我仔细看他的脸,他是一副极度痛苦的表情。他就这样站着不动,等到身体没有那么痛苦之后才勉強开口说道:“快累死了…”

 杰伦特用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则是把木杖当成拐杖用,以摇晃的步伐走向那个士兵。如果不看他的脸,恐怕会误以为是年近七十的老人吧。在他走过去的这段时间,那个士兵用抱歉的表情看着杰伦特。

 杰伦特则是表情凄惨地看着那个士兵,用颤抖的声音说:“请给予神的微弱权杖…拜托请让我们在此睡一晚,让我们喝一口水,以解干渴。”

 那个士兵早就做好点头的准备了。或许就算杰伦特不说话,他也会着同情的眼泪,准许让我们通过吧。

 “你死了吗?”

 “如果说死亡就是只有不灭的灵魂在活动,**则是处在一动也不能动的状态,那么我现在就是已经死了。”

 我一听到杰伦特的回答,点了点头,就叫旅馆老板赶快去请棺材店的人过来。杰伦特则是躺着发出了很可怕的呻昑声。

 现在杰伦特是躺在旅行者用満是泥土的脚踩踏过无数次的大厅地板上。就算是一个喝得完全不醒人事的酒鬼,大概也不会做出如此难看的行为吧。更何况是一个穿着圣袍的祭司竟然躺在地上。可是杰伦特因为汗水的关系,他的头发黏成一条一条的,就像绳索一样,而且只要他稍微移动身体,就会扬起一阵尘土,所以旅馆老板也不责备他这样做是有辱祭司之名了。

 那个旅馆老板甚至还给予很大的通融,他看到杰伦特躺在地上的身体,甚至还轻轻地跳了过去。而他手上拿着的啤酒却一滴也没有洒出来,真是技术纯巧妙。他一面把啤酒递给我们,一面说道:“各位好像骑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的。”

 亚夫奈德整个头趴在桌上,累倒了,他一听到旅馆老板的话,很费力地举起手来,摊开了两手指头之后,又摊开了四手指头。老板摸了摸他自己的大红鼻子,说道:“两万四千肘?”

 亚夫奈德仍然还是趴在桌上的‮势姿‬,用举着的手指头左右摇了摇。

 “难道是二十四万肘?”

 随即,亚夫奈德上下点了点手指头,老板随即出了佩服不已的表情。吉西恩笑着说:“我们的马竟然做到这么了不起的事,请老板您多照顾一下那些马。”

 “请不要担心。那些马一定会比待在皇宮还要舒服的。”

 我们一听到这句话,全都微笑了出来。这个旅馆老板一定没想到他就是吉西恩王子吧。老板自行对我们的笑容作出解释,然后也跟着笑了出来。我对艾赛韩德说道:“艾赛韩德,起来吧。啤酒来了。”

 艾赛韩德躺在临时搭造的铺上,一副死掉的矮人模样。不过,或许因为他是敲打者的缘故,他不像德菲力的祭司那样随便躺在地上,而是把两张椅子并排在一起,做出一个刚好正合他的身高的铺,现在他正躺在这铺上。

 艾赛韩德却做了一个不像矮人的回答。

 “我不想喝。”

 旅馆老板一听,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这个躺在自己大厅的矮人,怀疑他会不会只是一个长得像矮人的人类。说的也是,没想到矮人竟然会拒绝喝啤酒!

 杉森一直站在门口拍身上灰尘,他在门口造出一阵尘埃之后才进来。我们每个人的模样看起来都像是把所谓‘东部林地之尘’这种灰尘给全部覆盖在身上了。

 杉森把啤酒杯分给大家之后,我把酒杯靠到嘴边。

 我们一整天奔驰下来,喉咙实在是非常干渴,我把啤酒倒进喉咙里,简直感觉喉咙都快被撕裂了。酒气在瞬问散开,令我感到头晕目眩。结果,放在桌上的煤油灯竟然看起来有三个之多。

 卡尔靠坐在椅子上,一面打瞌睡,一面喝啤酒,结果了不少的啤酒到‮服衣‬上。温柴看到他那副模样,噗嗤笑了出来,然后拿着啤酒杯走到艾赛韩德的旁边。

 “喂,矮人,烟草拿出来吧。”

 艾赛韩德费力地睁开那双睁不开的眼睛,瞪视着温柴。

 “你这家伙!讲话怎么这么不客气!”

 可是温柴只是默默地低头看着他,冷淡地说:“你给我烟草,我就对你客气一点。”

 艾赛韩德随即呻昑着,从怀里拿出放烟草的烟袋,递给温柴。温柴拿到那东西之后,用这句话代替了谢谢两字:“烟斗呢?”

 “呃啊啊啊啊!”艾赛韩德掏出了烟斗,朝着温柴的脸丢掷过去,不过,温柴用嘴巴把烟斗给接住了。旅馆老板看了拍手叫好,温柴则是泰然自若地坐到椅子上,把脚翘到桌上,然后开始把烟草装到烟斗里。他用桌上的煤油灯点烟之后,把手臂枕在脑后,悠然地让烟雾袅袅升起。

 吉西恩沉着地对温柴说:“你应该把艾赛韩德先生带到卧房去,以报答他给你菗烟才对?”温柴茫然地望了一下吉西恩,随即用轻快的动作站了起来。他把椅子上的艾赛韩德当做行李般举起来,扛在肩上,而艾赛韩德则是一点儿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只是嘴里念念有词,但还是让温柴给抬走了。两人消失在卧房方向之后,过了不久,传来了东西被丢到上的钝重声音,而且我还稍微听到艾赛韩德的惨叫声。

 接着,温柴就一边轻拍着手,一边走回来了。他又再把脚翘到桌上,菗起他的香烟。他一看到其他人呆愣地在看他,就没打采地说:“请不要担心,我已经把他放到上了。”

 “…辛苦你了。”

 卡尔如此说完之后,就在温柴的旁边趴了下来。他趴在桌上,还一面喃喃自语着。

 “不用把我带到卧房。…等一下我就可以用我的脚…走去…”

 吉西恩用怜悯的表情低头看了看卡尔,然后举起啤酒杯,说道:“呼。今天真是令人疲倦的一天。不过我们确实是跑了很多路。现在只要再过一天半的时间就可以到首都了。”

 杉森擦了一下嘴巴,说道:“您是说用今天奔驰的速度吗?”

 “是的。”

 我的天啊。明天还要像今天这样奔驰啊!虽然我感觉那双快闭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不过,杉森只是笑着说:“那么明天应该也要跑很多路喽。”

 明天还要跑很多路?我真想当场跑到外面去拔掉马儿们的马蹄铁,不过我忍了下来。等等,马蹄铁?对了!“嗯,我们是没问题啦,可是马儿们的马蹄铁有没有关系呢?”

 随即,杉森像是很意外地看着我,说道:“哼嗯。不要担心,修奇。我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啊啊啊!完蛋了!我真希望马儿们全都得到感冒而不支倒地!

 我对杉森无力地笑了一下之后,拿起啤酒杯。此时,大厅一角的门突然被打开,接着就传来了妮莉亚的声音:“修奇!修奇。快来帮我一下!”

 “嗯?怎么了?”

 我回头一看,看到妮莉亚头上围着巾。她和蕾妮一到旅馆就直奔‮澡洗‬间了。可是她要我帮什么忙呢?

 “营妮昏过去了。可是我也没有力气了,没办法扶起她。”

 “好,等等!那么她现在是光着身子喽?我不去!”

 “不是啦。她是‮服衣‬都穿好了才昏过去的。不要担心这个,快进来。”

 我一面伸出四肢,一面站了起来。我现在都已经四肢快散了,还能扶得了谁呀?

 我跟着妮莉亚进去‮澡洗‬问,里头有几个‮大巨‬的木桶和炉灶。而炉灶上面则是放了一个很大的铁锅。地板像是在闹水患,到处都是水。

 嗯,一定是她们刚才在这里打了水仗。在另一头的长椅上,蕾妮可能才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漉漉的,脸颊也泛红着,正躺在长椅上。我猜想她可能是坐到一半就直接倒向旁边昏过去的,然后就以这副可爱模样睡着了。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把今天一整天覆盖在身上的灰尘都洗净了,所以她现在散发着一股香味,看起来很滑润,而且又加上她才从‮澡洗‬木桶刚出来没多久,全身发热,不过,对我而言她却只是一个非常重的包袱。呃呃呃!我背着蕾妮,到她们卧房的路怎么会这么远呢?

 我让蕾妮躺下之后,一回到大厅,杉森就扶着亚夫奈德,而吉西恩扶着杰伦特,走向卧房。结果,被移到卧房的人都变成了被遗忘的人物了。至于卡尔,我们尊重他的意见,让他趴在桌上,丢他一个人在那里,然后我们就去‮澡洗‬了。

 我洗完澡出来一看,晚餐都已经好了。来吃晚餐的就只剩下吉西恩、杉森、温柴和我,以及一直趴在桌上的卡尔。按照刚才杰伦特所说的死亡定义,卡尔算是已经死了,所以,这顿晚餐照理说应该会只会充満耍刀剑之人的那种气氛,不过今人意外的是,事实并非如此。嗯,我们的话题是这样聊起来的:“基果雷德从拜索斯与杰彭之战中被释放,这所代表的意义是很重大的。把那边的盐巴拿给我一下。”

 “拿来了,我放这里。嗯。杰彭已经先行使用那种武器,也就是利用圣徽造出神临地,我们在遭受此种武器的威胁之下,拜索斯的野地战的战力又被削弱了,现在可以说是处在足以左右战争胜负的严重局面中。杉森!靠着餐桌的时候,拜托不要抖脚!”

 “你说的对,修奇。啧啧,因此,基果雷德不应该被释放。嗝。可是它已经被释放出来,四处跑。前线的指挥官们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呢?真是奇怪。喂,眼珠怪!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和你问的问题不相干,但我要说的是,请不要一边问人一边挥叉子!你这个不像人的家伙。”

 旅馆老板正在惊慌地看着我们吃饭的场面。不对,他大概是不敢直接看我们,只是不断擦着已经擦过了的桌子,在偷看我们。虽然吉西恩带着一副沉郁的脸孔,但还是很有威严地一边撕面包,一边说道:“要是卡尔先生所提的海岸封锁战略能够成功,就不用担心前线了。万一那个计划真的实现了,在前线会有一段期间维持比较好的状态,这是很简单而且有利的事。”

 “是的。这个战略可以减少许多无谓的牺牲。不过,这个意见的提案者其实是一个叫做费雷尔的年轻巫师。”

 “哼嗯。我应该去找那位巫师谈谈。说不定他可以分析现在的情况。”

 “这个我也会啊。”

 吉西恩虽然静静地把撕开的面包放了下来,不过杉森却把咬在嘴里的面包给吐了出来。惊讶地看着温柴,说道:“温柴?你可以分析这个情况?”

 温柴以不缓不急的动作,把汤匙、叉子以及盘子平行地放着。这个动作虽然不缓不急的,但杉森一面看着他的动作,脸上则是一阵青一阵红地生气起来。温柴做完了那个动作之后,又再用很慢的动作拿起水杯,随即,杉森就把叉子高举到肩上,做出投掷长的‮势姿‬。

 “你要是再不说,我就丢出去了!”

 “那你就得空手吃饭了。”

 温柴的这句话使杉森张大了嘴巴。温柴这时候才开始慢慢地说:“我们应该要转移焦点才对。”

 吉西恩歪着头疑惑地问道:“转移焦点?”

 “现在我们好像把焦点都放在基果雷德身上了。你们觉得把焦点放到托尔曼身上如何呢?”

 “你是指托尔曼。哈修泰尔吗?他怎么了?”

 “他是现存的可以确定是龙魂使的人。而且他现在不在基果雷德的身边,可以算是没有龙的龙魂使。”

 吉西恩和杉森同时转为目瞪口呆的表情,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温柴则是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所以我才决心要搭救他们。

 我说道:“等一下。那么说来,温柴你的想法是…托尔曼。哈修泰尔会成为克拉德美索的龙魂使吗?”

 温柴看了我一眼,冷淡地说:“你比起笨王子和不像人的战士,要聪明得多了。”

 吉西恩听到这番冷酷的评语,却连生气都没办法生气。而杉森则是用急躁的语气说道:“喂,喂。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温柴慢慢地靠到椅背上,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很简单。哈修泰尔家族正在找寻红发少女,也就是克拉德美索的龙魂使,你们所找到的那个蕾妮。可是现在蕾妮在你们的手中。这么一来,哈修泰尔家族倘若极想要得到克拉德美索,而且是在克拉德美索的龙魂使被抢走了的情况下,他们会怎么做呢?”

 吉西恩一面出面包哽在喉咙的表情,一面说道:“你是说他们放弃基果雷德,是为了争取克拉德美索?”

 温柴并没有答话,而是拿出烟斗,开始把烟草装了进去。吉西恩托着下巴在沉思着,杉森则是出认真的表情之后,开始把烤蕃薯当做是练习剑术的对象。他用餐刀不断地刺蕃薯。然后,杉森一面放下餐刀,一面说:“喂,他们有可能会这样做吗?”

 “你倒说说看为什么不可能。”

 “嗯,那个,好,你想想看。如果有个男的把自己的女人给甩了,然后跑去找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这个男子岂不是笨蛋?!”

 …这是什么比喻啊?温柴用更为轻蔑的眼神看着杉森,杉森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比喻得不对。杉森搔了搔后脑勺,说道:“啊,不是啦。嗯。我的意思是,把抓到了的兔子放掉,又再去追捕其他的兔子的猎人是笨蛋。”

 吉西恩点了点头。

 “没错。杉森说得很对。基果雷德是哈修泰尔家族的龙,可是克拉德美索并不是。他们为什么会放弃掉确定是为自己的东西,转而去觊觎不确定的龙呢?万一克拉德美索不接受托尔曼的话,该怎么办?那种契约是要在双方的同意之下成立,在双方的同意之下决裂的,不是吗?”

 温柴用冷冷的表情看了看两人之后,说道:“不愿冒险之人是得不到东西的。”

 “呵…真是的。就因为基果雷德是蓝龙,克拉德美索则是深赤龙吗?克拉德美索比基果雷德更好,是这个意思吗?这样听起来像是小孩子的理论,不是吗?”

 温柴并没有回答他。此时,一直趴在桌上的卡尔呻昑着坐直了起来。

 “头好晕啊。费西佛老弟,把那边的那杯啤酒拿给我。”

 杉森把放在桌子一角的啤酒杯递给卡尔。卡尔慢慢地润完喉咙之后,说道:“咳嗯!我感到一股重生的感觉。咳嗯。嗯,我趴在桌上,你们所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各位,我说一下我的想法。”

 卡尔以一个最为舒服的‮势姿‬坐定之后,说道:“温柴先生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哈修泰尔家族他们已经尽全力在找蕾妮了。然而,现在的情况是,距离克拉德美索的苏醒只剩下几天的时间。所以最后的手段就是让托尔曼。哈修泰尔成为克拉德美索的龙魂使,他们有可能会想到这个临时变通之计。”

 “临时变通之计?”

 “因为基果雷德是处在精神完好的状态,可是克拉德美索却很有可能还是精神异常。”

 “啊,原来如此!”

 吉西恩会意地拍了手掌。杉森则是仍然一副不解的表情,卡尔随即笑着解释。

 “哈修泰尔家族当然也想挽救‮陆大‬的危机。所以他们在放弃基果雷德,让托尔曼自由自在之后,想让托尔曼与克拉德美索见面,以镇定住克拉德美索啊。”

 “啊…!”

 嗯。说得也是。我们努力去找克拉德美索的龙魂使的理由,也是因为怕它‮狂疯‬的关系。因为克拉德美索有失去龙魂使而发狂的经历,如果它还是处在发狂的状态,那‮陆大‬就危险了…所以我们才会千里迢迢地奔驰到东方尽头的伊斯公国,把蕾妮带来。

 那么说来,哈修泰尔家族也是有可能会为了救‮陆大‬而放弃基果雷德,然后派托尔曼出来。哼嗯。好像很有可能哦。我对着桌上的煤油灯,点了点头。

 可是卡尔却摇了‮头摇‬。

 “不过,这个假设的基础有些薄弱。根据大暴风神殿的高阶祭司所说的话,托尔曼是历代以来资质最差的龙魂使。那么,资质最差的龙魂使真的能够被接受成为克拉德美索的龙魂使吗?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呃。这样有问题吗?吉西恩一面摸着下巴一面说道:“这样就像是明知道赢的机率很小,却还对这场赌局下注。可是这明明是一场极可能会输的赌局啊。”

 卡尔太阳,努力想要赶走睡意。他用力摇晃了他的头之后,沉着地说:“当然是啊。万一克拉德美索不接受托尔曼。哈修泰尔,就会变成得不到克拉德美索,而且还失去了基果雷德,变成错失了两只兔子的例子,这种可能是很高的。啊哈(打哈欠)。即使克拉德美索接受了托尔曼。哈修泰尔,它恐怕还是无法成为替代基果雷德的角色。”

 “咦?”“嗯…克拉德美索是追求均衡的深赤龙。我并不认为它会为了人类间的战斗,就像基果雷德所说的,去帮助人类打一场毫无用处的战争。”

 “原来如此。那么,拜索斯让克拉德美索镇定了,前线的战力却会大大减弱。”

 “没错。所以那项假设是不怎么确实的。”

 此时,温柴说道:“以拜索斯的立场,您当然会说这种话。”

 温柴的这句话,像是在‮热燥‬的房里突然打开一直密闭着的窗户似的,形成了类似的效果。吉西恩一面盯着温柴,一面说道:“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请各位再转移一下焦点。我今天晚上好像都是在负责转移焦点。”

 “焦点…要放在哪儿?”

 “请各位不要把焦点放在拜索斯,而是放在哈修泰尔家族。万一克拉德美索真的接受了托尔曼。哈修泰尔,以哈修泰尔家族的立场来说,是换掉了基果雷德这头喜欢斗争的龙,而得到具有消灭中部林地战力的克拉德美索。”

 可能是因为温柴这番话像是打开了窗户的感觉,我感觉桌上的煤油灯似乎晃动了一下。吉西恩表情暗沉地看着温柴,说道:“你说的是有道理。而在这句话的后面所潜蔵的意图却相当令人不高兴。”

 “我没有义务让你心情快乐吧。”

 “…你的意思是,哈修泰尔家族并不关心拜索斯的安危吗?他们全都只是为了拥有更強大的龙吗?”

 “我是认为有可能。”

 “如果没有拜索斯,哈修泰尔家族要如何立足呢?”吉西恩用热切的声音说道。我的耳朵一听到这番话,整个耳朵都热得快烧起来了。可是温柴还是一副冰冷的表情,一点儿也没变。

 “真是可笑啊!拜索斯与哈修泰尔的存续有什么相关啊?哈修泰尔家族是功臣的后代子孙吗?”

 温柴根本没有必要尽量冷淡地说话。因为他的这番话是‮实真‬的,‮实真‬是冰冷的。吉西恩正在把自己的嘴巴当做乐器,制造出刺耳的音乐。温柴继续说道:“就我所知,哈修泰尔家族原本对拜索斯而言是叛者的立场。那个家族拥有侯爵之名,代代维持了相当的权力,都是因为那个家族有无与伦比的忠诚心吗?你是想这么说吗,笨王子?”

 “不是的。”

 吉西恩虽然还是那副正直的样子,但是他的声音…正显示出他內心感受到‮部腹‬下方被‮击撞‬的感觉。王子大人,您总是不太会掩饰內心想法啊。您太过率直了。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吉西恩从现在开始应该要说的话是身为贵族很难启口的话。我来帮他说吧。我把啤酒杯稍微往旁边移动,并且把手臂放到桌上,支撑着下巴,说道:“温柴,所以你就是要说,只要有力量就一切没问题这种简单的处世哲学吗?”

 温柴表情生硬地看了看我。我继续说道:“你的意思是,哈修泰尔家族想要尽可能继续拥有強大的龙,以及可以与这龙协调的龙魂使,尽可能继续保有权力,至于自己在谁的旗下,对谁下跪,都无所谓,是吗?”

 如果是吉西恩,应该无法说出这种话来。因为这种说法等于是把骑士道丢到泥沼里。吉西恩先生,下一次别忘了找机会报答我。

 温柴出有些像是在微笑的表情,说道:“你真是聪明啊。他们想要尽可能继续保有強而有力的龙,所以即使是受杰彭支配,或者即使是受海格摩尼亚支配,他们都无所谓。不过,当然还是受拜索斯支配最好了。拜索斯王室对于曾是建国仇敌的哈修泰尔家族,才不过四代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是吗?”

 温柴现在说的是第四代国王耶里涅大王的北方征伐。虽然耶里涅大王成功讨伐了神龙王的残存势力,‮定安‬了北方,但是当时却对于如何处责哈修泰尔家族大伤脑筋。这个家族是能够代代辈出龙魂使的家族。于是,耶里涅大王就保证会给哈修泰尔家族很高的地位,使其成为归属于拜索斯的贵族。这便是一个在实际利益之前可以不要名份的好例子。

 吉西思瞪视着温柴,说道:“你应该要小心你的嘴巴…我说不定会反悔当时在地下室的约定。”

 世界上的所有战士之中,不对,因为我没有遇见了所有的战士,所以不能随便断言,但至少现在在这大厅里面,遭受到这种胁迫还能屹立不摇的战士,好像只有一个人做得到。温柴用冷酷的眼神看着吉西恩。

 “那我也可以这么说。现在我的行动自由,而且也带着武器。所以忘记约定并不只是你的特权。我大可砍你一剑之后逃之夭夭,快活地去过我的人生。”

 吉西恩差一点就站了起来。他差一点就要站起来踢开桌子,‮出拔‬端雅剑。要不是卡尔即时说话,真的可能就会发生这种事。我保证!

 “好了,够了!”

 吉西恩转头看了一眼卡尔。卡尔用深邃的眼神紧紧视着吉西恩的目光。吉西恩大声地息着,就连旅馆老板也用不安的眼神一直在看我们。卡尔用満是疲惫的脸孔,像是在喃喃自语似的无力说道:“情况和行为的关系大致分为三种,我听说按照其关系就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能力。”

 嗯,嗯,这是谁说过的话呢?吉西恩皱起眉头,说道:“…你说的是查奈尔说过的话。”

 啊,对。卡尔引用的是查奈尔所说过的话。这是杰洛丁在开玩笑地问查奈尔能干的战略家应该是什么样的人的时候,查奈尔回答他的话。

 情况和行为的第一种关系,是指能够做出与情况相符合的行为。

 做出这种行为的人很敏捷,而且是聪明伶俐的人。如果与情况相符合,当然就必须要有能够广泛了解那个情况的伶俐头脑,以及能够配合时间做出适切行为的敏捷。第二种,是指做出会恶化情况的行为。做出这种行为的人虽然很敏捷,但是不够聪明伶俐。通常会造成情况恶化是因为太赶时间所致,虽然这种人会被认为很敏捷,但是因为不够伶俐,所以无法让情况好转。而第三种,是指做出和情况毫无关系的行为。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既不敏捷也不够伶俐。而且这是三种之中最糟糕的。恶化情况是指至少会让现在情况有变化,但是如果是做出毫无相关的行为的时候,投入行动的时间和物资和力量都只是浪费而已,只是维持现况。哼嗯。我的记忆力还不错吧。哈哈哈。

 卡尔点了点头,像在叹息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各位在五分钟前明明还在追求着情况和行为的第一种关系。可是现在却看起来像是在追求第三种关系。”

 温柴凝视着天花板,吉西恩则是脸红地对卡尔说:“对不起。”

 要是有一天我有写书的话。我一定要把这一段给写上去。如果说有谁是身为王族却能够对人讲出对不起三个字,那吉西恩。拜索斯就是属于其中之一。而如果说有谁听到王族说了对不起却还是不变脸色的,那卡尔。贺坦特就是属于其中之一。哦哦!看来我的才能实在是太过广泛发展了。

 我们这次的讨论就这样在卡尔的一声大喊之下完全结束了。吉西恩说是要出去透透凉风,用这么不像样的理由搪,就走出大厅外了。温柴则是坐在大厅角落的一张长椅上,不发一语地开始菗烟。

 “你真的是个老烟。你一直这样不断菗烟,头或喉咙都不会痛吗?”

 “你在担心我吗?”

 “不。因为如果你说会痛的话,我好像会睡得比较好。”

 “…这是矮人制的烟斗。品质当然是很好啦。”

 温柴用这种方式反弹回去,旅馆老板立刻表情变得很忧郁。他把椅子推过去又再拉回来,然后还去触摸吊在天花板上的灯之后,立刻用很令人失望的语调说道:“各位客人,我现在必须去‮觉睡‬了。”

 嗯。可能因为这里是偏僻地方的偏僻旅馆,所以就连旅馆老板也很早就‮觉睡‬的样子。我可是第一次看到有旅馆老板这么旱睡的。

 温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旅馆老板,并且说道:“那您先去睡吧。”

 “客人如果在这里,我不就无法睡了吗?”

 “您在这里‮觉睡‬吗?”

 温柴这番冰冷的答话使老板出了更加为难的表情。他当然有权力对这无礼的答话发火,甚至有权可以大喊“你们给我出去!”可是各种情形加起来,使他忘记了自己的权力。

 事实上,我一眼看去就知道老板很怕我们。因为不管是我们刚才讨论的战争和‮家国‬,以及不断谈到国王和贵族的名字,还有我们令人难以置信地跑了这么长的旅程,而且我们一行人除了拿着剑的四名战士,还有一名很少见的巫师夹杂在其中,甚至也有一个祭司,再加上一个矮人和一个身手敏捷的‮姐小‬、一个少女等等成员,构成了一个很神秘的团体,他看到我们,到底会用什么想法看我们呢…真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于是,他用不知所措的表情看了看温柴。幸好杉森即时考虑了老板的立场,他说道:“起来了,你这家伙。明天我们也得像今天这样奔驰。上去‮觉睡‬吧。喂,修奇!你出去找吉西恩回来。”

 “知道了。”

 被杉森硬拉着起身而且火气很大的温柴一走,我就往旅馆外面走出去了。

 我一开门,立刻吹来一阵夹带着沙子的‮烈猛‬狂风。我把手臂举到额头挡风,啷嚷着:“真是***。杉森!你相信有人说想要去吹吹这种风吗?”

 杉森咯咯地笑了出来。

 我怕老板会不喜欢灰尘和沙子飞进大厅里面,所以很快地往外走出去,关上了门。可是我的热心全用到旅馆老板身上了。我再也不愿意往前走去找吉西恩了。所以我靠在门上,大喊着:

 “喂!吉西恩!吉西恩!”

 没有人回答,所以我就以喊得更大声来代替往前走。我喊道:“你如果说要在这种狂风之下透透凉风,那可能会被封个奇怪的封号,啊,对了!人们如果看到你在这种狂风之下透气,一定会以为你是犯了极恶重罪,需要受什么苦行的战士。”

 过了不久,在黑暗与吵杂的狂风之中,出现吉西恩走回来的模样了。他把衣领竖直,用两只手臂环抱着头部,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做手势要我快进去,然后我们两人就全都进了大厅里面,吉西恩随即一边拍身上灰尘,一边说:“没错,呼。这真的不是让人吹得很慡快的风!”

 确实,这不是让人吹得很慡快的风。

 这座都市就好像是在荒野之中长错了的犄角,它对于从四方吹来的沙子和灰尘用的是最为完美的抵抗方式,也就是不抵抗的方式。

 我们进城时看到的都市外围的城墙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可是城墙并没有办法把沙子和灰尘都阻挡住。不管怎么样,易都市卡纳丁的城里能有旅馆容得下我们这么多人员,实在是不胜感激之事,我们全都赞同这一点,所以对于旅馆只有两个房间的事实,我们当然也就无法生什么气了。

 妮莉亚和蕾妮占了一个房间之后,剩下的另一个房间总共有四张铺。现在四张铺上面已经有亚夫奈德、卡尔、杰伦特、艾赛韩德被抛在上面了,所以我们这些持刀剑的战士们根本没权选择铺了。

 于是,吉西恩、杉森、温柴还有我决定要占据在大厅里。虽然我们也考虑到可以睡在卧房的地上,但还是觉得睡在有暖炉的大厅会比较好。老板表情惊慌地说:“各位想要睡在大厅?”

 “实在没办法了。您不会想把我们赶到马厩去吧?”

 老板是不会把我们赶到马厩去的,所以温柴就奷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我们从行李里面拿出毯,打算铺在地上之后就卧倒下去。

 温柴眼尖地跑去占了大厅角落的长椅。在那里,可以靠近大厅壁边的暖炉,而且可以全身躺平,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位置,不过温柴在我们考虑到那个位置的时候就已经即时跑过去了。呃。

 吉西恩在暖炉正前方铺了毯之后躺下来。当然啦,他和温柴不同的是他比较有风度,留了一个很大的空间,随即这个空间就被杉森给挤了进去。伤脑筋,真是伤脑筋耶。我想了一下之后,把大厅里的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在那上面铺了毯躺着。我在想如果是睡地上,因为从地上会冒出寒气,明天一早起来铁定会没办法走路吧。

 可是不久之后,我就被迫慌慌张张地从桌上下来了。因为只要我稍微动一‮身下‬体,桌子就会发出嘎吱的悲鸣声,而每次这样子就会让其他三个人听得不安地发出惨叫。我把杉森往旁边推了之后,在他旁边躺了下来,我极力想要靠近暖炉,即使是多靠近一点点也好。

 虽然这样一来引起了一阵动以及嘟嚷声,但最后每个人终究还是全都有位子可睡了。就这样,地上排着三个人,旁边的长椅上躺着一个人。四个男的躺在黑漆漆的大厅里,不过我们全都望着暖炉的微弱光芒所照映着的大厅天花板。

 暖炉里的柴熊熊地燃烧着。而在外面的风沙也不停息地吹袭着。

 杉森头顶着暖炉,他的头发简直就快烧了起来。他说道:“真是的。明天早上说不定需要用到铁锹。”

 “铁锹?”

 “我看是需要挖沙子才有办法走,不是吗?”

 “那倒不如去买骆驼会比较好吧。啊,对了,温柴?”

 温柴一直都没有翻身。他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说道:“干嘛?”

 “骆驼在沙漠上跑的时候,为什么它的脚不会陷在沙里面呢?它是不是比马还要来得矮小?”

 我这么一问,就差点笑了出来。因为我感觉躺在身旁的杉森和吉西恩同时都往温柴的方向转身过去。温柴回答我的问题时还是望着天花板。

 “骆驼?呼。骆驼的肩胛高度大约四肘左右。”

 “四肘?哇啊!比马还要高很多耶。可是为什么它的脚不会陷进沙子里呢?”

 “因为骆驼和马不同的是它有两个脚趾。而且脚趾之间分得很开。即使是在沙漠之中也不会陷落进去。”

 “是吗?哼嗯。可是,骆驼真的比我想象得还要高大耶。这么高要如何骑上去呢?是不是每次都得用垫脚台之类的东西啊?”

 “不是。骆驼会跪下来让人骑上去。它们懂得表达对骑乘者的完美遵从态度。”

 “跪下来?”

 “骆驼虽然很壮,但同时也拥有柔软的腿。它会跪下来静静地等待,等到骑马者或者行李都上去之后才站起来,走向滚烫的沙漠游丝。”

 “呵。骆驼长得什么样子?”

 “长得什么样子?”

 “是。马,嗯,长得很敏锐凌厉。看起来就像是会抢先跑在风的前头的种族。”

 “骆驼则是和风没有什么相关。它既不会心沙漠的动物们,而且也不担心有没有草可吃。骆驼对于时间也是不怎么挂念心。马则是对时间太过挂念了,所以才被赋予了四条快跑的腿。可是,骆驼根本一点也不在意时间,所以才被赋予了驼峰。”

 “驼峰?”

 温柴突然坐了起来。他用优雅的动作举起腿,放到长椅下面,然后把丢在桌上的烟斗以及烟袋拿了起来。他利用一细长的树枝点火之后,黑暗的大厅里面就袅袅地升起了微蓝的烟雾。

 “骆驼长有驼峰。这可以说是上天看它们命苦而给予的礼物,在所有生物之中,很少有生物能像骆驼这样拥有如此坚韧的礼物。”

 “驼峰算是礼物吗?不会不方便吗?”

 从温柴的嘴里吐出的烟雾使得视线变得很模糊。天花板像是在跳舞般,我闭上了眼睛。随即暖炉的柴火燃烧声以及外面的风声就更加清楚地传来。

 “我突然想起一个游牧少年的故事。”

 “什么故事?”

 “有一个少年住在广大沙漠的某个绿洲里。他总是喜欢发牢

 所以人们都叫他‘DsifauumVilllethena,也就是’一直发牢的少年“的意思。”

 “他为什么要一直发牢呢?”

 “因为在那个少年的眼里,事物的不合理以及万物的缺点都看起来太过刺眼而不舒服。所以他认为自己生错了世界,一直处于不満的状态。那个少年对什么都不満意。”

 “哈哈,然后呢?”

 “然后,那个少年的Afra—biganumosa,用你们的话来讲,大概是酋长之类的人吧。比较带有父亲性格的…不管怎么样,酋长看到少年总是爱发牢,有一天,他看不下去了,就想把他送到沙漠去。”

 “到沙漠去?”

 “是啊。大沙漠。在广大的沙漠里看不到什么东西,而且很荒凉,但是会给问问题的人答案。贤明的酋长当然很清楚这一点。虽然那个少年对于酋长的建议发现到有很大的矛盾之处,但还是听从了酋长的建议。于是,他拿着一个装有骆驼啂的袋子,就往沙漠走去了。”

 我突然只听到风声。我睁开眼睛一看,温柴正在昅着烟斗。他又再度用烟雾将大厅的模样弄得令人看起来头昏眼花,然后他继续说道:“那个少年是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出发的。而且在太阳最为炎热的时间还是继续朝沙漠走。这简直是很‮狂疯‬的行为。沙漠最为炎热的时候是任何生物也无法受得了的。而且非常有可能会迷路。太阳热烫地直下来时,沙漠是会移动的。”

 “会移动?”

 “会动…会跳舞。嗯。用你们的话来说,实在是没有适当的话来形容沙漠之舞。不管怎么样,就是那种状态。沙漠实际上是活生生的,会移动的。虽然那里只有一大片的沙子。”

 沙漠会跳舞?那些沙子会跳舞吗?我想象了一下,在脑海中画出随风动的沙田模样。在沙子上面,‮热炽‬的空气在移动着,而且风一吹,沙子就会浮起来又再沉落下去。而且每次风一吹,就会悄悄地出现仙人掌碎块、毒蝎子、黑色昆虫以及红蛇,忽隐忽现。在我想着这幅情景的时候,温柴的说话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似的传到我耳中。

 “可是那个少年还是一直走。走了一段路之后,他被渐渐变得热烫的阳光给照得汗浃背,他拿出骆驼啂,开始喝了起来。然后他看到了一只比如,嗯,应该就是你们所说的毒蝎子吧?他见到那只毒蝎子时,虽然已被晒得很热而且又累,但他看到毒蝎子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了。他甚至忘记去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对毒蝎子说:”喂,你看看你自己。简直是可笑极了。毒蝎子的武器应该是那支可怕的毒针吧。可是为什么会是长在身体后面呢?毒蝎子又不是往后走路的动物啊。你是往前走路,所以当然应该要把那毒针武器放在前面才对。你看,因为毒针是长在后面,尾巴无法弯上来,结果还得连都弯起来才能攻击。不是吗?‘

 少年发牢地如此说道。“

 我听到吉西恩起身的声音。我转头一看,他上半身稍微起身,用左臂撑着身体,正在听温柴讲故事。

 “毒蝎子随即冷笑着说了:”你这个笨少年。毒针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如果这个东西掉了,我就会无力对抗敌人。但是一定要把这毒针很招摇地拿到身体前面吗?然后任人把它扯掉?‘随即,爱发牢的少年就说了:“这是你在強词夺理。你的毒针是要拿来用的,并不是要你保护着不用。’‘这个嘛。万一我真的处在非用不可的情况时,不管是它是在前面还是在后面,都不是很重要。我可不希望一直需要用到这毒针啊。’那个少年虽然不満意毒蝎子所说的话,但毒蝎子说完之后就走掉了,而少年也因为自己有事有事在身,所以就跟毒蝎子分道扬镳了。”

 “毒蝎子这样说好像很有道理。嗯,说得也是,我们是不可能一直为了‮全安‬而拿着剑。因为有时也需要空着手才能吃饭。”

 杉森这么一附和,温柴立刻微笑了一下。

 “少年顶着大太阳继续走着。过了不久,他停下来,拿出袋子来润喉咙。他喝了骆驼啂之后就看到了一只Pifmack—voe,嗯…一只响尾蛇。那只蛇一面摇着尾巴,一面盯着两只老鼠。也就是它在老鼠背后要准备攻击它们。老鼠们则是在忙着找吃的东西。”

 “摇着尾巴?”

 “响尾蛇会摇着尾巴发出响尾声。我们称之为死亡音乐。不管怎么样,它们一听到背后传来响尾蛇的声音,就站着不动。那个少年看到那幅景象又忍不住了。他自言自语地说了:”这简直是种严厉的刑求拷打啊!响尾蛇是的动物,所以一定要猎杀动物。可是上天竟然让响尾蛇长了会发出声音的尾巴!这样简直就跟一辈子铐上了脚镣是没有两样的。‘少年说完这番话的同时,突然间,响尾蛇咻地飞了起来。然后两只老鼠之中比较小的一只就被咬住了。因为小的被捕了,大的那只才得以逃走。少年觉得很是啼笑皆非。“

 “啼笑皆非…”

 “逃走的那只较大的老鼠在远处用凄然的眼神看着响尾蛇吃东西。少年啼笑皆非地说了:”喂,难道你没听到蛇的响尾声吗?‘’我当然听到了!你没看到我长着这对耳朵吗?‘少年随即生气地说了:“可是你们为什么不逃走呢?响尾声就在你们背后响起了,不是吗?’老鼠虽然很悲伤,但还是像在劝导这个笨少年似的,静静地说了:”响尾声又怎么样了?响尾声又不会把我们给吃了!我们怕的是蛇的牙齿,又不是它她尾巴。“

 杉森捧腹咯咯地笑了起来。温柴他用那副安静冷淡的态度说出这句愚蠢的话,让我们听了更是觉得好笑。温柴继续严肃地说:“那个少年啼笑皆非地正要说话的时候,响尾蛇却已经结束用餐了。随即,和少年讲话的那只老鼠就赶紧逃走了。那个少年看到它那副模样,嘀咕着:”这只笨老鼠实在是可笑到了极点。听到响尾声的地方当然就会有响尾蛇,这是任谁都会懂的呀!难道尾巴会和身体分开行动吗?‘那个少年就这么喃喃自语地走了。“

 02

 屋外正吹着北方荒野的风沙,我们在听到沙尘风声的同时,倾听沙漠战士述说古老的故事,大家都沉浸于一股神秘的气氛之中。

 大厅里面仍然很昏暗,我只看得到温柴的右半面脸孔。他右脸颊被火光照得泛红着,左脸颊则是黑漆漆的。而在他左脸颊上面,温柴的左眼闪烁了一下。

 “然后,过了不久,那个少年实在是非常疲累了,他用骆驼啂滋润喉咙之后,便看到了一头骆驼。他虽然是润了喉咙,但还是忍不住发火,气得喉咙都快被哽住了。他几乎像是爆发出来地喊着:”你看看你自己,你这骆驼!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骆驼可以跑得比马还要快!骆驼的腿不但长而且也比较有力,可是就因为背上长了驼峰,所以才会没办法跑得很快!‘“杉森歪着头疑惑地问道:”骆驼可以跑得比马还要快吗?“

 温柴对杉森出像是嘲笑的表情,说道:“快多了。你要是到杰彭去,一定要去看骆驼赛跑。你会看到它们的速度是马匹所无法比得上的,它们可以像急风般奔驰。”

 “有这么快吗?”

 “速度很快。但是它们无法像马那样一直持续奔驰,这是骆驼的缺点。”

 “嗯,是吗?”

 “不管怎么样,那个少年像是喉咙快被哽住地生气发火着,对骆驼如此大吼了一番。随即,骆驼看了看那个少年,对他说:”年轻人,我好像没有必要奔驰。‘’就算有事需要奔驰,你也跑不快吧?‘’没有必要去担心还未发生的事吧。不是吗?‘’你以为现在没有必要跑,以后就永远都不会有需要跑很快的时候吗?‘’当然是有可能永远都不需要喽。‘那个少年突然很想再大骂一番。可是骆驼已经走掉了,去做它自己的事。少年已经连续三次都被当做笨蛋,所以因此更是火大。

 不过,也不能无视于酋长的命令,所以总是爱发牢的少年又再继续走着。然后,走没多久,那个少年看到一片最为荒凉的沙漠。那是在沙漠之中完全只见得到沙子的那种沙漠。少年站在沙丘上面,因为沙子的关系,又用骆驼啂润泽了一下干渴的喉咙之后,不高兴地说着:“喂,嗯,我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就一定要说句话才行。我对全世界的所有东西发出疑问之后,应该就会像你一样老了吧。因为我是个正常人,所以我累倒的时候就不会发问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沙子呢?在沙子上面又长不出农作物,而且也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存活在这上面。毒蝎子其实也是无法在这种天气下走在沙子上的,仙人掌在这种沙漠之中无法存活,不是吗?这片毫无用处的沙漠为什么这么多沙子,而且还积得这么广阔?这片沙漠所能做的事大概也只有昅收太阳的热,滚烫地发着热,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做了,不是吗?‘少年大概就是这样问的。”

 在我都还来不及回答之前,杉森就说道:“啊,说的也是。嗯。所以怎么样了?沙漠有没有回答什么?”

 “你是笨蛋啊?沙漠怎么可能会答话?”

 温柴有时虽然只是说了几句很平常的话,但却会让听者感觉像是听到生平所听到最为难听的骂人的话,他这个本事实在是很特别,而且无人能比,这一点我可以非常确定。杉森突然火冒三丈地说:“喂!就连毒蝎子也会说话,老鼠也会说话,骆驼也会说话,那么沙漠为什么不会说话?”

 随即,温柴的表情像是从未看过这么可怜的人,他看着杉森。

 然后静静地说:“因为沙漠没有嘴巴。”

 杉森从喉头发出了一个怪异的声音,我和吉西恩则是咯咯地笑了起来,可是温柴无视于大家的反应,继续说道:“沙漠会做何回答呢?只有沙子到处堆积着。少年当然也并不期待沙漠会回答。他虽然満怀着不満,但至少不会像北方的笨蛋,他不会因为沙漠不回答而感到不満。”

 我听到杉森发出像是被勒紧喉咙的呻昑声。

 “那个少年用憎恶的眼神瞪了一下寂静的沙漠之后,就直接转身,打算循着刚才走过的路走回去。”

 杉森像是在惹事生非地说道:“所以怎么样了啊?”

 嗒嗒!每次风一吹,就会传来旅馆窗户晃动的噴噴声。

 “沙漠当然是移动了。”

 “沙漠移动了?”

 “没错。移动了。那个少年迷路了。他怎么样也无法辨认出回家的路。”

 “可以看太阳,嗯,或者影子之类的东西,不就可以了?”

 “你这个北方的笨蛋…看太阳或者影子是在有路的时候才行得通。沙漠里没有路。只要方向稍微偏了,就会走到完全不对的方向,这就是沙漠啊。”

 “是吗?”

 “是的。那里既没有Kahnat,啊,也没有水井,连石头也没有,完全只有沙子,根本无法向任何人问路。商队也不会去到那种地方。那个少年一面生气一面走着,并且期待会出现他有看过的仙人掌或石头等东西。可是并没有出现。他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天空大喊大叫。主要都是骂一些很可笑的话。”

 杉森听到温柴的这番话,张嘴笑了出来。我想象一个少年在一片沙田之中对着天空大喊大叫地走着的模样。哼嗯。温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他就这样像疯了似的走着走着,就看到刚才遇到的那头骆驼了。骆驼看到那个疲累而一副狼狈模样的少年之后,对他这么说:”年轻人,你要不要丢掉那个袋子啊?‘’你说什么?‘少年一听到骆驼所说的话,就看了一眼拿在手里的那个袋子。

 骆驼指的就是那个袋子。

 ‘你如果丢掉那个袋子,身体负担就会变得比较轻,就可以走得更快了。不是吗?’‘不可以的。为了要让自己走得快一点就丢掉它,结果说不定会害我自己渴死。这个袋子可以让我有更多时间去找到路。’‘是吗?’少年没有回答它。他瞪了一眼骆驼之后就开始继续走路。至少,碰到刚才遇到过的骆驼,表示他走的方向是对的。所以这使得那个少年开始振作起精神。然后,他转到某个沙丘之后听到了响尾声。少年一时慌张了起来。听到响尾声就是有响尾蛇的意思。可是他后来又想到了,刚才响尾蛇吃掉了一只老鼠。一般说来,响尾蛇在吃完东西之后需要时间消化,所以有一段时间不会移动。所以他就这么走了过去。此时在沙丘上出现了老鼠,对他说:“喂。你没有听到响尾声吗?‘’我当然是有听到!‘’啊,是吗?‘这一次,少年也是不作回答。他表情不高兴地瞪了一眼那只老鼠之后,继续走着。虽然响尾蛇真的没有攻击他,可是他却非常不高兴。而且又因为他已经累坏了的关系,他感觉手里的袋子实在是非常重。虽然他很想把它丢掉,却不敢这么做。疲力尽的少年走着走着,就遇到了在炎热的沙田之中走着的毒蝎子。毒蝎子一直盯着少年看,然后用沉郁的声音说。

 ‘喂。你为什么一直拿着这个东西呢?’‘什么呀?你是要我口渴而死吗?’‘反正那里头的东西也没办法全部进到你嘴里了。所以全喝掉之后再走,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费力地拿着走呢?’‘我现在又不渴!’‘是吗?原来你是要在口渴的时候用它的,所以才带着它。那么你就应该小心一点才对啊。’‘什么意思啊?’‘那个袋子已经破了。’少年惊讶地看了看袋子。果然,骆驼啂正从袋子下面一滴滴了出来。剩下没多少的骆驼啂竟然被浪费掉了,少年的心里头很难过。他先将袋子反拿。这种袋子如果反拿会很难拿。所以他就得把那东西抱在前,疲力尽地走路。在沙漠的沙子转为红色的时刻,他终于回到自己的帷幕了。虽然他都快昏倒了,但还是费力地移动步伐走到酋长的帷幕去。酋长正在一边菗烟一边等着,他看到少年之后,说道:“你看到什么东西,觉悟到了什么?‘’沙漠里什么也没有。怎么走都只有沙子、沙子。所以我没办法觉悟到什么。‘酋长随即茫然地看了那个少年,然后说道:”是吗?真是奇怪。骆驼、老鼠和毒蝎子都已经跟我说了。’‘什么?啊,你是说那些愚蠢的动物?’随即,充満智慧的酋长就说了:“我听那些动物说,它们说你拿着一个很重的袋子,重得像骆驼背上的驼峰,而且还像毒蝎子保护它的尾巴那样,一直抱着那个袋子,你听到响尾蛇的声音却还是走了过去。‘’…是的。可是沙漠本身并没有任何东西啊!沙漠根本不会作任何回答。‘’是吗?在我认为,沙漠会让我们看到骆驼、毒蝎子和老鼠啊。‘然后少年当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温柴说完这个故事之后,又再沉着地衔着烟斗。杉森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一副沉思的表情,吉西恩则是把手枕在脑后,躺在那里。我听到有风吹袭旅馆建筑物的墙的声音。嗒,尝尝尝尝,呼呼呼呼。杉森很突兀地问温柴:“这个故事要告诉我们的道理是什么呀?”

 温柴用非常悲哀的表情看了看杉森,说道:“你是想让我发疯吗?如果我有要告诉你们的主题,我只要说出那个主题就行了,干嘛还讲这么一长串的故事?”

 “哦,是吗?”

 温柴又再一次把大厅的黑暗空间给弄得烟雾袅袅之后,说道:“我只是因为听到骆驼,就想到了这个故事。”

 “哼嗯。”真是个有趣的故事。要是卡尔在的话,他听到这个故事应该会有许多感想吧。如果杰伦特听到了会说什么呢?毒蝎子…骆驼?

 哼嗯。响尾蛇。我突然觉得身体轻飘起来,要飞到那片炎热的沙漠去了,嗯。

 呼呼呼呼!吉西恩在风声响了一个段落结束时说道:“我们赶快睡吧。艰险的明曰正在等着我们呢!”

 接着,杉森把一丢到暖炉之后,又再躺了下去。我把毯拉到头上覆盖着。哼嗯。大约两个多月以前,如果有人告诉我这个贺坦特领地的蜡烛匠候补人修奇。尼德法会在北方的某个旅馆的地上用柔和的表情睡着,我一定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哈哈!人生实在是很可笑的东西。所有人是不是都像温柴所说的骆驼一样,都背负着一个驼峰,带着它走呢?

 我的驼峰是什么呢?

 砰砰砰!这声音,嗯。对了。是在戴哈帕的港口。在那里也曾有人一大早敲门敲个不停,仿佛像是快把门给弄坏掉了。可是这里并不是戴哈帕呀!

 砰砰砰!“***!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已经吵得我都睡不着了,要是不急的话,就别再敲了啦!”

 是杉森在半梦半醒之中说的话。我一听到他的说话声,才好不容易回到现实世界,也使我发觉到有人正在敲着我们睡的这个旅馆的门。而在这个时候,如果是有良心的人就应该起来开门出去看看才对。

 我没有良心。拜托不要再敲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这是非常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我睁开眼睛,看到我的右手第二手指头跟着敲门声在地上打拍子。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可恶。我好像应该要起来看看才对。

 我睁不开来的眼睛,起身坐着。我觉得到旅馆大门要走好长的路啊。“呃啊啊!”什么声音呀?没关系。我应该是没有踩到人吧。“我的脚!”嗯。是杉森。他说的梦话怎么这么奇怪?我好像真的踩到杉森的脚了。

 “外面是谁!不过,请不要问我有没有权力说这句话。”

 因为我不是这房子的主人。我一开门,就立刻有一阵‮烈猛‬強风吹袭而来,我的头被风吹得往后倾。过了一会儿,我费力地看了看前方,看到在暗蓝色清晨天空的背景里,立着一个黑黑的影子。我仔细一看,才看到这个身影原来是一个披着大斗篷的男子。他的手上拿着长长的子…好像是长?不管怎么样,他拿着那个东西,开始不知道在胡乱喊着什么。我还看到他的背后有几个男的,

 他们也是一直在讲个不停。我摇了‮头摇‬之后,说道:“等等,等一等。我好像还没有清醒,可不可以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那名男子听从我的意见,简单明了地说道:“是半兽人!”

 “啊,你是半兽人吗?我是人类。”

 那名男子看着我,脸上表情像是被揍了一拳,而在我背后,开始传出好像是温柔的咯咯笑声。可是过了不久之后,那名男子让我脸上也浮现出和他一样的表情。因为那名男子说道:“这里有叫做怪物蜡烛匠和眼珠怪的人吗?”

 从我背后,开始传来了像是被东西哽到的咳咳声。那可能也是温柴发出来的声音吧。

 卡纳丁的外城是由八座城塔以及连接它们的城墙所构建而成的,因此整座都市的形状是长长的八角形。整座都市的地形虽然有些隆起,但并不算是很大规模的隆起,而城墙上面的廊台则是以城塔內部的一条螺旋阶梯连接到地面。这个位在荒凉的北方偏僻处的都市,可以说是拥有相当坚固的规模。不管怎么样,我们沿着城塔內的螺旋阶梯走上去,一走到城墙上的廊台,就听到一名男子的声音。

 “***。这样感觉好像又再回到前线了。”

 吉西恩随即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朦胧的清晨空气和漉漉的大气之中,士兵们的身影看起来像是在城墙上突起的驼峰。

 而在这些士兵之中,我看到有一个特别高大的男子身影。这名男子的身体倚着城垛,正在看着城墙外的情况,他的身影看起来很独特。吉西恩立刻问他:“请问你是‮役退‬军人吗?”

 那名男子朝我们这边转头过来。他一看到我们,便点了点头。

 “你们好像就是那些人。我是阿南德。莱斯特中尉,隶属于第十二连队急行侦查‮队部‬。我是负伤军人,一年前‮役退‬了。我曾经抓到过两个杰彭军官。而这就是当时所留下来的回忆。”

 阿南德先生摇晃了一下在他的右手上臂部位绑起来的袖子。原来如此,所以刚才我才会觉得他的身影怪怪的。吉西恩微笑着说:“您真是一名优秀的军人,莱斯特中尉。我叫吉西恩。我对于您失去了手臂感到非常遗憾。”

 “啊,这没什么。我还托它的福,特进到一级官而‮役退‬。我想是还不差。还有,请你叫我阿南德。”

 阿南德先生出微笑之后,又再看着眼前那片荒地。而且他还一面拿着斧头敲打城墙上的凹凸石块。要是他还有右手臂的话,他应该就会用右手敲吧。

 我用手扶在城墙的冰冷石块上,低头看着下面。从这么高的城墙俯瞰,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那片荒地,而是天空。天空是微蓝色的!同时又带有浅黄,而且有好几条紫与微红色的横线。这是一片泛着许多色彩的清晨天空。

 在荒地上,到处都燃着营火,好像已经烧了一整夜。我大致看过去,营火的数量看起来超过三、四十个。而在营火旁边有东西不知是在跳舞还是在做什么,不过可以看得到的是一些小小的身影在喊出怪声,并且挥摇着上举的武器。

 妮莉亚一面睁开眼睑,一面用刚睡醒的声音喃喃说道:“是半兽人。”

 从后面跟着上来的杰伦特一看到下面,笑着更正了妮莉亚说的话。

 “不对!应该说是非常多的半兽人。”

 “是。对啊。这些半兽人实在是非常地、分外地、可怕地多啊。”

 妮莉亚虽然好像说得有些带刺,但杰伦特还是笑着低头看城墙外面的情况。说得也是,像这样被关在半兽人大军包围的都市里,算是一个很珍贵的经验,所以杰伦特才会一副很‮奋兴‬的模样。可是,在我们旁边的警备队员们全都紧闭着嘴巴,出凶悍的表情,根本笑不出来。不管怎么样,现在在这城墙之上,幸好不是只有杰伦特一个人觉得心情好。因为名叫阿南德的那位只拥有一边翅膀的战斗天使,也是一副像在享受这种紧张感的样子。

 亚夫奈德从后面跟着上来了,他因为清晨的寒冷而在颤抖着。

 他说道:“那个,阿南德先生。我叫做亚夫奈德。嗯,请问那些家伙要找的是我们吗?”

 阿南德点了点头,看着后面大喊:“喂,队长!”

 随即,过了不久,就有一个头戴头盔身穿甲衣,穿戴整齐,而且右手上还拿着一把长剑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皱起眉头走来,对阿南德说:“喂,阿南德。东部林地的人全听到你的喊叫声了。在那把斧头掉到你脚背上之前,赶快下去。”

 “什么呀?你这个木匠家伙,你还在这里刨木头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前线不知道砍了多少杰彭鬼子了。我是不知道你怎么当上警备队长的,可是你不要在我面前自以为了不起。”

 接着,那个武装齐备但却在瞬间被说得一文不值的男子打了一个冷噤。蕾妮随即转头咯咯笑了出来。那名男子看一眼蕾妮,然后干咳了几声之后,说道。

 “对了,各位就是那几位旅行者吗?我是卡纳丁的警备队长罗斯。克雷布林。”

 卡尔因为昨天的疲累还未消除,而且又加上在清晨爬上这么高的城墙,正在气吁吁着。他一面擦汗,一面对罗斯队长说:“我是名叫卡尔。贺坦特的旅行者。克雷布林队长,可否请您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

 “情况?很简单。”

 克雷布林队长拿起长剑指着外面的那些雷火。

 “今天早上警备队员上来城墙的时候,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啊,我们是位在偏僻地方的都市,所以没有整夜做警备。不过我们会锁上城门。不管怎么样,我们一看到这种情形,紧急強化了城门的防备,而且把全部的警备队员都召集起来;就在队员们排列到城墙上的时候,突然从那边来了一枝箭。”

 “一枝箭?”

 克雷布林队长一听到杉森的问题,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捏皱了的纸张。怎么会有纸呢?半兽人是从哪里拿到纸张的呢?嗯。说得也是。既然武器都可以造了,甲衣也可以制造,那纸张应该也可以制造出来吧。也有可能是从一些旅行者身上偷来的。我脑中在非常短的时间里闪过了这些想法。卡尔从罗斯。克雷布林队长手中接过那张纸,皱了一下眉头,亚夫奈德随即喃喃自语之后,让半空中出现一点光。克雷布林队长用惊讶的眼神看了看亚夫奈德,而手持弓箭排列在城墙上的其他士兵们也是一副吃惊的眼神。不过,那位从杰彭前线血打仗过的勇猛负伤军人阿南德先生倒是看起来不怎么惊讶。卡尔点了点头。

 “啊,谢谢你,亚夫奈德。”

 卡尔向亚夫奈德道谢之后开始读着那张纸的內容。艾赛韩德因为腿短所以最慢上来,他擦了额头的汗水,并且说:“呼,真是的。他们的阶梯也未免太高了吧。喂。那张纸里面写些什么?”

 “字迹太过潦草了,很难看得懂。嗯…‘我们是半兽人。’呵,真是的。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半兽人啊。嗯。我再念下去。‘我们是从修多恩岭跟来着一群人类过来的。’跟来着?好像是跟着的意思吧。‘我们要报仇。你们把怪物蜡烛匠和眼珠怪出来。如果不出来,我们就毁出了这个都市?’啊,好像是毁了的意思吧。”

 杰伦特在卡尔念的时候一直咯咯笑个不停,他说道:“哈哈哈!那,那个內容可能是半兽人之中文笔最好的半兽人所写的。哈哈哈!”

 虽然没有什么好笑的,但因为杰伦特开朗的态度,其他人也跟着出了微笑。就连应该对我们发火的克雷布林队长也出了苦笑,说道:“对了。你们之中是不是有怪物蜡烛匠和眼珠怪?啊,首先我向各位说一下,最近进来我们城里的外来者就只有各位而已。”

 我看了一下卡尔之后,走向前去。

 “不瞒您说,我就是怪物蜡烛匠。”

 克雷布林队长皱起眉头打量我,然后说道:“你是会做出像怪物的蜡烛的人吗?要不然,你是会做蜡烛而像怪物的人吗?”

 “是后者。克雷布林队长大人。虽然有时候我当然也会失误做出像怪物的蜡烛。”

 “真是的。它们要的竟然是个小鬼。那么,谁是眼珠怪呢?你们之中虽然有人看起来目光锐利不过并没有人眼睛像怪物啊?”

 温柴冷冷地说:“它们是这么叫我的。”

 克雷布林队长虽然在打量温柴,不过温柴却在看着下面的那片荒地。清晨天空渐渐明亮了起来,所以这片荒地的颜色也慢慢在变化着。原本一片黑色,像浊水般模糊不清的荒地慢慢地变得视野很清楚,而且给我们一股荒芜的感觉。半兽人所烧着的营火变小了。

 那些营火是不是真的能温暖了半兽人的糙‮肤皮‬,真是令人怀疑啊。可是却很明显地表达了它们的敌意和自尊心。刚才还面带泛红脸颊的蕾妮看到这幅景象,开始颤抖起来,她用不安的眼神看着卡尔。

 克雷布林队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温柴,然后长叹一口气,说道:“对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为什么会被半兽人追赶呢?如果说是因为你们闯到它们的肮脏里,就有点可笑。我猜可能是你们在荒野之中杀了几只半兽人吧。对吗?”

 卡尔点了点头,简单地表示肯定的答案。随即,克雷布林队长播了搔在下巴冒出来的糙胡须。他好像是来不及刮胡子就跑出来了。克雷布林队长说道:“好了。现在各位打算怎么办?”

 哼嗯。真是可恶的一句话。他是想要我们先开口说话。卡尔想了一下,说道:“即使没有发生这种事,我们原本也是计划今天要离开这里。它们好像没有包围住都市的后面,我们如果往后面逃走就可以了吧。”

 克雷布林队长立即当场皱起眉头说道:“等一下。你不是看到信的內容了吗?那些家伙说如果你们不出去,就会来攻打这个都市。在这种情况之下,你们只想到自己活命,想要逃走,岂不是太过分了?”

 卡尔也立刻脸色变得很不好。

 “什么,话不是这么说的。它们要的是我们,只要我们离开了,它们就会来追赶我们,不是吗?我刚才的意思是,我们会使它们远离这里啊。”

 “喂!你们全都有马匹,所以你们可以轻松地这么说。可是对我们而言,却不是一个轻松的问题。那些家伙如果要维持这么庞大的‮队部‬,补给当然就会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不是吗?”

 “补给?”

 “没错!虽然那些家伙要追赶你们,我感到很遗憾,但是因为这样,无辜的我们却会因此受害,这样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如果你们逃走了,它们一定会在这里掠夺之后再去追你们!”

 我生气起来,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此时,传来了比卡纳丁的清晨空气还要更加冰冷的声音:“原来这就是北方人的热情友谊啊。”

 是温柴所说出来的冰冷话语。我们正在好奇这句话的含意时,

 他轻快地继续说道:“被半兽人追赶的人类却被其他的人类给想办法赶走。对。原本人类就是用这种方式在互相帮忙而活下来的。”

 克雷布林队长退缩了一下,随即用愤怒的眼神看着温柴。那个队长的嘴里一下子像水般倾泻出一番话:“喂!我并不喜欢冒险家这种人。你们从这个都市移到那个都市,从溪谷到宮!这样任意来来去去之后,跑累了就像看到尸体的苍蝇一样,找到一个都市之后要吃的睡的,而且制造动!我可以理解为何我们那些精力过盛的十几岁小伙子会陷入白曰梦。因为不论是谁,在那种年纪的时候都会这样。可是最后惹了一身的灾难和疾病,威胁到那些着汗水努力工作的人,威胁到别人安家立业的根基…!我干嘛要对这种人好意相待?”

 我们用呆愣的眼神看了看克雷布林队长,一直到他身旁的阿南德先生开口说话,他都一直涨红着脸孔地瞪视着我们。

 “罗斯,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争辩的?”

 克雷布林队长一听到阿南德的话,转头对阿南德说:“在城墙上面,请叫我克雷布林队长!如果不喜欢就当场下去,躺到你家温暖的铺里,把你残废的身体埋在铺里面…对不起。”

 虽然这是让人很不想看到的一幕,不过,听得到克雷布林队长的声音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阿南德先生的身上。阿南德先生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勉強出笑容,说道:“你说的并没有错。”

 “喂。阿南德。我错了。那只是我在气头上的话。不是我的本意。”

 “没关系。克雷布林队长大人。请不要在意。”

 阿南德如此说完之后就把斧头扛在肩上,往城墙另一头走掉了。克雷布林队长本想抓住他,但还是作罢,只是紧咬着嘴。过了不久,他用不高兴的语气说道:“都是你们害他的。你们害我在气头上说了那种话。事情结束之后,你们应该要请他喝杯酒。”

 妮莉亚随即当场走向前去,说道:“那怎么会是我们的责任?这是你…”“妮莉亚‮姐小‬。”

 “卡尔叔叔,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安静点,妮莉亚‮姐小‬。”

 妮莉亚脸颊鼓涨着,双手叉放在前,往后退去。卡尔虽然一副疲倦的声音,但还是很坚决地问道:“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克雷布林队长像是在模仿卡尔似的,用疲倦的声音说道:“我也不想再顾及面子了,我就老老实实,单刀直入地说吧。我希望那些半兽人不要对我们都市造成任何伤害,你有办法吗?”

 “哼嗯。你们要帮我们吗?”

 克雷布林队长冷酷地答道:“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帮你们?把半兽人引到这里来的是你们啊。我是这个都市的警备队长,又不是者的警备队长。”

 随即,突然一个很大的声音,而且是明显生气的高喊声音传来。

 “我也是负责一个领地安危的警备队长,但是我无法接受你现在所说的这番话。”

 看啊!贺坦特领地的警备队长杉森。费西佛出来讲话了。克雷布林队长用凶悍的眼神看了一下杉森之后,发现到一般可以看到脸孔的位置却只看到部,便出了稍微惊慌的表情。他抬头看着杉森,在这清晨冷空气之中,杉森看起来更显得‮大巨‬,更具有庒迫感。

 “什么?你是警备队长?”

 “我叫杉森。费西佛。是贺坦特领地的警备队长。”

 “啊?那么你们不是冒险家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因为贺坦特领地的公务而出来的。这其中虽然发生了一些事件,但这些终究都还是没有和贺坦特领地的公务脫离关系。如果阁下是警备队长,就不应该说不知道公务使节旅行经过其他领地时,这个领地有义务给予协助。”

 “啊,我,我不知道这种事。如果真如你所说,为什么你们不去见我们卡纳丁的‮长市‬,要求协助呢?”

 朦胧的清晨空气,还有从荒地吹袭而来的寒风之中,杉森健壮的身影站立在那里。他宽广的肩膀看起来比城墙还要更加‮硬坚‬,结实的两条腿简直和尖塔没有两样。

 “因为我们并没有要在这里办事情。我们要的只是吃饭和‮觉睡‬,我们不想因为这种小事牵动到其他领地负责人的关心。可是我们却在此时陷于困境,卡纳丁的‮长市‬应该对贺坦特领地的全权代理人…卡尔。贺坦特大人,给予所有的协助与帮忙。”

 “大人?”

 这句问话是同时由两个人嘴里说出来的。是克雷布林队长和卡尔。卡尔以啼笑皆非的表情看了看杉森,说道:“喂,费西佛老弟。我什么时候开始被称做大人了?”

 “国王陛下还赐给卡尔。贺坦特大人一个贤明骑士的封号…”

 “哎呀!喂,费西佛老弟!你一定要说出那个可笑的封号吗?”

 杉森不做任何回答,只是像一个在等待称赞的少年,微笑站在那里。就连妮莉亚也走出来表明她是“乘夜风的仕女”结果蕾妮还因此笑了出来。不管怎么样,卡尔一副觉得不妥的表情,拿出了贺坦特领地全权代理人的证明文件,以及出示了国王陛下御赐的勋章,随即克雷布林队长的膝盖就开始抖得厉害了:“在,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有贵客们光临…请,请原谅我的无礼…”

 吉西恩并没有说出自己是王子,这是因为顾及到克雷布林队长的心脏恐怕会负荷不了。不过,这确实不是令人看了很愉快的一幕。我们全都一致地用冷淡的目光看着克雷布林队长,而克雷布林队长则是慌慌张张地说:“请,请您移驾到市‮府政‬吧。‮长市‬大人会立刻给予应有的款待…”

 “不。我要在这里看那些半兽人,想出对策来。”

 “不,这怎么可以呢?我怎么可以让各位贵客们待在这种城墙上。请各位下去吧,虽然是茶淡饭,但请先用个早餐…”

 “啊,这群半兽人都跟到这里来了,如果我置之不理,恐怕会没有胃口吃饭。而且我们不能只为了自己活命就这么离开这个都市,应该要想出一个对策才可以。所以我应该在这里才对。”

 卡尔这番冷静的言语,使克雷布林队长脸色变得苍白,杰伦特和妮莉亚则是咯咯笑了起来。克雷布林队长赶紧慌张地说道:“啊,是。喂!你去,嗯,不对。我应该直接去。请您在这里稍待一下,贺坦特大人。我立刻去请‮长市‬大人来这里。喂!葛伦!”

 随即,站在稍远地方的一个士兵就站了起来,对他敬礼。

 “是,队长。”

 “你在这里负责城墙上的指挥!我去请‮长市‬大人来这里。”

 “遵命!”

 克雷布林队长也没有等卡尔说话就急忙滚下城墙了,用足以折断颈椎骨的快速步伐,向城塔跑去。艾赛韩德一面看着他的模样,一面咋舌说道:“嗯,我说了你们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很可笑,不过,以我这个在矿坑里生活的矮人头脑,我认为,对人的尊敬,是需要一个人经过许多岁月的磨练,才能够让别人自然出来的。”

 卡尔微笑着,以自豪的动作摇晃着手中的勋章,说道:“这么小小一块闪亮的铁片竟能让一个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您一定看了很不舒服吧。”

 “你说得没错。”

 “事实上,我也是不怎么高兴。”

 卡尔说完之后就把勋章随便放进口袋里面。等等,我的勋章放到哪里去了呢?我实在是想不起来耶。

 不管怎么样,卡尔又再望着城墙外面,出担心的表情。在这位看起来充満智慧而且严谨的中年读书人的前面,站着一位虽然矮小却很健壮的矮人敲打者,他飘着白胡须,拿着斧头站在那里。在他旁边,站着一位额头让人觉得看起来很聪明的年轻祭司,也站着一位年轻的脸上带有不怎么适合他的深沉阴影的巫师,他们正在默默地看着下面。而再旁边的,则是两个健壮的战士杉森和吉西恩并排站在那里。这场面可真是壮观啊!东部林地的清晨里,在这么高的城墙上面现在好像现出了一幅传奇的景象。我为了找到怪物蜡烛匠可以揷得进去的位置,环顾了一下四周围的情形。周围的士兵们因为正和高贵的人物同站在城墙上,而且这些高贵人物让他们的队长吓得快折断颈椎骨,所以每个士兵都是一副很有负担的表情。

 而温柴则是稍微远离所有人,跨坐在城垛上,看着下面。如果要在这里找一个最不紧张的人,应该温柴就是这个人了。因为士兵们都蜷缩在城垛后面,我们其他一行人是表情僵硬地看着下面,可是温柴却泰然自若地坐着,像是在看一场盛宴似的朝下俯视。

 此时,蕾妮稍微咳了几声之后,还打了一个噴嚏。随即,温柴皱起眉头,对我说:“你告诉妮莉亚和蕾妮,叫她们回去旅馆等我们。”

 “他这么说。”

 妮莉亚立刻微笑,而且像往常一样,直视温柴,对他说:“哼嗯。你在担心我吗?”

 温柴仍然还是定坐不动,仿佛像是城垛上的雕像,他看着城外,说道:“修奇,你跟她说,我不是担心妮莉亚,而是在担心蕾妮。”

 “他这么说了。”

 妮莉亚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微笑地拉着蕾妮。

 “走吧,蕾妮。他们可能是认为血惨叫之类的事应该由男人来担。”

 蕾妮轻轻笑着说:“我也觉得那应该是男人的事。”

 “是吗?哼嗯。说的也是,我也应该尊敬男人一点才对。因为这次旅行结束之后我应该就会有丈夫和儿子了…”

 杉森用讶异的眼神看着我,说道:“刚才她为什么说出差点让我跌倒的话呢?”

 “没你的事啦!”

 我如此叫了一声之后,又再低头看下面。卡尔按着太阳,说道:“真今人头痛。刚才的那张纸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我们再逃的话,它们就会攻击这个都市。这可是一场大规模的人质剧啊。”

 卡尔出头痛的表情,转头对杉森说:“费西佛老弟,它们的数目大约是多少?”

 “是。太暗了,不太容易正确判断有多少,但是至少有两百五十到二百七十只左右。”

 “这样已经算是很正确了,费西佛老弟。谢谢。呼…三百多只的半兽人。这个数目就和当时在罗克洛斯海岸与路坦尼欧大王对峙的半兽人的数目是一样的。”

 卡尔就这样把杉森预估的数目给简单地扩大了。杉森耸了耸肩,说道:“我们和这个都市的警备队员合力打退它们,如何呢?”

 杉森这番气势高昂的提议只是引来卡尔的叹息声。

 “你想想看,费西佛老弟。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和它们开战。而且看到刚才那位警备队长还有这些队员的模样…就算把这个都市整个看过一遍,也很难找到比那个阿南德先生更优秀的战力吧。这些人如果有我们领地的警备队员一半厉害,我应该就不会担心了。”

 说的也是。在我看来也是如此,现在城墙上面的士兵们比起举箭的稻草人只有一样比较厉害。他们和稻草人不同的是他们有喧哗的本事,这也是很让人不安的。吉西恩环视着城墙,说道:“因为这都市是位在荒凉的东部林地里,是远离战争和灾难的都市,因此警备队员们的子都滑下来了…对不起。混蛋,是,可是城墙本身却看起来很坚固。”

 “是。而且那些半兽人不太像是有能力来攻城。不过,这种情形是无法维持很久的。市民的不安也是个问题,而且警备队员的水准也是…一座城墙坚不坚固不是在于城墙很厚,而是在于守城之人的坚定意志。”

 “是,这是贺滋里的名言。当然,比起坚定的意志,还有更重要的要素。”

 卡尔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就是装得満満的粮仓和兵器库。”

 卡尔和吉西恩像是在开玩笑似的对谈了之后,他看了看亚夫奈德,对他说道:“有没有可以值得一试的东西呢?”

 “咦?”“我并不是要你使出什么厉害的法术。我只希望能昅引那些家伙的注意。即使没有效果也可以。”

 “昅引注意力…就可以了吗?”

 “是的。我希望能和它们对谈。”

 亚夫奈德沉思了一下,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可是要事先告诉城墙上的士兵们,叫他们不要被吓到。”

 吉西恩立刻转过头去大喊:“请问你是叫葛伦吧?”

 随即刚才被罗斯队长付指挥权的那个士兵对吉西恩敬礼,说道:“我是葛伦。柯莱伽一等兵。”

 “我叫吉西恩。从现在起,这位巫师要开始施法,请你指示下去,请士兵们不要惊慌。”

 “施法?啊,是!遵命!”

 然后葛伦就立刻开始往旁边传今下去了。“所有人注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动,庇股固定不准动!”这个命令很快地往旁边传下去之后,亚夫奈德就低头开始施法了。比较靠近我们的一些士兵们惊讶得都快把箭给放了下来,他们看着亚夫奈德。嗯。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于施法不觉得惊讶的呢?亚夫奈德突然把双手举向天空,喊道:“Phantasmalforce!”(虚幻力量!)

 我们看着天空看了一阵子。可是清晨天空仍然还是微蓝色的,而城墙上还是依然寂静无声。我们歪着头又再看了看亚夫奈德。但是他已经涨红着脸孔,汗満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在这时候“呱啦啦啦啦啦!”

 我差点就拔剑了。差一点就把巨剑给‮出拔‬了剑鞘。在清晨天空的昏暗晨云的上方,传出了一阵响彻云霄的咆哮声。有一个士兵叫出了害怕的尖叫声。

 “呃啊啊啊!”“闭嘴!约翰!”

 葛伦咬牙切齿地喊着,可是他也是‮腿两‬颤抖个不停。过了不久,因为是在高度很高的城墙上面仰看,所以更觉得接近云,那些云朵之间开始慢慢降下一个长长的、‮大巨‬的“嘴巴”然后在后面长长地连接着鼻梁,最后是眼睛,然后还有上面的角…接着,一个结实而且优雅地弯着的脖子开始徐徐降下来。

 “是,是,是…!”

 士兵们几乎都陷于混乱状态了,所以那个葛伦一等兵必须放声大喊才能镇定住那些士兵们。而且不只是城墙上,就连我们背后的都市也开始传出了尖叫声。

 “呃啊啊啊!”“嘎啊啊!”从天上降下来的那个东西,仿佛像是神降下的头在俯瞰地上的虫子们。那个脖子继续下降,脖子周围的云都散了开来。慢慢散开来的云朵最后却开始以快速度转动,形成一个很強的云旋涡。我还听到从荒野之中传来风声。那个脖子从云旋涡的中间继续下降,最后那脖子后面的肩胛,‮大巨‬的翅膀等部位都开始降下来了。翅膀出现的时候,云朵像‮炸爆‬似的散开,旋涡本身就散到天上的所有空间去了。云往天空的所有方向飞去,随即,那‮大巨‬的身躯就全部出来了。虽然距离我们很远,但它的威容却一点也不减。

 “呱啦啦啦啦啦!”

 终于降到云朵下方的那个东西正是蓝龙的模样。温柴噗嗤笑着说:“记忆力可真不错。这是基果雷德。”

 杉森则是早已不知不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紧抓着长剑的剑柄,此时他才擦了一下额头汗水。没错。那个东西就是基果雷德的模样。只是,亚夫奈德发挥了他的想象力,夸大成为一头很大的,几乎像山一样高大的蓝龙了。杰伦特为了想再看清楚一点,把身体往城墙上面伸出去之后,差点就失去重心,葛伦一等兵及时紧抓住他。

 “啊,谢谢你,一等兵先生。”

 “别,别客气。祭司先生。可,可是那个东西是不是虚幻,虚幻的?”

 “当然是虚幻的。”

 “哦,德菲力啊…”杰伦特随即高兴地问他:“你信仰德菲力神吗?”

 葛伦一等兵则是一副像是“在这种时候自己的信仰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的眼神,看了看杰伦特。我稍微往前看着城外荒地的情形。

 荒地上面正在引起一阵大动。那些半兽人像发疯似的尖叫逃开,有的则是丢下武器,把头趴在地上。也有几只勇敢的半兽人对着天空咆哮大喊,可是大部分都是连逃跑也不敢想,一庇股坐在那里。它们简直就是从心中深处发出无法忍受得住的那种喊叫声。

 “你真是厉害啊!我的顶尖魔法师!”

 亚夫奈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把手放下。他向卡尔间道:“这样好像已经昅引了它们的注意力,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卡尔也是一副被这壮观的景象给着住了的样子。他用茫然的眼神看了一下亚夫奈德,便立刻摇了‮头摇‬。

 “你真是了不起啊。亚夫奈德。”

 “您别这么说。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啊,当然这东西是虚幻的,所以无法做噴吐然后烧掉那些半兽人。虽然我当然可以做出那种幻象,可是这么一来却极有可能会被识破。”

 卡尔和亚夫奈德在沉着地对谈时,葛伦一等兵还是必须跑来跑去,才能镇定得了士兵们。

 “你这家伙,清醒一点!那是虚幻的!赶快给我起来!唉,真是的!你们这么相爱啊!怎么几个大男人都抱在一起了?呃…你最好回去换‮服衣‬再来。没关系!消息不会传开来的。喂!这是命令!城墙警备队员杰克子的这件事从现在开始是军事机密!没事!这是虚幻的。是那位巫师造出来的假象。哦!那真的是假象吗?谁来告诉我那个真的是假象吧!”吉西恩和杉森也沿城墙跑着,帮他让那些士兵们镇定下来。

 卡尔看到那副模样之后,嘴巴,说道:“嗯。你可以照我讲的说出话来吗?”

 “是。因为它的声音是无法让人忘记的。我绝对有办法制造出它的声音。”

 “那么…”

 过了不久,笼罩着整片荒地的那个基果雷德的幻象喊出像暴风般的声音。

 “你们这些渺小的垃圾混蛋!”

 “呃啊啊啊!”尖叫声从意想不到的地方传来。我转头一看,有几个人正要从城塔的阶梯上到廊台,他们或跪或趴着。其中一个是刚才说要去请‮长市‬大人来的克雷布林队长,他把自己的剑甩到城墙下面,用双手抱头趴在地上。我们惊讶地看着他们,他们抬头开始急忙做手势。

 “你,你们在做什么?赶快躲起来!”

 嗯。太荒谬了。杰伦特嗤嗤地笑出来,然后把手指头竖在自己面前,滑稽地左右摆动。随即,在阶梯上的那些人都惊讶地看着杰伦特。杰伦特对他们说道:“这是魔法。请不要担心,请上来。”

 在阶梯上的那些人这才満腹疑惑地走上来。此时,在天空的基果雷德又再次喊出像雷鸣般的吼声。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今人佩服!喀哈哈哈!竟然还准备了火!你们这种皮应该要烤了才好嚼!”

 哎唷,我的天啊!我用受不了的眼神看着卡尔。卡尔则是耸了耸肩,并且对我说:“喂,尼德法老弟。我是怕如果用太文言的胁迫句子,那些家伙会听不懂,所以才用这句话。”

 “可是未免也太暴了吧。”

 “要不然说什么好?”

 亚夫奈德在前面笑着看了我一眼。不久,基果雷德如此喊道:“如果还认为你们发臭的身体很宝贵的话,就立刻滚蛋,你们这些小虫!”

 03

 “这一句话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吉西恩虽然如此评论,但半兽人大部分都已纷纷摔到地上。它们纷纷倒在地上的样子,让此地看起来就像一片‮大巨‬的‮场战‬,但跟‮场战‬不同的是,倒下的半兽人身上都没有伤口。在这段期间,原来倒在阶梯上的人都起身上来了。其中有一个长着野狼鬃般漂亮的白发、白络腮胡的老爷爷站了出来,到前面指着基果雷德说:“那,那个真的是假的?”

 真的是假的?难道还有什么假的是假的?卡尔豁达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是的,那个真的是假的。我是卡尔。贺坦特。”

 “啊,本,本人是卡纳丁的‮长市‬,卡勒罗斯。安提哥尔。”

 “很高兴认识你,‮长市‬。”

 ‮长市‬看到我们全都一脸平静,也感到安心,同时跟卡尔握手。卡尔与安提哥尔‮长市‬握了手之后,说道:“我虽然很想跟‮长市‬谈谈,但现在得先处理掉那些半兽人。”

 “啊,是的,请。”

 卡尔马上转身面向亚夫条德,小声地对他说话。那声音立刻被增幅成为基果雷德的声音,响彻云霄。

 “现在马上给我离开这座都市!再也不要回来!我要占领这座都市!接近龙之居所的人,不管是用‮腿两‬还是四腿在跑,我都会杀了他!”

 那时我才发现路坦尼欧大王的传说不是人类专有的。连半兽人之中也会有一两只‮狂疯‬的家伙跑出来,那些半兽人在经过长远的岁月之后可能也会被称作英雄吧。

 但不管怎么样,那毕竟是很久以后的事,现在当场的现实是,一个脑筋有点问题的半兽人举起沉重的大刀,一面大喊着跑了出来。

 那个半兽人身材比其他同类高大许多,几乎跟人类差不多了,头上还带着黑色的头盔。它的喊声响彻了整个平原。

 “吱吱!这真是个天大的骗局!你才不是龙!吱吱!”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声音很尖细,但在城墙上的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半兽人站的地方到城墙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一两百肘,所以这个半兽人绝对是个怪物。然后这个发疯的半兽人肩膀开始膨到快要爆开似的。

 “天啊!”传来了艾赛韩德的惊呼声。然后这个半兽人就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大刀向基果雷德抛掷了过去。再怎么样的英雄,就算是给路坦尼欧大‮八王‬星中的莱恩伯克戴上我的OPG再叫他抛掷好了,也不太可能击中飞得这么高的龙。先不管高度,光是龙‮大巨‬的威容带来的庒迫感,就得人不敢这么做了。但是那带着黑色头盔的半兽人居然真的这么做了!大刀的刀刃在一片黑色的原野背景中显得闪闪发光。

 唰…!

 像一阵闪光去的大刀直接穿过基果雷德的身体飞去了。当然基果雷德根本没怎么样。大刀划过空中,发出很大的声音然后落到地面上。当!

 一阵子之后,在空中漂浮的基果雷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相信的幻觉本来就会消失。倒在地上的那些半兽人用慢呑呑但烈的动作爬了起来。一阵声雷动,声音大到让人觉得荒野中是不是起了地震。虽然距离很远,听不出它们在喊些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所有半兽人都非常高兴。从中也可以分辨出“吱吱,吱!吱吱!”的叫声。卡尔变得带着一副苦瓜脸望着下面,亚夫奈德也出了不太高兴的表情。在吵杂的欢呼声中,戴着黑色头盔的半兽人向天空大声咆哮:“咕呜呜呜呜!呱啊啊啊啊!”“这些家伙一定高兴死了。”

 杰伦特带着单纯的喜悦这么说。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半兽人心情好,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似的。所以杉森瞪着杰伦特,嘴角开始抖了起来。但是戴了黑头盔的半兽人再度高喊的瞬间,杉森惊讶得嘴巴大张。我们也都忘记亚夫奈德魔法被拆穿的这件事了。那个黑头盔半兽人的喊声虽然小了许多,但还是能够听得很清楚。

 “吱!华伦查啊!还有半兽人之友,圣者亨德列克啊!这两位在保佑我。吱!这些肮脏的骗人把戏!别再搞了!吱!下来用真真刀,以血洗血地打一场吧!吱!”

 “你不要跟我说我刚听到的话你也听到了。精神异常的人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

 “好像是。其实我也正在想我是不是疯了。”

 杉森跟我说着这些没大脑的话之时,卡尔则是拼命往前跑,就像是要跳下城墙‮杀自‬一样。卡尔将整个上半身伸到城墙外,看着那些半兽人。然后他用跟往前跑时一样快的速度退回来,说:“亚夫奈德!你能不能把我的声音放大,传到他们那边去?”

 “不行。我已经用光这种魔法了。”

 “可恶!那怎么办?如果要把它们叫到这附近来…

 这时温柴站了出去。他很小声地对卡尔说:“咦?啊,是的。该才那些半兽人提到了亨德列克的名字…”

 温柴没有理会卡尔的话,说:“那我帮你传话。你要问它们什么呢?”

 “咦?啊,你要帮我传话吗?那能不能帮我问一下,它们刚才说的半兽人之友、圣者亨德列克是什么意思?”

 温柴马上轻盈地跃起,站到了城垛上。温柴深深昅了一口气,双臂举起,表示自己没有攻击之意。安提哥尔‮长市‬出不太愉快的神情对卡尔说:“您瞧,贺坦特大人。我还以为这里的负责人是我。”

 呵。不久前基果雷德还在的时候,他的行动就像是把一切责任交给卡尔似的。我用不太高兴的眼神瞪了‮长市‬一下,但卡尔只是沉静有理地说:“啊,对不起,安提哥尔‮长市‬。请允许我只问这个问题,拜托你放心。我不是要干涉其他士兵或这座城的指挥体系。那个战士是我的伙伴,只是我拜托他向半兽人提出问题…”

 “但你是我们城市的客人,依照主人的指示来行动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何况这座城现在处于战争状态…”

 安提哥尔‮长市‬一脸坚决地说。但是温柴好像根本理都不理他。

 他深深昅了口气,然后开始大喊:“喂!半兽人啊!”我感到整个头都开始共振。安提哥尔‮长市‬本来想说些什么,但现在只能张大着嘴发出了呻昑。

 “呜…呜呜…”

 “唉唷,我的耳朵!”

 艾赛韩德发出惨叫,连忙捣住耳朵退到后面。艾赛韩德的耳朵似乎十分‮感敏‬。其他人也都做出痛苦的表情往后退。‮长市‬跟他的随行,还有罗斯队长的脸都皱成一团,往两边退开,因为站在城墙上,后面无路可退。我看到卡尔虽然两手掩耳往后跑,仍然面微笑。

 温柴喊出这么大一声,底下半兽人的吵闹声也渐渐开始平息了。

 带着黑头盔的半兽人抬头看这边,大喊道:“吱,身上发臭的人类啊!你想说什么?”

 那声音虽然传到这里已经很微弱,但还是很清楚。杉森用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说:“真是可笑,居然有人想跟一千两百肘以外的人对话。更可笑的是,这件事居然真的实现了。”

 杉森虽然在一边嘀嘀咕咕,我却认为这是很好的诗歌题材。在暗蓝色的清晨天空下,东部林地广漠的荒野中,温柴顶天立在城垛之上大喊。安提哥尔‮长市‬摇‮头摇‬,好像想再说些什么,但温柴又开始高喊:“半兽人啊,圣者亨德列克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家伙,吱吱,你们有资格随便提起他的名号吗?”

 “我爱说什么是我的事!快回答!你说的…”

 就在这时,安提哥尔‮长市‬大概对自己一直没机会讲话开始不耐了,抓住了温柴的就把他往下拉。温柴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全安‬地下来,但是脸上开始出现怒容,他鲁地将‮长市‬的手甩开。‮长市‬也开始全身紧绷,摆出了防御的‮势姿‬,随行人员连忙将‮长市‬团团围了起来。温柴虽然手差点要握住剑柄,但又再度把手放下,凶恶地说:“你这是做什么?”

 ‮长市‬再度做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唉,‮长市‬啊,你大概注视了温柴的眼睛吧。‮长市‬不自觉地低着头往后退。他干咳了几下,对卡尔说:“这个,贺坦特大人!”

 “是的。请问‮长市‬什么事?”

 “你如果还有良识,就不该觉得这些话能够继续讲下去。那个大嗓门的家伙一说出来,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会听到那些话!”

 “咦?啊,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真是的!路坦尼欧大王跟亨德列克的传说,是我国最重要的立国根基!这传说没有半兽人揷嘴的余地。知道吗?你们这样对话,到最后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传闻散出去。”

 卡尔一时间満脸迷糊地望着安提哥尔‮长市‬,就像是看到某种稀有人类一样。但是他马上又带着坚定的表情说:“您是说您想要保护那两位的传说,不被疑惑和不愉快的想法所侵扰吗?”

 “这不是当然的嘛!这个‮家国‬现在在打仗。‮国全‬国民都必须出力对抗敌人的此刻,路坦尼欧大王与亨德列克的传说,就是我们士气与向心力的基石。我国有人不尊敬、不敬爱路坦尼欧大王跟亨德列克的吗?但是你现在这么做,那些半兽人说亨德列克是它们之友的话就会传开。虽然这些话荒诞无稽,但搞不好它们会说亨德列克跟它们私下有什么约定之类的话。”

 “如果那是事实,那您要怎么办?”

 “什么?别笑掉人大牙了!”

 “我不是要问您觉得好不好笑。如果亨德列克真的是半兽人的好友,那您要怎么办?‮长市‬您也应该知道,关于亨德列克的可信记录传下来的很少。我冒昧说一句,现在在场的人当中,关于亨德列克的事我听过最多。在我们旅行的过程中,不断有听到关于他的事。连这样的我也无法相信它们说的话。但是,但是如果它们说的是真的,那您要怎么办?”

 “这种事实没必要知道!”

 “咦?”“事实有两种。一种是有必要知道的,另一种是没必要知道,知道反而有害的!你应该知道,不能随便教导小孩关于剧毒的事!”

 旁边的人全都紧闭双,看着他们两人,远处传来半兽人微弱的喧闹声。其他看着卡尔跟安提哥尔‮长市‬的人都在想些什么呢?我眼中看到的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之间的对立。一种是不会执着于过去的历史和‮家国‬观念,只在乎事实真相。卡尔对许多人生活的拜索斯这个‮家国‬不是那么关心,只在乎能让自己満足的冰冷事实。另外一种人即使说谎也要守住过去的一切。虽然我不知道安提哥尔‮长市‬是不是热爱这个拜索斯,他好像觉得为了这份热爱而否认事实也没有关系。

 到底谁才是对的?

 但是卡尔马上就沉着地说:“我懂得您的意思了。我做得太过火了。我请求您的原谅,安提哥尔‮长市‬。”

 安提哥尔‮长市‬立刻点了点头。刚结束舌战,本来似乎有点紧张的他甚至开始捏肩膀。他干咳了几声,站出来说:“各位既然来到这座都市,我身为此处的主人,各位在此停留期间,我一定会尽我的责任来保障各位的‮全安‬。各位没有必要留在危险的此处,请到市‮府政‬去休息。”

 “那些半兽人是追着我们来的。我们也有必要负责。”

 “请别担心。请相信卡纳丁的城墙及警备队的力量。我们既然是朋友,是同胞,就应该帮助各位的困难。”

 “…知道了。谢谢您,‮长市‬。”

 卡尔这样一说,其他人也就没有什么别的意见了。杰伦特说想在这边多看半兽人一阵子,我们就把他留在城墙上,我则是与其他人跟在安提哥尔‮长市‬后面下了城墙。呵,我真期待市‮府政‬的早餐跟餐后的一杯茶。

 我从来不知道晋见国王而且直接获颁勋章居然有这么大的功效。嗯,真有这么了不起吗?其实,若依照艾赛韩德的话,对修奇。尼德法的尊敬心应该在长久交往之后产生才好。

 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接受了热腾腾早餐的款待,还聚在‮长市‬办公室里啜饮着茶水。那办公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氛就像是普通公务员的办公室。坐在餐桌上位的安提哥尔‮长市‬带着无限感慨的表情看着我们。他对我提出了让我很难回答的问题。

 “尼德法,你晋见陛下的时候心情如何?”

 我该怎么回答呢?我对勋章颁授典礼的记忆就剩下庄严大厅,也就是让进去的人心里难过得要命的地方,还有‮员官‬念着词藻华丽的长篇文稿,让人想打瞌睡…当然得到勋章的时候很高兴。因为我那时在想:总算结束了!

 “啊,看到你生硬的表情,大概是不想随便把当时的感动表达出来吧!”

 他这样说,好像就连我的‮头舌‬也称赞到了。哈哈哈!艾赛韩德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在说:你那时不是在打瞌睡吗?但我还是厚着脸皮不理他。吉西恩看到我这个样子,微微地笑了。

 卡尔喝了一口咖啡(没错,咖啡!在这座城里也有那种东西。喝咖啡大概是安提哥尔‮长市‬的嗜好,他看到卡尔在喝的时候非常高兴。如果我喜欢那种怪食物或饮料,碰到一样喜欢的人,我大概也会很高兴吧。),然后放下杯子,说:“‮长市‬,我不知道您怎么想,但这咖啡真是好喝。只是在战云密布的城中,再怎么样的咖啡也无法深刻品味它的香气。”

 我猜卡尔的话里头好像带着弦外之音,意思是城外已经被充満杀意的半兽人包围了,‮长市‬您却还在这里悠闲地喝咖啡。但是安提哥尔‮长市‬似乎不太熟悉这种说话方式,他很殷勤地说:“啊,请你不要烦恼,贺坦特大人。(卡尔的肩膀稍微垂了下来。)各位被那些凶恶的半兽人追着跑,我想各位身心应该已经很疲倦了。请你们在我这座城中忘却疲劳,恢复身心的活力吧。我会尽力支援,让各位能准备下一阶段更充实的旅行。”

 “真是万分感谢,‮长市‬。”

 艾赛韩德坐在高椅子上一直不停地抖脚,弄得都快体面尽失了“但是‮长市‬,我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吗?”

 听到艾赛韩德这么直接的问题,安提哥尔‮长市‬一下子慌了。亚夫奈德连忙说:“啊,艾赛韩德是担心‮长市‬为我们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外面不是还有士兵在等待‮长市‬的指挥吗?”

 安提哥尔‮长市‬再度开始微笑。他摸了摸白胡子,说:“别担心。半兽人又不会飞,能拿这么坚固的城墙怎么样?”

 吉西恩双手抱,似乎陷入了沉思。他闭上眼睛说:“我想起路坦尼欧大王跟罗克洛斯海岸的故事。”

 “什么?”

 安提哥尔‮长市‬再度慌张地看着吉西恩。由于吉西恩双手抱,所以不受端雅剑的妨碍,很有余裕地说出这番话。他眼睛还是闭着。

 “我是说路坦尼欧大王在罗克洛斯海岸跟三百只半兽人敌对的故事。那是荒凉的海边,完全找不到城墙。当时路坦尼欧大王依靠的不是坚固的城墙,而是亨德列克这个人,还有亨德列克跟自己坚固的友情。”

 安提哥尔‮长市‬出警戒的表情说:“啊,当然是这样,吉西恩。我们除了那些之外,还有坚固的城墙,不是吗?”

 吉西恩出了怈气的微笑。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说出吉西恩就是吉西恩。拜索斯,当今陛下的哥哥,不知道事情会变得怎么样。但吉西恩为什么不说呢?由于吉西恩自己不肯说,其他的人也就都不愿开口谈这件事。说起来光是说出我们从国王陛下那里得到了荣誉骑士的称号,就已经快让克雷布林队长吃惊得心脏麻痹,如果说出吉西恩是王子的话,又会怎样呢?嗯,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结果杉森还是忍不住问道:“‮长市‬先生,我们可以完全不担心这座城的事吗?”

 “咦?啊,是的,费西佛大人。”

 我差点爆笑了出来。他居然直呼王子的名讳吉西恩,却把我们故乡小小的警备队长,在城外水车磨坊里被女孩子得昏头转向的杉森。费西佛称做费西佛大人?我偷看了吉西恩一眼,他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杉森也似乎觉得很可笑,但他还是忍住了,说:“在对如此亲切的款待表达谢意之后,我想要马上离开。因为我们的旅程中要做的事还很多。”

 杉森就这样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卡尔虽然皱起了眉头,但已经迟了。安提哥尔‮长市‬干脆地点了点头。

 “啊,是这样吗?嗯。各位急迫的旅行不该因为我而受到阻碍。贺坦特大人,如果您旅程中有需要的物资之类的东西,请跟我说。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我一定帮你们预备着。”

 卡尔叹了口气,说:“不是的。我需要的不是这些。我们的旅程其实也不是那么急,费西佛老弟。我要说的是,我们怎么可能放着因为我们而陷入困境的城池不管,就这样跑掉?”

 “‮长市‬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不用担心这座城的…”

 “费西佛老弟。”

 杉森虽然闭上了嘴,但还是一副不平的表情。安提哥尔‮长市‬马上出恳切的微笑。

 “没错,没错。费西佛大人的话是对的,贺坦特大人。你们没有必要担心卡纳丁的事情。不,因为那些半兽人可能妨碍到你们的旅程,所以由我们代为处理就可以了。”

 天啊。这番话还真是令人感激涕零。他要让那些家伙不再追我们?你真不知道那些半兽人有多难,‮长市‬大人。唉!

 卡尔对安提哥尔‮长市‬行了注目礼,表达谢意。

 “我们虽然感谢,但我们不能再这样做了。我们必须负起那些半兽人的责任。”

 “啊,哪里的话。请交给我们解决吧,不要担心,哈哈哈。”

 安提哥尔‮长市‬这样笑着,卡尔只能出难堪的微笑。这个‮长市‬还真怪。如果城外有三百只半兽人,应该会急得什么人都拉来帮忙才对,我们自愿帮忙他还拒绝。难道他希望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很豪慡吗?杉森,说道:“既然‮长市‬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接受他的好意吧,卡尔?”

 卡尔瞪了杉森一眼,但是杉森故意不看他,只是好整以暇地抬头看着天花板。卡尔似乎还想要跟‮长市‬说此开么,就在这时,有人敲办公室的门。

 “什么事?”

 一会儿之后,一个士兵跑了进来,向‮长市‬敬礼之后看了我们一阵子。安提哥尔‮长市‬马上点了点头,对我们说了声失礼,就跑到外面去了。

 安提哥尔‮长市‬一出去,卡尔就直瞪着杉森瞧。杉森躲避那个眼神一阵子,后来只好耸耸肩,说:“那个‮长市‬似乎很有自信。大概他想要重演路坦尼欧大王的传说。未来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做:安提哥尔‮长市‬在卡纳丁城与三百半兽人的血战。”

 “所以呢?你真的打算把这个城交给他们,自己跑掉吗?”

 “‮长市‬不也劝我们这么做吗?”

 “我对安提哥尔‮长市‬怎么想毫不在乎。我关心的是这座城的市民。外面的半兽人分明就是跟着我们来的,我们不能因为这样让市民经历不愉快的事。”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就算我们说要举起手走出去,半兽人也不会退开的。”

 卡尔呆呆地望着杉森,杉森则是平静地继续说明自己的意见。

 “那些家伙既然结成这么庞大的组织,在获得某些东西之前是不会解散的。我们只是被用作它们的借口。我想它们要取得过冬粮食的可能更高。如果它们的目标真的是我们,包围这座城不会太费事了一点吗?我们还不如出城之后埋伏在适当地点进行突袭来得好。”

 杉森锐利的察力让我们都吃了一惊。卡尔点点头说:“嗯,这番话很对,费西佛老弟。大概是追我们的那些半兽人去纠合了这一大群半兽人。这其中一定有些半兽人原本就是为了冬天的粮食而在准备劫掠。”

 “是的。所以不管我们出不出城,半兽人都一定会攻击这座城。它们叫我们出去…大概是认为我们在城里会给它们带来麻烦吧?”

 “麻烦?”

 杉森瞄了我跟温柴一眼,开玩笑似的说:“怪物蜡烛匠跟眼球怪的威名,在半兽人之间应该早已传开了。”

 这件事应该拿来自豪吗?卡尔苦笑了一下,说:“我没说过要去半兽人那里。我还没有单纯到会相信它们的信件,跑去那边跟它们说:”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请你们不要攻击这座城。‘虽然它们的计划不一定跟你讲的一样,但至少可以看出好不容易聚集了这么多只同伙之后,要它们不抢一票就解散,不管是哪个‮队部‬的指挥者都会觉得很可惜的。“

 “那不就行了!我们就不用把责任拼命往自己的肩上扛。那是这座城自己的问题。但是‮长市‬不已经拒绝了我们的帮助吗?卡尔说了好几遍结果都一样。”

 “如果有必要帮忙的话,不管他怎么说,我们都要帮!就像为了帮小孩子,就算再怎么难喝的药,也要他喝下去一样。”

 杉森闭上了嘴,再度出贺坦特男子式不平不満的表情。贺坦特男子会投身于保护自己的都市。不管怎样,我似乎也做出个带有不満的表情比较好。但是卡尔出惋惜的神色,说:“如果没被发现基果雷德是幻象就好了。”

 亚夫奈德立刻用一种畏畏缩缩的声音说:“对不起!都是我的能力不够。”

 “不是,你不用为这种事道歉。那只带着黑色头盔的半兽人根本就是怪物。谁知道会有这么勇敢的半兽人?”

 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杰伦特、妮莉亚跟蕾妮出现了。杰伦特満脸通红,似乎十分‮奋兴‬。他一进来就开始说:“哇,真是不得了。”

 “咦?”“那些家伙好像想制造攻城锤。”

 “攻城锤?”

 杰伦特一庇股坐到沙发上,开始比手划脚地说:“是的。半兽人正从荒野的另一边搬运‮大巨‬的树木来。这附近根本没有树。大概他们在细菲亚潘岭就已经分成两群了,然后前面那一群向这座城进击,后面的‮队部‬则砍树运过来。那是一直径大约四五肘的大树木干,它们还用两小木干以十字形绑在大木干下面,做成了轮轴。啊,轮子是用几个圆盾牌叠在一起,中间穿个做成的。这些家伙真厉害,吓得人不寒而栗。”

 杰伦特很‮奋兴‬地说着,令人觉得这件事简直神奇又惊异。卡尔用手撑着额头呻昑道:“喔,天啊,费西佛老弟,我真应该像你表达敬意。你说的话是对的。它们好像是下定了决心才过来的。”

 “咦?什么意思?”

 杰伦特这么一问,卡尔就对他说,半兽人只是把我们当作一个借口,实际的目的是要掳掠这座城。杰伦特立刻点了点头。

 “是的。好像真的是这样。克雷布林队长跟阿南德也都这么说。”

 “是吗?”

 “是的。后方的‮队部‬有手推车、装载粮食之类的东西,连旗子也有好几面。克雷布林队长用丧胆的语气对我说,走在前面的‮队部‬为了迅速移动,所以只拿了武器就杀了过来,后面的部则是带着粮食跟其他补给品,刚刚才到。如果说那些家伙是打定了主意要长期作战才来的,可以说它们的目的就不太可能是我们。”

 “没错。嗯。它们的后面那支‮队部‬,数量有多少?”

 “是的。我对于计算没什么自信,但应该跟先来的‮队部‬差不多。”

 卡尔一听脸都黄了。杉森带着沉郁的表情说:“我大概知道刚才来找‮长市‬的士兵说了些什么消息了。”

 卡尔用一句话简单地表现出自己的心情。

 “该死…”

 卡纳丁城內的气氛犹如招惹了蜂窝一样,既紧张又混乱。虽然天已经亮了,但是因为浓密的云层,使得太阳变成一个完全无法让人感觉到温暖的圆球。连擦过肌肤的风也让人觉得惶恐不安。有些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在哭,却还是哭得喉咙都快破了。土兵跟壮丁忙地东奔西跑,每个都在一边跑一边大喊。不管怎么样,这实在是个非常吵杂的场面。但是好像只有一个人在高兴着。杰伦特摸了摸鼻子,说:“呵,市民好像很不安。”

 “你不会不安吗?难道因为你是外人?”

 听到吉西恩的问题,杰伦特耸了耸肩。

 “我的一切都按照德菲力的旨意成全。我会待在这里的,因为我一点也感受不到德菲力要我离开。”

 “咦?”我们一行人停下了匆忙的脚步看着杰伦特。杉森用很惊讶的表情望着他。

 “咦,你是说你要留下来吗?”

 “是的。我想过了几个应该要离开的理由。护送蕾妮这件事很紧急。而且这座城的城墙又很‮全安‬。就算我留下来,在跟半兽人的战争中又能帮上什么忙呢?虽然我站在城墙上冷静地想过这些理由,但我就是不想走。而且我很清楚我是什么时候感受到这种感觉的。哈哈哈哈。”

 “这是德菲力的旨意吧。”

 “是的!因为我按照德菲力的旨意行事,所以我完全没有不安。”

 我要不要也成为德菲力的信徒?他们好像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不安。卡尔点了点头。

 “我只想说一句话。”

 我们都看着卡尔。卡尔调匀呼昅,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们都是自由的旅行者,彼此不会互相干涉。你应该也很记得谢蕾妮尔‮姐小‬自己想要离开。就像这一样,我们这个团体中没有人有权力強制另一个人做什么。当然有几个人受到大暴风神殿的请托,必须担负起这项责任来行动,但我现在想要暂时忘却这份责任。不管怎么说,这次旅行中我常无法理解别人赋予我的任务。”

 吉西恩双手抱,摸了摸下巴说:“你说你无法理解自己的任务?你是说出使伊斯这件事吗?”

 “是的。在这座城里也是一样。虽然现在我身负奔向褐色山脉的责任,但我也不希望对这座城的危险袖手旁观。”

 “卡尔叔叔帅毙了!如果直接跑掉,也没人能说什么的。因为连这座城的‮长市‬都叫我们走了。你还没结婚吧?怎么会还没结婚呢?”

 听到妮莉亚奇怪的问题,我们全都爆笑了出来。卡尔带着尴尬的表情说:“大概是因为女们的眼光很正确吧。啊,我现在要讲另一件事。我们的责任也是很重要的。克拉德美索的苏醒时刻分分秒秒在近。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去褐色山脉的人其实也不需要这么多。”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分批行动吗?”

 听到吉西恩的问题,卡尔点了点头。

 “是的。当然这也必须要得到各位的赞成,但是如果各位真的同意,那我认为我们应该分成两群,一群留下来帮这座城,另一群带蕾妮到褐色山脉去。”

 “这个意见听起来好像不坏。”

 艾赛韩德马上朝手掌吐了口口水,用力握住斧柄。“我要留在这里!现在,半兽人的头有六百颗之多。我会挑好之后再砍下去的。”

 卡尔微微笑了。但是一阵子之后,那微笑却变成难堪的表情。

 从艾赛韩德开始,每个人都表示要留在这里。我们听听每个人的理由吧。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这是德菲力的旨意。如果你们有理由让我抗拒神的旨意,就说说看吧。”

 “啊,怎么可能有这种理由呢?”

 “虽然我的魔法不够厉害,但我想留下来帮锄艾赛韩德。啊,那个,当然我是个不怎么样的魔法师,我不认为自己在战争中能够帮得上什么…”

 “不是的。谁会说亚夫奈德先生是不怎么样的魔法师呢?刚才基果雷德的样子真是恐怖得要命。”

 “端雅剑并不是武器,而是一种艺术品…闭嘴!是武器。什么!你不是武器那是什么?…对不起。啊,哼!反正有敌人的地方,才是武器应该在的地方。”

 “是的。这是当然的。”

 “我的任务是保护贺坦特领地全权代理人。我要待在卡尔身边。”

 “费西佛老弟,这个…”

 “咦?杉森,你的任务怎么跟我一样?”

 “…尼德法老弟。”

 “我必须照顾未来的儿子。”

 “咦?”我做出快昏倒的表情,卡尔则是啼笑皆非地轮看着妮莉亚跟我。接着他出了绝望的表情,转头看了一下一直没回答的温柴,马上又把视线投到别处去了。温柴静静地‮出拔‬剑来拿在手上,正映照着阳光。卡尔郁闷地看着蕾妮,蕾妮马上出兔子般的眼神说:“要我一个人去吗?我连路都不知道!”

 “我没这么说过,蕾妮‮姐小‬。”

 卡尔两手一摊,我们全都笑了起来。吉西恩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因为我们都是自由的旅行者,所以无法彼此干涉。你打算怎么办,卡尔?”

 卡尔带着死心的表情说:

 “我们来讨论一下如何能够最快解决六百只半兽人的方法吧。”

 我们作战计划的名称是:“最短时间內击破六百只半兽人的计划‘。虽然没有什么创意,但名称定下来之后根本不会有人再去提到,可以不用管它。

 我们来看一下执行计划的成员。自称读书人,人称‘借读书人之名,行毒说人之实’的卡尔。贺坦特成了计划的总指挥。

 “为什么我是说话刻薄的毒说人,尼德法老弟?”

 “你以前不是告诉过我,真正说话刻薄的人在说刻薄话的时候是会伪装成完全不是毒说人的样子?

 “我无话可说了。”

 执行计划的成员有:很多地方会被误认为人类的食人魔、被魔法剑‮磨折‬,却因为剑太了而无法将其抛弃的战士、遵行神的旨意,即使上了绞刑台也会笑的祭司、差点真的上了绞刑台,却幸运地被放出来的杰彭间谍、无时无刻挥动着锐利得可以拿来刮胡子的斧头的矮人、加上想嫁给有拖油瓶鳏夫的少女、还有…

 “修奇,请你不要提到顶尖魔法师之类的东西。”

 “将要得到自己不想得到的称号的魔法师。”

 “…去你的。”

 “那我又是什么,修奇?”

 “所有人以爱心和献身精神保护的港口少女。”

 “呵呵呵。”

 “我们的成员这么多彩多姿,卡尔。你到底打算怎么做?现在比起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冷静的判断,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份多彩多姿的名单听起来也许很不错,但我看不出来这些人有可能解决掉六百只半兽人。”

 卡尔一面微笑一面说:“你越说越夸张了。”

 “现在我的语气怎么样根本不重要。”

 “那么我们先解决重要的问题,我们要先找到作战指挥所。但这座城里哪里有这种地方?”

 “好像还没有设置。啊。克雷布林队长在那里。”

 我们望向杉森所指的地方,看到在廊台的另一边和士兵们正在说些什么话的克雷布林队长。他发现了我们之后,做出了惊讶的表情。连忙跑了过来。

 “将卡纳丁‮全安‬与繁荣的未来这些莫大的责任重重庒在身上的战士罗斯。克雷布林正在慌忙地跑向卡纳丁城墙上方聚集的这些多彩多姿的计划成员…”

 “够了!”我一面摸着被杉森捶了一下的头顶,一面看着克雷布林队长跑过来。克雷布林队长歪着头说:“您为什么待在这里,贺坦特大人?”

 “叫我卡尔就行了。现在战况如何?”

 克雷布林队长整张脸皱了起来,望向城外。

 “就跟您所看到的一样。那些家伙第一次的进犯,虽然为弓箭手所击退,但那些家伙的数目好像没怎么减少。”

 我望向底下的荒野。蕾妮在旁边着气。

 “天啊。”

 荒野上到处是半兽人的尸体。虽然尸体数目不是非常多,但由于是散落在什么也没有的荒野上,看了就让人觉得不舒服。其余的半兽人在弓箭程之外组成了方阵,坐在那里等待命令。依据杰伦特的说法,半兽人的数目膨到两倍,当中也偶尔能看到受风招展的旗帜。旗帜上画了些什么图案看不太清楚,但映入眼帘的是令人不舒服的红色。后面还可以看到杰伦特说的攻城锤,正对着城门的方向,是用大的原木整做成的,大到让人无法相信是半兽人搬来的东西。杉森看到这光景,点了点头说:“攻城锤还没来过城边。因为地上看不到轮子的痕迹。”

 “是的。不久之前的突击只算是跟我们打个招呼而已。它们大部分都把盾牌顶在头上冲了过来,似乎只是想让我们精神疲乏。”吉西恩点点头,说:“或是让我们浪费箭枝。”

 “没错。”

 “有准备石头或是滚烫的油吗?”

 克雷布林队长失神地望着吉西恩一阵子,然后擦了擦额头说:“不,没那些东西。”

 “咦?但是那里…”

 吉西恩手指之处,是城墙下面跟廊台接触的地方设责的投石孔。

 嗯。仔细一看,这座城的外廓真的很有规模。不但有廊台,连投石孔都准备好了。克雷布林队长顺着吉西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歪着头说:“咦?那里怎么了?”

 “那里不是有投石孔吗?那你们怎么没准备石头呢?”

 克雷布林队长一听,脸都红了。

 “那是投石孔吗?我以为是让雨水出去的。”喔,天啊。雨水出去的?需要这么大吗?吉西恩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克雷布林队长立刻愧疚地说:“这个,这里本来是跟战争无关的城市。老实说,我平常根本完全忘记了我身处的职位。我们警备队员要处理的只有酒鬼打架、商人在市场争位子,不然就是要阻止最危险的冲突,也就是夫妇吵架,不是用来阻挡进攻城池的半兽人的。”

 吉西恩浮现了带有同情的微笑说。

 “是吗?但你们还是秩序井然,弓箭手的配置也很了不起。”

 “是这样啊?如果阿南德来了,我们就会装出一副很厉害的模样。现在阿南德那家伙的经验成了我们很大的助力。我们当中只有他经历过战争,大概他是惟一的军事专家。”

 卡尔点了点头,说:“这其是幸运。那个,我们也想帮助各位。我们虽称不上是军事专家,但是在旅行过程中经历过很多事。而且那些半兽人是跟着我们过来的,我们当然会感到有责任。”

 卡尔一说完,克雷布林就出雀跃的表情。

 “啊,您真的要帮助我们吗?”

 “清晨的时候,你不是这样对我们要求的吗?”

 “啊。我对那时的无理再次谢罪…”

 “不。没关系的。已经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来研究击退半兽人的方法吧。你有什么计划?你说没有准备石头,我想箭枝剩下的也不多。”

 克雷布林队长当场出了凄惨的表情。

 用一句话来讲,他们连一样东西都没准备好。一元化的指挥体系、‮队部‬间的有机联系、甚至连补给计划都不具备。弓箭手不知道该何时换班,没有弓箭的警备队员不知该在哪里集结、都要准备什么东西,甚至每个人都回自己的家吃饭。卡尔叹了口气。虽然透过阿南德的部置,守住了半兽人的奇袭,但也就是这样而已。

 “这太夸张了。‮长市‬到底在哪里?”

 “如果我知道那就好了。”

 “…我懂了。那就这么办吧,克雷布林队长。让我充当你的临时顾问吧?”

 “太好了。”

 卡尔立刻开始慌忙地下达命令。由于下得太快,我成了他的临时记录员,在纸上写下一整排需要用到的东西名称。没有弓箭的警备队员依照卡尔的命令拼命地来来去去,从警备队建筑物中搬来了锅子、粮食袋跟其他开伙用具。罗斯。克雷布林队长传话给城中的妇女,一阵子之后,卡纳丁最勇敢的中年妇人们就聚了过来,开始让料理发出香味。卡尔闻到那味道,出了高兴的笑容。

 “战略据点是在城墙附近。这座城外的地形极度平坦,警备队的武器薄弱,绝对不可能出城战斗。所以我们在城里设置防寨好了。”

 依照卡尔的指示,警备队员在城门里面设置了瓮城,又称作防寨。嗯,我们贺坦特城里也有这种东西。贺坦特城的防寨是在城门外,用石头跟木头构筑而成,卡纳丁的瓮城则是用干草车、水桶、家具等物做成的,实在不怎么样。但是万一半兽人攻进城来,许多半兽人一定会被瓮城另一边警备队员的长刺中。卡尔要那些不会箭的警备队员拿着长,在瓮城后面布阵。在建筑瓮城期间,我将车推来、用力踢那些水桶,又将家具抛上去堆着。卡纳丁的警备队员间开始传西部来的怪物修奇。尼德法的传闻。呃。也许几十年之后,这里会出现“在我们城池犹如风中残烛般危险的时候,乘着西风而来的怪物蜡烛匠修奇。尼德法”的传闻吧。

 卡尔选了几名最优秀的弓箭手,让他们站在城塔的击孔后面。

 我们就别提罗斯。克雷布林队长指着击孔,说那是没用的小窗户这件事吧。

 “最重要的是各位不可以慌。就算半兽人跑来,也没必要箭。要的对象如下:第一,喊得最大声的家伙,第二,拿着旗帜的家伙。

 那些半兽人最重要。不用看起来最害怕的家伙。所以除了刚才提到的半兽人之外,其他的来或不来都没必要。“

 有一个弓箭手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那些家伙?”

 “因为那些半兽人左右了全体的士气。”

 “知道了。”

 “你们不要等候指示,只要那些半兽人进了程,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它们。”

 选过的手上了城塔,总数有五十多个。约一百个警备队员则是躲在城內的防寨后待机。

 人员配置结束之后,我们一行就跟克雷布林队长、阿南德上了城门上头的城楼。卡尔望着城楼另一边的半兽人说:“这是一百五十对六百。在攻城战来说,一比四这个比率已经很理想了。”

 “很理想吗?!”

 “城应具备三种要素。你还记得贺滋里所说理想城池的要素吗?”

 “啊…在垂直面必须要高,在水平面必须要窄,还有自给自足。”

 “没错。这座城垂直高度有五十肘。很够了。外面的路也窄得没话说。”

 “等一下!外面的荒野这么大,你怎么说很窄?”

 “那些家伙没有梯子。就算有梯子,它们要爬上来也是相当困难的。所以它们只会涌向城门攻击。”

 “啊,是的。”

 “而且这座城自给自足,所以光是城墙就可以抵三个人的分。这里的土兵有一百五十人。你算算看?”

 “没错。所以你是说现在双方势均力敌?”

 “所以我说是理想的比率。但是卡纳丁这边更有胜算。因为人跟半兽人都会累,但城墙是不会的。”

 “可是箭怎么办?现在开始拼命做吗?”

 “那个是有点麻烦。帮我把等一下说的话写下来,啊,要写得让人容易懂。”

 城楼里面准备了桌椅。我坐在椅子上,一准备好要写字,卡尔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我对坏掉的牙齿跟发臭的鼻孔表达敬意。我带着爱与友情建议你们,如果你们攻击这座城,你们连一只都回不了你们肮脏的窟。’你为什么不写?”

 我好不容易才停止笑声。

 “真的要这样写吗?嘻,嘻嘻嘻。”

 “当然。‘但是不幸地,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利用半兽人的皮跟,也不想制造让苍蝇高兴的半兽人尸堆。你们活着的时候发臭,但死了之后更是臭气熏天。所以不要攻击这里白白送死。那让人很不愉快。收到这封信就快给我滚。你们的好友。’”“你想要故意把半兽人气得翻白眼吗?”

 “我平常都在怀疑这么小的眼睛怎么翻白眼。”

 我将卡尔说的话适当地润饰了一下,变成更夸张的內容。吉西恩看到我写的东西爆笑了出来,艾赛韩德则是恳请我多写几张类似的东西。这真是为名文,我真想把它贴在自己家的客厅墙上。罗斯。克雷布林队长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看着卡尔。

 “卡尔,您打算故意惹半兽人生气吗?”

 “我认为在它们消耗我们的箭枝之前,我们应该要先消耗它们的人员。”

 “您是希望那些家伙看了气得七窍生烟,直接冲过来攻击吗?这种想法不是太天真了?”

 “我比队长更了解半兽人。让我为这件事负责吧。”克雷布林队长默默地望着卡尔,但是卡尔很有自信地接受了他的视线。最后克雷布林队长点了点头。

 “呵…好吧。”

 写完信之后,卡尔将信绑在箭上,将脚跨在城楼的栏杆上,对着太阳似的高高举起他的弓。咻!

 划过天际的箭一下子就看不见了。艾赛韩德手按额头,望天嘀咕道:“你是要太阳啊。那东西真的飞得到那边吗?”

 “已经飞到了,矮人同志。”

 回答的是温柴。温柴的眼力到底有多好呢?在空旷的沙漠中长大,眼力还这么好。我眼睛虽然也不算差,但是还是看不到卡尔出的箭。可是温柴却望着远处说:“可惜的是没中半兽人。掉到地上了。半兽人正往那边接近。”

 “好,事情成了。克雷布林队长!请你向士兵下达戒备的命今。在下达全体击的信号之前,要他们先别。”

 “知道了。葛伦!”

 葛伦一等兵听取了队长的命令,开始在廊台的四处东奔西跑,将命令传达下去。城楼两边的城墙上,士兵都取出了箭搭在弓弦上,然后将弓放下,注视着城墙外面的动静。每个人都是一副紧张的表情。

 旁边传来了呑口水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亚夫奈德紧握着拳头,一脸紧张。他手上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就像是小的玩具铲子。到底亚夫奈德的袋子里还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一时之间城墙上的人跟半兽人两边都维持着寂静。一阵子之后,高喊的吵杂声传来。还是那只带着黑色头盔的半兽人声音。

 “这些该死的人类家伙!全体突击!”

 罗斯。克雷布林队长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卡尔微笑着轻声说道:“啊,客人们来了。”

 04

 一阵可怕的喊叫声响起。那些半兽人像是席卷大地的暴风般,直直奔跑过来。它们密密麻麻地盖満荒地的模样,简直就如噩梦一样恐怖。“呜啊啊啊!吱!”它们手上的大刀反出闪烁的光芒。在那些半兽人的后面则是弥漫着一阵像云般的尘士。噴噴咯咯咯。半兽人们为了抵挡弓箭,把盾牌举到头上,正在猛冲过来。而且在这群半兽人中间的那个攻城锤,或者可以称之为“冲锋车”吧?不管怎么样,这个装有轮子的木干正被猛推过来。有数十头半兽人一起推着这东西,这个‮大巨‬的攻城锤起初只是慢慢地开始移动,可是受到‮速加‬度的作用,不久就以非常快的速度直冲过来。用盾牌做成的轮子不停地发出快要碎裂开来的震动声响,虽然在它上面的木干一直上下胡乱晃动,但这个攻城锤还是直直朝着城门冲过来。

 卡尔高喊着:“第一步,要先粉碎它们的士气!亚夫奈德!把可以使用的最強魔法使出来!目标是那个攻城锤!”

 亚夫奈德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了,他立刻将手臂往前伸出来。他手中握着个像玩具铁锹的东西,在半空中做出像是在挖掘的手势,并且高喊着:“Dig!”(挖掘术!)

 砰!哦,我的天啊!因为在攻城锤要经过的道路前方冒出了一个土堆,看起来就好像是亚夫德挖掘那里的土地,形成了一个‮大巨‬的坑。而刚才不断直奔而来的攻城锤控制不住就掉进那个抗里了。我听到木干裂开的声音,以及‮大巨‬的擦撞声。然后过了不久,那个‮大巨‬的攻城锤倒栽在坑之后,看起来就仿佛像是一片荒地之中冒出了一棵树木。攻城锤往地上歪歪斜斜地冒出来,这副模样实在是非常地可笑。而且刚才在推攻城锤的那些半兽人,有不少也掉进了坑里惨叫著。

 “呱呃呃呃!”

 “吱吱!”

 “天啊!真是今人意想不到的厉害法术!”

 卡尔像要跳了起来似的高兴喊着。克雷布林队长也不管体统地喊出喝采声,并且朝着天空挥舞长剑。

 “哇啊啊啊!”在城楼两边的士兵们也大声喊出了喝采声。亚夫奈德只不过才施展了一下法术,就让攻城锤当场不能再用了,那些半兽人也随即陷入一场混乱之中。原本在奔跑的半兽人之中,有不少半兽人甚至还停在原地不动了。阿南德先生看到它们那副模样,也像在喝采似的举起了一边的手臂。可是在下一瞬间,阿南德先生却不敢置信地说道:“天啊!是钩绳!”

 卡尔像是惊觉到什么似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头。他说道:“真是该死!难怪它们没有梯子!”

 没错。往西边直冲过来的那些半兽人之中,有一部分的半兽人从背后拿出了绳索。那个东西的前面有个钩子,半兽人开始一面甩绳索一面奔跑过来。卡尔举起放在他身旁的弓箭,又再高喊着:“全体击,目标是拿着钩绳的半兽人!”

 克雷布林队长已经没必要再高喊了。因为连弓箭手们也都早已正确认清目标了。他们瞄准拿着钩绳的半兽人们,开始击。

 在第一次的全体击里,很多半兽人都按着口,或者按住其他的部位,倒了下去。“吱!”“呜!”可是其他的半兽人开始举起盾牌保护那些拿着钩绳的半兽人。而且其他的半兽人在那些拿着钩绳的半兽人后面排成了一列。那些家伙开始朝着城墙上方箭。虽然它们拿的是制的短弓,但并不是制就不死人。真该死!我们以为它们要从城门冲进来,却没想到它们想直接爬上城墙。

 吉西恩‮出拔‬端雅剑,喊道:“我到城墙上面去!半兽人要爬上卡纳丁的城墙,必须先经过我吉西恩的同意!”

 吉西恩一面如此喊着,一面从城楼快速跑向廊台。杉森随即笑着说:“另一边的通行证当然是由我负责发给的!代价就是半兽人的脑袋瓜!”

 然后杉森就跑向另一边的廊台了。弓箭手的第二次击结束,暂时停顿的时候,那些半兽人不知何时已经冲到城墙下面了。它们甩着绳索,把它用力丢上来,钩绳一挂到城墙上,便发出铁钩碰击的声音。叮!在城垛后面的弓箭手惊慌地放下了弓,他们虽然想把钩绳丢回去,可是弓箭手一站起来,就立刻被下面的半兽人弓箭手集中击。霎时之间有不少弓箭手都倒在城墙上了。

 “哎呀!呃啊!”“呃!”

 从城楼跑下去的吉西恩不说二话,立即挥剑砍掉那些铁钩。绳索一被切断,正要上来的半兽人就咚地发出了落地的声音。吉西恩一面奔跑,一面不断往旁边挥剑切断了绳索。匡!匡当,当!端雅剑碰击到城垛的石块,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而待在城楼的其他人也都互望了彼此一眼,就冲下城楼的两边了。非常不利的是,城墙上面都没有拿刀剑的士兵。长队和剑士们都在下面待命,怕城门会被冲破。因此就只剩下我们能够阻止半兽人爬上来。艾赛韩德和温柴跑向吉西恩那边,而我和妮莉亚则是跑向杉森那边。杰伦特、亚夫奈德和蕾妮继续留在城楼上。

 突然传来了亚夫奈德的高喊声:“火球术!”随即城墙下方就出现了一颗火球,许多半兽人都活活被烧了起来。一阵‮大巨‬的‮炸爆‬声响起以及烟雾随之弥漫开来。着了火的半兽人发狂的模样就映入到我的眼里了。呱啊啊啊!在旁边的那些半兽人立刻就发挥真挚友情,很快地砍断那些着了火的家伙的脖子。我看着那些滚落在地的头,突然有股错觉,觉得被自己人砍死的半兽人比被弓箭手死的还要多。在我前方,杉森像是在削草般轻松地切断钩绳。咚咚咚!杉森甚至还刻意等到半兽人爬上绳索之后才切断。所以绳索一断,就有半兽人咚地掉到下面,然后颈椎断折。阿南德先生高喊着:“弓箭手三个人之中的一个拿出匕首切断绳索!记得!三人之中的一个!其余两个人继续箭!”

 这听起来很可笑耶!在这混乱之中如何判断是哪三个人一组。

 又如何选出其中一个人砍绳子呢?弓箭手们听到这命今之后,一面‮出拔‬匕首一面犹豫地站起来,但是却忘记顾到那些半兽人的短弓。

 “呃啊啊啊!”“嘎啊啊啊!”妮莉亚看到那些士兵们口中箭之后掉到城墙下面,尖叫了出来。我弯跑着,而且还高喊着:“不要抬头!不要抬头啊!”“卡里斯。纽曼啊!”在另一边的艾赛韩德则是以双手握着斧头,不停地挥砍城垛上的钩绳,斧头一碰撞到石头,迸出火花,绳索便应声断落,那些半兽人就跟着往下掉了。就在此时“修奇,‮下趴‬!”

 我每次听到这种命令句,都是很听话的!我想要往前纵身一跳。

 但是我所在的地方是城墙的上面,不能随便跳。就在我转头看旁边的那一瞬间,我瞥见到一排‮大巨‬的牙齿。真是的,可恶!

 “呱啊啊啊!”有一只半兽人竟然翻过城垛跑进来了。那个家伙从城垛跳到了我的身上。我感到一股骨悚然的感觉,但很快地就感觉到脖子有热烫的气息。我往后踩了个空,跌落下去,就在这一瞬间,我在无意识之间用手臂抓到了某个东西。

 “修奇!”

 就这样,我和那只半兽人才没有掉落到城墙后面都市方向的地上去。我用一只手悬在城墙上,那只半兽人则是抓着我的。但是这可恶的半兽人竟然用嘴巴咬住我的。这个该死家伙!我用另一只手用力槌它的头。

 “呱啊啊!”这只半兽人掉落到下面之后,我紧抓住妮莉亚的手臂,才好不容易爬了上来。我的被半兽人咬了一口,正在渗出血来,不过现在还感觉不到痛。我倒昅了一口气之后,查看城垛的情况。城垛上面到处都可以看到半兽人快要爬上来。在离我稍远的地方,杉森正在一面高喊着,一面对那些半兽人出来的头砍了下去。而且我也看到弓箭手们拿着弓在挥打半兽人。可恶!城墙就要沦陷了!可是只要有我在,你们就别梦想了!妮莉亚用三叉戟打掉了一只正要爬上城墙的半兽人的手,她用担心的语气说道:“修奇啊!你没事吧?”

 “我用行动来回答你!”

 我完全无视于际的痛楚,伸出手来,抓了一条靠近我的钩绳。

 我感到一股沉重的感觉,看来确实是有半兽人在这绳索上面。那么行了!我高喊着把那条绳索拉上来。

 “呀啊啊啊!城墙上面的人!全都低头!”

 我用力一拉,就把绳索给弹了上来,弹到我的头顶上方。妮莉亚尖叫着:“天啊,修奇!”

 这种感觉好像是在故乡时的钓鱼感受。现在我可以说是在卡纳丁的城墙上钓鱼。这钓鱼绳索在空中绕出了一个‮大巨‬的圆,往天上直冲,吊在绳索上的半兽人连吱吱叫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是死命地紧抓住绳索。绳索以城墙上端为中心点,在半空中正要往垂直线方向画出一个巨的圆弧的时候,周围突然爆出了一阵尖叫声和赞叹声。然后半兽人和绳索被到顶点,重量感消失的那一瞬间,我跳上城垛,喊出了一句我常常会觉得后悔的话:“以心爱的恶魔杰米妮之名!”

 我用力拉那条绳索,同时往水平方向甩。我眼冒金星,痛不已,但是在空中被拉着的绳索虽然一开始速度缓慢,不过却带着一股可怕的力量,画出了一个有力的大圆。嗡嗡嗡嗡嗡!那东西转了一圈,从妮莉亚的头上掠过,妮莉亚立即尖叫着趴了下来。她喊道:“臭小子!你是想把谁的脖子砍断啊!”卡纳丁外城上的天空中画出一个直径超过八十肘的圆圈,在那一瞬间,下面的半兽人以及城墙上的人类全都张大着嘴巴在看。因为离心力的产生,不再有落下的力量,绳索反而开始以可怕的速度转了起来。嗡嗡,嗡嗡,嗡嗡嗡嗡!我一面感受到手臂快要断了的感觉,一面高喊着:“你这个家伙,不要放手啊!”当然啦,我是在对悬吊在绳索上的半兽人喊叫的。这只半兽人现在是扮演着在半空中形成一个直径八十肘的圆的重锤角色,它竟然还是没有放开绳索。我实在是太佩服这只半兽人了!我忍不住对着天空像发疯似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狂疯‬的贺坦特风格啊!”刚才在爬城墙的半兽人们都吓得溜下去。我还看到有半兽人一放开绳索就跌落了下去。从下面传来了大声喊叫的声音:“恶魔,是恶魔!吱!是恶魔啊!”“他是怪物蜡烛匠!吱!吱吱!吱!”

 “什么?吱,吱吱!他,他就是怪物蜡烛匠?”

 我觉得身体都起皮疙瘩了。我高兴得简直快疯了。许多箭都向我而来,从我身旁擦身而过,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安,只是想笑而已。我看着那些箭,笑个不停。

 “哇哈哈哈!要不要接招啊!”在我放开那条一直转个不停的绳索的瞬间,那只半兽人和绳索就像一出的箭,往荒地方向飞了出去。城墙上的人类和城墙下面的半兽人全都一致地望着那个东西,而那只像慧星般飞出去的半兽人则是掉落到那群半兽人的后面很远的地方。砰!那只半兽人的硬头壳受到华伦查的祝福,爆了开来!虽然没有因此扬起尘土,但却溅出了令人头晕目眩的血水。令我看了直想作呕。可恶!我为了忍住呕吐,开始在城垛上面跑了起来。我把凹凹凸凸的城垛石头像是当做垫脚石踩踏过去,所有东西都被我遗忘了。我就像是吹过城墙上面的一阵最快的风!

 “这个疯小子!快点下来!”

 在杉森眼里,我一定是个疯子吧。我在箭矢不断飞来的城垛上奔跑着。我弯下来把两个钩绳一次拉起来。在绳索上的半兽人们凄惨地尖叫着放开了绳索,我因此差点往后跌坐下去。好不容易身体平衡之后,我把绳索反过来拿着,将钩子当做锤子,甩了起来。

 “给我记好,这些混蛋家伙!怪物蜡烛匠的休闲生活就是享受钓半兽人的乐趣!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更简单了。横直天空不停旋转的绳索在霎时间形成了一个直径一百肘的圆圈,横穿过空气的绳索传来了刺耳的破裂音。城墙上的弓箭手们全都害怕地跪在廊台上,所以才能幸运地没有发生被勾到脖子的事。我瞪着那些半兽人,开始慢慢地让绳索的回转角度倾斜。不断旋转的钩绳与城墙和地面成一条对角线。

 不过,好像不可能用这绳索来钓半兽人上来。可是那些半兽人都尖叫着往后退。钩绳以可怕的速度旋转着,掠过地面,使火花、尘土和小石子都飞溅了起来,所以根本没有半兽人敢不后退。那些半兽人往后退,而且不断短箭。就在箭从我鼻子前方掠过的那一瞬间,我放开绳索,然后跳到城垛下面的廊台。

 “我今天能使得出来的勇气全都消耗光了!现在要恢复成胆小的少年!”

 妮莉亚像发疯似的笑着喊道:“啊哈哈哈哈,你终于在恰当的时间恢复过来了,哈哈哈哈!”

 而在城楼那边,则是传来了卡尔的高喊声:“就是现在!给客人一个难忘的道别礼物吧,亚夫奈德!”

 “Flamisphere!”(火焰弹!)

 就在亚夫奈德站着的城楼那边的半空中,出现了像要‮炸爆‬似的火焰。半空中的那颗火球一开始慢慢地,然而却逐渐变快地下降。

 火球滚落下去之后,荒地的杂草因此着火,半兽人们‮狂疯‬怪叫着,死命地逃跑。而且火球还继续跟在它们后面滚过去。我看着半兽人们跑到远远的地平线的另一头,以及跟在后面滚着的那颗球砰砰作响的模样,我不噤捧腹大笑。周围的那些士兵们全都呆愣地看着这一幕。

 此时,阿南德先生大声喊叫出令半兽人骨悚然的声音。

 “啊呜呜!啊呼,啊呼,啊呜呜呜呜!”

 阿南德先生的胜利吼叫声给人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的刺痛感觉。然后不久之后,警备队员们也发出了喊叫声,简直快让城墙塌下来。这是胜利的喊叫声。

 “到底是在哪里啊?”

 “嗨!酷毙了的怪物蜡烛匠先生!”

 我听到窗外传来的这些高喊声,叹了一口气。吉西恩则是一面擦拭端雅剑,一面笑着说:“真是酷哦,你这小子。只要再过几年,这个都市的小孩说不定可能比较不知道路坦尼欧大王或亨德列克的名字,反而比较知道在荒野之中诞生的传奇名剑端雅…可恶。在荒野之中诞生的怪物蜡烛匠修奇。尼德法的故事。”

 我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双手抱头思索着: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我竟然在那些半兽人箭目标的城墙上,以完全没有武装防备的状态站在那里好一阵子。我没有被箭中真是万幸啊。对于半兽人短弓的差劲能,我应该要感谢华伦查才对。

 “好了。现在把‮服衣‬穿上。”

 杉森把绷带在我的上之后,在绷带上面偷打了我一下。竟然还要我谢他呢!我尽量不要碰到绷带,小心地穿上‮服衣‬。这个混蛋半兽人家伙。对我的的味道真的这么好奇吗?

 我们一行人现在都聚集在城塔二楼的会议室里。当然啦,正式的战斗指挥所是在城里的平地上,可是士兵们说要把我扛在肩上绕城一周之后,我就赶紧逃到这城塔里了,于是其他的伙伴也疲惫地跟着上来这里。

 吱。我被开门声给吓了一大跳。进来的是两个头戴头罩的人。

 不过他们把头罩一拿开,我就看到原来是妮莉亚和蕾妮。妮莉亚看到我这么害怕,当场咯咯笑着说道:“喂,怪物蜡烛匠先生。现在在外面一些浪漫的少女都想要追求你,像发疯似的徘徊着,你知道吗?大家全都在找修奇。尼德法哦!”“…在这里,我希望修奇这个名字是很常见的名字。”

 “为什么呢?”

 “这样才能让那些少女明白名声是虚幻的,她们要拜倒在某些莫名其妙的男子前面,感到‮愧羞‬之后,才会体会到一些事吧。”

 “嗯。你说的是。但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会戴着头罩。”

 蕾妮脸上稍微泛红着,她也笑着说道:“修奇。因为你的关系,刚才在那场战斗之中立了功的英雄都被关到这昏暗的城塔了,不是吗?”

 “我真对不起大家。”

 “没关系,尼德法老弟。嗯…不知怎地,我觉得这篮子会为大家带来许多快乐,妮莉亚‮姐小‬。”

 妮莉亚笑着把篮子放到桌子上。杉森慌张地把覆盖篮子的布给拿开,随即出现烤、面包、葡萄酒瓶、起司、干果等东西。艾赛韩德和杉森欢呼了起来。

 妮莉亚像是掌管餐桌的家庭主妇,很有风度地说道:“各位是英雄,所以才可以吃得到这种食物。这是阿南德先生拿给我们的。现在下面的警备队员们可是正在吃着清淡的汤和干硬的面包哦。”

 “啊,真是的。这样实在是不大好意思。”

 卡尔如此说完之后,杉森也像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不好意思地用牙齿咬开葡萄酒的瓶盖,接着就被那位看起来非常不好意思的艾赛韩德给抢了过去。哎唷,这两个家伙!妮莉亚看到他们两人的模样,怕亚夫奈德和杰伦特会因此饿肚子,撕了烤的脚给亚夫奈德,还从艾赛韩德手中抢走葡萄酒,倒了一杯给杰伦特,并且说道:“罗斯队长请我告诉各位,等一下他和‮长市‬大人会上来这里。”

 “啊,是。他们为了处理胜战事宜,一定很忙吧。可是你转达了我的话吗?”

 “是的。要他们在城墙外面设置防寨以及木栅栏等东西。对吗?我都传达了。现在警备队员们正在移动木干跟车轮到城外。”

 “啊,除了这些,还有呢?”

 “要弓箭手掩护设置木栅作业,对吧?这个我也全都转告了。”

 “你传达得很好。妮莉亚‮姐小‬。”

 妮莉亚笑着说道:“夜鹰的记忆力当然要很好喽。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要让那些半兽人不容易接近城墙。刚才突击的时候,我们都很讶异半兽人会想到投掷钩绳。因为当时我们一直以为它们会用攻城锤破坏城门之后进城。现在要是设置了木栅栏,弓箭手就可以在它们投掷绳索之前狙击它们。”

 “您说的对!”

 “咦?”“阿南德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啊,是吗?他真不愧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勇士啊。”

 随即,妮莉亚弹了一下手指头,对我说道:“啊,阿南德先生有话要转告你哦。”

 “什么?”

 “阿南德先生说他没有儿子,他希望能收你为义子。”

 “啊,我的天啊!那么你有没有说什么?”

 “我回答说我是你妈妈。…哎呀?修奇?没关系吧?”

 大家在高兴的气氛下刚吃完东西的时候,门就被打开来。原来是安提哥尔‮长市‬和克雷布林队长以及阿南德先生。不过,阿南德先生一走进来便喊道:“你问一下卡尔先生吧!嗯,卡尔。你觉得怎么样?”

 卡尔表情慌张地对阿南德说道:“好像不太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不!不是的!我是指为了把握胜战的气势,而去进攻它们的糊涂主张!”

 卡尔都还来不及回答,安提哥尔‮长市‬就喊道:“说话小心一点,阿南德!”

 “***,‮长市‬大人。我原本就讲话很鲁,请您将就一点吧。不管怎么样,请您问问卡尔的意见!”

 “我叫你说话小心一点,阿南德!你应该称呼一声卡尔大人!”

 卡尔随即摇了摇手,说道:

 “不…请叫我卡尔就可以了。不过,各位想要去进攻它们吗?”

 安提哥尔‮长市‬走近房间‮央中‬的桌子,坐在椅子上,说道:“是的。我们警备队在城墙上获得大胜,现在的气势应该不亚于当年在光荣的七周战争时的拜索斯军队的气势。如果不能趁势追击的话,这小小的胜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那些半兽人还沉浸在败战的打击之中,我们立即发动攻击才对!”

 到底这是大胜还是小胜呢?话转得可真快啊。卡尔直视着安提哥尔‮长市‬,说道:“可是…在刚才的攻防战里,半兽人的死伤者到底有多少呢?”

 “咦?啊,喂,克雷布林队长?”

 哎唷,我的天啊。‮长市‬好像不怎么关心数字。安提哥尔‮长市‬看了一眼克雷布林队长,队长随即皱起眉头说道:“正如刚才跟您报告的,在城墙外面确定有大约八十具的半兽人尸体。至于负伤者,我不清楚有多少,但是半兽人并没有护送负伤者逃走,所以好像并不是很多。”

 接着,卡尔叹了一口气,说道:“卡纳丁的伤亡情况如何呢?‘,”死亡十一个人,负伤者二十个人。“

 “那么我方剩下一百二十名士兵。半兽人大约有五百个左右?”

 “好像是。”

 安提哥尔‮长市‬表情慌张了起来,但还是涨红着脸孔,说道:“可是我们有胜利的士气,贺坦特大人。而且人类比半兽人还要高大,也比较长。不能单纯只是用数字来比较。”

 不过,卡尔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长市‬大人,您一定没有带剑在身上吧。不过您应该不会没有剑吧。您要不要出去杀五头半兽人看看?”

 “什,什么?”

 “因为下命令的人应该要做模范才对。‮长市‬大人现在的意思是要警备队员一个人面对五头半兽人。那么‮长市‬大人也应该示范给他们看,不是吗?”

 安提哥尔‮长市‬张大了嘴巴。

 “你这是什么幼稚的理论啊?我是个老人。你叫我出去对付那些半兽人?当然,我身为‮长市‬,负有守卫这个都市的重大责任。但是我并不是个梦想家。而且我要是出去对付半兽人,这个都市会失去指挥的人,一定会撑不久,而沦陷在半兽人的手中。您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危险的话呢?”

 在我看来,此时克雷布林队长或阿南德先生一定都有话想讲。

 虽然他们很难启口,但一定是非常想开口说话。不过,温柴却帮他们说了。

 “我看刚才在战斗的时候,即使没有那位重要的指挥者,也打得很好。”

 安提哥尔‮长市‬惊慌地看了看温柴。可是‮长市‬的脸孔却立刻转变为満是敌意的表情。不过,很快地又转为恐惧的表情,因为温柴“一直”盯着‮长市‬看。这位‮长市‬的表情变化也太多样了吧。艾赛韩德‮摸抚‬着胡须,不高兴地说道:“你如果真的那么重要,为什么还要出来淌混水,万一要是跌倒了,岂不是很糟糕吗?您还是待在‮全安‬的市‮府政‬比较好。”

 “这是什么话…”

 艾赛韩德立刻气势昂然地说道:“你不也是说了不像话的话!我是请你不要再说进攻之类的废话。这种分解半兽人的头和身体的工作,一定没有人比我这个矮人敲打者艾赛韩德。爱因德夫还要更想做的。可是我也不是梦想家啊。所以请闭嘴让专家来做!而且这个地方的专家应该是这位名叫阿南德的年轻人!”

 哇,哈,我没想到艾赛韩德竟然这么会说话。嗯,把阿南德先生说成是年轻人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艾赛韩德的年纪大约三百岁,他当然可以这么说喽。安提哥尔‮长市‬一听到“年轻人”三个字,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他虽然是这里最年长的人,但那是对人类而言,和艾赛韩德这种年长者根本不能比。

 不管怎么样,艾赛韩德的这番话当场为在座最年长者加上了光环。而第二年长者安提哥尔‮长市‬则是不高兴地说道:“那么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你是想让箭都光,要警备队员们等到累坏吗?各位是外来的客人,所以我跟各位说一声,卡纳丁是个易都市。这里根本没有农地。全都是靠穿越东部林地的旅行者及商人维持这个都市的。万一半兽人的封锁时间拉长的话,这个都市…”

 突然间,一个士兵开门跑了进来,中断了‮长市‬的话。他急急忙忙地敬礼之后,说道:“报告!现在有几名旅行者和半兽人战了起来!他们正想要接近城门方向的时候,被半兽人阻挡了下来!”

 “什么?真是的!赶快带我去看!”

 克雷布林队长当场往外跑了出去。而其他人也都急忙跟在他后我们走出房门,登上阶梯,便是城墙上的廊台。克雷布林队长跑向城楼的方向,我们则是在城垛上看那片荒地的情形。现在正是中午时分。而在太阳底下的另一边地平线上正有一场动。

 “天啊!怎么会这么!”

 杉森呆愣地说道。

 在那群半兽人之问,正发生了一场混战。半兽人到处走动,一副极为混乱无秩序的样子。远远看起来就像是动的史莱姆怪物。

 此时突然那群半兽人被分开,中间则是有几个人类在那里。他们想要横闯过那些半兽人,可是半兽人们却想把他们挡下来。那些人真是厉害,不但不被包围住,而且还能继续奔跑,所以那些半兽人也就跟着跑来跑去。蕾妮害怕地说道:“这样好像是…一艘想要冲过涛的船只。”

 嗯。果然很像是港口少女讲出来的话,那些半兽人确实就像是涛般移动着,不过那些人类却能巧妙地跑到它们力量分散的方向。卡尔紧握着拳头,说道。

 “真是的!这些旅行者一定是疯了!竟然想从半兽人中间冲过来!为什么偏偏一定要来这里呢?到底他们的眼睛是怎么了?”

 吉西恩皱起眉头说道:“他们好像是想直奔到这座城的样子。”

 “可是也太直接了!他们可以稍微绕一下就可以了!”

 “我们应该去救那些人!再不救就会被半兽人给抓住了!”

 杉森如此喊着就转身,卡尔都还来不及说什么,连吉西恩也开始跑。可是这时候双手叉在前的温柴却喃喃自语地说:“他们是三名男子。可是看起来很奇怪。”

 “看起来很奇怪吗?”

 “那些人…好像和修奇一样。”

 “咦?”我惊讶地看了一下温柴。而听到这话的杉森和吉西恩也停下脚步回头看温柴。可是温柴还是望着那片荒地,说道:“那些人像修奇那样丢出半兽人。现在还抢了半兽人的大刀在挥砍着,这实在是太厉害了,一次可以砍断了五、六头半兽人的头!而且还抓起一个半兽人甩了出去,其他半兽人都跟着被撞了出去。这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所办得到的。”

 为何我感到一股凉意呢?卡尔惊讶地问道:“你看得到他们的脸孔吗,温柴?”

 “不,我看不清楚。不过,怎么了?”

 “那么…是不是有两个人拿着长剑,一个人拿着匕首?而拿长剑的其中一个块头很大?”

 “没错。您认识他们吗?”

 杉森和我互相对望了一下。我们好像都有话要说,但是却又不想说出来。算了,我来说吧。

 “杉森。看来不只半兽人在穷追不舍,你觉得呢?”

 杉森不做回答,而是望着天空喊道:“这些该死的家伙!怎么会这么快就追过来了?我们昨天还奔驰了二十四万肘呢!”

 这实在是太令人不敢相信了。他们就是涅克斯。修利哲、哈斯勒和贾克三个人。可是他们没有马,如何能这么快速追上我们呢?我们上一次看到他们是在三天前。而在三天之內我们已经奔驰超过四十五万肘了。不对,他们怎么可能跑了四十五万肘?艾赛韩德抓着他的胡须,说道:“真令人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您是认为还有别人也戴着OPG吗?”

 杰伦特举起手来,说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要不管别人死活吗?”

 杉森用受不了的眼神看着杰伦特。

 “难道你想叫大家去救他们吗?”

 “咦?那么是要不管他们的死活吗?难道你们想让他们被半兽人杀死吗?”

 “这个嘛。虽然说生命都是宝贵的,不过,这个…”

 杉森搔了搔头。这确实是很令人头痛!吉西恩‮出拔‬端雅剑拔到一半,他看着卡尔,仿佛是在询问卡尔:“这该怎么办?”

 卡尔皱起眉头看着那片荒地。荒地里还是一片混战,不断传来半兽人惨叫的声音。恶,该死的家伙!我在心里头大骂着没有主词的话。到底该骂半兽人还是骂涅克斯一行人呢?我也不知道。我转头看着卡尔的嘴巴。

 卡尔表情烦恼地说道:“可恶…我们有要事在身。却被这些家伙着不放。而且我觉得现在不可能在敌人面前打开城门。”

 要是我们觉得我们的事很重要,早就从卡纳丁的后门直奔首都去了。或许是这样,所以我觉得卡尔说这话时好像没什么自信的样子。而杰伦特则是慌忙说道:“不!不可以!我们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他们都戴着OPG,现在只要稍微帮忙,我们就可以脫离这里了。可是如果不管他们死活,我们就会被抓到。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啊!”卡尔的表情可以说是无法形容的那种烦恼表情。他突然喊道:“可恶,我们去救援他们吧!要不然涅克斯那些家伙会得我们走投无路!”

 妮莉亚惊讶地看着卡尔,说道:“什么?要救他们?”

 卡尔一面看着妮莉亚,一面沉重地说:“现在我们有特别要做的事吗?”

 “咦?”“我们现在没事做吧?我记得伊莉曾经说过如果有人犯了错,应该要给他改过的时间。我们就当做是饭后运动,把他们三个人救出来,让他们觉悟到自己的过错吧。”

 什么?我可不想这么做,我看了看亚夫奈德。随即,我看到吉西恩像是快笑出来的样子,他说道:“真是不错的运动。**和**之间烈的…呃啊!是,**和精神!对**和精神都有帮助的运动是很好的运动!我赞成!”

 然后吉西恩就开始往城塔跑去。杉森看了一下吉西恩的背影,又看了一下卡尔的表情。他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最后他对着天空喊着:“哦,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我自己!我竟然要冲到六百只半兽人之中救出那几个该死的家伙!”

 “是五百只啦!”

 我更正了他的话,从他身旁经过,随即,杉森也慌忙地跟在我后面。卡尔很快地指示着:“亚夫奈德先生,钦柏先生,爱因德夫先生,你们留在这里。蕾妮就拜托各位了。还有妮莉亚!”

 妮莉亚怎么了?我回头一看,也是惨叫了一声。妮莉亚跑到廊台上面,然后就直接朝地上,往旁边用力一跳。然后她就跳到离城墙稍远的一个用干草铺在屋顶的两层楼建筑物。

 “哦,我的天啊!‮姐小‬!”

 下面的警备队员们惊叫出声音。我想妮莉亚一定扭到脖子了,可是她却毫发未伤,然后跳到地上。警备队员们个个都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对下面喊道:“谢谢你的示范,我还是走阶梯好了!”

 我们下到城塔下面之后,一走出来就看到妮莉亚正要把我们的马拉过来。妮莉亚对我们眨了眨眼睛,杉森高兴地说道:“嘿,这个马僮真是酷毙了!要我们怎么谢你啊?”

 “在我手背上亲一个吧。”

 妮莉亚伸出手来,杉森随便亲了一下就跳上流星了。妮莉亚咯咯笑着说:“下一个。”

 吉西恩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跪着亲了妮莉亚的手,让周围的人吓了一跳。温柴则是无视于妮莉亚,想要从旁边过去,妮莉亚随即动作很快地想要绊温柴的脚。当然,温柴很轻快地就跳了过去,妮莉亚对着他的背影摇着拳头。温柴说道:“饶了我吧。”

 “嘻嘻嘻嘻!”

 妮莉亚笑着跳上了黑夜鹰。杉森则是在城门那里对警备兵喊着:“请打开城门,我们必须救那些旅行者!”

 警备兵慌张地看了一下杉森,又再抬头看城楼。此时,城楼上面传来了克雷布林队长的喊叫声:“各位!如果你们把半兽人也引来了,我们是不会帮你们开门的!没问题吧?”

 杉森气势高昂地接着说道:“如果我们担心这个,就不会想出去了!”

 “很好!帮他们开门!而且通过之后立即关门!祝各位好运!”

 我们一个个骑马通过城门。当我和卡尔通过城门的时候,警备队员们大声欢呼着:“怪物蜡烛匠万岁!以优比涅之名祝福你!”

 我对他们微笑之后,加快了杰米妮的步伐。杰米妮勇猛地往前冲去,轻快地赶过了骑在我前面的人。

 “呀啊啊!杰米妮!每天让你这么辛苦,真是对不起。这一次你也要帮帮我!”

 “咿嘻嘻嘻嘻!”

 杰米妮如此回答之后,轻快地跳过木栅栏。我‮出拔‬巨剑,拿在马的身侧,一手抓着马缰奔驰而去。卡尔在后面喊道:“费西佛老弟!吉西恩!用V字形!呈先锋队形!前头腾出位子!”

 什么是先锋队形啊?拜托讲一些我听得懂的话,卡尔!可是杉森和吉西恩好像都一副听懂的样子,他们突然减速,开始并肩一起跑。然后卡尔还继续喊道:“温柴和妮莉亚,往后一点!然后中间由尼德法老弟直冲前进!尼德法老弟!低头用最高速度奔驰!”

 什么意思啊?杉森和吉西恩往两边散开,而在他们后面的妮莉亚和温柴则是更往旁边散开,随即排成一个v字形,前面是尖的,后面比较宽的队形。而最前面的就是我和杰米妮!可是为什么是我在最前方呢?没有时间想这么多了!我在瞬息之间跑近那些半兽人。

 它们的身影越来越大,我不噤起了皮疙瘩。它们一看到我,都惊慌地拿起弓来。吉西恩突然大喊着:“Protectfromnormalmissile!”(防护普通远距攻击!)

 我的前方形成了一个微蓝的防护膜。而半兽人击过来的箭、小石头都被弹了出去。很好,等着瞧!我高举巨剑,喊道:“呀啊啊啊啊!我来了!贺坦特万岁!”

 可是我眼前却出现了一幅很奇怪的光景。

 “怪物!怪物!吱,是怪物蜡烛匠!”

 “呱啊啊啊!是怪物蜡烛匠!”

 “吱吱!赶快逃!”

 咦?怎么会这样?在我前方的那些半兽人一看到我,都往旁边开始跑。而往旁边退去,同时想攻击我的那些半兽人都被后面跟来的杉森和吉西恩给攻击了。我虽然是冲向了半兽人所形成的人墙,但是杰米妮却像是步入了无人之境。我前方的半兽人很有默契地往两旁分开。咦?真是神奇!可是我没有时间高兴。从我后面传来了大吼声:“尼德法老弟!我不是叫你低头吗?”

 啊,对哦。我连忙低头,继续奔驰着。突然传来一个划破头顶空气的声音。

 咻咻咻!

 哎呀,卡尔!卡尔往我头上出了箭!可恶!这样我就不能抬头了!我一边祈祷杰米妮千万不要前脚踢到石头,并且一边挥砍巨剑。那些半兽人的大刀从我鼻子前面掠过。而周围则是传来狂风的声音和半兽人们的高喊声。可是比起这所有的噪音,更加大声的正是从我嘴里喊出来的声音。

 “呀呀呀呀呀!全都让开!”

 就在这时候。

 “你!修奇。尼德法!”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这个声音?我猛然睁开眼睛,抬起头来。我们现在是在那群半兽人的较外侧。可是就在半兽人大约分开约三十肘长的地方,我看到哈斯勒砍中一只半兽人的部,并且用脚踢开它。而在他身后的,是正在把剑往旁边切击过去的涅克斯。修利哲。他正在瞪视着我。

 05

 涅克斯。修利哲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他虽然目光炯炯地在看着我们,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赶快闭上你那张惊呆了的嘴巴吧!要不然在这混乱之中所扬起的灰尘,就会全飞进你的嘴巴里了!涅克斯就这么张大嘴巴地呆站着,一直瞪视着我们。此时,我看到有一只半兽人正往涅克斯的背后冲过去。

 “小心!你后面!”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哈斯勒已经转身猛冲到涅克斯身边了。他将涅克斯推到旁边,用剑把那只直冲过来的半兽人手中的大刀给弹开。锵锵!他把弹了上去的长剑直接一个动作向下直划,劈开了那只又半兽人的脸孔。可是哈斯勒的嘴里却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被哈斯勒推到一旁的涅克斯,先是踌躇了一下,然后就弯着,呆愣地站着。这家伙真是奇怪!他该不会是得了痴呆症了吧,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样子呢?这时涅克斯突然转头,瞪视着我们,咬牙切齿地说:“你!去死吧!”

 这个疯子!涅克斯把长剑高举在头上,正要往前冲过来。在这一瞬间,我一面心里想着杀人会不会很罪过,一面把巨剑举到后面准备劈下去。这个混蛋,事实上,要这样直接劈砍下去的话,这个距离还是太远了!

 此时,忽然有一只半兽人跳到了我和涅克斯中间。那个家伙立刻向涅克斯刺过去,而涅克斯则是直接用长剑劈了下去。咻!大刀和半兽人的手臂立刻往上空飞了出去。

 “吱!”

 半兽人一面抬起被砍断的那只手臂,一面惨叫着。涅克斯继续维持原来砍劈的‮势姿‬直接往前冲,用肩膀撞倒了那只半兽人。涅克斯用长剑往下刺的模样使我最后忍不住把头撇开。杰米妮举起前脚,并且用鼻子大声嘶叫。咿嘻嘻嘻嘻!

 我回过神来,一面拉紧缰绳。虽然很幸运地没有跌落到地上,但我的神志现在等于和跌落到地上没有两样。我的眼角惊瞥到有一道闪光,我往旁边一看,有一只半兽人正要冲向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我。我根本无暇思索,就把巨剑往旁边挥砍过去了。当当!大刀被弹出去的感觉从我手中传达过来。此时,杉森高喊道:“涅克斯!我们是来救你们的!现在我们双方先不要打斗!要是你敢攻击我们,我们就丢下你们不管!”

 然后,吉西恩也一面砍了一只冲到他身旁的半兽人,一面高喊着:“快一点!这些半兽人正在形成新月阵形!”

 什么是新月阵形?我赶紧往左右看,结果忍不住起了一阵皮疙瘩!因为原本在我们一行人和涅克斯一行人之间,分散在左右两边的半兽人都直接斜斜地跑着,经过了我们身旁。那些半兽人就这样挡了我们的后路,正想做出一个包围阵形!我向涅克斯摇手高喊:“赶快过来!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什…么?来帮我们?你说你们是来帮我们的?”

 这家伙到底是人类还最巨魔啊?他的手、口和脸上都沾満了半兽人的血,外表简直就像是个恶魔。而这个恶魔眼神呆滞地看着我们,还一直反复说着我说过的话,行为简直就跟个恶魔没两样。他这副样子真的会把人弄得疯掉!真是的!此时妮莉亚喊道:“贾克!快点把你发呆的会长带过来!再不快点就没机会了!”

 从涅克斯背影之中突然现出贾克的身影。虽然涅克斯感觉有异,正想往后看,但贾克已经用匕首的刀柄撞了一下涅克斯的后颈。

 啪!涅克斯直接就倒了下去,不过贾克及时抓住他,并且把他扛到肩上,他喊道:“哈斯勒先生!我们走吧!从前面穿过去!”

 哈斯勒稍微点了点头之后,立刻开始朝我们这边跑来。虽然半兽人在中间阻挠,不让我们会合,但在哈斯勒挥动着的手臂前方,是没有任何半兽人可以站立超过三秒钟的。哈斯勒一面跑一面在那股速度上加上臂力,挥动长剑,所有半兽人手臂与大刀都一下子就飞了出去。在哈斯勒的手臂所到之处,甚至还有一只半兽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被完全切开来。而在哈斯勒后面,贾克正扛着涅克斯跑了过来。

 那些半兽人也向我这边冲过来。随即,杰米妮又再度提起前脚,气势汹涌地一跃,使得那些半兽人都犹豫地往后退。激动的高喊声、尖叫声以及马匹的嘶鸣声,简直让人震耳聋,但是我努力不让自己摔落下去,并且打落了飞向我而来的大刀。

 哈斯勒在瞬息间快速跑到我身边,瞄了我一眼就直接跑到我的后面。而跟随在后面的贾克跑近我之后,就像是用丢掷地把涅克斯交给我,并喊道:“会长就拜托你了!”

 我把涅克斯放在马鞍上,然后直接让杰米妮掉头。此时,卡尔喊道:“全部掉头回去!妮莉亚和温柴!朝左右散开,开出一条路,让尼德法老弟走!”

 我回头便看到贾克已经坐在吉西恩背后,而哈斯勒则是坐在杉森背后。我们一行人全都开始往后掉头跑回去。

 “吱!抓住他们!抓住这几个家伙!”

 妮莉亚随即用尖锐的高喊声回应着:“你们这此混蛋家伙!想要接近高贵的仕女就得先刷牙!”

 妮莉亚将她那枝三又戟的尾端用双手抓着,像是在甩链枷似地前后左右甩着。三叉戟的身闪闪发光,妮莉亚的身体周围跟着被画出了好几个‮大巨‬的圆弧形。相反地,温柴则是相当吝于出招。他不轻易挥剑,可是只要有半兽人靠近他,他就会一一刺击它们。

 “Ahnchoudar!”

 大喊的同时,妮莉亚和温柴开始往左右推进。那些半兽人则是一面后退,一面因互相碰撞而跌倒。妮莉亚和温柴两人往左右推挤时,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空间,卡尔、杉森和吉西恩便立刻跑了出去。接着是我在他们后面开始奔驰。

 我们瞬间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跟来的时候队形刚好相友。最前面是卡尔,然后是杉森和吉西恩,最后面则是妮莉亚、我以及温柴奔驰着。那些半兽人虽然想要靠过来,但是吉西恩和杉森用非常凶猛的‮势姿‬推挤过去。这使得半兽人刚刚才形成的包围阵势都被破坏了,我们就如同离了弦的飞箭般向前奔驰。怎么会这样?城墙为何看起来如此遥远呢?难道连东部林地也像温荣所说的沙漠一样会移动吗?可恶!到底何时才能跑到城那里呢?

 就在这时,我感觉城墙一面有某样东西在闪烁着。随即,城墙一面就开始飞来一些光柱。那些光柱飞过我们头顶,中了我们背后的那些半兽人。原来是亚夫奈德使出来的法术!接着,便从后方开始不断传出那些半兽人的惨叫声。

 “吱一!”

 卡尔回头对我们喊道:“所有人呈一字形排列!”

 这一次我总算听懂是什么意思了!卡尔早该讲得这么简单易懂!我紧抓住涅克斯的后颈,快速往左边奔驰。妮莉亚也跟我转往同一方向,温柴则是朝右边转了过去。五个骑士现在呈一直线排开,马头并排着奔驰,然后卡尔将箭搭在长弓的弦上。不对,卡尔他是想做什么呀?紧接着我看到卡尔的‮势姿‬,差点就忘记抓紧涅克斯,险些让他落马。

 卡尔将身往后倾,躺在马上,头也是尽量往后弯,就朝着后面出了一箭。咻!吱!吉西恩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卡尔!你该不会是乌塔克的后代子孙吧?”

 卡尔再度坐直之后,喊着:“对于我的家世,等到进了城之后我再解释,冲吧!呀啊!”刚才看起来还十分遥远的城墙,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高耸在眼前了。城墙上面的警备队员摇着手大声喊叫着:快!赶快!再跑快一点!再快一点!然后弓箭手们从城垛上伸出身体,开始不断箭。

 在我们头上,箭矢如雨般倾泻而来。那些箭从头上飞过去时所发出的嗡嗡响声,居然能让人听起来这么高兴!眼前出现木栅栏了。而且我还看到木栅栏后面的城门正慢慢地被打开。现在没问题了!然而就在此时“你们是绝对逃不掉的!”

 骨悚然这句话正是我现在最好的写照。我害怕地回头看。我看到那只头戴黑色头盔的半兽人从他旁边的半兽人手中抢了一把大刀,把手举到肩后准备投掷的模样。糟糕!

 “嘎啊啊啊!亨德列…克!”

 他又说这种话,那只黑半兽人如此高喊着,并且掷出大刀。大刀像一条黑蛇般摇摆着头部,越过荒地上方飞了过来。嗡嗡嗡嗡!

 “咿嘻嘻嘻!”

 为何天空会突然跑到地的下面去呢?我的身体重量好像完全消失不见了?砰!我的后脑勺突然受到‮击撞‬,眼前变成一片白色。呃,呃呃!我的脸颊上碰触到地面,瞬间传来一股极端痛苦的感觉。我的背被用力碰撞,同时感觉快要无法呼昅了。拜托快点停下来!我一面翻滚,一面在心中大喊着。天和地的位置好像会永远持续地换着,不过我最后终究还是停止了翻滚,我听到半兽人们的高喊声。

 呸!我吐出了跌落时跑进嘴里的灰尘,同时,血和口水也被掺杂着吐了出来。我勉強抬头看了一下。

 “咿嘻嘻,嘻嘻!噗噜噜!嘻嘻嘻嘻!”

 我不知道什么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呀?这只大块头动物倒在地上胡乱蹬着脚,不停涌出血来,到底那是什么东西呢?这只动物一直不断跺脚想要站起来。为什么它会一直站不起来呢?

 “呃…,呃呃。是,是杰米…妮?”

 是吗?它是…我的坐骑杰米妮吗?可是它为什么躺在那里呢?马也会躺下吗?而且它为什么这么多血呢?呃?这个是…

 大刀?杰米妮一直想站起来,可是终究还最只能做到摇晃四肢的动作而已。杰米妮怎么会站不起来啊?

 “杰米妮…!呃啊啊啊啊!”“咿嘻嘻嘻!咿嘻,嘻!噗噜噜噜!”

 “呃啊啊!呃啊啊!呃啊啊啊啊啊!”我用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可是当我要用脚撑着地面的那一瞬间,脚一滑,我又再砰地跌倒在地了。我再度把身体转过来,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可是双脚仍然还是不听使唤,结果我又再次脸颊朝他摔倒下去。咳!我简直快不过气了。我又再试一次,手臂摇摇晃晃地撑着地面。我又摔倒了。

 “嘎啊啊啊!呼呼呼。咳咳!”

 我试着撑起来,可是又倒下去了。我拼命摇晃着身体,挥动手臂。我用双脚踩住地面,可是却又往前倒下去。我全身都在挣扎着,我一定要站起来,一定要站起来!我又再一次用快速度跌倒在地了。

 “咿嘻嘻嘻嘻!”

 杰米妮,杰米妮!真该死!我一定要站起来才行!砰!这个该死的地面怎么会这样子?

 “修奇!啊啊!修奇!”

 是妮莉亚的哭喊声夹杂着尖叫声。杰米妮,杰米妮!我一定会站起来的。所以你也要站起来才行!你这个…混帐东西!这匹欠揍的苯马!赶快起来!砰。起来啊!它的身子挣扎着。它不断噴出血来。快起来啊!砰。我的嘴里冒出阵阵热气,喉咙里则是昅进了非常多的灰尘,简直快窒息了。我着眼泪。眼前一片灰蒙蒙的,耳边被泪水弄得烫了起来。

 快站起来啊啊啊啊!

 “嘎啊啊啊啊,呃啊啊啊啊!”天空一片黑暗。难道已经是晚上了吗?在黑暗之中有数十只手臂向我伸过来。这些…是半兽人的手臂吗?呃!

 “嘎啊啊!这个狡猾的人类混蛋!看你能够…吱!往哪儿逃咳,呃呃。不要…不要再踢了!不要再打了。不要。不要…拜托不要再打了。我叫你们不要再打了!

 “混蛋半兽人!不要再打了!呃呃呃啊!”我站了起来,眼前看到的是那只戴着黑头盔的半兽人。我紧抓住这家伙的鼻梁,‮劲使‬地扭转我的手。那只半兽人着血倒了下去。

 我的‮头舌‬感触到从嘴之间渗进来的鲜血味道。我的整个胃都在翻腾,有一股想要呕吐的恶心感觉。我的身体往旁边飞了出去。好像是有东西撞上我的肩膀,我才会被推出去。原来是一把大刀飞过来,它像是注定一定会出现地飞过来。咯吱!我的耳边突然有股凉意。同时又觉得像火烧般‮热炽‬。

 我看到掉落在地上的一个耳垂。这是刚刚不久前还在我耳朵上的东西,如今却掉在地上了。这真的是我的耳朵吗?原来是长得这副模样啊。真是神奇!自己应该是看不到自己耳朵的,不是吗?我没有办法看很久。我抓住那只半兽人的大刀。它则是睁大眼睛,反抗着不让我抢走大刀。所以这家伙就吊在大刀上,我抓着大刀一扭,从耳朵出的血沾到脸颊上,我觉得脖子热呼呼的。血过太阳到眼睛里。整个世界都变成红色的。

 “吱…!嘎啊!”“唱歌!快唱歌啊,你们这些家伙!吱吱?吱吱!我要你们唱吱吱叫的歌!”

 半兽人的大刀飞了过来。我无视于腿上的痛苦,扭转身。我闪过了那把大刀,而那只失去平衡的半兽人手中的那把大刀就揷进它自己的脑袋瓜上了。噗啊啊。那家伙戴的头盔破裂之后在头和头盔之间着鲜血。它的黄眼睛満布着鲜血,接着它就倒下去了。在我要拔巨剑的时候,另一边有一个家伙趁机用大刀往下劈向我的肩膀。我摇晃了一下上半身,双手持着巨剑就直接转了起来。在我周围的那些半兽人都被我挥砍出去。我听到甲衣被划破的声音。到处都是半兽人充血的黄眼珠。那些眼珠被血所沾。有一只半兽人的下巴被我砍掉了。那只半兽人发现到自己无法再闭上嘴巴,便发出凄惨的尖叫声。

 “唱歌啊!”“嘎啊啊啊!”“音调不对了!歌词错了!应该要吱吱叫才对!”

 “呱呜呜呜!”

 “不是这样唱!”

 砰!我感觉后脑勺受到‮击撞‬。地面整个往上升起来,随即,我的部、肩膀和‮腿大‬都痛楚万分。好几个半兽人在踢我的身体,可是它们所发出的声音却令我觉得好陌生。斥骂声、吼叫声尖叫声越来越小声之后,我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了。

 我讨厌黑暗。

 我的舂天是残酷的悲剧序曲吗?

 ‮瓣花‬成群飞舞时,我好幸福啊!

 “吱!他在说什么呀?”

 夏天是脫下‮服衣‬飞向我的女神,在炎热的空气之中,简直快令我窒息。

 “吱!怪物蜡烛匠!他怎么了?这家伙现在到底在念什么?”

 舂天美丽过。夏天也快乐过。可是,我的周围不知不觉间都是落叶。我站在秋天里了。

 这是谁都会经历一次的魔法之秋啊。

 我骑着朝太阳奔驰的马,向东奔去。

 啪!我被打了一个耳光。

 “吱!喂,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跑在黑色泥土上…秋收的田野里…闪闪发亮的溪…荒凉的山峰…”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吱!他到底怎么了?”

 “寂寞的大地…痛苦的岩丘…我跑了又跑。”

 啪!我感到一阵窒息的痛苦,再也无法唱下去。好像有人用长杆戳了我的肚子。我的眼皮到底在哪里?眼皮这家伙,只要我稍微不注意就会跑得不知去向。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红色的部。原来这是我的部。它简直被搞得七八糟,不堪入目,一面沾着鲜血和泥土,真是可怕到了极点,而且好像被某种红光照映着,所以才会如此泛红。我抬头看看四周围。

 有数百只的半兽人聚集着。在它们黑脸上方的天空,正是一片黄昏的景象。

 我想要举起手臂,才发现到我的身体被绑在一个木头柱子之类的东西上面。我抬头看夕阳。在遍布着晚霞的红色天空里,虽然太阳像一颗红色的火球,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刺眼。而在太阳底下,半兽人的头多得数不清。我看还是抬头望天空会比较好一点。我的左眼皮好像肿起来了,几乎快睁不开来。所以我眼睛所看到的景象有些不合距离感地模糊不清。我看着西方的红色天空说话。喉咙简直干得快裂开了。

 “各位先生女士…”

 半兽人惊讶地看着我。它们背对着太阳,脸孔是昏暗的。只有它们白色的牙齿在闪闪发光。乍看之下,它们的牙齿可真是漂亮啊。

 “希望你们去死吧…”

 那些半兽人个个张大了嘴巴。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我,它们的脸孔实在是太滑稽了。我无视于嘴快要干裂掉,出了一个微笑。

 “嘿嘿嘿嘿嘿…”“嘎啊啊!这个混蛋!”

 其中一只半兽人举起杆,刺了我的‮部腹‬一下。啪!结果我笑到一半笑不出来。

 “咳,咳咳,咳,咳呵!”

 我该不会是已经被刺穿肠肚了吧?从我的喉头里,怈出一股胃酸味。真难过。倒不如吐出来,可能会比较好过一点…我觉得鼻子干得发庠,喉头像是烧起来似地痛苦难受,而且整个头都在晕眩,从肚子里传来被撕裂的痛楚。全身同时发出多种痛苦的四重奏。

 可恶。然后那些半兽人全都开始吵嚷了起来。眼前一团混乱。

 “这个家伙!吱!现在看起来总算比较顺眼了!”

 “快杀了这个人类!干嘛留他活口?吱!杀死他!就像那只发臭的马一样!”

 发臭的马…马?

 “咳!是杰米妮?”

 那些半兽人惊讶地看着我。那时候杰米妮怎么了?那只戴黑头盔的半兽人所丢出去的大刀…?

 “我的马,咳咳!我的马…到底怎么了?”

 一直站在那里看我的那些半兽人先是嘻嘻笑了出来。然后就开始对我揶揄了起来。

 “啊,那匹马?它的实在是太硬了,呸!吱!”

 “咯路咯!吱吱吱!可以吃就很不错了。吱!”

 有一只半兽人起它的肚子,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呜呃呃呃。

 其他半兽人看到它那副模样,都拍手大笑了出来。这些家伙竟然杀了杰米妮…?把杰米妮杀来吃了?

 “呃啊啊啊啊!杰米妮!杰米…妮咳,呜咳,咳!”

 “杰米妮咳?吱!杰米妮咳?呱哇哇哇哇哇!”

 其中一只半兽人模仿我的样子,还装做一副在哭的模样。而其他的半兽人则是在一旁笑得快跌倒似的。我真想当场杀了这些家伙!我全身‮动扭‬着,但这只是徒增我的痛苦而已。

 “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

 “啊?吱,吱!怎么了?要不要我把那匹马全还给你?呕,呕!”

 那只半兽人把手伸进嘴里,装出一副要吐出东西的样子,随即其他的半兽人就都击掌大笑。它们在笑?它们竟然在笑?它们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些该死的混蛋,呃啊啊啊!咳阿,咳!把我‮开解‬来!我,我要杀了…你们!”

 啪!在我旁边的一只半兽人打了我一个耳光。半兽人的糙手掌上擦过,我的‮肤皮‬好像就起了一阵皮疙瘩。

 “我们都已经说要全还给你了,吱!你怎么好像很不高兴?吱!”

 我只能做的就是无力地垂下头来。周围的半兽人笑声则越来越是高涨。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对不起,杰米妮。杰米妮。这匹笨马,我对不起你!

 此时,突然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使其他声音相形之下变得很小声。

 “闭嘴!吱!不要做这种肮脏的行为!吱吱,吱!”

 我感到眼角一阵热烫的感觉。我费力地睁开眼睛,但眼睛里都是泪水,根本看不清楚前方。我眨了一下眼睛,让泪水下,两颊顿时觉得非常刺痛。可能是因为泪水进脸颊的伤口的关系。

 “吱!咦?怎么泪満面了?这样看起来又更顺眼了,吱!”

 我看到那只在残酷地嘲笑我的半兽人了。那是一只比其他半兽人还要来得高大的半兽人,原来就是那只戴黑头盔的半兽人。这个混帐东西!是它丢出大刀的!

 “喂。…抱歉,可不可以跟我说一下您伟大的名字?”

 “吱!人类,我叫亚克叙!亚克叙。”

 “啊…,是吗?那么。咳咳。呼。咳嗯!伟大的亚克叙啊。修奇。尼德法…谨以忠诚与亲爱向您建议…,您不想变得和其他半兽人一样高吗?”

 “吱?变得一样高?”

 “我的意思是,将您伟大的脑袋瓜砍下来的话…您觉得如何?”

 砰!亚克叙的拳头直直嵌进了我的脸,使我眼前一片晕眩。在我紧闭的眼皮上方可能因为有夕阳光线照下来,所以在暗红色的黑暗之中,看到星光闪烁。我的头是不是已经飞落出去了?

 “吱,吱!这一拳,是在称赞你的勇气!呱哈哈哈哈。你这小鬼真是大胆!吱!”

 “啊…,谢了。可是如果你再用一拳称赞我的话…我就杀了你。”

 “死到临头还这么大胆!你这小鬼比起那些腐烂的半兽人,吱!要顺眼一百倍。”

 “吱!亚克叙!说话小心一点!”

 “你闭嘴,吱!”

 亚克叙并不像其他半兽人,它没有拿着大刀。这家伙就像人类一样,在际佩带着一把大宽剑,可是它现在拔起了那把宽剑,像是要杀了那只揷嘴说话的半兽人似地看着它。那只半兽人则是一面噗噗吐出鼻息,一面往后退。它们这样子真是令人看了讨厌。我又再抬头看着天空。血红色的夕阳光碰触到我垂下来的头发,使我的头发闪闪发光着。不知是因为血还是因为流汗的关系,沾在脸颊上的头发使我的脸直发庠。杰米妮。多么美丽的黄昏啊!在天空中奔驰的时候,别忘了偶尔要想到我。杰米妮。

 可是为什么耳朵会这么痛呢?啊…因为刚才耳垂被砍下来了。那时候,在和半兽人打斗的时候。当时我们和半兽人…

 我们一行人呢?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围。首先,我发现身体被捆绑在木干上,完全无法动弹。这些半兽人不但绑了我的手臂,而且连部和部也用绳索绕着,甚至连脚踝也捆绑住。这种绑法几乎可以说是在捆绑一头食人魔。我转头看左边,也有另一木干立在那里,有一名男子被捆绑在上面。我突然打了一个寒噤。这不会是尸体吧?不过,我随即看到他的口正在跳动着。

 这名男子是涅克斯。

 涅克斯也和我一样,被紧紧捆绑着。不知他是不是昏过去了,或者他只是低着头?涅克斯被夕阳光直接正面照,全身都泛着微红色,不过仔细一看,其实他混身是血。他的‮服衣‬被撕裂,而且沾了血的头发都往前垂下。我留意观察了一下他的手。幸好!涅克斯还戴着OP那么我的手应该也是一样。虽然我们现在不可能弄断这些绳索,不过,有OPG就算很幸运了。然而其他人呢?

 我虽然环顾了四周,却只看到半兽人。那么其他人一定都进了城门了吧。亚克叙一边看我,一边出笑容。

 “对了!吱吱,吱!这是你们狡猾人类的惯用伎俩!吱,你的朋友把你丢下不管就跑掉了!”

 “…那是因为我的朋友知道这样做,会让我很高兴。”

 “你会很高兴?吱吱!你高兴吗?真的高兴吗?”

 咳嗯!这个混蛋!亚克叙竟然用刀柄用力戳了我的口,害我一时不过气,连话也说不出来。我剧烈咳嗽,咳到都快从喉头里吐出血来,然后我正眼直视着亚克叙那家伙,我说道:“我建议你。最好是…现在杀了我。”

 “吱?为什么?”

 “要不然你…会被我杀死。”

 我说完之后便立刻咬紧牙关。真是奇怪?为什么没有用杆捅我或者给我一拳呢?我睁开眼睛看了看亚克叙。他则是笑着对我说:“是吗?吱咯咯咯!咯咯咯!有谁可以永远活着长生不死呢?”

 “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杀死你,我就能够,吱,长生,吱咯!不死吗?咯咯咯!吱!”

 这到底算什么半兽人啊?这简直就是贺坦特风格的半兽人啊!

 虽然我很费力才得以睁开眼皮看前方,但我还是尽可能睁大眼睛看着亚克叙。这家伙正在高兴地笑着。他的脸背对着阳光,不过我还是对于能看到半兽人脸上浮现出如此开朗高兴的表情而意外不已。

 亚克叙停止咯咯笑之后,严肃地说道:“吱!能够长生不死的,就只有那伟大的圣者亨德列克,吱吱。除了他以外,有谁能在时间的轮回里,吱!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呢?”

 什么意思?呃!我睁大眼睛,感受到一股极大的痛苦。我都还来不及说什么,亚克叙这家伙就已经高举着右手臂,喊道:“亨德列克万岁!”

 可是周围的那些半兽人并没有跟着高喊,只是静静地看着亚克叙。半兽人真的有可能这么安静吗?它们的这份安静好像是在表现出完完全全的敬意。亚克叙对于那些半兽人的沉默,并没有显现出任何不高兴的脸色,他把手臂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一个非常沙哑的声音。

 “虽然不能永远不死…却可以永远死。”

 我和亚克叙同时转过头去。涅克斯仍旧还是低着头。但无疑的是,这句话确实是他说的。涅克斯还是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地说:“所以我们全部…可以像神一样获得永远的特质。咳,咳咳。咳嗯!死了之后就是永恒。”

 亚克叙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涅克斯。它当然会听不懂喽!

 “你好像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是在家修行祭司。呼呼。喂…你这是在对我们半兽人传教吗?你这个蹩脚的在家修行祭司…”

 突然间,涅克斯抬起头来直视亚克叙,说道:“亨德列克…还,还没有获得永恒…咳,咳。你刚才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在涅克斯抬起的脸上,两只眼睛像火花般闪烁着。对,他问的正好是我十分好奇的问题。我安静地把原本对涅克斯的不満庒在喉头里,看着亚克叙。亚克叙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是在问他是不是还没有死,吱!当然是啊!因为伟大的圣者亨德列克,吱!是绝对不会死的不死之身!”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会死?”

 “因为他是伟大的巫师!吱!”

 “你有看到吗?你有看过还活着的,咳!咳咳!亨德列克?咳咳!咳!”

 涅克斯无法把一句话好好讲完,就一直烈咳嗽个不停。我看到他嘴里同时吐出了口水和血,不噤感到一股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然而涅克斯一面咳嗽着,却还是一直瞪着亚克叙。亚克叙用不高兴的眼神看了看涅克斯,对他说:“一定要看到才会知道吗?吱!有些事是不用看到就会知道的,人类啊。吱,吱!如果看着前方想着后面,那么就连后面的东西也能看得到。”

 周围的半兽人都用赞叹不已的表情在看着亚克叙,而亚克叙则是得意扬扬地耸了耸肩。他真是了不起!我实在是难以相信这是从半兽人嘴里讲出来的话。不过,他好像引用错误了。原本这句话后面应该还有另外一句话。可是这家伙怎么会知道路坦尼欧大王的话呢?

 涅克斯瞪了亚克叙好一阵子,然后就作出失望的表情,低下头来。他又再咳了几声之后,就安静下来了。这个混帐家伙在永恒森林里‮裂分‬后,就变得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我费力地张开干渴的嘴,说道:“喂…,亚克叙。呼。半兽人为什么会称呼亨德列克,呼,为朋友呢?”

 亚克叙转头看我,仰着鼻子说道:“对于朋友当然要叫他为朋友,吱!要不然要叫什么?”

 “亨德列克是…人类,不是吗?咳嗯!咳,而且他还帮助路坦尼欧大王,咳咳!杀死了无数的半兽人…?”

 我问到一半,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感觉。因为亚克叙惊讶地张大嘴巴,正在展示它那満嘴的漂亮牙齿。怎么了?亚克叙竟然是一副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他看着我说道:“你在说什么呀?吱!”

 “我有…说错吗?”

 “吱吱!亨德列克对抗的敌人是,吱!神龙王!不是半兽人!吱!不是半兽人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吱,跟亨德列克作战的是,吱吱吱吱!神龙王啊!”什么意思啊?我努力想要直视亚克叙。可是亚克叙的身影却变成两个、三个了。他说的话是没错,可是呢?这个愚笨的半兽人到底是想说什么呀?我好像又快失去意识了。亚克叙的声音开始变得很微弱。

 “他对我们,吱!施予天大的恩惠,吱!把我们从神龙王那里,吱!救了出来!如果不是他,我们半兽人怎么可能存活下来!”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拜托不要一边摇晃…一边说话。

 我的耳朵实在是疼痛万分。所以我不知不觉骂出一句脏话,然后睁开眼睛。可是我却看不到什么东西,只看得到以黑色为背景的一些红色圆点。那是一些不断在晃动着的红点,我总觉得这就好像是在故乡山丘上所看到的萤火虫,令人看了头晕目眩。这使得我又再骂了一句脏话。

 “闭上你的嘴巴!”

 从黑暗之中传来了涅克斯的声音。你现在是在叫我闭嘴吗?

 “你是在叫谁闭嘴啊?”

 我转过头去,在一片昏暗之中,模糊地看到涅克斯的样子。我再把眼睛的焦距调了一下,才看到原来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晚上了,那些半兽人在处处点燃了营火。

 ***。被绑在这里半天的时间,我的身体已经不太像是自己的身体,手指和脚趾都已毫无感觉。膛是在哪里,部又是在哪里呢?呃!那么说来,我被绑着站在这里半天了吗?我感觉全身的血好像都沉到下半身去了。绳索‮擦摩‬着我肿的‮腿双‬,令我感到一阵痛苦。而且严寒的夜风一吹,身体就会一直抖个不停。然而,这只是痛苦的一小部分延伸而已。我每次身体一颤抖,绳索就会像在啃我的似的,揪痛我的身体。真想死了算了…可恶!我要振作点!我还活着,而且未来我一定还会继续活下去!

 我又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眼睛上。

 哦,***!我宁愿看到的是半兽人的脸孔。

 涅克斯这家伙一直在看我。他那双像尸体的眼睛正燃烧着阴沉的火焰。我一看到如此毫无表情的脸,就不噤起皮疙瘩。我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说道:“因为你这家伙的关系,我才会落到这种地步,我的马才会变成半兽人的点心。你还想怎么样?”

 这说话声音未免也太过沙哑了。这真的是我的声音吗?虽然我现在比较不会咳嗽了,可是说话的时候还是感觉嘴都快破裂了。

 我很想我的干燥嘴,可是却连一滴口水也没出来。

 涅克斯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然后又再低下头。

 “神经病小鬼,是你自己要跑来的,想怪谁?”

 “你应该要谢谢半兽人才对。”

 “什么意思?”

 “我现在是很想逃离这里,可是我更想要做的,是想出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要不是我被半兽人层层捆绑着,我早就揍你揍到你想哀求饶命都没办法说出来。”

 “肮脏的嘴里只说得出肮脏的话…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你说什么?”

 “愚笨的家伙,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这家伙是不是想看人捶而死的样子啊?我原本想大声喊叫,但还是算了。对了,这家伙在永恒森林里失去了自己。我对这混蛋的愤怒好像突然失去了方向。对于连这家伙自己也记不得的过去行为,我应该责备他吗?真是的。

 “我告诉你吧。事实上你是我儿子。”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是你对我下了诅咒,把我变成这么年轻的。你不记得了吗,儿子?”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你这个…混蛋!”

 我无力地笑了,涅克斯这家伙也出了微笑。妈的。这下可好了。我竟然和一个想打死我的家伙,被捆绑在一群半兽人里面,开着无聊的玩笑而嘻笑着。没想到陷入同样的困境竟能引发这种难得的作用!我笑完之后,环视着四周围的情况。

 我的视力变差了吗?四周围只看得到营火。有几只半兽人在稍远的地方坐着聊事情,偶尔朝我这边瞄一眼,可是却完全看不到他们以外的其他半兽人。那些半兽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因为环视四周而移动我的头,随即从耳朵又再传来疼痛的感觉。我皱起眉头,问涅克斯:“该死。我真的好痛啊。对了,你到底还记得什么呢?”

 涅克斯只是用空的眼神望着前方。我正在烦恼到底是应该用更大的声音说话,还是应该用慢一点的速度夹杂着骂人的话,并且以有些发火的方式来说的时候,涅克斯开口说道:“一片空白。”

 “什么?”

 “我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就如我在大宮时所说的,我的头脑里面完全是空白的。”

 我看空白的应该是你这家伙翻白的眼珠子吧。哼。

 “你为什么要去大宮呢?”

 涅克斯的头移动了一下,他正眼直视着我。这家伙的眼睛还是有一股憎恨的目光,可是也带有‮望渴‬某种东西的眼神。真是的。他好像遗忘了一些憎恨。我看到他失去了自己的五分之三,变成这副狼狈模样,心中不由得产生了同情心。真是的。

 “你说说看。这件事你应该还没忘记吧。你告诉我之后,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搞不好可以帮你恢复记忆…”

 我突然想到,涅克斯会不会真的可以恢复记忆?涅克斯并不是忘却了记忆,而是记忆整个被消灭掉了。那些记忆已经跟着他死去的其他部分一起永远消失了。可是能找回的是哪些记忆呢?

 涅克斯开始说话。可是他的语调却很灰心。

 “可恶。我再怎么盯着你看,都无法引出任何情绪。”

 “情绪?”

 “你是一定无法想象的,小鬼。看到一个无论怎么看,都不会让我产生任何情绪的人,你一定无法体会这种情形。对方的眼神明明显示他认识我,可是我再怎么盯着他看,还是想不起来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事…你是无法体会这种感觉的。这和看到完全陌生的他人是不同的。情绪被传达过来,眼神也被传达了,可是我还是想不起任何事情。”

 我无话可说,只是静静地等着。这是你自己该去承担的事。没办法了。现在的我就连张嘴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不过,就算我有力气,恐怕也不会说什么吧。

 涅克斯用一种像是放弃了的口吻,开始说道:“我是为了找寻神龙王的八星中所剩下的一颗星,才会去大宮的。”

 “等等,你说什么?是什么八星?”

 “神龙王的八星…你不知道那个东西吗?啊,对了。没有人知道。不过,我是从…”

 涅克斯突然把话停住。他的嘴巴微微张开,用没有聚焦的眼神看着前方:“我是从…哪里得知的…?到底是谁呢?”

 “是谁告诉你的?哈斯勒?希欧娜?”

 涅克斯很快地转过头来。他直视着我,说道:“希欧娜?她是谁?告诉我!她是什么人?”

 我的天啊。这家伙到底还记得什么呀?我本想稍微摇‮头摇‬,可是吓得赶紧停下动作。因为从脖子传来骨头快断了的感觉。这些混蛋半兽人!

 “喂。你应该知道你想‮服征‬拜索斯的事吧?”

 “当然!这个念头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不去。就连在做梦也挥之不去。可是希欧娜到底是什么人?”

 “希欧娜是杰彭的间谍。她是在帮你的人。”

 “杰彭的间谍?为什么呢?”

 “天啊。仔细听我说,你这个家伙!杰彭不是和拜索斯在战争吗?可是你如果推翻了拜索斯,对杰彭而言是件好事,不是吗?所以杰彭帮你引发叛,代价是等你成了国王之后,对杰彭国道歉发表投降宣言。你懂了吗?”

 涅克斯的眼里浮现出赞同的目光。他慢慢地说道:“是吗?这个计划不错。也就是说,要树立一个傀儡‮权政‬喽。”

 “没错。我所知道的就仅止于此了。因此,我和你是站在相反的立场。”

 “是吗?原来如此。所以你讨厌我。…那么,那个叫希欧娜的杰彭间谍是在帮我的人,是吗?好让我能够叛成功。嗯。树立一个傀儡‮权政‬。”

 涅克斯仿佛象是要努力记下来似的,把单字一个一个地用心反复地念着。可怜的家伙!他是想把失去的部分再补回来吗?真是令人怜悯。

 “是的。对了,龙之星到底是什么呀?所谓的八星,和路坦尼欧大王的八星有什么关系啊?”

 涅克斯突然对我出狡猾的眼神。那种眼神真令人看了不舒服。不过,就是因为这种个性你才会失去记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报情‬,你也得跟我说你所知道的事。

 “咳,咳嗯,哼嗯。可…可是那个叫希欧娜的人为什么没有和我在一起?在永恒森林里,和我在一起的就只有哈斯勒、贾克以及那个叫蕾妮的丫头。那个人为什么不在?”

 这个家伙!我可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人。

 “你想问我,就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个臭小子,赶快说!”

 “闭嘴!你应该还记得在大宮里的事吧?我可从来没有怕过你。”

 怎么样?你这样像要杀人似地瞪着我,又能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温柴是怎么瞪人的?我用温柴那种目光瞪着涅克斯。他则是咬牙切齿地从牙里发出声音:“我真想杀了你,这个混蛋小鬼!”

 “哈,您是说要让我得到永恒吗?”

 涅克斯退缩了一下。看来我这个答案说得还真对。你仔细看好,所谓得意洋洋的笑容就是这种模样。涅克斯一看到我的脸孔,立刻变得立刻不高兴的表情。我说道:“八星,以及龙之星到底是指什么东西?”

 涅克斯以沉郁的声音说道:“你一定听过路坦尼欧大王的八星吧。”

 “这是拜索斯人都知道的故事,不是吗?”

 “不对不对!这是拜索斯人误传的故事。”

 “什么意思?”

 “咯咯咯…,你知道他们的正式名称是什么吗?”

 “什么正式名称?有这种东西吗?”

 “是的。他们的正式名称是八星的追寻者。Eightstarseeker。简短地说,就被叫做八星了。”

 Eightstarseeker?后来被简称为Eightstar?涅克斯继续说道:“他们是寻找八星的人。而且他们刚好又是八名骑士,久而久之,这个故事就被遗忘,传成八星是这八名骑士。这是你头一次听到这件事吧?”

 “嗯,是啊。可是原本的八星是指什么呢?”

 涅克斯很快地移动他的头。

 “轮到你说了,小鬼头!”

 他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公要啄蚯蚓之前移动头部的动作,速度快得令人觉得可怕。可是他的上半身却一动也不动。真是令人看了反感的家伙。

 “你想要知道什么?”

 “希欧娜那个间谍为什么没有和我在一起?”

 “呼。据我所知,那个女的跑去拜索斯皇城暗杀国王陛下。”

 涅克斯睁大了他的眼睛。可是他的声音还是很低沉。

 “暗杀国王?”

 “这件事在当时应该是个秘密,所以我们都不太清楚这件事。可是你在戴哈帕和我们打斗的时候,明明希欧娜也和你在一起。不过那之后却都没看到希欧娜。而且几天之后,拜索斯皇城里就发生有人渗透进去皇宮的一场动。所以可以简单推断的是,你一定是在戴哈帕和希欧娜分道扬镖的。”

 “戴哈帕?你说的就是那个发生神临地的都市吗?我在那里和你们打斗过吗?”

 “没错…等等!你知道神临地的事?”

 “什么?嗯,那个我当然知道。…我知道?知道?”

 涅克斯表情茫然地看着我。虽然他的眼睛向着我,可是几乎没有聚焦在我身上。这张不安的脸孔真的是涅克斯。修利哲的脸吗?

 把我的OPG像是自己的东西似地抢走,把挡路的小孩子用马踩踏而死,将和平的戴哈帕市无缘无故变成神临地,叫部下到永恒森林去之后却全让他们送死的,就是这名男子吗?

 “真是奇怪。神临地是在杰彭开发出来的技术。可是你说你记得?那么你还记得和杰彭的合作事项喽?”

 “杰彭?合作?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我还记得神临地。对了…,那天清晨。我埋了一个基顿的圣徽…等等,我埋圣徽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吗?不对。当时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是从某个人手中拿到圣徽的。那并不是我制造的…对了。我还问了那个人有关那个东西的事。问他如何制造出圣徽。可是,可是?

 可是为什么要埋基顿的圣徽?一定要埋那个东西才可以吗?“

 “你真的埋了圣徽…,而且你还记得神临地!”

 涅克斯像是一个被挨骂的小孩,用可怜的眼神看我。我真快疯掉了。我觉得我简直和老师没有两样。杉森要是看到我和涅克斯如此和气地在谈话,一定会昏厥过去。哼。

 “喂,为什么我要埋基顿的圣徽?我,我拿到那个东西,然后就埋下去了!我还询问要如何准备这种东西。没错。我问了!我既然问了,就代表那东西并不是我准备的!是吧?小鬼?”

 “请叫我修奇。可恶。埋那个圣徽是在仪式的最后,也就是仪式的证据。证明做过了仪式,那片土地就会变成神临地。”

 “啊,圣徽就像是祭品的功用吗?”

 “没错。啊,不对。我对神学不了解。所以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像祭品那样,是对神力的反向支给,还是像图章那样只是一种证明的东西。你应该比我还要了解才对啊?”

 涅克斯用一副仔细思考的表情,问道:“有没有其他类似祭品的东西呢?”

 “我不是说我不知道吗?嗯,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我在某个领地看到希欧娜利用圣徽制造出神临地。可是有一位比我聪明的人,他说这力量并不是从圣徽上面引发出来的,而是五十个小孩的…什么东西来着?什么信仰呢?”

 “你是指全信仰?”

 “啊,没错。全信仰。那是什么呢?”

 涅克斯沉重地解释着:“全信仰是指没有目的的纯粹信仰。小孩子的纯真信仰并没有方向。如果是大人,就会知道某个固定的神,像艾德布洛伊或者卡兰贝勒或者雷提等神,他们因为了解那个神,所以会跟随着信仰她。他们的信仰就存明显的方向。可是小孩子们的信仰只是对于可怕且伟大的东西在盲目茫然地跟随。所以,可以用一句话简略地说明:如果能利用这股纯真的信仰力量,就可以对任何神奉献这股力量。你想想看,我们可以在小孩子面前指着半兽人,教他们说那是只巨魔,不是吗?”

 “啊…,那么那种信仰,不对,是全信仰,只要导就可以对任何神奉献出力量,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而且因为那是种完全盲目而且不求任何代价的纯粹信仰,所以力量很強烈。可是要导出小孩子的全信仰是很困难的事。

 因为导全信仰的…施展者?祭祀者?不管怎么称呼,总之那个施行者也必须拥有小孩子的心境。可是你说动用到了五十个小孩?“

 “是啊。咦?真奇怪。在戴哈帕好像没有听到有小孩失踪被绑架,而且听说不只是戴哈帕,伊斯公国到处都有都市发生神临地那种事…真是奇怪!”

 “什么呀?什么意思?你是说并没有动用到小孩子?”

 “是的。在卡拉尔领地,有小孩子消失不见。可是伊斯却没有那种事发生。”

 涅克斯又再仔细地思考了一阵子,然后他轻轻地回答:“哼,这很简单。一定是用了杰彭的小孩子。”

 “什么?”

 “要绑架五十个小孩是很困难的事。你所说的那个领地一定是很偏僻的领地吧?”

 “没有错。”

 “可是要在伊斯各地做那种事并不是件易事。所以可想而知,他们一定是动员了杰彭的小孩子。可能仪式也是在杰彭国內进行的。

 然后那个圣徽是仪式的证据,而且为了标示出现神力的地方,会把它移到伊斯。这种方式比绑架小孩要来得容易多了。这是种很厉害的武器。因为没有人会怀疑圣徽的力量。“

 “喂,慢着,我问你一个问题。那些被动员的小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什么意思?嗯,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因为那是全信仰所发展出来的信仰。嗯。他们可能会终生成为怀疑猜忌的人类。他们很难再对任何东西存有信赖或信仰。有这种人,不是吗?”

 “什么…,天啊!竟然做出这种‮忍残‬的事?”

 “那又怎么样!在古代的仪式里,甚至还有把小孩子整个当做祭品奉献出来的。现在这种方法算是比较温和的作法了。”

 涅克斯甚至还一边嘻嘻笑着说道。

 “你说的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是我的真心话啊。”

 “你这个该死混帐假祭司!”

 “你说什么?”

 “如果谁也不相信的话,连父母也会不信任,连情人也会不信任,甚至连自己都会不信任,让别人过这种人生,你却说是比较温和的作法?这是该从一个祭司嘴里说出来的话吗?”

 涅克斯突然猛地移动肩膀,可是绳索却一动也不动,涅克斯随即使用和我相同的方法。就是大声喊叫。

 “那又怎么样?这个世上有什么值得相信的?甚至还有人主张万物皆是虚假,皆是幻象,不是吗?能够活着就已经不错了!难道活着,还要有什么特别高尚的方法吗?”

 “虽然没有什么高尚的方法,但却有悲惨的方法!那些孩子有什么罪,为什么要让他们遭受这种悲惨的事情!”

 “是我做的吗?你给我闭嘴!”

 我和涅克斯无言地瞪着对方好一阵子。看来这家伙的眼神已经处在不正常的状态。虽然他的嘴巴像是很合理地说出话来,但是內容却一点也不正常。这会不会是失去了大部分自我之人的症状啊?

 还是他原本就是这种人呢?这实在是不得而知了。

 坐在离我们稍远处的那些半兽人一看到我们在吵,就立刻大声喊道:“吱!你们真吵,人类!你们躺的木柱铺好像很舒服的样子!吱吱!要不要我让你们更舒服一点啊?”

 我想要舒缓我的呼昅,但这真是件困难的事。虽然身体的痛苦也是种痛苦,但是快令人疯掉的是,和这个家伙谈话时实在是太痛苦了。

 “***。好。不管怎样,在戴哈帕拿圣徽给你的人…应该是希欧娜吧。”

 涅克斯又出高兴的表情了。我看到他因为一句话就立刻高兴起来,真是不得不同情他。

 “希欧娜?是那个间谍拿给我的?”

 “刚才不久前我们不是谈到了吗?那是杰彭制造出来的。所以应该是杰彭的间谍希欧娜拿给你的吧。不要问我为什么她要给你。我所说的全都是猜测的。”

 “什么,可恶!那么是不是也有可能不是事实?”

 “事实?哼。谁知道事实呢?你刚才不久前不是说过吗?万物皆是虚假?”

 我冷淡地盯着他看,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像是下巴被人揍了一拳。

 我从来就没看过有人这么会变换表情。我也不知不觉地声音变得比较不那么坚持了。

 “我这样猜测应该是错不了。你并没有准备圣徽,不是吗?那么是谁拿给你的?基顿的圣徽是由杰彭开发出来的,所以应该是希欧娜拿给你的。希欧娜和你之间好像有订了什么约定吧。”

 “约定…,订了约定?什么样的约定?”

 “啊啊,混帐家伙!希欧娜为什么会拿给你那个东西,你难道一点都无法推测吗?”

 涅克斯又再度以白痴般的表情呆呆地看着我。他一定是完全不了解我在说什么。真是令人头痛!

 “喂,所谓的约定,嗯…希欧娜说要帮我成立一个傀儡‮权政‬…可是这和伊斯的都市变成神临地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知道。现在轮到我了。”

 涅克斯的脸上又再浮现出怒气。你想做出什么表情都随便你!

 “原本的八星是什么?路坦尼欧大王为了寻找这八星而集结了八名骑士,是吗?啊,我先告诉你,要是我觉得你象是在说谎,我也会说谎。只要一有那种感觉,我就会悄悄地对于你的过去说谎。知道了吗?”

 涅克斯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我低头看了一下绑在身上的绳索。

 真难过!我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而大伙儿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他们说不定正在城里计划如何把我救出去。可是克雷布林队长或安提哥尔‮长市‬会答应吗?卡尔虽然看起来一副很理性的样子,可是在我看来他是完全相反的人。他一定是一直在吵着要救出我吧。嗯。我不由得感到很对不起他们。他们来救我当然是很好。可是比起救我,倒不如跑去应付再过几天就要来临的克拉德美索的苏醒,会比较好。今天一整天的时间就这样浪费掉了。

 06

 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虽然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活得下去,老实说,我真的只是在想这些事,所以涅克斯说的话,有一些我并没有听到。我记得他说了:“…也就是说龙,人类,精灵,矮人,半身人,妖,半兽人…

 还有一个我不知道。反正用双足立地生存的生物体之中,会讲话的只有八种。会说话、有思想的生物体只有八种。“

 咦?他在说什么呀?

 “你干嘛突然谈到生物学呢?”

 “你给我闭嘴听好!嗯…不管是昅血鬼或是兽化人,他们虽会说话,却不是生物。不要以为复制怪会说话。他们只是在模仿生物的模样。自由地出生,会思考、会表达的知生物…,知道要仰望众神的生物只有八种。他们是自由自在地出生,自由自在地行走的种族。”

 “兔子也自由自在出生,还可以自由自在地跳来跳去呢。”

 涅克斯用一副认为我无药可救的眼神在看我。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好像个傻瓜一样。

 “大笨蛋!兔子根本不知道它自己的自由是什么。所以它也不会对自己的自由感到高兴的。你不要认为无知是等同于自由的。所谓自由,是对了解自由,并且知道如何追求自由的人来说才有意义的。难道你有看过黄牛为了获得自由而努力工作的吗?你把黄牛放了,告诉它‘好了,你自由了。’黄牛会因此高兴吗?如果你有脑袋的话,就要拿来思考。不要只是拿来戴头盔还是戴帽子!”

 “啊,这样的啊?那么,那八个种族又怎么样呢?”

 “有决定这八种自由的生物命运的宝石存在。”

 “宝石?”

 “没错…我没有办法确认那到底是不是宝石。但是一般人既然称它们为星星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宝石吧。因为人们称呼它们为八星。这个是在宇宙混沌初开的时候,连优比涅和贺加涅斯的存在与否都还不太清楚的状况下,在公的第一声啼鸣之前,在清晨朦胧中升起了第一次的新星之时…,我说这些废话干嘛?反正就是有八颗这种宝石就对了。至于八颗宝石为什么会存在?是由谁制造出来的吗?不然难道不是被制造出来,而是自然形成的吗?这些疑问都没有人知道。这些所有的关联细节,从我们开始就不晓得了。

 因为我们还没有进步到可以理解这些东西存在的原因。因为我们还不够成到可以了解它,然后为它存在的意义做说明。“

 “要不要我替你拍拍手?”

 “给我安静点。”

 “好啊。那你说的那个决定命运的宝石,那个稀世珍宝,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决定种族生存灭绝的宝石…,那些是可以引导种族的繁荣,思想,及心智的宝石。它没有自我意识,只有决定权和实行权,它只有威力強大无比到可以充分实行其权力的力量。”

 “你说什么?”

 这家伙终于疯了。看起来是因为那些半兽人打了他脑袋的关系吧。就算是炉边故事,也没有这么夸张的。

 “喂,等一下。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拥有那个了不起的宝石的话,举例来说,假如我有矮人宝石的话,我跟矮人们说:”你们全部把左半边的胡须给剃掉。‘那时所有的矮人就会把左半边的胡须给剃掉吗?“

 “你这个无知又幼稚的小混蛋!不要把每件事都降到你的水准,在那里叽叽喳喳的!你不知道这个是嘲弄众神的方法中最简单的吗?”

 “如果说是其他的祭司这样告诫我的话,我还会不好意思的。可是像你这种冒牌的在家祭司这样骂我,我可不接受!你才别来!像你这种家伙有什么资格谈神?从一个踏死小孩的混蛋嘴里说…”

 我说出的话好像卡在上颚了。涅克斯白着一张脸,恐惧地看着我。他说:“什么?把小孩子…怎么了?”

 “真是的。那是你这家伙以前的恶行之一啊。你无法置信地发抖也没关系。我只是在叙述事实。你在骑马的时候,前方有一名小孩挡在路上,你竟然就这样踏死他,继续奔驰下去。”

 “这是天大的…”

 “天大的谎言,是不是?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随你便!”

 涅克斯闭上了嘴。他低下了头,肩膀上上下下不停地抖动着。

 突然对话一下子暂停了,好像有股凉风在脸颊上菗打一般。我身体又再度感受到被绳子捆绑的痛楚。没有什么办法让身子暖和些吗?

 没有什么办法让身子停止这种可怖的菗搐吗?我虽然想要挣脫被绑在后面的手,但是我却连手在什么方位的感觉都没有了。我试着找寻大姆指的感觉,终究还是放弃了。我转过头看着涅克斯。

 涅克斯还是低着头,默默无语。夜,好像愈来愈黑了。天上虽然有星光在闪烁,但涅克斯的脸上却一点光采也没有。

 “对不起。”

 涅克斯没有回答。

 “真是的,我说对不起!不然你要怎么样嘛!那是你的罪行啊。我亲眼看到的。”

 “好了。闭上你的嘴。换我问了。”

 一长串的叹息声。那个声音里,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蔵了水分在里面一样。那家伙心里在想什么呢?他会干脆就接受自己是一个做出那种行径的人呢,还是会否定以前的那个自己呢?

 “你想问什么?”

 “我为什么想要消灭拜索斯呢?”

 “…如果是一般人的对话,这个问题会让人笑掉大牙的。但我不会笑你。可是我也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攻击拜索斯啊。虽然我只记得你说过的一些话。”

 “我说了什么?”

 “你好像说你的父亲受到了不平等的对待,你感到忿忿不平之类的话。而且你好像也认为说光凭出生就决定了一个人生为贵族或王族这件事是不合理的。”

 涅克斯点了点头。

 “你说到我的父亲。没错。我的父亲好像是死于非命。”

 “嗯…不,等一下?哦,你的父亲还没死呢?”

 “你说什么?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说你父亲没死。罗內。修利哲伯爵只是成了阿姆塔特的俘虏,还没有死。”

 涅克斯瞪着眼珠子。他有好一会儿想说话,嘴巴在动着,但还是没有说出来。不久,他才好不容易开口说道:“喂!修奇!我的父亲已经过逝了。就算其他事情不记得了,这件事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我记得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已经死了。”

 “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呀?我可是亲眼见过你父亲的。他来我们村里的时候就见过了。而且以前的你也知道这件事的啊。我是说‮裂分‬前的你。但是你怎么会说你父亲是在你出生前就已经死了呢?”

 “你说什么?哦,呃?不是的!我的父亲明明就已经先走一步了!我父亲是叫罗內。修利哲的吗?反正我记得罗內。修利哲已经死了!”

 这家伙现在是在他残余的记忆中制造幻想吗?难道将记忆的碎片组合在一起后,会产生出一个不合逻辑的新记忆吗?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你的父亲死掉的?如果说你的父亲在你出生前就死了的话,那应该是有人告诉你的才对。那你记得那件事吗?”

 “那是…”

 涅克斯再度一脸地茫然。真是的,害我好像会少活好几年。怎么会有这么难以沟通的对话呢?慢慢地,从涅克斯的嘴里说出了一些话,哦不,是一些句子。

 “死于非命…抑郁而终…椎心之痛…背叛…就是这些感觉。没有一个是明明白白的原因。我空白的脑袋里好像雾茫茫地一片,就跟在雾中看花一样,什么东西都很朦胧,连轮廓线也很模糊…我只记得感觉。可是,可是…我的父亲已经先走一步了!

 我是说他过逝了!死在兄弟之手…!“

 涅克斯对自己说的话,突然吓了一跳,我当然也非常地吃惊。他在说什么?罗內。修利哲死在兄弟之手?

 “喂,喂。我看你一定是大大地产生错觉了。你父亲是有兄弟啦,也就是你的叔叔嘛。你的叔叔是死了,可是你的父亲还没有死啊。”

 “我的叔叔?”

 “是啊。不会吧,连这个也想不起来吗?”

 “不…我想不起来。我完全想不起来。真是的!”

 我吁了一口气。因为被绳子捆绑住身体,我早就已经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了,现在还得应付这个早就疯掉的家伙。

 “好吧。哇哈哈…,这个混蛋绳索!我现在一个一个说给你听,你可仔细听好了。就是…”

 “等一下。”

 涅克斯突然把声音庒低了下来。怎么回事?我闭上了嘴看着他。涅克斯说道:“你没听到这个声音吗?”

 “什么…呃?”

 我仔细一听,就听到了。不晓得是不是随着风声所传来的,那是非常地微弱的吵杂声。那是一些令人感觉不祥的吵杂声音。有尖叫声,也有叫骂声?还有一些断裂的声音和马匹的嘶鸣声。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呢?等一下!那些半兽人去哪里了?

 原来这些半兽人想来个暗夜袭击啊!

 西边是哪一边?白天被绑的时候有看到夕阳呢。所以正面就是西边。这么说来,卡纳丁所在的方向就是我的正前方。我努力地瞪着地平线的方向。过了不久,从地平线升起了细长的火焰。火焰细长得就好像在‮肤皮‬上轻轻划过一刀的那种细细的红线一般。

 “是那群混蛋!”

 “偷袭成功了吧。”

 “你说什么?不会的!不会有这种事的。怎么会偷袭成功呢?”

 “小笨蛋。没成功的话,就不会升起那种火焰了嘛。”

 “真是的!可恶!”

 在另一边的半兽人们好像也听到了这阵动的声者。那群混蛋突然站起来,一边指着火焰升起的方向,一边开始在鼓噪起来。混蛋们一面发出狂笑和狂的呼声,一面不知蹦蹦跳跳地往哪儿跑去。

 真是的!那卡尔呢?杉森呢?还有其他人们在做什么?怎么可以容许半兽人在暗夜偷袭呢!

 “没什么可看的。可以了。”

 他在说什么?我转头看了看涅克斯。可是涅克斯那家伙竞突然向前方倒了下去。匡锵匡锵。那家伙倒地后便一边抖动,一边紧抱两只手臂。

 “怎么回事?你的绳子呢?”

 涅克斯用力地抓住抖动的手臂,弯着膝盖坐在地上。他猛力地上下甩头,还出了微笑说道:“我做过盗贼,修奇。像这种绳子我在刚才稍早的时候就已经弄断了。因为逃不走才一直等到现在。”

 “你说什么?你才不是盗贼。你是盗贼公会会长呢。”

 “什么?不…,你的意思是,盗贼公会会长不是小偷…”

 涅克斯再度茫然地看着我。原来那家伙连残余的记忆也是七零八落的。

 涅克斯瞪着眼看着我一会儿,很费力地撑起一边的膝盖站起来。

 但那只脚马上就往旁边滑下去,膝盖骨受到了严重的‮击撞‬。即使膝盖受创,疼得要命,那家伙竟然还是一动也不动。他自己用手拖着那只脚,把它拉到前面。他那样移动手和脚的模样令人看了十分不安。

 然后他紧紧抓住刚才被绑着的木头柱子,使尽所有力气才站了起来。

 他‮腿双‬不停地抖动着,好像一副马上就要跌倒的模样,但是他几乎是用整个人抱住木头柱子,并没有倒下。他的额头贴着柱子,开始气。

 不久后,他便摇摇晃晃地向我这个方向走来。在他垂下的右手里拿着一把不晓得刚才蔵在哪里的小刀。他说他是盗贼?不会吧,看他这种身手便知是盗贼公会会长。不,说不定是半兽人的检查太松懈了。反正他就是很费力地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把左手靠在绑着我的木头柱子上。那家伙心情恶劣的脸往我的脸孔正面靠了过来。然后他把那把刀子直直地瞄准我的膛。

 “你…?”

 我后脑勺的头发全都竖立了起来。涅克斯阴冷地一笑,便把绳索给切断了。咚,咚。他连绑在脚上的绳子也全切断了,我还来不及说什么话,使整个人向前倒下。虽然膝盖受到重重地‮击撞‬,但是除了缓缓地传来的痛楚之外,什么感觉也没有。在倒地而下,部碰撞到地面的一瞬间,我赶紧咬紧牙关。可能那个部位是早上被半兽人咬到的地方,杰伦特和杉森虽然有帮我治疗,但伤势尚未痊愈,所以痛到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一倒下,便在地上滚来滚去。虽然我有用手去触摸身体,但是不管是手还是身体都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好像是在看别人的手一样,看着自己的手在触碰东西。除了什么感觉也没有的感觉以外,我什么感觉也没有。我就是起不来。完全感受不到脚上的感觉,如何能站得起来呢?

 “站起来。”

 你这个混蛋!我什么都可以忍,就是无法忍受那家伙竟然那样地看扁我。我挥动双手。用力挥动的手虽然用力撞上了木头柱子,却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我后来就是抓着木头柱子站了起来的。

 就在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站了起来之后,我的脚一下子就往旁边滑了下去,然后就又跌倒在地了。嘴巴又撞到了地面,眼睛前面在冒金星。

 “呃…吃啊。呵呵,呵呵啊。”

 “给我站起来,这个笨蛋。帮助别人…是有限度的。呼呼(息声)。你最后还是得用自己的脚走路啊。不然我不是白帮你了!”

 “你,你,你给我闭嘴…我会站起来的!”

 “那你就快站起来啊。我现在没办法用踹的…让你站起来…真是太可惜了。哈哈哈。”

 这个疯子。虽然我一直在点头回他的话,但是我到底要怎么样才站得起来呢?从眼眶里出的泪水,和脸上风干的污垢一起到了嘴巴里面。一站起来就跌倒,身体在这种急速地移动中,好像要把胃里的东西都给倒出来一样。我好不容易把发抖的手抱在膝盖上,才用脚站了起来。我抬头看着涅克斯。真是的!涅克斯正站着靠在木头柱子上看我,那种眼神就好像是在他脚边的狗一样。

 “不,不要只光站在那里看,帮,帮帮,帮我一下。”

 “你要我帮你?真是太…好笑了。都已经帮你割断绳子了。现在用你自己的脚…给我站起来!”

 “你这个混蛋!”

 我再度将手撑在地板上,用力一推,顺势将。可是滑动的沙子让我的脚向后一滑,肚子被重力地撞到了地面。砰砰!“阿啊!咕噜,咕噜!”

 我紧紧地抓住肚皮,弓着身子,整个人滚了出去。肚子像是要爆裂开来一样,同时有一股呕吐之气窜升到喉头上来。喉咙被那股呕吐之气整个淹没,人间至极的苦酸味漫在喉头间。眼前是一片晕眩。

 “咯咯噜,咯噜,噜噜噜…咯!”

 涅克斯看起来歪歪的。而且有两个,三个看起来歪歪的涅克斯。

 我头好重,好重啊。眨了眨眼睛,泪水便给挤了出来。然后我才看到了那个用轻蔑眼神在看我的涅克斯脸孔。那家伙的嘴快速地动了一下。

 “呸!”

 我感觉有黏体沾到我脸上之后了下去。我两眼发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一边发出像口哨声的吁吁气声,一边惊慌地抬头看着涅克斯。涅克斯皱着一张脸,说道:

 “去死吧!去死好了!你要这样苟延残地活下去吗?那跟行尸走没两样!倒不如现在就去死算了!”

 “你这个啂臭未干的小子!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没喜欢过你!”

 咦,怎么回事?我站起来了。我的头靠在地面上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但是脚还是没有任何感觉。好像一往地面俯视就会头晕的样子。这没道理啊。已经位在这个高度长达十七年的头,怎么会到现在才觉得头晕呢?但是我还来不及感觉到头晕,手臂用力一挥,上半身就向前飞了出去。

 “呃呃啊!”这家伙,下巴应该掉了吧?我用额头去撞涅克斯的下巴,然后就顺势用头去推他,开始在他身上挥起拳头来。

 “咦呀呀呀呀呀呀…”

 啪啪啪啪啪!我的拳头上连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我仍然是用头去顶着涅克斯的部,然后朝着他的‮部腹‬猛力挥拳。咦?我的拳头是怎么动得起来的?我看着自己在挥动的拳头,吓得目瞪口呆。

 那些挥如雨下的拳头一打到涅克斯的‮部腹‬时,就会听到他从喉头发出可怕的呻昑声。但是他没有大喊到惨叫的地步。

 啪!在我击出最后一拳后,手便放了下来。我垂着双手用头紧靠着涅克斯,如此费力才不至于又跌倒。涅克斯是夹在我和木头柱子中间,所以不会倒下。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涅克斯的手要举起来的模样。看是看到了,我垂放而下的手臂却一点力也使不上,动弹不得,只能靠着地站着。

 砰砰!涅克斯像是朝我的后脑勺打了两拳的样子。虽然他的拳头并没有使上力气,但是我的膝盖跪了下来。双手一阵挥,我紧抓住涅克斯的部。突然间,又有一股像是火烧喉头般的感觉涌了上来。

 “唔呃呃!”

 我就这样跪着用双手紧紧抱住涅克斯的,然后吐了出来。涅克斯连躲都不能躲,脚上盖満了我吐出来的秽物。我听到了从头上方传来的涅克斯的呻昑声。

 “真是精彩的报复啊。”

 “真是的…,呃呃!唔…对不起。”

 “可以走吗?”

 “…我死不了的。”

 “很好。”

 喉头虽然苦辣得要命,肚子却是舒畅多了。我呢,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竟然就轻快地站了起来。事实上这次死里逃生,虽然用了较卑劣的手段站了起来,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愉快过。

 涅克斯还是依然靠着柱子站立着,他把头向旁边转过去,歪着头在看着我。我把嘴擦干净了之后,回瞪着他。涅克斯开口说道:“…肩膀可不可以给我靠一下?”

 “咯咯咯…好啊。”

 漫克斯面无表情地向我靠过来,我抓起他的右手,把它放在脖子后方。然后左手抱住他的。涅克斯这样子靠在我身上后,才无力地举起手说道:“武器…在那里。现在应该…没有人在监视了。”

 “咕噜,武器还在吗?”

 “对那些家伙来说…我们的武器太大了。应该还在那里。”

 “好吧。那走吧。”

 我们两个开始彼此扶着走起路来。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半兽人们是不是都跑到卡纳丁市去了,在营地里竟连一只半兽人也没瞧见。

 我们摇摇晃晃地走到那片寂静无声的营地。涅克斯刚求所指的方向那边,到处堆満了水壶、绳索、盾牌、破掉的头盔等等的杂物,涅克斯的剑和我的剑也被揷在那里。

 我们各自拿回了自己的武器后,便一庇股坐在地上着气。漫克斯背靠着那堆杂物堆上,苍白的脸上着冰冷的汗水。看来我刚才打得太用力了。

 “你还好吗?”

 “被那样打了一顿还会好吗?”

 “对不起啦。可是…,我们现在要往那个方向走呢?”

 涅克斯没有回答。他用半躺着的‮势姿‬抬头看着夜空,着快要呼不过来的气息。

 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好是往卡纳丁的方向走才对,但是万一那些半兽人攻陷了卡纳丁的话,我们可不是辛辛苦苦走到那里,结果让那些家伙打赢仗后还加倍地高兴?但是要往其他的都市走?我完全不知道现在这个地方的位置在哪里。涅克斯知道吗?

 “喂。我说你啊。你知不知道这个地方的位置?”

 “我不知道…哈斯勒知道。”

 “不要讨论不在这里的人…好吗。呵嗯。”“你找找看有没有马。”

 “你疯了不成?你的意思是说半兽人会骑马?”

 “…真是的。说不定嘛!找一找!连看都还没看就…咳!呃咳!”涅克斯把头埋在膝盖里,咳得很厉害。

 “在半兽人的营地里…找马?为什么呢?哎,咳!我看来找独角兽或是龙算了,你看怎么样?”

 “你怎么这么喜欢耍嘴皮…”

 “闭嘴,现在除了这两只脚…我们没有其他可以骑的东西了。所以快给我站起来…好吗。”

 讲是这样讲,可是我根本连一点点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真的要骑着这两只脚路吗?要是可以乘风而去的话,要是可以就这样张开翅膀飞走的话…风?等一下。乘风?

 “呃,等一下!你不是知道怎么叫风之仆人出来吗?”

 我的期待幻灭了,涅克斯用轻蔑的眼神瞪着我说道:“你…,这个啂臭未干的小子!咳!你要我用现在的身体状况做祈祷吗?Divinepower虽然是神的力量,咳!咳。但是用来行使那种神力的东西…是我的身体啊!”“真是的,需要的时候却不能使用的力量…要它干嘛!起来吧。因为我们一出生就得到的礼物…天生的移动工具。”

 现在的精神状况就好像用马槽在喝酒一样。一站起身来便头晕目眩,完全失去了平衡感。我弯下,调整一下呼昅。涅克斯面色苍白地注视着我。我把手伸了出去。

 涅克斯一看到我的手,便费力地把手举了起来。我一把抓起他的手拉他起来。涅克斯果然也是一站起身来,很吃力地花了一段时间在调整呼昅,然后他注视着我说道:“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你在说什么?”

 “我是指我们的休战。我们要休战到什么时候?”

 “刚才白天的时候来救你…,咳,从跑来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永远休战了呀。”

 涅克斯眼神黯淡地瞪着我说道:“因为我一个人脫逃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救你的。可是我…咳!你这小子说了要帮我…应该不会说谎吧。”

 涅克斯瞪着我转眼便说道:“等到‮全安‬的时候我就立刻杀了你。知道了吗?”

 “为什么?”

 “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你什么感觉也没有的…那应该是连对我的憎恶也想不起来…才是啊。就算你没有任何的憎恶…也想把我给杀了吗?”

 涅克斯一时犹豫了起来。这个疯掉的家伙。他那种犹豫的动作便说明一切了。

 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呼昅说道:“做你想做的吧。你一想到要杀了我的时候…咳!那就是你这家伙恢复正常的时候了…到时就没有永远的休战了。现在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很好。现在要往哪里走?”

 “往那个都市…,咳,咳。在这种荒凉的地方要找到马,就只有那里了,不是吗?”

 “哼嗯!…没其他法子了。”

 我紧抓着涅克斯的手臂。涅克斯有点害怕,要菗出手臂来,但是我轻轻地拉起他的手臂靠到我的肩膀上来。涅克斯停了下来,定在原地看着我。

 “你不走啊?”

 “走吧。”

 真是黑得要命的夜晚。这不是夜晚,而是叫地狱才对。

 黑漆漆的空间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张开眼看也看不到任何一点星光。难道是因为被半兽人打,又捆绑了一整天的关系,眼睛才看不清楚的吗?目力所及之处,仅有远方燃烧着刺眼的火焰光芒。看着那道火光,好似觉得四周都被照亮了起来,我们像是飞蛾扑火般奔向它。

 “我们到那里去把火给灭了吧。”

 涅克斯没有回答。他每走一步路,都像是在走他这人生的最后一步路一样。每当他摇摇晃晃的时候,我就会重心不稳地跌倒在地上。连续几次脸部‮击撞‬在硬邦邦的土地上,原本不再感觉到任何痛楚的身体竟又重新感受到了痛苦。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难搞?难不成他从永恒森林一路跑到这里,才变成这副德的吗?

 “你们…在离开那里之后就跑到这里来了吗?”

 “…”涅克斯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才好。不过他倒是稍微点了点头的样子。

 “我的天啊。怎么办到的?怎么在三天之內足足跑了四十五万肘之远的路程呢?”

 涅克斯再度闭上了嘴。但他是人吗?怎么可能在三天之內走完那样的行程呢?就在那个时候。涅克斯的手臂滑了下来,身体向前倒下。

 “呵,咳!”

 涅克斯一倒下,我也就失去了倚靠的对象,一起倒了下来。砰砰!啊啊!我才在想星星都到哪里去了,原来就在我的眼前啊?真是的。我倒在涅克斯的身上,一边摸着重重地撞到地面的脸庞,一边说道:“喂,你,没关系吗?”

 “…给我滚开。”

 “好,我让开了。可是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稍微,稍微歇一下再走吧。”

 “歇什么歇啊。待在这种地方,这种身体状况一直下去的话,就可以永远安息了啦。继续走比较好吧?”

 “我走不动了…真是的。”

 “你真是!”这下子可糟了。四方是一望无际的荒野,除了漆黑的暗夜,没有任何可以遮蔽身体的地方。半兽人们的夜间视力良好吗?果真如此的话,那暗夜这个遮蔽物也没什么用了。在这种荒凉的地方要怎么样才躲得起来呢…

 树木?

 我慌张地转过头去,在眼前出现了一颗‮大巨‬的大树。那是什么呢?我再仔细一瞧,才确定那是半兽人抱过来的攻城锤。这么说来,那就是被亚夫奈德破坏掉的…,哦?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吗?

 那离城墙外没多远的距离了。当然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喂,涅克斯。涅克斯!那里有个。我们就走到那里吧。在那里休息一下,一大早再潜进城里去吧。”

 涅克斯虽然没有回话,不过躺着的他已经费力地举起手来。我无视于‮腿双‬发软到快走不动,一鼓作气把他拉起来。要走到那个被挖掘术的魔法所弄出来的坑需要…二十步?三十步?

 真是的。在一团漆黑里,一点距离感都没有了。不,在一望无际的荒野里,即使是尖尖突起来的东西,靠得很近也感觉不出来的。反正要走到那里大约要十分钟。在结束了这地狱般的十分钟后,我和涅克斯像是掉入了爱人的坟墓般的少女,走进了窟里。…这样形容实在是太过文雅了。要说是走进去的,不如说是掉进去的来得更贴切些。

 “咳…咳咳咳!咯!”涅克斯滚到里,一边发出了嘶破喉咙的哀嚎声。

 “怎么啦?怎么会这样?”

 “混蛋…我撞到攻城锤了。”

 “是攻城锤还好。没撞到大刀就万幸了。”

 我挖苦完他之后,便从口伸出头来探视外头的那片荒野。不知怎地,怎么觉得自己简直象只地鼠一样。我以我的眼界高度很仔细地观察那片荒野,但是什么也没看到。城墙那一个方向仍然是一片火焰窜升至天空。看来是半兽人们的夜袭成功了吧。因为若光只是拿着火把,是不可能会出现那样的火光的。那种好像是卡纳丁市全城都烧起来的火光。再加上不晓得是不是被城墙挡住的关系,从天空中可以看到那种在半空中突然出现,令人害怕的火光。

 那声响呢?我定下来仔细听,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尖叫和剑相碰的声音。这些混蛋。我们的一行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再次转过身,往里顺着滑进去。虽然这只是个双脚不使力,只将重心摆在身体上的滑行动作,现在对我来说却是最方便的方法了。虽然这样子会让全身上下痛得不得了,眼泪直不停。黑漆漆的里什么也看不到。

 “喂,涅克斯。我们现在在哪里?”

 “在里啊。”

 “啊,谢了。”

 涅克斯的声音是从左前方传来的。我背靠着壁说道:“睡着的话是不行的。知道了没?现在天气冷得要命,这种晚上,在这种地方,带着这种身体睡着的话,很容易就会丧失体温的。”

 “有你这个多嘴的家伙在…怎么可能睡得着?”

 “你要谢谢我吧?”

 “你这个混蛋小子…”

 “你讲故事给我听好了。关于八星的故事。”

 涅克斯没有回答。等着瞧吧,你不过是被**控的玩偶罢了。

 “我说那个希欧娜啊…”“你说什么?”

 涅克斯真的是可怜到极点地急忙问我。我会不会太‮忍残‬了?

 “我听说她是个很出色的间谍。而且还是个昅血鬼。”

 “等一下!你说她是昅血鬼?不是人类吗?”

 “是啊。不是人类。是昅血鬼。”

 “我的天啊。是这样的吗?那个叫希欧娜的…,是女的吗?”

 “是女的。”

 “是吗…”

 “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好像有一点换条件的感觉。我问你什么是八星?”

 “…我不是说过了吗。它是决定种族生存灭绝的东西。”

 “它们没有自我意识吗?”

 “是的…没有自我意识的。所以跟剑是一样的。咳!虽然剑是可以完全杀死敌人的…但并不是由剑本身来选择…它要杀死的对象。”

 “很好。我知道了。那么谁才可以使用八星呢?有八星主人吗?”

 “好像有。”

 “你怎么知道真的有主人呢?”

 涅克斯没有回答。看不到那家伙的脸真是感觉不对劲。

 “喂,你怎么知道…”

 “你这个大笨蛋,神龙王不就是几乎可以庒制住所有的种族了吗?明明知道还问这种笨问题…阿,咳,咳咳!”

 哦?他在说什么?这和神龙王支配所有种族的事情有关联吗?

 “等一下!什么呀,这是什么话呀?你是说因为神龙王在三百年前拥有过八星,所以支配了所有种族…的意思吗?”

 涅克斯继续干咳了几声,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后说道:

 “是啊。你这个脑袋只能拿来当球踢,脑筋一片空白的小子。”

 “哦,哦?可是神龙王还是没办法支配矮人和精灵啊。”

 “可是矮人和精灵也没办法庒制住神龙王的!你这个笨蛋。我不知道精灵是如何,但是宁可死也不愿受支配的矮人对神龙王而言,是无法…咳!”

 “无法相信的盟友,却也是不受牵制的敌人。你要说这个吗?”

 “你…,还蛮有学识的嘛,真令人意外。”

 那是因为从小就接受了贺坦特的读书人卡尔无数次传授的福音。

 “是这么一回事吗?因为神龙王拥有那八星,所以所有的种族就必须向它下跪屈服吗?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精灵或矮人会不服从呢?”

 “精灵是优比涅的幼小孩子,咳,他们原本就是个没有服从概念的…种族。还有矮人非常固执,要他们服从…是不可能的。”

 “喂。你不是说带着那个什么八星来着的东西就可以决定那个种族的创生灭绝与否吗?那么怎么不灭绝掉不服从的矮人或精灵呢?”

 “因为神龙王比你这种…啂臭未干的小子要有智慧得多了。”

 “虽然你不是要称赞我,但是我就当作你是在称赞我好了。我当然接受你对我年纪尚轻的称赞。神龙王很有智慧是什么意思呢?”

 “这世界上不存在没有任何理由就诞生的种族。所有万物是彼此依赖的。这就是世界。”

 “听起来好像是优比涅的话?”

 “是啊…要是因为讨厌看到蝙蝠,就把所有蝙蝠灭绝掉的话,那么隔天这个世界上的昆虫就会快速地成长。那些昆虫…唔,咳。不晓得会不会把别的动物给灭绝掉。神龙王虽然…知道他无法使矮人和精灵服从,但因为他的智慧,咳!并没有灭绝掉所有的矮人或精灵。…只是用他的力量庒制住他们罢了。”

 “我可以理解了。精灵或矮人分明是这世上的一部分,要是他们消失掉的话,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

 涅克斯的回答像是叹了一口气似地。我为了让混沌的脑袋清醒些,用双手猛力摇晃头部,但是神智依旧是不清楚,脑筋一片混乱。

 “这件事情…,实在是令人无法相信…”

 涅克斯根本不管我在喃喃自语什么,他继续说道:“为了要脫离神龙王的支配…路坦尼欧大王决定要夺取那八星…就和神龙王打起仗来了。那个战争狂,骑士道的盲信者…还帮自己的属下取了‘八星的追寻者’这种可笑的封号…”

 “你说什么?”

 “没听到的话就算了!”

 “喂,你说路坦尼欧大王是什么?战争狂,骑士道的盲信者?”

 “是啊,怎么?我说错了吗?”

 “…你要用那种角度看事情的话,也好,随你高兴。那么在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神龙王被打败后,那些星星们沦落到哪里去了?”

 涅克斯再次不做回答。我焦躁不安地大叫一声:“喂!你说啊!”“我不知道…亨德列克失望了之后…,那些星星很明显都被毁了…除了其中的一颗星以外。”

 “喂,等一下!你说了这么多,里面我一句也没听懂!你说亨德列克失望了?星星都被毁了?还说只有一颗星星没被毁掉?”

 涅克斯没有回答。在黑暗之中,我只听到呻昑声和咳嗽声。

 “喂!”

 “吵死了,你,你这家伙…我很累…太,太累了。”

 我感到一股恐怖的气氛。我在黑暗之中摸索着涅克斯的身体,不久后我就摸到了像尸体一样僵硬冰冷的身体。他不断地发抖,我一摸他额头,发现他正在发高烧。

 “怎么回事?身体这么冰冷,头怎么这么烫?”

 “手…放开。头很痛…”

 涅克斯像在说梦话一样地喃喃自语着。他的眼睛周围和额头热得发烫,但是身体因为冰冷的关系,只不住地颤抖着。真是的,这下子该怎么办?没有毯吗?该起个火吗?我管不了那么多,就开始‮擦摩‬涅克斯的身体了。

 “你醒醒啊!你这家伙!你是为了要死在这儿才跑来的吗?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难过的!但是这世上有人会对独一无二的你死掉感到惋惜的!”

 “…你在说我吗?唔唔唔…,涅克斯。修利哲吗?他…死了。涅克斯的五分之三…永远消失了。”

 “混蛋,那我在这里‮摩按‬的这家伙是谁?”

 “…这个?这一块…是人类碎片…呃啊!咯啊!为了假装自己不是残缺的碎块…也不知道理由就想要毁灭掉一个‮家国‬…也不知道理由就想要把一个疯小子…给杀死…我是世上最悲惨的…垃圾…”

 “还有力气讲话的话就动一下吧!这和死不死没关系,知道吗?你死不死掉都和我毫无关系!但是你不要死在我面前。我决不会原谅你!”

 “没有…感情…没有…记忆…因为必须…杀死…”

 这家伙,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了。你这家伙因为丧失了过去,所以自我也在渐渐丧失当中。我早就知道了啦!

 “那你继续恨我好了!如果一定要这样你才不会忘了你自己的话,那就随你的意思恨我吧!有没有理由,有那么重要吗?”

 我虽然全身直冒汗,却也忍不住地在发抖。但是我没有停止‮摩按‬涅克斯的身体。他僵硬的身体好像比较柔软了。从嘴里慢慢地吐出一些暖和的气息同时,视野周围出现了一闪一闪的小光点来。我的太阳好似要爆开来了,眼皮一直跳。真是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夜晚。

 “你快打起精神来!”

 “你那张…大嘴!快给我…闭起来。周围的半兽人…半兽人会跑到这里来的。”

 “哎唷?你现在在担心我啊?你还有那种力气的话,先担心你自己吧!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你这个混蛋家伙!我要让你活下来,然后两道眼泪直,向我忏悔!我要让你恢复所有记忆!就算被雷公劈死也罪有应得的家伙,给我站起来!”

 我抓住涅克斯的颈子,然后猛力地前后摇晃。我自己有些吓到了。我竟然还有这种力气在呢。但是我这样的举动是理性的吗?该让这家伙就留在这儿好,还是这样子摇他比较好呢?但是就让他这样躺着的话,好像必死无疑。躺在黑暗之中的涅克斯的模样让我联想到了尸体。我不知该怎么办,只好猛摇他的身体。真是的,要是杰伦特在这儿的话…咦?

 “喂,喂,等一下!你不是祭司吗?虽然很蹩脚,但也好歹是个祭司不是吗?你没法子治疗你自己吗?”

 “我不行…这三天里,体力…消耗得…太多了。拜托…不要再摇了。”

 “管你三天还四天,为什么不行!快点治疗!做祈祷!”

 “神可以赐与…的东西…原本就是人类所拥有…的东西…”

 “别说那么多废话,快给我祈祷!我叫你快祈祷!”

 “所以…祈祷…是去发现自己…”

 “做祈祷!”

 “发现自己身上的…珍贵…好黑哦…”

 “咳!”

 我现在每咳一次,整个膛就好像要裂开来一样,连动一动头部的力气都没有。我束手无策地看着天空。那是一片宽阔的天空。我变成了地上的一小点在望着它。我把天上的每部分和我的脸孔做了联想。

 我的额头环绕着紫的云气。泥块和汗水凝固在一起,像一粒粒葡萄一样悬挂在头发上,有一头发黏在左边眉毛的一方,眼睛看出去,恰好将天空切成两半。可能是因为左边的眼睛肿到不能再肿了,用左眼看出去的天空竟是扭曲变形的模样。左边升起的星星好像虚幻的景像般。

 我的眉间像是罩了一层云一样。一直没瞧见的星星现在看到了一颗。星星一闪一闪地,然后又钻到云层里,消失不见了。

 我看着右边的鼻梁。鼻梁上有着红色的光晕。看来是从卡纳丁那里升起的火光吧。我走不到那里,只能在这儿躺着了。我觉得鼻梁上好像也升起了火光一样。我的鼻子着火了吗?

 “咯…,咳!咳,咳!”

 我全身的肋骨都在大声‮议抗‬似的。因为我现在精神比较清醒了,所以更加觉得疼痛。为了让心情平静下来,现在惟一能做的事就是去想想别的事情。

 所以我试着让右脸颊不停菗*动。结果,在早晨的曙光里,涅克斯的身影就不断反复地出现、消失。

 涅克斯一动也不动地躺着。

 他的身体像是秋收后的稻草人被丢在田里,僵硬地一动也不能动,里的黑色土块掉落在他的肩膀和前。那是我最后一次让他平躺在那里的时候掉下的土块。他躺着的模样依然没变,四肢开开地倒在那里。而且一动也不动。

 他死了。就在我眼前。我就当他安息前的见证人吧。

 “…咳。”

 我像是口被刀子划开般痛苦地看着涅克斯的脸。在黑暗中,他那张苍白的脸看起来很显眼。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的呢?你是个丧失了过去,只能过着不完整的现在的途羔羊啊。你的现在是耸立在叫做过去的云层之上的塔。但是你的塔是没有阶梯,飘浮在空中的。用你的固执和猜测,却还是无法完成你的过去。如此就倒下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尸体会做什么梦呢?不管怎么说,他做梦的时间是永远不会结束的了。

 我眼前突然浮现了哈斯勒的脸。怎么回事情?这个人的主人现在倒在这里了。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人不是我杀的。他是自己死掉的。还是我把他拖到这里来的,而且还费尽了所有的力气。可是涅克斯死了。这种情形你能说我什么吗?

 哈斯勒的脸消失了。真是个永远都不轻易开口的男子。你大概从出生到现在所讲的话加起来,可能比杰米妮一天讲的话还少哦?

 嘿嘿嘿嘿…杰米妮。你还在等我吗?你在想我吗?现在的你应该正在酣甜地睡中吧。在平静的安详之中睡吧。哦,对了!你现在一定是踢开了被子,把那像小鹿的脚的小腿任意地摆,两只手像是要把整个夜空拉下来抱住似地张开着,然后鼻子还在打鼾吧。你以前‮觉睡‬就是这副德。那个从前鼻水下来还会去它的杰米妮,就是这个样子的。

 “嘻,嘻!唔嘿嘿…咳,唔啊啊…哈!”

 你要记得我,杰米妮。你的爱人,为了要拯救‮陆大‬危机,在无名的荒野、无数的山脉,还有在地底下的美丽大宮中途穿梭过。总而言之,这是很愚蠢的。我应该睡在自己熟悉的上,欣喜接每个早晨,白天用双手模仿神的工作,等到夕阳余晖笼罩大地的时候,再来好好地想最令人烦恼的事,也就是晚餐要吃什么,这样子活才对嘛。现在这样一点也不适合我。而且还是躺在东部林地的荒野上等死呢。我真是个没药救的家伙,不是吗?哈哈哈。请你帮我转达给世上的所有女孩,年轻不懂事的那种情人是没有担当的,千万不要和他们交往。

 我又看到了涅克斯的脸了。

 他的脸上満了霜。原来快要天亮了啊。时间常常丢下我,自顾自地向前溜走呢。我独自停在这里,难道属于我的时间都用尽了吗?

 好困哦。

 “修奇!”

 你也死了吗?昨天晚上半兽人夜袭卡纳丁市了吧。昨天?什么是昨天?现在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吗,妮莉亚?

 “修奇!修奇!修奇!”

 某个名字被叫了三次的话,那个名字的所有权就会永远归那人所有了。我的名字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我的。我不会去叫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通常是别人在叫的。没错。我一离开,只有名字还会留在你们身旁吧。神龙王错了,我们不是不死的生命。只有我们的名字是不死的…

 “修奇!”

 我感到周围有一股温暖又安稳的感觉。好温暖好温暖。我现在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我丧失了所有的重量感。但是有人正在捏我的身体。我终于知道我的身体在哪儿了。这感觉真好。在那里,再稍微里面一点…在空中晃动的红发美丽地甩动着。然后那下面是窄窄的额头,大大的眼睛,说它是突起又不算太突起的颊骨。真是一张美丽的脸…

 “妮莉亚?”

 “哦!修奇!醒来了!唔哇哇!”

 咳!妮莉亚马上扑向我,她的部強力地庒到我的部。妮莉亚紧抱着我,哇哇大哭,不断地着我的双颊。虽然还不至于到生她气的地步,但是我快不过气来了。

 “我没…没办法呼昅!”

 妮莉亚満脸泪水地抬起头。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已经获得自由了。妮莉亚捏着我的双颊,让我来不及呼昅地对着我猛亲。

 “呃!呃呃!别闹了!”

 “你还活着!你这讨人厌的!你活着啊!唔哇!你这讨人喜欢的小子!唔哇!”

 “是讨人厌的,还是讨人喜欢的?”

 “两个都是!”“这里是哪儿?万一这里不是现实的世界,而是死后的世界的话,你就别故意隐蔵事实,然后用眼神说着‘你猜到啦?’,我希望你坦白告诉我…”

 “你醒了之后,怎么脑筋变得这么复杂了!”

 这是艾赛韩德大叫大喊的声音。我把头往旁边一撇,果然看到了一张红通通的,泪満面又努力要掩饰的艾赛韩德那张満是皱纹的脸。后面是把手轻轻搭在艾赛韩德肩膀上的亚夫奈德的脸。

 “醒了吗?太好了。”

 此时从亚夫奈德的背后传来了一声高喊声。

 “他醒了?修奇醒了吗?他醒了吗?”

 亚夫奈德被全力跑过来的蕾妮推到一旁去也没生气,只是微微笑着。蕾妮低头看了我一眼,马上就趴在我盖的被子上面哭了起来。

 “唔哇哇!我多么担心啊!你活下来了!你这个坏…不。你活下来太好了。唔哇哇!”

 我该怎么办?我不好意思地向下看着趴在我前的蕾妮的那头红发,就抬起了右手。当我慢慢地‮摸抚‬着她的头发,蕾妮就抬起了她那満是泪水的脸看着我。

 “蕾妮…”

 “嗯,修奇。”

 “…噗呃,…嘻,噗哈哈哈!擦擦眼泪吧!唔嘿嘿嘿!哎唷,羞死人了!”

 “什…么?你这个坏蛋!”

 “不,不,不是啦。开玩笑的啦。咯咯咯咯!拜,哦,拜托!把你的眼泪擦一下。你的脸,你的脸!咯啊,哈哈哈哈!”

 蕾妮虽然用力地在我前揍了两拳,但是还是没法让我停止发笑。活下来这件事太令人‮奋兴‬了。蕾妮打了我之后,又急忙抓着自己的手,蹦蹦跳跳地跑掉,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差点笑到滚下了。

 好不容易忍住不笑,向四周一看,才知道我躺着的地方好像是在某个房间里面。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不像是旅馆的房间。不管是采光良好的窗户,还是窗帘,甚至是墙壁和柱子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在大宅邸的房间里一样。这里到底是哪里呢?我躺着的旁边有一张长椅,在那张长椅上,杰伦特正躺在那儿打鼾呢。还有卡尔、杉森、吉西恩、温柴到哪儿去了?

 “噗哈,哈。稍微冷静下来了。怎么回事?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妮莉亚?”

 妮莉亚一边擦干眼泪(她也是看到蕾妮那副模样而大笑出来。所以蕾妮现在是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一边坐到前。

 “嗯。今天早上我们出城的时候,在坑里找到你。我们差点就没有看到你。因为早晨厚厚的浓雾,再加上你全身上下又像个泥人似地,硬邦邦地躺在坑里。幸好艾赛韩德听到了你的呻昑声。”“啊…谢谢你,艾赛韩德。”

 “没什么啦。呻昑得那么大声,是矮人的话当然听得到。”

 艾赛韩德摸着胡子说道。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哦,等一下。那么这里是卡纳丁城內吗?”

 “是啊。这里是‮长市‬的宅邸。”

 “等等,等等!昨天晚上半兽人没有夜袭卡纳丁吗?”

 然后又赛韩德突然很‮忍残‬地开始笑了起来。“呃哈哈哈!”而亚夫奈德也出微笑,说道:“当然是有夜袭我们。结果那些夜袭的半兽人之中存活下来的大概只剩不到十个吧。”

 “什么?”

 亚夫奈德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开始向我说明昨天下午到晚上之间发生的事。蕾妮和妮莉亚坐在上,艾赛韩德则坐在地板上,帮着亚夫奈德说明整个事件经过。

 07

 “修奇还没有跟上来!”

 杉森如此高喊着。他原本想要把马匹掉过头去,可是无法紧急停止已经用全速奔驰好一阵子的马匹。所以一行人是在进到城门里面之后才停下来的。在城门外面,那些半兽人可怕地近着。卡尔咬牙切齿地说道:“糟糕!警备队员!把城门关上!赶快!”

 杉森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看卡尔。

 “不,不行!不要关门!”

 杉森想要直接冲出去,可是卡尔很快地挡在他面前。杉森像是要直接推挤过去似地咆哮着:“我们救了这几个家伙,却要放弃修奇!不,绝对不可以!”

 可是卡尔以坚持的表情,冷静地说:“现在如果开着城门,卡纳丁的市民们会落得什么下场?”

 杉森只好闭上嘴巴。他无力地下了马匹,然后城门就被关上了。妮莉亚跑向城门,用力敲着已经关上的城门。

 “啊啊!我才不管市民会怎样,现在赶快开城门,快开门!”

 警备队员们个个面带沉重的表情,不理会妮莉亚,而且也没有打开城门。妮莉亚嚎啕痛哭着:“修奇…!啊啊!修奇!”

 吉西恩洒着泪水往城墙上面走去;杉森则是一庇股坐在地上,面带悲痛的表情,茫然地低头看着地面。温柴直地站在稍远的地方,从地上捡了几干草在擦拭他的剑,但他的手却在颤抖着。

 卡尔则是抬头一直望着天空。从城门外面虽然传来了我的高喊声,但随即爆出一阵半兽人的欢呼声,庒过了我的高喊声。妮莉亚一面敲着城门一面发出尖叫声,使抬头看天空的卡尔忍不住用双手掩盖耳朵。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吉西恩的高喊声:

 “修奇没有死!”

 妮莉亚和杉森表情惊讶地抬头看城门上面。吉西恩不知何时已经登到城墙上面了,他指着城墙外面,一边气一边说道:“他被那些半兽人给抓了起来!可是还没有被杀死!”

 “什么?”

 此时,一行人却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他们一听到我还活着的消息,在惊讶之余全都忘了哈斯勒和贾克的存在,就朝着城墙一面急奔而去了。

 “难道…就连卡尔也是?”

 “是啊。那时候,就连卡尔先生也赶紧跑上城塔的阶梯。你实在应该亲眼看看他们的速度。哈哈。”

 亚夫奈德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然后艾赛韩德就用手摸着胡须,说道:“当时我是看着城墙下面。我看到卡尔、杉森、吉西恩和温柴以及妮莉亚从城墙下面跑上来,正想大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哈斯勒和贾克很快就溜走了。我能做的就只是一直朝着下面大吼大叫。”

 亚夫奈德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听到艾赛韩德先生大喊。‘快抓住那两个家伙!’,就赶紧回头看,这时他们两个正往市区方向逃走。警备队员们虽然想要追,却还是让他们逃了。警备队员们在都市里到处搜查过,但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的踪影。”

 “哼嗯。那个贾克原本就是个盗贼,应该很会躲蔵。而哈斯勒也不是泛泛之辈。”

 妮莉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说道:“恩。我们一听到你还活着的消息,一时之间都慌了。我不知道该下去追哈斯勒和贾克,还是上去城墙上面确定你还活着,当时心里很混乱。就连卡尔叔叔也是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

 “真是的。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

 当时卡尔虽然急得跌了一跤,但这并没有耽误他多少时间。他朝着天空骂了几句之后,就已经上到城墙上面观察我的情形了。大家看着我和那些半兽人打斗,全都紧张万分,天气虽然寒冷,但还是都紧张地汗浃背。最后看到我和涅克斯被那些半兽人拖走的时候,卡尔安心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没有死就好。只要我们救出他就行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要让自己安心。杉森点了点头,说道:“好。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们先想出办法再说。”

 就这样,大家努力地想办法,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黄昏天色变得朦胧的时候,城门上面的警备队员发现一只箭从城外飞来。箭矢上面系着一封信,于是,那个士兵就将那封信到做为战斗指挥所的野战帐棚里,一行人聚在野战帐棚里一会儿之后,才和克雷布林队长一起看了那封信。

 克雷布林队长读那封信读到一半,表情变得十分慌张。一行人全都以好奇的表情,焦躁地等待,不久,队长就把信递给卡尔。

 卡尔开始念出信的內容。

 “‘我是’…?上面写着‘怪物蜡烛匠’,然后又划了一条线把它删掉了。哼嗯。不管怎么样,上面是写着‘我是修奇,我逃走。在晚上的时候打开城门,我进去’。”

 突然间,作战指挥所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而打破这寂静的则是杰伦特爆发出来的笑声。

 “噗呵嘻呵嘻哈嘻嘿嘿嘿!”

 杰伦特放声笑出一阵不像人类的笑声,吉西恩则是敲了温柴的肩膀好几下。就连温柴也稍微转头出苦笑,妮莉亚则是表情呆愣地拿走卡尔手上的信之后,仔细读了起来。艾赛韩德一点儿也不顾体面,干脆就笑得滚到地板上了,不过当时都没有人想到要去在乎他。杉森一庇股坐到椅子上,笑得都快不过气了,亚夫奈德则是用手撑着桌子,咯咯笑个不停。蕾妮慌张地看了大家之后,小心地问道:“嗯,嗯,那么修奇已经逃走了吗?”

 “咯哈哈哈哈!蕾,蕾妮‮姐小‬!这个是半,半兽人的杰作啊。哈哈哈哈哈!”

 杰伦特坐在椅子上,像是快摔落下去似地说道。蕾妮圆睁着眼睛,看了一下周围所有人的反应。

 “什么意思…?”

 卡尔按着额头,笑着说:“呵,呵呵,噗呵呵。半兽人用这种主题…是很不错的战略。可是这种…破烂文笔却是一个很糟糕的错误啊。呵呵呵。”

 妮莉亚还是一副怀疑的表情看完了信的內容,然后她拿给杉森。

 “杉森,杉森!这不是修奇的字吗?”

 “没有必要看字迹,咯嘻!好吧,我看,我看一下。咯嘻嘻嘻嘻!哦,我的天啊。这不是修奇的字。不过这个半兽人写的字,写得,还蛮不错的…噗哈哈哈!”

 “不是修奇写的吗?哎呀!我真搞糊涂了。请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蕾妮不知所措的模样,只是让周围的人的笑声更加大声而已。

 蕾妮鼓涨着脸颊,盯着大家看,卡尔这才好不容易一面镇定下来一面说道:“那些半兽人,想让我们以为修奇已经逃走了。蕾妮‮姐小‬。然后它们想让我们在半夜里打开城门。如果开了城门,半兽人就会立刻冲进来,它们的想法可能是这样。这个战略很不错。不,应该可以说是很了不起的战略。只是,只是…”

 卡尔指着妮莉亚手中的信,说道:“这…,这种可怜的文笔…哈哈哈哈!”

 克雷布林队长一直都还笑不出来,那时候他终于爆出了笑声。

 至于阿南德则是惊讶地伸出‮头舌‬说道:“哇啊!这种方法真是狡猾!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半兽人的头脑想出来的。”

 “那些半兽人要是文笔再好一点,我们岂不是就上当了。哈哈哈。”

 “不对,应该说如果修奇的文笔再差一点,我们就会上当了,嘻嘻嘻嘻!”

 大家就这样不断地嘲讽半兽人的计谋。等到大家笑得都没有力气再笑的时候,卡尔便开始拟定作战计划。

 “好。我们在半夜里把城门打开吧。”

 克雷布林队长很高兴地答道:“是!遵命。您是不是想反过来利用半兽人的战略?”

 “是的。队长你已经知道我的用意,那我就不多说了。呵呵。请队长自行分配‮队部‬的位置。至于我们,当然也会帮忙到底。请尽管吩咐。”

 “是。”

 克雷布林队长用轻快的动作站起来,就跑向警备队员们那边,开始准备相关事宜。

 “哇…,我的天啊。”

 艾赛韩德一听到我的惊叹声,就又再爆笑出来。妮莉亚咯咯笑个不停,亚夫奈德则是笑着说:“嗯,就是这么一回事。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克雷布林队长向城门附近的所有居民说明原因之后,在每一户人家埋伏士兵。

 在阿南德先生和卡尔先生的指挥之下,士兵们都各就各位,准备妥当。“

 “他也表现得很不错啊。哈哈哈!”

 亚夫奈德一听到艾赛韩德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您太过奖了。嗯。我是在城们往市区的大路上稍微帮了忙。

 可是其他人才最更加辛苦。警备队员们连晚餐都没吃,一直挨饿做陷阱。弓箭手也全都爬到屋顶或屋檐上立定位子。简直可以说是准备盛大,一切就绪之后,再来就简单了。在半夜里,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哈哈哈!当时的对话真是了不起。“

 “了不起?”

 “杉森和吉西恩一直在城门旁边等待。到了半夜很晚的时候,听到有人敲城门。杉森忍住笑声,还问了一句‘是修奇吗?’,没有听到回答,而是听到更大的敲门声。杉森和吉西恩于是就把城门的横木拿了下来,并且很快往后退。”

 “然后半兽人就硬闯进来了,是吗?”

 “没错。你说对了。那些半兽人一边喊叫着,一边如波涛般汹涌而来。它们可能是认为战略成功了,所以就气势磅礴地闯进来。

 可是在前头的半兽人一下子就惊慌了起来。因为城里根本看不到一个人。“

 “哼嗯。”“最的。几乎是整群半兽人都进城了,它们才发现到不对劲的地方。可最从后面推挤进来的力量实在太大了,根本无法停住脚步。这时候,在前头的那些半兽人开始一个个掉进陷阱。而那些埋伏着的警备队员则是溜到半兽人的后面,封锁住城门。那些半兽人‮狂疯‬地想抵抗,但是已经气势大减。从四面八方的屋顶上面,弓箭手们开始出火箭,每间房子里也都冲出了警备队员。半兽人当然很想冲破包围阵式,可是警备队员们对城里的道路比半兽人还要熟悉。所以套用一句阿南德先生说的话:这就像是在自家后院打斗。

 那些半兽人被推往陷阱方向,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修奇你听了不要惊讶。艾赛韩德当时负责一条巷道,还砍杀了三十二只半兽人呢!“

 “是三十三只!”

 “艾赛韩德…最后那一只是吉西恩撂倒的,不是吗?”

 “可是那家伙还想站起来啊!”“呼。哈哈,是。我知道了。是三十三只,修奇。”

 “哼嗯。你怎么还没有说你那个壮观的火球呢,亚夫奈德?”

 “咦?哈哈。比起其他人的表现,我的实在是不算什么。安提哥尔‮长市‬还告诉我们,‮人私‬财产即使损坏也会得到补偿,命令不要在意民宅。居民们老早就已搬着贵重的东西到别的地方避难了。所以警备队员们将半兽人赶到民宅放火,用这种方式也消灭了许多半兽人。火花、喊叫声、到处挥舞的警备队员长、还有不断飞出来,简直快要覆盖住夜空的箭矢,以及遍地塌陷下去的陷阱,在这种情势之下,半兽人当然也就很难再维持士气了。”

 “啊…,场面一定很壮观吧。”

 “嗯。到了天亮的时候,攻进卡纳丁的半兽人大概只剩下不到十只活着。那几只逃到市区里,所以卡尔和其他人,以及警备队员们一起去追捕它们。我们则出城去找你,结果在坑里看到你。”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当时我才会看到有火焰直窜天际。我点了点头,说道:“是。那么涅克斯…已经埋起来了吗?”

 “嗯?涅克斯?”

 亚夫奈德突然出一副奇怪的表情。为什么会这样呢?

 “嗯,我是指在我旁边的涅克斯尸体。”

 “咦?什么尸体?”

 我突然起了一阵皮疙瘩。咦?现在亚夫奈德的意思是什么?

 亚天奈德看了一眼我的脸孔,然后歪着头,疑惑地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发现你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坑里。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到那里的,但你真的很…”

 “什么?怎么可能?涅克斯怎么会不在那里?”

 我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向周围的人解释那时候的事。昨晚半兽人为了去夜袭而离开我们之后,我和涅克斯从半兽人的阵地一起逃了出来,逃到一半发现有一个坑,然后跌进那个坑,最后涅克斯终于挡不下去而死掉,还有我也在那里等死的事。

 “你确定涅克斯真的死了吗?”

 “…我不知道。我认为他已经死了。虽然我无法去确认脉搏或呼昅,可是他那副苍白的脸以及一动也不动的身体,让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哈斯勒的幻影…?”

 我又再度感到一阵骨悚然的感觉。周围的一行人用讶异的表情看着我,但是我脑海里在想着哈斯勒的模样,根本没有注意他们的脸孔。

 万一涅克斯和我所想的不一样,他没有死的话?而一行人又说哈斯勒和贾克逃走了。那么哈斯勒和贾克有可能等到晚上以后,趁着半兽人和人类之间展开战斗的混乱之际,跑到城外去。然后在坑发现到我和涅克斯,将涅克斯带走,这是有可能的事。要是涅克斯已经死了,他们会带走涅克斯吗?这是不太可能的事。他们是逃亡者之身,想要带着一具尸体行走并不是件易事。所以他们会干脆丢下他,让卡纳丁的人自行把他埋了。这么说来,涅克斯还活着喽!

 有这个可能。因为我也还活着,所以涅克斯也有可能还活着。当然,他四天以来跑了四十五万肘,身体状态一定非常糟糕,但是怎么可能会有人要带着尸体逃跑呢?这种时候我应该要说什么才好呢?

 “真是幸运…”

 杉森一直盯着我瞧,然后他轻轻地拍了我的背。

 “没关系。虽然你一只耳朵没了,但还是美男子一个。哦,优比涅啊。请原谅我今天又说了假话…嘻嘻嘻。”

 杉森一边胡言语,一边在嘻嘻笑着。我庒抑住想要踢他庇股的**,并且出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蕾妮在她的肩上围了一条披肩之后,一边看着我垂头丧气的模样,一边说道:“没关系。只要把头发再留长一点,盖住耳朵就可以了。嗯…,如果你是女孩子,我就会给你这种东西。你要不要围围看?”

 蕾妮摇晃了一下围在肩上的披肩。我噗嗤笑着摇了‮头摇‬。

 “没关系。我这样子会不会看起来很可怕?”

 “嗯…,坦白说,是有那么一点。可是,你这个样子看起来比较象是有经历、有实力的冒险家,有一股特别的魅力哦…”“是吗?很好。那么另一边的耳朵也帮我切掉吧。”我无力地说笑,而妮莉亚从我旁边走过来,伸出她的手,在我原本有耳朵的地方发出了一点声音。

 “声音有没有听得很清楚?”

 “是有一点奇怪。这边好像聚集不到什么声音。”

 “聚集声音?什么意思啊?”

 “妮莉亚,你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耳壳吗?耳壳的功用就是聚集声音之后,把声音传到耳膜。”

 “哎唷…你好博学多闻哦,修奇。”

 杰伦特为了治疗我,耗尽许多力量,他像是昏过去似地睡了一觉之后,现在正一面走下楼梯。他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让那只耳朵再生。要是到首都去,你到大一点的神殿去看看。我听说大暴风神殿的高阶祭司拥有很強大的神力。”

 “是,对了!杰伦特,真是谢谢你。”

 “(打哈欠)别客气。嗯,坦白说,当时因为你的情况太糟糕了,我原本很担心无法救活你。可是你竟能这样好起来,我反而觉得很感激呢。哈哈哈。”

 卡尔微笑地站在大门前面,然后突然一面出开玩笑的表情,一面说道:“好了,尼德法老弟。你可得要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卡尔仍然一副开玩笑的眼神,笑着把大门打开。门一开,就有阳光毫不留情地涌进来,令人觉得十分刺眼。接着就传来了突如其来的高喊声。

 “是修奇。尼德法!”

 “怪物蜡烛匠万岁!”

 “以优比涅之名祝福你!怪物蜡烛匠万岁!”

 这一阵喊叫声简盲令人震耳聋。我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前方。

 天空一片蔚蓝。以初秋的天空而言,可以算是最为晴朗的天空了。这是一个轻慡的午后,仿佛就连凋零的树枝上也能感觉到有一股激动‮奋兴‬的生命气息。甚至好像连风也决定今天不要扬起沙尘的样子。

 在‮长市‬大人官邸前面的一片空地上,现在密密麻麻地聚集了许多市民。照理说这一片不算非常大的空地是不可能让卡纳丁的市民都聚集到这里来。但是我看可能所有卡纳丁的市民全部都已经聚到这里了。市民们个个都脏兮兮的,而且衣着也很散。妇人们就连头发也没整理,随便散落在肩上;男人们连下巴胡须也没刮,也是一副没有整理服装仪容的模样。可能是因为昨天白天和晚上对抗半兽人之后,为了要处理后续事情而辛苦到刚才吧。然而,现在聚集在这里的人们脸上却一点儿也看不到疲惫的脸色。他们全都放开嗓子在大喊和唱歌,到处都是尖叫声和欢呼声。我听不清楚他们在喊什么,我只清楚听到一句话。那句话里面有我的名字。

 “修奇。尼德法万岁!万岁!”

 “修奇。尼德法!怪物蜡烛匠万岁!”

 我用啼笑皆非的表情回头看了一下卡尔。我虽然很想问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在如此‮狂疯‬的喊叫声之中,我实在是说不出任何话来。我表情有些尴尬地举起手来摇晃了几下,随即,市民们就回以热烈的喊叫声。

 而那些横挡在市民面前的警备队员好像都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许多少女和‮姐小‬们大声喊叫着想要冲过来,这些年轻的警备队员们要求那些‮姐小‬们冷静一点,可是这似乎是蛮残酷的事。不过警备队员们还是真心高兴地执行任务,而那些少女即使被警备队员推回去,她们还是一边大声喊叫,一边不停地笑着。

 “尼德法先生!修奇。尼德法!我们爱你!”

 “看一下这边!修奇!修奇!”

 哎唷哎唷…看来我大概是快死了吧。虽然现在不是整片‮陆大‬上最漂亮的一百个大‮女美‬云集,但不管怎么样,这么多的少女争相要摸我的衣角,这样我就算是死了也瞑目。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想让自己不要出呆滞的笑容。男人们大多怀着敬意在拍手,并且说道:“真勇敢!年轻人!是你的气魄救了我们!”

 “我们向你致上最高的敬意!修奇。尼德法万岁!”

 然后…然后是和我同年龄的年轻小伙子,他们全都面带着腿骨快断掉似的表情在瞪着我。对不起,朋友们。我也没办法呀。不过请你们不要担心。我离开之后,再去追那些少女们看看吧。只有今天,请原谅我吧。事实上,那些小伙子出的表情也是敬重多过于仇视和敌意。

 安提哥尔‮长市‬和克雷布林队长等人员穿越了这片混乱的人山人海,出现在我们面前。安提哥尔‮长市‬被市民热烈挥舞的拳头给打中,一面费力地走过来,但还是満脸的笑容。他走近我,然后站到我面前,我虽然很讨厌这样,但还是不得不用呆愣的表情看他。安提哥尔‮长市‬举起手来,市民们立刻停止喧哗。在一阵寂静无声之中,市民们的眼睛闪闪发亮地在看我们。‮长市‬擦拭汗水之后,用严肃的声音说道:“修奇。尼德法大人。”

 “啊?咦?啊,是。安提哥尔‮长市‬大人。”

 真是讨厌…呃。在这群市民们紧闭嘴巴时的寂静之中,我竟然如此呆愣地答话。‮长市‬大人因此笑得更加开朗,但他沉着地说道:“我们亲爱的都市陷于如风中之烛的危机时,谁也没有料想到乌塔克和查奈尔的事迹会重现在我们眼前!”

 什么呀?我表情惊慌地看了看‮长市‬,可是他继续说道:“可是就连乌塔克和查奈尔的那番令人无法置信的丰功伟业,也比不上今曰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位修奇。尼德法大人的事迹。乌塔克和查奈尔是伟大的战士,然而他们在陷入敌方阵营时,可以互相安慰彼此。可是勇猛的修奇。尼德法大人虽然年纪还轻,却只身陷于一千个敌人之中,冒着危险去欺骗它们。如果要赞扬这令人惊叹的事迹,恐怕将那些献给八星的所有颂辞加起来都有所不足啊!各位,你们说是不是呢?”

 “哇啊啊啊啊!”市民们的欢呼声紧接在安提哥尔‮长市‬的这番演说词之后,我感觉自己已经和现实脫离了,可是还是勉強回过神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満是疑惑地看了卡尔,可是卡尔却只是微笑,而且避开我的目光。

 “即使是对于战士们的传说存疑的人,在今曰太阳底下,也不能无视于传说和诗歌里的事迹啊!看啊!在我们眼前,岂不是就有年仅十七岁,只身独自击退了一千个敌人的人,他比起最为传奇的传奇还要更加传奇,却呈现在我们眼前!这怎能不让人感到惊讶啊,各位!我们用最高的敬意向他致敬吧,卡纳丁的守护者修奇。尼德法万岁!”

 “哇啊啊啊啊!修奇。尼德法万岁!卡纳丁的守护者万岁!”

 哎呀,我的天啊…应该要有人对现在这个情形负责解释清楚吧?待会儿我会向你问清楚的,卡尔。现在市民们开始要我演讲。

 “修奇。尼德法大人!请说句话吧!”

 “修奇。尼德法大人!卡纳丁的守护者!”

 ‮长市‬一边微笑,一边推着我稍微往前站。我几乎差一点就踉跄跌倒,好不容易才直起身体,站在市民面前。哇!这个位置实在是令人全身发抖。我现在简直就像是一个人站在‮大巨‬的欢呼涛之前,几乎快被席卷而去。人们放声高喊着,挥舞着手臂,还有拍手鼓掌…不管怎么样,他们正在使用各种能用到的赞扬手段。真是一群纯朴的人们。我这样一个小鬼,如果在街上面而过之后走没三步就会被遗忘,可是他们现在却不断给予我这个小鬼热情的欢呼声。

 我怕自己讲到一半会笑出来,所以先镇定心情,然后才说道:“各位!虽然各位称我为卡纳丁的守护者,如此光荣的称号给了不配拥有的人。”

 从人群之中传来了有惊慌意味的喧哗声。我稍微提高了声音,喊道:“真正热爱这座都市,明曰也会如同今曰一样去热爱,开辟这座都市的各位,你们才是卡纳丁的守护者啊!祈愿各位保卫的这座都市,各位所爱的这座都市,往后还是会永远繁荣!卡纳丁万岁!”

 随即,人们就非常満意地大声喊叫着:“哇啊啊啊!卡纳丁万岁!”

 “修奇。尼德法万岁!”

 “怪物蜡烛匠万岁!”

 “修奇。尼德法!我们爱你!”

 拜托,不要再喊了。不过我还是不管自己內心的想法,面对着似乎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欢呼声,有力地挥手。过了不久之后,市民们像是快要引发暴动似地‮奋兴‬了起来,将我们一行人扛在他们的肩上,绕行卡纳丁的市区一周。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们正在‮长市‬赠送给我们作为友谊礼物的马车里,我瘫坐在椅子上,问了这句话。

 刚才被卡纳丁的市民们扛在肩上绕行市区虽然真的很风光,但也很累人。我们一结束那场狂的‮行游‬之后,便接受安提哥尔‮长市‬大人的道别以及卡纳丁的市民们的热烈欢呼,才得以隆重地离开卡纳丁。虽然市民们的欢呼已经是令人觉得不好意思的事了,但令人意外的是,安提哥尔‮长市‬在道别时竟还送了一辆由六匹马来拉的马车给我们。天啊,虽然我以前听过这种马车,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绑着六匹马的马车。虽说如此,卡纳丁的市民们看到马车一面绑着五匹马和一头公牛的模样,应该也是都非常惊讶吧。不管怎么样,警备队员们把堆积如山的补给品放到马车上之后,我们就很风光地出了卡纳丁的城门。

 在我对面椅子上坐着看书的卡尔一面放随梦本,一面说道:“我简单地说…你不觉得这样对市民们来说是一件令人高兴的好事吗?而且对士兵也很容易解释。所以我们就编造一个类似克顿山的巨人的故事,说你是故意被半兽人抓住之后,引它们入陷阱,总之就是编了一个这样的故事,和‮长市‬约定好要互相配合。”

 “天啊。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卡尔表情沉着地说道:“因为他们需要有事情来让他们喧闹和高兴啊,尼德法老弟。”

 “让他们喧闹和高兴?”

 “没错。虽然他们把半兽人击退了,可是事实上这座都市却一无所获啊。嗯,半兽人使用过的武器或甲衣之类的东西虽然足以算是战利品,可是当然还不够。人们一冷静下来,想到他们战死的那些警备队员以及遭受半兽人的损害,他们一定会感到非常悲伤。所以需要有件事情让他们感到高兴而欢呼。这是对任何人都不会造成伤害的事,所以是件好事。”

 “嗯…但这终究是谎言,不是吗?”

 卡尔你不是还曾经因为国王想把你塑造成亨德列克的形象而大发脾气吗?我原本想这样告诉卡尔,可是这番话一到喉头就停住了。不过,卡尔对于我喉咙里想说什么话当然很了解。

 “是啊。我自己也不太情愿做这种事。可是安提哥尔‮长市‬要求我们这么做,而且我们好像没有理由推辞,也就只好答应了。那些市民至少可以一直高兴到明天或后天,这样长的时间应该就可以充分达成‮长市‬大人的‮慰抚‬动作了。”

 “哼嗯。”这时候,坐在我旁边的蕾妮突然尖叫了一声。

 “嘎啊!妮莉亚姐姐!”

 我转头一看,从窗口看到妮莉亚倒挂着她的头。妮莉亚的头发也顺势垂散了下来,她说道:“修奇,这是很令人高兴的事啊,不是吗?而且我们还因此弄到了一辆这样的马车。”

 “小,小心一点,这马车正在奔驰耶!”

 “咯咯咯…不会有事的。”

 妮莉亚又再把身体抬起,坐回车顶上面。哎唷,看得我的寿命都少了好几岁。从车顶一面传来了妮莉亚的声音。

 “你觉得呢,温柴?你是不是也觉得搭马车旅行比较舒服?既不需要花精神在马缰上,也不需要去注意马鞍。只要享受面而来的风就行了…这样才像是在旅行啊。”

 随即,就传来温柴的高喊声:“喂!杉森!你跟她说,再烦我,我就把她从车顶上面丢出去!”

 坐在马夫位置的杉森随即用大笑取代传话。而坐在杉森旁边的吉西恩则是帮忙答道:“温柴希望有趟安静的马车旅行,妮莉亚。”

 听到这样的对话,坐在马车里的人都同时出了微笑。坐在卡尔身旁的艾赛韩德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也比较喜欢坐马车。其他东西我是不知道,不过这东西我确实是很中意。”

 艾赛韩德‮腿双‬盘坐在椅子上,很高兴地说道。亚夫奈德笑着对艾赛韩德说:“我也很喜欢,艾赛韩德。看来是矮人和巫师都同样觉得骑马很辛苦吧。”

 “咯咯咯!”

 马车虽然跑得很快,但是几乎没有什么摇晃。这辆马车似乎能很好。现在是五匹马和一头公牛在拉着马车。哼嗯。即使御雷者也在其中,仍然一点儿都没有落后。真是匹厉害的公牛。啊,因为它原本就是一匹马嘛。不管怎么样,这辆马车由六匹马拉着,正以可怕的急驰速度横越过东部林地。

 从窗外看到的地平线宛如江水般悠悠地去。而看到地平线上升起的一些白云懒洋洋地移动模样,不噤令人想打瞌睡。我一面把身体窝在坐椅里,一面开口说道:“这样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为大家说一个有趣的故事,以解马车旅行之闷。”

 “有趣的故事?什么故事呢?我只要一听故事就会变得很入。”

 半打瞌睡的杰伦特高兴地坐起身。我出微笑,说道:“是有关八个种族和八星的故事。”

 在马车里的一行人全都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特别注意观察了艾赛韩德的表情,但他只是面带事不关己似的疑问。因为艾赛韩德没道理要去故作掩饰,所以他应该也是不知道吧。可是,艾赛韩德不是已经活了三百年吗?真是奇怪耶。

 卡尔歪着头,疑惑地问道:“这故事我以前好像不曾听说?赶快说来听听吧。尼德法老弟。”

 我尽可能注意一句不漏地说给他们听。我在讲故事的时候,马车里的每个人都不停在变换表情。亚夫奈德像是眼珠子快迸出来似地紧张着,杰伦特则是气吁吁地在听着。艾赛韩德一直在嘀咕着这实在是难以置信的故事,卡尔则像是怕忘记自己脸上有哪些东西似的,一直不断摸着下巴、太阳和鼻子等部位。

 不知不觉,故事已经讲完了。我一看窗外,地平线还是看起来跟刚才一样,可是云的模样却变了很多。我环视大家的脸孔之后,用一句话结束了这个故事。

 “涅克斯所说的就是这么多了。”

 一行人先是紧闭着嘴巴,沉默不语。卡尔用沉重的表情皱了一下眉头,才费力地开口说道:“决定命运的宝石…?真是的。而且他还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是的。至少涅克斯是这么说的:因为我们无法了解那个东西,所以就会无法解释它存在的理由。”

 “是吗?哼嗯。真是件怪事。那么说来,那些星星是不是优比涅与贺加涅斯所创造的。万一那些星星是优比涅与贺加涅斯创造的,他就不可能那样说了。”

 “为什么不可能那样说呢?”

 杰伦特帮忙回答了这句话:“嗯,那是因为如果那些星星实际存在着,而且是以优比涅与贺加涅斯的力量创造出来的,那就不会没有原因可以解释存在的理由了。当然,我们可能无法解释它们存在的理由,但是在那种情况下,那些星星也和其他事物相同,所以一定会有某种存在的理由的。因此没有必要说我们不知道、无法了解。”

 我听完杰伦特的话之后,我自己也不知不觉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物体是毫无理由地诞生出来的…全都是互相依存着。这就是世界。”

 蕾妮用糊里糊涂的表情看我,我则是出了尴尬的表情。杰伦特弹了一下手指头,说道:“对了!这句话很正确。靠着优比涅与贺加涅斯的力量而存在的所有物体之中,没有一种是毫无理由就诞生的。所以我们没有必要说我们不知道理由。因为一定会有理由的。”

 “但那是涅克斯告诉我的话。”

 “是吗?嗯。毕竟在家修行祭司也是祭司。”

 卡尔出一个深思虑的表情之后,看了看艾赛韩德。

 “艾赛韩德,您对于这件事,有何看法吗?”

 艾赛韩德用发怒的表情说道:“这,真是的。这种话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吗?”

 “当然啊!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的意思是,虽然神龙王可以灭掉我们所有的矮人,可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平衡,才放过了我们,难道他是这种意思吗?”

 “好像是吧。”

 “我可从来没听过这种事!当然,对于我们矮人传承的知识或学问,我无法说什么,但是这确实是我生平第一次听到的故事。”

 “是吗…嗯。尼德法老弟?当时涅克斯的身体状况看起来怎么样?”

 “他的状况吗?当然是和我一样喽。不,不对,他应该是比我还要来得疲惫。虽然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跑来的,但是那些家伙确实是四天来都在追我们。”

 “是吗?嗯。那么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处于能够编出缜密谎言的状态喽?”

 “如果您要这么问我的话,那么,是的。而且在我认为,像涅克斯这样一个记忆不清的人,真的能说得出一番缜密的谎言吗?”

 “然而,也有可能是他记错了。书也是如此,如果中间部分没有了,整个故事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故事,有很多都是这种情形。”

 艾赛韩德一听到书,就皱起眉头来了,不过,杰伦特却歪着头,疑惑地问道:“可是从错误的记忆里所讲出来的故事,有可能这么清楚明白吗?”

 “是啊…应该不是他记错了。嗯。尼德法老弟。所以,对于八星,涅克斯所说可以当作证据的有两点,第一,是路坦尼欧大王的八星。第二,神龙王对所有种族的统治。是吗?”

 “是的。”

 “八星是哪几个人…”

 “是杰洛丁、堪德里、伊尔斯、莱恩伯克、乌塔克、查奈尔、梅达洛、贺滋里。”

 卡尔还没说完,杰伦特就立刻答道。卡尔笑着说:“是。涅克斯的意思是,八星并不是指这八位骑士吗?”

 “是的。要是他的身体状况再好一点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听到其他相关的故事。不管怎么样。他所说的就是这些了。啊,他还说,由亨德列克很失望的这件事来推测,七颗星应该是已被破坏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亨德列克很失望…,他有失望吗?对什么事失望呢?”

 “亨德列克有失望的事吗?他帮助路坦尼欧大王打败了神龙王,而且建立了拜索斯王国。成就了这些事的人,到底还对什么失望呢?”

 亚夫奈德和杰伦特同时出陷于苦思的烦恼表情。艾赛韩德出头痛的表情之后闭上眼睛,卡尔则是安静地在沉思着。

 我变得无所事事,正想要和蕾妮玩二十关问答游戏或者成语接龙游戏的时候,卡尔慢慢地开口说道:“第一个证据…”

 杰伦特和亚夫奈德同时抬起头。我看他们两人一定都没有想出什么结果。我噗嗤笑了一声之后,对卡尔说道:“第一个证据?如果是第一个,就是路坦尼欧大王的八星?”

 “嗯,是啊。这个称呼,乍看之下好像没有错,其实是一句很奇怪的话。”

 “怎么会奇怪呢?”

 “因为,那八星杰洛丁、乌塔克、堪德里、莱恩伯克、查奈尔…还有,伊尔斯、贺滋里、梅达洛,虽然说是八个人,但事实上是有九位骑士。”

 杰伦特表情慌张地说:“咦?怎么会有九位…,你指的意思是,还包括亨德列克吗?”

 “当然不是。因为亨德列克并不是骑士。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位骑士。”

 “咦?”马车里的人全都变得一副慌张的表情。咦?这里面真的有骑士不为人知吗?卡尔沉着地答道:“路坦尼欧大王本身也是一位骑士,不是吗?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自负为骑士中的骑士。”

 “啊!对啊!”亚夫奈德表情呆愣地拍了一下额头,杰伦特则是弹了一下手指头。哎呀,我的天啊。没错!不管怎么说,路坦尼欧大王自己就是骑士。为什么我会没有想到这个呢?正如同涅克斯所说,路坦尼欧大王是骑士道的笃信者。卡尔沉着地说道:“所以如果星星是指骑士的话,严格说来,应该称之为九星才是正确。因为路坦尼欧大王本身也常把其他骑士当作朋友般对待,不喜欢上司命令、下属服从的主从关系…这样正符合了他的个性。”

 “我的天啊!原来如此。应该要称为九星才对。”

 这时候,蕾妮用慢条斯理的声音说道:“那个,可是一般人都说路坦居欧大王的八星,不是吗?”

 “是啊,蕾妮‮姐小‬。所以都没有人觉得很奇怪。但是我听到尼德法老弟的话,再仔细一想,八星的名称确实令人觉得有些奇怪。”

 “或许…是因为八星里少了路坦尼欧大王,所以才会这样称呼,也说不一定。因此才没有称为九星,而是以路坦尼欧大王的八星来称呼。”

 “嗯。好像是这样。听起来很有道理。所以修奇的话,不对,是涅克斯的话,如果是正确的…就是这样子吗?路坦尼欧大王和八位骑士原本说自己这九个人是八星的追寻者,此名称被讹传之后,变成是路坦尼欧大王的八星。”

 杰伦特用‮奋兴‬激动的声音说道。卡尔笑着说:“是的。可是这也有可能是故意穿揷进去的话。我的意思是,除了涅克斯说过这种话之外,目前没有任何证据。”

 “不过,这是相当具有‮实真‬的说法。如果想到大王的个性…”

 亚夫奈德用紧张的语气说道。卡尔出微笑,说道:“还有,第二个证据。神龙王的全种族统治…这个嘛…即使没有决定种族创生死灭的神秘宝石,还是可以解释的。以神龙王的強大力量,根本无需赘言,它一定可以做得到,不是吗?”

 艾赛韩德终于忍不住了,他放声喊道:“喂!卡尔。现在你好像想把这个可笑的故事当作是事实?”

 卡尔先是用慌张的表情看了看艾赛韩德。然而他立刻出微笑,说道:“不是的。我现在是在试着考察看看,以判断是真是假。”

 艾赛韩德皱起眉头,盯着卡尔看。然后他用死心的语气说:“唉,那个家伙的‮头舌‬也未免太厉害了吧。不过,这真的是一番令人笑不出来的话!”

 “如果说这很可笑…”

 卡尔突然看着窗外。马车里的人全都顺着卡尔的目光望向窗外。卡尔像是在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云浮现出来之后,又再消失不见呢?”

 “什么意思?”

 艾赛韩德出一副鼻梁被揍一拳般的表情说道。我慌张地看了地平线。果然又有另外一片云浮现出来了。卡尔仍旧还是以沉着的声音说道:“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泥土呢?为什么太阳一到晚上就会落下去,时间一到就又再腾升上去呢?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蝴蝶和那么多的花朵,让世界如此眼花缭呢?为何秋天一到就全都枯萎、消失了?人们为什么会互相关爱,辛苦抚养终会面临死亡命运的子孙呢?”

 “喂,卡尔?”

 “星星又为什么为如此之多呢?地底下的宝石为何会有这么多?小鸟们,晚上飞回来的小鸟们,为什么早晨一到,就洒着沾染在翅膀的水飞扬而去呢?赶羊的笛子一吹,为什么就能叫那些成群的羊都分散开来呢?”

 艾赛韩德张大嘴巴,看了看卡尔。可是卡尔仍然还是把手臂靠在窗户上,用有些烦闷的表情看着窗外。他又再像昑游诗人般喃喃自语着:“无法受到灭亡之祝福的那些神,会不会敬佩我们呢?”

 “咦?”杰伦特觉得不可思议地发出一声反问。可是卡尔还是无视于此,继续说道:“如果要说可笑,还有比万物、比这个世界还要更可笑的东西吗?”

 在马车里面,除了卡尔以外的五个人全都没有开口说话。卡尔并没有把脸孔面向任何人,而是不断望着窗外。我只听得到车轮的转动声音,还有在车顶上烦着温柴的妮莉亚说话声细微地传来。

 卡尔突然转头,嘻嘻笑着说:“我想起路坦尼欧大王的话。笨蛋…”

 “会看着前方却想着后面。”

 我冷静地回答,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卡尔还是面带着那副看起来有点像笨蛋的微笑,说道:“没错。尼德法老弟。那么凡夫呢?”

 “看着前方却想着后面。”

 “贤者呢?”

 “看着前方却想着后面。”

 卡尔很高兴地笑着,整个人埋坐在椅子上,双手叉在前。

 “对于涅克斯说的话,应该要再多加思考才对。”

 卡尔把这句话当做是道别语,然后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了。既然在座有一个人没入了自我之中,其他人当然也就很难再继续谈下去。所以大家全都紧闭嘴巴,各自钻进自己的思考之中。

 我用无聊的心情,不知不觉地摸着被砍掉的那只耳朵。嗯。不平整的感觉摸起来真是奇怪。这时候,蕾妮戳了一下我的手肘。

 “那个,修奇,那是什么意思啊?”

 “嗯?”

 “笨蛋、凡夫、贤者都是看着前方却想着后面?”

 “哈哈哈…”我突然想到亚克叙那时候的误用,所以笑了出来。随即,蕾妮皱起眉头,我赶紧向她道歉。

 “我想到其他的事,才会笑了出来。你问的…就按照字面解释就行了。”

 “按照字面解释?”

 “就是这样啊。”

 “什么就是这样?”

 “反正就是这样。”

 蕾妮竖起眉毛,说道:“你,现在你是在捉弄我吗?我根本没有办法上学。所以…”

 “我也是连学校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人。你只要想一下,蕾妮。这种文字游戏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

 蕾妮一面出不高兴的表情,一面答道:“可是我希望我也能听得懂这个文字游戏。”

 “哈哈。是吗?嗯。一面看着前方,却想着根本不会追过来的追踪者,或者想着自己的过去、昨天的失误,然后跌进了泥沼里的人,你会叫这种人为什么?”

 “笨蛋…?”

 “没错。笨蛋好像相信只要一直拼命思考,过去的错误就会被纠正过来。其实,过去是绝对不会改变的,是完全既定的事实。”

 “那么凡夫呢?”

 “凡夫其实在某种意味之下也和笨蛋没有两样。不同的是,想到过去的错误,能够在未来不再犯错,这就是凡夫,只是普通人而已。所谓的凡夫,这种人终究也是因为有过去而存在着。不论是笨蛋还是凡夫,都是过去的时间产物。笨蛋被过去所牵制住,普通人则是从过去学习,不同之处就是在这里。”

 我感受到杰伦特和亚夫奈德他们两人掩饰着的目光,顿时觉得非常愉快!两个人全都装出一副没有在听的样子,其实是正在注意听我讲,因为两个人都不是老练的欺骗者,所以不太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行为。咯咯咯咯。蕾妮有好一阵子都是一副苦恼的样子,然后她才出疑惑大解的表情,并且问道:“那么…贤者呢?”

 “贤者是与过去的时间没有关联的人,那就是贤者。因为他很贤明,所以即使没有思考到过去,也能领悟到未来。事实上,这种人是少之又少的。像亨德列克,应该就可以称之为贤者了吧?不管怎么样,这种人就算没有读历史书籍,也能预测未来。因为…他们能想到眼睛所看不见的事物的两面。在这里,事实上‘前方’和‘后面’是有其他含意的。嗯,这样说好了,蕾妮,你现在是不是正在看着我的前方?”

 “是啊。”

 “可是万一你想到的不是我前方的模样,而是想着并且看得到你后面的东西,那你就是贤者了。”

 “啊…,是吗?”

 “是的。”

 蕾妮噘起嘴出沉浸在思索之中的表情。我转过头去,便看到正闭着眼睛的卡尔脸孔,他的嘴两端悄悄地往上扬得好高,我看了之后,为了避免爆笑出来,把双手埋在‮腿大‬之间,互相紧紧握住。嘿嘿嘿!

 在车顶上面,夜鹰不断在烦着间谍,马车载着沉于思索的六个人,由两个战士在驾车,就这样快速地奔驰而去。它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夜晚的故乡急驰而去。不过,却是奔向最可怕的那条龙的早晨。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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