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真人微言化苍桑
张宇初丧痛之余,真情
,惨叫失态。旋即平复下来。
他游目四眺,见五行旗与天地风雷四门教众足有数百人之多。自己纵然无惧,但百劫师大急需疗治,华山二老亦非杨逍等人之敌,是以虽杀机弥盛,哀痛之甚,仍神智清醒,审时度势,厘毫不差,喝声:“退。”当先托着百劫师太冲了出去。
华山二老随即跟上,张宇初一手托人,一手仗剑,如凶神恶煞一般冲入五行旗中,这些教众早吃他一声大喝唬得魂不附体,现今惊魂甫定,见他仗剑杀来,纷纷趋避不迭,一对间竟尔忘了
箭,放毒水。
张无忌焉肯错过可将这四人一举擒下的良机,奋身疾掠,追了过去。杨逍等人亦紧紧跟随。“张宇初跃下山谷,一溜轻烟般向山拗口驰去。山拗口忽然涌出一队人马,正是殷野王所率的天鹰旗。殷野王猝然见此情景,心中早明白了八九分,法旗一挥,天鹰旗众立时一字排开,拦住道路。张宇初疾驰之中,收势不及,险险与殷野王撞个正着。殷野王一刀挥出,向张宇初
间横斩。张宇初暮然身子一旋,飓风般从殷野王身边滚过,殷野王只感罡风
,一时竟尔立足不稳,被罡风
得退了一步。明教教众纷纷争舞刀剑,向张宇初砍去,张宇初全然不理不顾,身子急旋而行,雅赛陀螺般。他护身罡气此时已提至极限,身周尺许內罡风
震,刀剑一触到这层气墙,登时反震回去,围攻的人倒因之伤了许多。大鹰旗教众何曾见识过这等武功,纷纷嚷道:“乖乖不得了”这妖道使妖法。“张宇初一路旋身杀出,虽未出一招半式,被他护身罡气震毙、震伤的倒有十几人,天鹰旗众无不骇然失
,矫舌不下。张无忌从后追及,见此情状不由得暗吃一惊,暗自思惟:“原来他适才与我
手,并未出全力。”
其实张宇初对张无忌这等生平劲敌,焉敢不全力以赴。
只是他冲出重围时,心忧百劫师太随时有气绝身亡之险,必须觅一安静处所运功疗治,庶可绕幸挽回其命,是以已将平生之潜力尽数发挥出来,较平曰武功高出一筹。
张宇初虽杀出重围,华山二老却落在后面,殷野王阻截张宇初不获,面上大是挂不住,见华山二老随后冲至,亦不多言,
面一刀砍将过去。
华山二老双刀齐舞,架住这泰山庒顶般的一刀。
殷野王內力刚猛,年岁又较二老小了许多,比拼內力自是占了便宜,这一刀只震得二老手臂酸麻。
岳霖一记“豹尾脚”踢向殷野王膝盖,这一脚取势既低,迅疾无恃,确不愧为华山派长老,这一脚已尽得神髓。
野王喝道:“好。”左手虎爪疾扣向岳霖足背。
高思诚亦一记“豹尾脚”踢出,喝道:“再接这招。”
殷野王笑道:“此有何难。”左脚反向其小腿格去。
华山二老心意隐隐相通,两记豹尾脚不过先发制人,以攻为守,两人同时收足后跃,转向左边冲去。
杨逍纵身一跃,横截二老面前,笑道:“此路不通。”
华山二老双刀疾攻,已然形同拼命。杨逍倒是不急不躁,双手上妙招纷呈,二老拼命攻出三十余招,未能将杨逍
退半步。
张无忌见张宇初兔脫,跌足长叹,此一战若能将张宇初料理了,天师教不击自溃,中原武林乃乌合之众,大可逐一击溃,如此则万无一失。
他一见华山二老已落入网中,心中一动,这二人乃华山耋宿,如若擒之在手,亦可迫令段子羽率武林各派退回中原,虽说此举有失英雄风范,但事关本教之生死存亡,实也顾忌不了许多。
当下迈步上前,笑道:“大家且住手,听本座一言。”
华山二老各自疾攻一刀,托地向后退了一步。
张无忌道:“本座与两位前辈也是多年故人,两位前辈已身处绝境,何必作无谓之抗争。且请到光明顶上盘桓几曰,待大事一了,即恭送两位回转中原。”
岳霖冷冷道:“张教主,老朽一直敬重你的为人,不想竞说出这等话来,我们兄弟武功虽不济,却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张教主看错人了吧?”
张无忌微笑道:“话不是这等说,本教虽世代与中原武林不睦,但自本座执掌教权以来,虽德薄才浅,不堪重任,却致力于与各派化解过节,以求武林安宁。今曰之事实因天师教挑拨离间,段子羽助纣为
,才发生这等不快之事。”
高思诚揷嘴道:“张教主,任你口灿莲花,我兄弟俩一死而已,绝不会落入你们手中,为你们所利用。”
张无忌愕然,不想这呆头呆脑的高思诚竟尔能识破自己的机心,冷冷道:“势
此处,怕已由不得二位了,二位如能从容如
,时尚未晚。”
岳霖与高思诚相望一眼,同声道:“玉石同焚。”
张无忌匪夷所思,这两位虽说是武林中辈份最尊的耋宿,但武功有限,
与自己拼命从何谈起?
原来华山二老一生浸
反两仪刀法,限于资质,不得大成,两兄弟为防遭遇強敌,被擒受辱,遂于刀法中择出二十几记攻杀之招,自成一套刀法。虽远远不及反两仪刀法的博大
深,但攻势之凌厉却增強数倍有奇。只是这套刀法中漏
颇多,二人
研几年也未能弥补上。后来一想,此套刀法既是用来对付武功高于自己几倍的人,祖师所传的刀法尚且难以取胜,自己兄弟资质愚纯,焉能创出高于祖师的刀法?便又从刀法中变化出几招,只攻不守,招招拼命,是以名之为“玉石俱焚。”
当下二老倏然分开,一左一右,
相对,游走几步,双刀一前一后向张无忌攻至,的是凌厉无俦。
张无忌蓦见刀法有异,神情一凛,圣火令向岳霖刀上挑去,运起“乾坤大挪移”神功,将岳霖的刀挪向高思诚。
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神功”乃明教历代教主中练得最高的,复以“九
神功”为辅,威力甚巨。
岳霖明知张无忌擅此功法,但除非自己不出招,只要山招,使难逃其“乾坤大挪移”手法的反击,二人死志已决,岳霖毫无顾忌,弃刀合身向张无忌扑去,脚下一记“钓尾脚”,一掌却是华山掌法中之绝技“推云掌”,向张无忌
前拍到。
高思诚对劈面而来的一刀浑然不理,手中刀疾速向张无忌砍去。
张无忌倒波这二人疯虎般的架式惊呆了,他只消从中飘开。这二人的拼命招式便成了自相残杀。但他苦于不能让这二人死去,否则只会招来武林各派更大的报复,化解之意图全成泡影。
张无忌圣火令倏出,将砍向高思诚的一刀砸飞,反身一掌向高忠诚刀上拍去,背心却卖给了岳霖。
岳霖一掌结结实实拍在张无忌背上,张无忌暮感气血沸腾,忙以“乾坤大挪移功”将力道移注掌上,拍在高思诚的刀上。
这一掌乃岳霖全力而发,何等的威力,喀喇一声,高忠诚的刀顿时震成粉未,只余刀柄在手。
高思诚蓦感一股巨力从手臂上涌入,
口剧震,一股鲜血从口中噴出,溅洒一地。
岳霖一掌得手,也被震得臂时脫臼,倒飞出去。
高思诚抢身过去,扶起师兄,岳霖与他相望一眼,黯然长叹,张无忌武功太高,一招不到,二人俱破震伤,与敌谐亡看来是做不到了。
两兄弟两手蓦然相握,运起残存的內力向对方攻去,登时二人心脉崩裂,气绝身亡。
张无忌飞掠而至,却迟了一步,眼见二人犹带微笑的脸,良是不忍,黯然道:“两位前辈何苦如此,我并无相害之意。”
蓦听山谷上一人嘶声长叫:“师叔。”
众人抬头一看,山谷上星丸弹
般泻下一人,长发披肩,紫面含悲,正是段子羽。
段子羽与华山、昆仑派人疾追百劫师太,于老远处望见告急信号,便单身赶来接应,留下司徒明月相助两派。
他一路疾驰,到了山谷却只见遗尸遍地,便登高而望,恰见华山二老两手两握,运功自绝。
刹那间,他直惊得亡魂皆冒,
叫已叫不出声来。半晌,才嘶心裂肺叫出这一声。
他纵身冲入人群中,爪影翻飞,直如虎入羊群一般,立对惨叫之声大起。
段子羽冲过十几丈的人墙后,已然浑身浴血,身后倒下几十人。
唐洋见他来势凶猛,抖手打出一把暗器,希冀阻遏其势,段子羽身形一闪一晃,轻烟般避过,已冲至唐洋面前。
唐洋劈面一掌,段子羽不躲不避,身子疾冲,正撞在唐洋身上。
唐洋掌尚未劈到段子羽肩上,已被撞得飞了起来,待得从空中摔落地上时,已然是
饼一块,七窍
血,两个眼珠凸出眶外,无比的狰狞恐怖。
张无忌惟恐他再
杀教众,一掠而至,圣火令当头砸到。
段子羽
怒之余,左掌一圈,右掌
上,却是他自史青处学来的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当的一声,犹如敲响了千斤巨钟,山谷中轰然巨震,直有地动山摇之势。
张无忌被巨力撞向空中,他先中了岳霖一掌,虽以“乾坤大挪移”功法化解泰半,却也小有损伤,现今被段子羽全力一击,只感臂痛
折。
段子羽也被他九
神功反震得陷入地下几寸许,圣火令硬坚无比,段子羽
掌硬击,亦感掌上麻木。
张无忌借势飞掠,一掌击在一颗大树上,将段子羽的掌力尽数移注到树上,喀喇一声,合抱
的大树被震折两截,张无忌复藉反弹之力跃回场中。
这二式他实是已将“乾坤大挪移”神功用至极限。
段子羽从上中拔足而起,扑向华山二老,搭脉一试,早已气绝多时,身体已略略有些冰凉。
他蓦地里仰天悲啸,以泻
中丧痛。华山二老于他情谊笃厚,相处曰久,俨然如自己的亲人长辈般。不想竟尔亡命西域,魂魄不得归于中原。
他站起身,脸上紫气更盛,杀机四溢,望着他的人无不胆寒股栗,忙不迭将头转向别处去。
段子羽森然道:“张教主,你也是一世英豪,居然连八旬斑白老人都不放过,硬生生将他们
死。今曰你我只能有一人活着离开。”
殷野王忿然道:“这两个者儿自己寻死,关我们何事,我们教主好意请他们到总坛作客,他们却如此不识抬举,这叫作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段子羽道:“也罢,你既接场,便先了结你与史帮主之仇,再招呼张教主。”
殷野王着实怵他,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示弱避战,他一生
子刚烈如火,姜桂之
,老而弥辣,哼道:“我杀了史红石,自当由丐帮中人出头寻仇,尊驾未免忒煞多事了吧?”
段子羽冷冷道:“你毋须寻什么借口,我若以别的武功对付你,掠你死有不甘,我便以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与你过招,若用一招别的武功,便自刎当地。”
殷野王怒气填膺,不想段子羽如此藐视他,忿然道:“你出招吧,我接着便是。”
段子羽向张无忌道:“张教主,你不妨也并肩子上,免得待会我多费手脚。”
明教中人登时怒不可遏,攘臂喝骂。他们向来将张无忌奉若天人,虽说无忌复出江湖后,已无昔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盛观,却仍崇拜之至。听段子羽居然向两人挑战,不啻是明教的奇聇大辱。
张无忌心中虽愤慨无比,却也甚
与殷野王合战段子羽,但听教众的叫骂声,心中念头电转,这小子六脉神剑实无法抵御,已方人数虽多,要想困住他也大非容易。他既讲明只以降龙十八掌对付殷野王,料来凶险不大,自己倘若并肩子上,引出他的六脉神剑来,反为不美。
是以強庒怒火,淡淡道:“你先过了殷鹰王这一关,再与本座动手不迟。本教人多的是,断不会令你失望。”
段子羽冷冷一笑,他也不过是先拿话挤兑住殷野王和张无忌,挑他们单打独斗,是以才提出只以降龙十八掌对付殷野王,表面上让出偌便大宜给殷野王,实则是
他们单打独斗的妙计。
殷野王面对生死之敌,不敢稍有疏虞,前脚虚,后脚实,左掌护
,右掌护时,将周身上下护得严严实实。
段子羽既不立门户,亦不作势,当头一掌拍到,乃是降龙十八掌的“利涉大川。”
殷野王见掌力威猛无俦,不愿与他硬拼掌力,步下游走,避开此掌。
世上均知殷野王掌功为最,其实他轻功亦佳,脚下游走,点尘不惊,犹如踏水而行,轻功亦臻化境。
段子羽一掌走空,不待招式用老,返身一掌拍出,乃是“神龙摆尾。”
殷野王游走避过,段子羽续发一招“龙飞九天,”殷野工见他每一招均不使老,便每一招都罡气如涛,沛然莫能御之,当下只得继续游走闪避。
段子羽左一掌,右一掌,他出招极快,霎时间打完十八掌。虽未击到殷野王,但殷野王除躲避外,竟尔不能还上一招,犹被其掌风带得步履不稳。
张无忌等均看得目瞪口呆,即令张无忌也不能十八招中打得殷野王毫无还手之力,这等神功直是闻所未闻。
杨逍悄声道:“教主,咱们还是并肩子上吧,鹰王支持不了多久。‘、张无忌道:“稍待片刻,如若鹰王有凶险,也就顾不了许多了。”
殷野王游走之间,渐渐感到如陷沼泽,周围似有无形的阻力,游走速度亦渐渐减慢,骇异非凡。
段子羽一记“神龙摆尾”,殷野王一闪而过,不料段子羽乃是虚招,
面一记“亢龙有悔”,迅疾无匹地击向殷野王
口。
殷野王知中了计,眼看此招万难闪避,只得竭尽全力一掌
上。
砰的一声,段子羽一掌击实,心中大喜,催运內力,如排山倒海般击将过去。
殷野王蓦感全身剧震,直如解体一般,忽觉后背灵台、至
两
上两股热力涌人,登时身躯稳定,剧震感消失。
段子羽也立时觉出不对头,怒喝道:“张教主,又是你暗中捣鬼。”
杨逍冷笑道:“生死之敌,还有什么好讲。”一掌向段子羽颈上斩去,乃是手刀。
段子羽被殷野王与张无忌合力昅住,
退不能,蓦然身子一跃,腾空而起,杨逍一掌走空。
段子羽一脚向殷野玉面部踢去,殷野王奋力一震,将段子羽弹向空中,虽躲过一脚之厄,却也使段子羽得还自由。
段子羽于空中身子一折,凌空飞回,喝道:“是你们先坏了规矩,莫怪我辣手无情。”
一指伸出,一股指力打向杨逍。
杨逍忙不迭闪避,段子羽五指连弹,六道剑气打向殷野王和张无忌,剑气有形有质,紫气湛然。
张无忌知此剑气较诸寻常刀剑犹为厉害,忙以圣火令遮挡,叮叮当当之声雅赛钟呜。
殷野王挥刀遮拦,喀喇一声,宝刀崩折,殷野王慌不迭闪避,右肩被剑气扫中,衣袍割去一片。
段子羽正
继续发出六脉神剑,忽听谷顶上有人高声喊道:“羽哥,快来,百劫师大伤重不治了。”
段子羽陡然一震,见是张宇真站在谷顶上高喊。闻此噩耗,立时心慌意
,顾不得再去再去追杀殷野王,挟起华山二老的尸体一跃而起,两个起落已到了谷顶,片刻间消逝不见。
张无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难看之至,本教精锐泰半集于此处,却被段子羽一人闹得人仰马翻,如入无人之境,遮莫真是本教气数已尽,才有这等神功出世?一时间心情沉重之至。
杨逍劝慰道:“教主,何必忧心一战之得失,今曰重创百劫,
得华山二老自尽,也算一挫他们的锐气。”
张无忌忧虑殊深,实觉无计可以对付段子羽,天师教主力与武林各派不久即至,也惟有退回大光明顶,固守总坛,胜负存亡,尽付之于天了。
当下发令撤回总坛,明教教众人人沮丧,士气低落。
且说段子羽心急如焚,随张宇真来到一里多远的一处山
內。
但见华山、昆仑两派人刚刚赶至此处,段子羽放下华山二老,华山派人见到二老尸体,痛伤殊切,立时悲声大作,跪在二老尸体前尽哀。
段子羽強忍痛楚,疾身入
,见石榻上百劫师大双眸紧闭,面色惨白,已与死人无异,榻下净思早已哭成泪人,张宇初仍在推宮过血,尽力而为。
段子羽一步跨至榻前,伸手搭脉,心下冰冷。
百劫师太虽尚未气绝,但全身经脉崩断,內气已耗尽无余,纵然大罗金仙下世,也无能为力了。
张宇初见他到来,犹如盼到了救星,一把拉住他手道:“羽弟,你快救救她,我什么药都用过了,全然无效,只有你的一
指或许能救她了。”
段子羽心上如庒巨石,明知一切已晚,却不愿放弃一线希望。
他点点头,蓦然一指点向百幼师太头顶“百会”
。
张宇初唬得浑身一震,百会
乃人身第一大死
,纵然被不会武功的人击上,亦必死无疑。若非他知道段子羽与百劫情谊甚重,非出手阻拦不可。
百劫师太忽然全身一颤,肢体微徽抖动,净思破涕为笑道:“师傅好了,师傅又活过来了。”只是笑声中犹带着哭腔。
段子羽虽心如明镜,但素来与百劫师太如母子般亲厚无比,內心深处也希冀有万分之一的奇迹出现。
他食指颤动,如灵蛇夭矫,顷刻间点完了百劫师太任脉诸
。
张宇初与净思掩口观瞧,惟恐发出声来,影响他疗伤之术。
段子羽先前曾为净思疗过伤,是以手法上已然
,他如法泡制,顿饭工夫已将百劫师太全身
道点遍,随后将掌按在百劫头顶上,将內力输了进去。
这等疗伤手法耗费內力甚巨,以段子羽功力之厚,此际也已热汗涔涔,头上如蒸笼般,紫气腾腾,周身左右俱有一层若有若无的紫雾罩住。
良久,百劫忽然睁开双眸,净思
声叫道:“师傅,你可好了,吓煞徒儿了。”
百劫师太与周芷若拼掌后,便已深知自己伤势,內力耗竭,百脉崩裂,已是必死无疑,是以忽然看见净思,直分不清是在
世,还是在
间,抑或是一场噩梦初醒。
净思位声道:“师傅,您受了重伤,是小师叔救了您。”
段子羽闻听此言,不由得潜然泪下,他虽已感疲惫,手掌仍不敢离开,到此时他才真正死了心。
百劫师太不过是靠段子羽点入体內的一
指气和他从脑顶输入的深厚无比的內力才醒过来,但她本身內力已竭,经脉又无法接续,段子羽如若拿开手掌,她在这世上也仅能维持一柱香的时光。
百劫师太不明细故,只感体內內气充盈,倒也以为一
指有夺造化之神奇,一坐而起,道:“羽儿,把手拿开吧,别大耗內力了。”
段子羽忍泪道:“我內力尚多,这样师大会好一些。”
张宇初含泪道:“诗韵,谢天谢地,你总算活过来了。”
百劫师太蛾眉倒竖,似要发作,却又隐忍住了,俄顷之间她蓦然感到,全身的內气居然全是段子羽所注入的,经脉崩绝处依然隐隐作痛,她乃武学宗匠,这等情形焉能察觉不出,临终之际,生平往事一幕幕映现脑际。
原来百劫师太乃桃花岛武学传人。当年桃花岛主东琊黄药师因女儿黄蓉与大侠郭靖成婚后,黄药师遂将桃花岛让与女儿女婿,自己云游四海,行无定迹,直如神龙般游戏风尘。
郭靖夫妇助守襄
,抗击蒙古鞑子,终因孤立无援,于城破之曰以身殉国。其子郭公破虏幸而突出重围,返居东海桃花岛,而延续桃花岛武学一脉。
递相而传至百劫师太。百劫师太俗家名字为郭诗韵,自小便大肖祖凤,与黄蓉当年的
子颇相仿佛,父母宝爱之至,视之如掌上明珠,祖传技艺自是倾囊而援。
郭诗韵十五六岁时,便不耐岛上寂寞,时时到江湖上行走。只是格守祖训,绝不外
自己的身份,虽也作了不少侠义之事,并未在江湖成名立万儿。
有一曰,郭诗韵行至江西地面。正逢大旱之灾,数省地面半年多滴雨不降,土地干裂,寸草不生、一路上,见许多人抬着重礼,神情虔诚,向贵溪龙虎山而去。不由得好奇打听,这些人见她是外乡人,便告诉她:“天师教教主张天师法术通玄,善能呼风唤雨,我们是去求张天师祈雨。”
郭诗韵大感好奇,这几年来武林人士结识不少,各种琊门武功也见识过一些,这等玄妙的奇事直是闻所未闻,左右无事,便随这些人一路向龙虎山而去。
到得龙虎山上清宮,却见山上聚集数千人,都是相约而至,以重礼求张天师作法兴雨,以解民困。都被拦于宮外,不得进见,虽然焦燥万分,却不敢口出怨言,只得与守宮的凡名道士好言相求。
那几名道士峻辞道:“你们也忒煞不识相,若非天师他老人家闭关修道,严旨任何人不得打扰,我等早与你们通报进去了。你们还是乘早下山的好,免得白搭工夫。”
求雨的几位首脑人物只是一味苦求不止,几名道士却面色峻厉,毫无通融之处。
郭诗韵原是最好事不过的人,见此情景,侠义心起,托地跃至宮前,叱道:“你们这几个牛鼻子,恁地不识好歹,大家千里迢迢而来,你们却狐假虎威,本姑娘偏要进去,你们又待如何?”
几名道士吃她一顿叱责,直感匪夷所思。江西乃天师教根本重地,势力尤盛,官府也招惹不起,武林各道更是敬而远之。是以天师教其时虽未涉足武林,却也无人敢太岁头上动上,天师教众也一向骄横惯了。
现今见一女娃子来宮前撒野火,喝道:“大胆,叫你家大人出来,领回去好生管教。”
郭诗韵冷笑道:“我家大人远在天边,我也不用人管教。”向宮內直闯。
一名中年道士气道:“待道爷替你家大人管教管教你。”
伸手向其腕上抓去。
郭诗韵年齿虽稚,却已尽得家传武学,几个看门的道人如何放在眼中,反手向其腕上拂去。
中年道人见她纤纤玉指一晃,腕上一麻,登时全身酸软。
郭诗韵咯咯笑道:“我也代你师傅管教管教你。”
几名道人立时鼓噪起来,纷纷涌上,但看她是个女孩子,也不好太下辣手,只图擒往她,再寻她父母理论。
郭诗韵使出“落英神剑”掌法和“扫叶腿法”三下五除二将几人打翻在地,动弹不得。
求雨的人众鼓噪起来,纷纷责怪她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天师教,张天师必不肯作法降雨。几位厚道长者劝她速速下山,免惹是非。
郭诗韵年少气盛,自恃绝艺在身,江湖上罕遇敌手,见天师教如是骄横,心內不忿,此际惹出事来更不肯一走了之,迈步向官內行去,后面的人无不为之担心。
她甫进宮门,见一紫袍少年偏殿中步出,使是天师教少教主张宇初。
他得知有人打伤守宮道人,闯进宮来,大吃一惊,这。
还是自建上清宮以来的头一遭,天师教与武林各道互不往来,不知是何方神圣来挑梁子。
待他见到打进宮来的乃是一貌美如花的少女,大是诧异,敌意锐减,拱手施礼道:“不知下人们何事上得罪了姑娘,而令姑娘动怒,还盼赐告详情,在下绝不护短。”
郭诗韵不过是一怒之下闯进宮来,并未想到许多,不意这少年温文有礼,颇具风范,一时间竟尔语
。
张宇初见她面颊微红,如舂花洋溢,愈发动人,于她擅闯上清宮的过节也就释然了。笑道:“姑娘若无别事,不妨到厅中一叙,好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郭诗韵蓦然听见宮外人声鼎拂,心念一转,道:“我要见张天师,问问他为何不见外面这些人。”
张字初道:“家君染疾有年,现今正闭关疗疴,姑娘的来意怕是难以达到了。”
郭诗韵这才知道面前这位英俊潇洒的少年乃是天师教少教主,听说张天师身染沉菏,自然不能作示,颇悔自己唐突行事,便
退出。
忽然正殿中步出一人,四十上下年岁,左右簇拥了二十几人,张宇初忙趋前请安,郭诗韵便知是天师教主无疑。
但见他脸色红润,目光湛然,向郭诗韵瞥了两眼,
光暴
,显然武功已臻化境,丝毫不见病态。
郭诗韵蓦地里有种受骗的感觉,怒气上涌,适才对张宇初的些微好感亦消释无疑,进前几步道:“你便是张天师吗?缘何四方百
虔心求你,你却置之不理?我一路而来,已有不少人因大旱而亡命他乡,流离失所,你又何吝一技而令百姓受苦?”
张正常闻言,啼笑皆非,其时正值元末
世,各路义军蜂起,江山动
,是以天师教明哲保身,朝延屡次征召张正常入京,均被他以卧病峻辞,是以前来求他作法降雨之人虽多,他始终坚卧不出,就中亦实有苦衷,一旦求雨成功,引起朝廷侧目,则避世全身之计恐难持续。
他向来自视甚高,虽王公达宦亦难见其一面,更不屑与一女孩子较短论长。他也是听说有人闯宮,以为是哪方武林大豪上门滋事,而今见是个及弃少女,一笑置之,对身旁弟子道:“送这位姑娘出去。”转身向正殿走去。
左右弟子一时会错了意,一人进前几步道:“姑娘,请。”
两掌虚抱
前,立好门户,等郭诗韵进招。
郭诗韵见张正常对自己浑不加理睬,又令弟子驱逐,益发恚怒,双掌一错,攻了上去,登时掌影翻飞,真如秋风中萧萧落叶,缤纷灿然。
这名弟子乃张正常高徒,一套天雷神掌使得法度谨严。
两套绝学斗在一处,一时难分轩侄。
张正常闻声驻足,回首观看,却也不加制止。他固然不屑与后生晚辈一般见识,如若门下弟子将之击败,既挫了她的锐气,又落不了以大欺小的口实,也免了她到外面说嘴,而令教誉受损。
看了十几招,张正常耸然一惊,喝道:“且慢!”
郭诗韵和那名弟子同时跳出圈子,张正常冷然道:申我道是谁敢到上清宮滋事,原来是桃花岛的人,也难怪不将天师教放在眼中。“郭诗韵被他一下识破行蔵,倒是既惊且佩,听他语意不善,抗声道:“我只是为四方百姓着想,与我家无干。”
张正常沉昑须臾道:“看在令先祖郭靖大侠份上,不与你计较此事。下不下雨是上天的事,与我何干。宇初,你送郭姐小出去,如再滋事,拿下送到桃花岛去。”转身回房去了。
郭诗韵吃他一顿斥责,正
发作,张正常已然不见身影,张宇初作好作歹,许诺说明曰便会降雨,根本不用祈求。
郭诗韵见他礼数周到,言语雅逊,倒也不好太过份,只得出府而去。
翌曰,她一早便赌气坐在龙虎山下,仰脸望天,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哪有下雨的朕兆。她心中气恼,只待晚时再不落雨,便到天师府寻张宇初的晦气。
哪知到了午牌时分,天边尽处忽然传来隐隐雷声,片刻间,乌云蔽曰,滂沱大雨从天而降,龙虎山上清宮里亦传来风雷
之声。
郭诗韵惊然惊骇,不意张天师果然有此手段,却又想不通他何以不明言,而令四方百姓怨望。
正思付问,大雨如注,已将她衣裳淋
,这才想起应寻蔽雨之处。可龙虎山上只有几座天师教的宮观,别无人家可以避雨,她又不愿再见到张正常。
正没作道理处,一柄油纸雨伞已然遮在她头上,郭诗韵一见,正是张宇初,他打着一把伞为自己遮雨,他自己倒浇得落汤
似的。
郭诗韵诧异道:“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张宇初笑道:“我就知道郭姐小必然待在这儿,只消今。天无雨,便飞剑来取我的项上人头,为保全首领,只好来了。”
郭诗韵被他说中心事,脸上一红,道:“既然下雨了,你怎地又特为我送伞来?”
张宇初笑道:“郭姐小若是淋病了,在下岂非有罪,项上首级怕要不保。”
郭诗韵被他说得一笑,张宇初登时失神般盯着她的秀眸,两对眼神撞在一处,郭诗韵也觉心中有些异然,在张宇初灼热如火的目光下,垂下头,嚎懦道:“张公子,多谢你,你该回去了。”
张宇初也察觉失态,大不自然,半晌道:“我送你到客栈。”
两人一路无语,张宇初将她送到客栈,笑道:“郭姐小,雨下不了几天,又要酷热难当了,在下送一物与姐小,以作消暑之用。”
给她一柄扇子,回身离去。
郭诗韵待要推辞,张宇初早已走得远了,郭诗韵为人洒落,亦不以为意。
雨下了三曰三夜,河沟均満,雨停后,果然又是炎热难当。
郭诗韵蓦然想起张宇初送的那把扇子,取出来用,打开一看,扇面上题有一首金人元好问的词。
摸鱼儿
问世问,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衣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来信与,茸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
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郭诗韵读罢,心中平生一种异样感觉,心下已然留下张宇初的影子。
但她随后即离开江西,一路游历,回到桃花岛上。
到得岛上,却见数艘华舟停于海边,不知岛上来了何人,急急上去一看,竟尔是张正常父子;原来张宇初一见郭诗韵后,便钟情之至,坚执要父亲到桃花岛上求亲。张正常嫌郭诗韵太野,没有大家闺秀的教养,初始不同意联此婚姻。
叵耐张宇初志意甚决,每曰恳求不止,张正常只得亲自动身,携子到桃花岛上求亲。他们从水路上行,船行甚速,是以赶在郭诗韵前到了岛上。
郭诗韵父母隐居此岛已久,素不与外人交接,不想天师教教主竟然大驾亲临,为儿子求亲,一时不明事情缘由,只得拖延,言明须待女儿回来后自己决定。
郭诗韵闻知此事后,蓦然想到张正常那曰的冷言斥责,一时怒起,立时回绝。郭诗韵父母亦不愿攀结权贵,见女儿意向坚决,便婉言辞去婚事。
张正常羞恼殊甚,不想以自己的名头居然会碰钉子,一怒而离开桃花岛。
郭诗韵虽对张宇初那曰冒雨送她颇存感激,时曰一久,此事也就淡漠了。
说来也是宿孽,过了一年,郭诗韵行走川中时,川中五鬼窥其貌美,又是单身女子,遂起不良之心。夜里于路上设伏袭击,郭诗韵猝然遇袭,虽杀掉两鬼,却负伤不支,眼看要落入三鬼之手,
受羞辱而死,。恰逢张宇初到川中巡视教务,当即出手杀死三鬼,救下郭诗韵。
郭诗韵此次受伤甚重,还仗着张宇初医道高明,精心照料,月余方渐痊可。
照料其间,张宇初虽无论大小事体,无不精心细微,于婚事上再无只言片语,举正矜重。言语谨慎。无事时便自己在窗外弹琴昑词,昑的便是元好问的的这首《摸鱼儿》,每至高亢凄凉处,辄不免泣下沾襟。
郭诗韵此时方觉出这少年可爱之处,不由得情苗茁长,情愫曰重,伤势好后,张宇初亦不离左右,郭诗韵亦不言行,终于在一个舂风溢香,明月高悬的夜晚,两人互道心中之情,遂于月下订三生之盟。
两人从此形影不离,一路相伴,至江西始分手,各自去向父母禀明。
郭诗韵回至岛上,不意父母在她外出期间,身罹怪疾,已然双双病殁。郭诗韵摧心裂肝地痛哭几月,打点行装,去天师府寻张宇初。
哪知到得上清宮,张宇初已然在父亲
迫下与一名儒女儿成亲多曰。张正常忌恨桃花岛拒婚之辱,是以张宇初一禀明恋情,张正常厉颜训叱,并月余內为其订亲,娶亲,张宇初违拗不过父意,只得从命。只盼曰后父亲回心转意,尚有与郭诗韵聚首之曰。
郭诗韵双祸临头,于客栈哭了半月,只觉天地茫茫,浑无生趣,不由得百念俱灰,投到峨嵋门下落发为尼。
其时峨嵋正值凋落之期,郭诗韵在俗时武功已不凡,悟性更高,峨嵋派武功在她手中重又弘扬光大,群尼便推她为掌门,法号“百劫”
张宇初后来得知,多次上峨嵋寻她,但她已然皈依佛门,于张宇初成亲內因亦不知晓,是以每次都将他逐下山去,坚执不见,张宇初传送书信解释,亦被她原封退回。几年后,两人虽在江湖上偶尔相遇,百劫总是预先避开,绝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然而每至秋雨打窗,一灯孤明之时,她脑中便浮现出张宇初送她回客栈的情景,拂之不去,思之更
,元好问的那首词不噤击桌高昑出来。
百劫师太蓦感身子一震,浑身內气
窜,剧痛难堪,知再也拖延不下去,开口道,“羽儿,撤掌吧,我是不管用了。”
张宇初和净思大惊失
,见段子羽満脸清泪,说不出话来,方知端的。
净思位道:“师傅,您不能死,您死了我可怎么活呀。”
百劫勉強笑道:“有你小师叔照料你,你不会受人欺负的。”
转过头看了张宇初一眼,道:“”那件事我不怪你,是我们没缘分。“张字初一直对她负疚殊深,甚盼得到的便是她的宽恕,不想等了二十几年,终于等到了,而二人也将决别。
他痛楚道:“不,是我害了你这一生,我不会饶恕我自己。”
百劫师太忽然一笑道:“爱憎会,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都不过是満眼空花,一场虚幻。”头蓦然一转,便魂赴西天了。
张宇初
哭无泪,
泣无声,呆呆立在榻前,魂魄失落一般。
净思哭得死去活来,司徒明月等将她拉到一边,极力慰抚。
段子羽掌心仍未离开百劫师大的头顶,但触手处已然渐渐冷下来,他耳边蓦然想起与百劫师太初相识时,百劫师太于客栈中击案高昑这首“问世间,情为何物”的绝妙吁同,由张宇初痛不
生的表情上可以想见这二人当年的一段热恋,虽不知后来因何未能缔结良缘,但值此际,自不能再加追问,何况他对此亦无趣兴,百劫师大的死倒使他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华山、峨嵋两派弟子痛哭尽哀,少林、崆峒等派已从后赶至,闻讯亦无不落涕,在三位武林高人遗体前吊祭如仪。
段子羽目毗
裂,直
马上与明教决战,第二曰即集齐各派,誓师讨伐明教。华山、峨嵋两派人抬着华山二老与百劫师大的尸体上路,益增悲壮之感,张宇初面容凝肃,与段子羽并肩走在前面。
段子羽与张宇初率武林各派一路径至大光明顶,沿途却无明教设伏阻截。
望着莽莽山峰,众人心中无不肃然;便是这座山峰,自唐朝后期以来,建为天下第一大教总坛,历经三十二代教主,绵延数百年之久,独与中原武林与朝延抗衡,迄今仍雄姿屹然。
段子羽四下望望,却不见天师教有人到来,诧异道:“大哥,你的手下怎么不见踪影?”
张宇初道:“毋须等他们了,该到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到,咱们先攻攻这七巅十三崖,破此天险。”
段子羽听他话中似有机锋,知他腹筒丰瞻,良富韬略,“必然言出有因,也不去细想,当先向一山崖行去。这道山崖乃大光明顶第一道关口,设于百米高的山上,两旁峻峰耸入云天,中间通道仅容一人独行。段子羽艺高胆大,泯然无畏,径向山口行去。临近山口,一阵
箭放出,段子羽长袖一振,罡气
,
箭四处飞散。张宇初提气赶上,道:“羽弟,别太过涉险,咱们一关一关地慢慢破,他们终不会放弃总坛重地。”
段子羽笑道:“我视此如平地,何险之有,想当年六大门派围剿大光明顶,不也将他们打得落花
水,现今我等人众多出十多倍,如若畏缩不前,岂不贻笑后世?”
张宇初一拍他肩道:“好,我与你并肩齐上,看看魔教朋友如何招呼我们。”
二人谈笑间已闯入狭窄的山谷通道,段子羽奋身而起,如大鸟向里扑去,张宇初仗剑而行,一上一下,冲了进去。
二人剑上挽起剑花,护住周身,进得里面,却讶然大惊,原来是里面空空
,一个人也没有。
段子羽不解道:“这道关隘他们怎么轻易弃守了?”
随后跟进的司徒明月道:“这是十三道关隘中最为平稳之处,他们大概不愿在此损折人手。向后面退守了。”
段子羽心中愕然,这道关隘实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险,竟尔在十三道关隘中屈居未位,其他关隘之险峻难攻亦可想见了。
张宇初道:“我想张无忌是
在光明顶上与我等决一死战,他自然也知道仅靠几道天险是无济干事的。”
果然如张宇初所言,一连通过几道关隘,明教教众只是放一通滚木、擂石阻遏其攻势,便一关关向后退守,大有
敌深入,一鼓全歼之意。
这些滚木、擂石,居高临下放下,武功高的一避而过,武功较弱的也被击伤一些,各派锐气不免小挫。
到了第九个关隘,却是在山腹中以人力开凿出来的长长的隧道。
隧道石门升起,里面却是漆黑一片。段子羽向里望去,见这条隧道足有百多丈长,却一人也没有。
段子羽举步
进,张宇初脑中电光一闪,拦住道:“且慢,待我试上一试。”
他举起一块百多斤重的条石向隧道里扔去,登时石壁两则
出几十枚火箭,隧道內火焰腾起,隧道石门随即落下。
段子羽失声道:“这是专为对付我的。”
张宇初笑道:“张无忌抓住你阵阵打先锋的特点,故意弃掉八道关隘以骄你之心,随后在此布一圈套,里面先噴満石油,一俟你入內,便以火箭点燃,前后闸门一落,你纵有通天之能也难逃劫数。”
段子羽凛然道:“他倒真瞧得起我,如此大费周章。”
张宇初叹道:“张无忌唯一忌惮的便是你,我与他大战过一场,老实说,实无胜算在手,当年他被公认为‘天下第一高手’,的是名下无虚。”
段子羽正
以倚天剑強行劈开闸门,司徒明月道:“何必如此费事。”走到闸门旁一块大石上,两手握住大石两端,向左旋了三下,闸门吱吱呀呀升了上去。
段子羽喜道:“原来你知晓这里的机关,方才如何不提醒我,险些令我变成烤猪。”
司徒明月笑道:“段大侠神功无敌,这区区一把小火岂能奈何得了你。”
段子羽又气又笑,却也知如若张字初不拦阻,司徒明月也必会出言阻止。他正筹思如何攻打隧道这关,蓦地里山峰顶上哨声急厉,刹那间传遍山野。
司徒明月愕然道:“总坛有外敌侵入,这怎么可能?”
张宇初微笑道:“是宇清他们得手了。”
司徒明月依然不解,道:“上山路径只此一条,他们遮莫是飞上去的?”
张宇初道:“不是飞上去的,而是从地里钻出来的。”
司徒明月恍然道:“秘道。他们是从秘道里进去的。”
张宇初点点头,道:“魔教后院起火,已然顾不上守关了,咱们也得快去接应宇清他们了。”
他一马当先,冲入隧道,果然明教人已撤走,那急厉的哨声乃是说明总坛有大敌入侵,所有人等一闻哨声,即需火速返回总坛。
段子羽一行人疾速向大光明顶上赶去,沿途果然再无人把守关口,两个时辰已然登上大光明顶。
段子羽和张宇初率先登上,却见方圆几里的峰顶上血战正酣。
原来张字清等人早在明教总坛布下內应,于山腹中的明教圣地地下秘道中杀出,登时杀了明教一个措手不及。
杨逍乍然之下,以为武林各派也全从秘道中通过,是以发出了明教最紧急的集结令,倒令段子羽率武林各派兵不血刃地越过十三道天险。
明教教众训练有素,虽然变生肘腋,但不久即稳住阵脚,与天师教
战。
天师教虽高手济济;但人手方面大居劣势,已然损折过半,与五行旗、天鹰旗拼个两败俱伤。
张宇清在张无忌凌厉的攻杀下,已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刘三吾师兄弟几人也被杨逍、韦一笑、殷野王等打得大居下风。
段子羽清啸一声,一掠横飘二十余丈,左手箕张,向张无忌抓去。
张无忌蓦感脑后风生,顾不得再攻张宇清,向旁闪了出去。
段子羽呼呼几爪攻出,将张宇清周围明教教众
开。张宇初也加入战团,剑上连演天雷剑法绝技,将殷野王等
开。
张无忌见武林各派从山下源源涌人,方知中了天师教调虎离山的诡计,倘若不急速召回守关教众,武林各派纵然能攻上山顶,也须大折人手。他一挥手中法旗,明教教众纷纷向后集聚,以免被武林各派包围。
段子羽冷冷道:“张教主,我们终于在此处相会了,咱们是依武林规矩逐一解决,还是大家混战一场,有道是:強龙不庒地头蛇,请尊驾出道儿吧。”
张无忌正踌躇间,周芷若在旁道:“与他们单打独斗,哪方赢的场数多,哪方便为胜家。”张无忌一听,着实是良策,遂大声说将出来。
张宇初皱眉道:“羽弟,何必多此一举,将他们一鼓全歼不就结了。”
段子羽道:“若是混战起来,这些人怕有一半同不了中原,何如逐惭决战,以定输赢,少伤些人命总是好的。”当下便答应了张无忌的提议。
双方虽是世敌,却都是武林中人,此议一出,大光明顶的气氛缓和不少,适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大血战总算避免了。
净思为师报仇心切,抢先跃出,指名向周芷若挑战。
周芷若笑道:“小妹妹,你若想向我递招,还是回去再练上二三十年吧。”
净思叱道:“你杀我师傅,此仇非报不可,大不了再送你一条命罢了。”
周芷若听她豪气千云,小小年岁有此胆识实属难能可贵。再见她指上套的玄铁指环,心中一酸,曾几何时,自己也戴着这指环与明教为敌,现今却要助明教对付自己的同门,一时间感慨顿生。
沉昑须臾,缓步出场道:“你既已是峨嵋掌门,身份自然不同,我与你
手不算是以大欺小。”
净思
身疾上,一掌向周芷若拍去,周芷若识得是峨嵋“金顶绵掌”当下依式拆解,二人攻打虽烈,外人看来,却似是同门师姐妹拆招一般。
张宇初忧心道:“这孩子忒煞不识天高地厚,怎地向这女魔头挑战?会不会有危险?”
段子羽道:“周芷若源出身峨嵋,未必会下辣手,况且众目睽睽之下,杀一后生晚辈也有失她身份。咱们权且输一场,让净恩了却一份心愿。”
净思堪堪一套金顶绵掌打完,周芷若拆解无误,所用也均是正宗峨嵋掌法。
净思蓦然一指攻上,疾点周芷若“天突”、“膻中”、“中院”三
,却是用的一
指。
周芷若不防她会使“一
指”,险险被点个正着,身子倒仰,一式“铁板桥”,后脑几已触地。
其实以她之深湛技艺,断不会让净思打完一套金顶绵掌,三招两式即可将净思击败。但她与百劫师太拼掌,虽说
不得已,将百劫震得经脉崩绝而亡,却也负疚殊深。
净思年齿虽小,已是峨嵋掌门,周芷若不想让她败得太惨,准备三四百招过后再将之击败,宁损自己威誉,来成全新峨嵋掌门的声名,用心之苦亦无以复加了。
哪知净思人甚机敏,明知自己不是敌手,故意先打出对手最熟悉的掌法,以示己之虚,然后猝然发难,果然一击奏效。
在众人“咦”“啊”的惊讶声中,净思一脚旋风般扫出,周芷若无奈以头拄地,倒立起来,避的虽然巧妙,但被一晚辈打得如此狼狈,实已颜面尽失。
净思乘机连连出指,她內力不強,尚不能以指气伤人,但一连十余指也今周芷若手忙脚
。
段子羽等喝彩不绝,净思內力虽弱,指法倒尽得
要,这十余指攻杀凌厉之至,倘若能隔空发指,周芷若早已中指而败了。
周芷若飘闪连连,身法迅疾,如鬼似魅,群豪也大是折服。
净思二十余指后,周芷若蓦然一记“九
白骨爪”攻上,直揷净思头顶,对点向自己左肩的一指浑然不睬。
净思忙不迭后跃,周芷若身影一闪,手臂摹地里伸长了半尺,五指扣在净思头上。
张宇初一惊而起,
上前救援,段子羽拦住道:“莫慌,净思不会有事。”
周芷若望着净思冷然无畏的秀眸,笑道:“好胆识,不愧是尊师的衣钵传人。”向后一飘,退了回去。
净思怏怏而返,意有不甘。段子羽劝慰道:“你能有此战绩,殊堪告慰师太在天之灵了,你年岁尚小,期以时曰,不难将武功大成,光大峨嵋门户。”
接下来,华山掌门宁采和出面挑战,天鹰旗內三堂堂主出面应战,一百二十几回合上被宁采和一剑击成重伤,双方扳平。
殷野王忿然出阵,他掌力刚猛,连败宁采和与成楠二人。幸好双方对混战均有顾忌,是以
手之际只求胜而不痛下杀手,宁采和与成楠仅负轻伤败下阵来。
少林掌门圆觉方丈越众而出,道:“殷施主,贫僧也与施主对上三掌,谁多退一步便判谁为负。”
殷野王虽久闻他大力金刚掌极具火候,但自忖掌力只逊于段子羽,便一诺无辞。
二人相距尺许,各自缓缓出掌,蓦然相撞,轰然一声巨响,脚下尘沙飞扬,二人却均丝毫不动。
砰砰两声,二人各竭尽全力,迅疾对了两掌,殷野王脚下一晃,退了半步。
圆觉方丈袈裟鼓
,仍丝毫未动。殷野王心下一惊,惨然道:“大师高明,老夫认输。”
圆觉猛然口一张,一股鲜血噴出,合什一礼,退了回去。
众人既愕然复恍然,不想圆觉
子如此老辣,宁肯受伤也不退步卸力,若依掌力而论,殷野玉实占上风,但他为化解掌力退了半步,就只能认输了。
殷野王方
回转,段子羽身边的史青一跃而起,喝道:“殷老贼,还我娘的命来。”抖手发出九枚连环梭。
殷野王拨出
刀,叮叮当当几声,将梭镖击落。
史青左手一扬,几十枚蜂尾针満天花雨罩向殷野王,殷野王运刀如风,将周身上下护得水怈不通,蜂尾针纷纷落地。
史青右手一扬,四枚黑黝黝的暗器上下左右打向殷野王,殷野王刀砍掌拍。
张无忌瞧出不对头,大喝道:“速退,接不得。”
殷野王招出如电,待听得张无忌提醒,已然无及。登时轰隆四声巨响,四枚暗器同时炸开,殷野王手掌拍到一枚,掌心被炸得血
横飞,刀截住一枚,刀亦被炸成粉碎,前心后背俱中一枚,炸出两个拳头大的血
,仆跌地上,已然性命难保。
张无忌见嫡亲的舅舅罹此大难,大吼一声,飞掠而至,一掌向史青拍下道:“本座先毙了你这暗算小人。”
砰的一声,却是段子羽抢先拦住,接下这一掌,道:“殷野王害死史帮主,此乃他罪有应得。”
张无忌怒不可遏,掌砍脚踢,霎时间连攻出几十招,俱是生平武学之
粹。太极拳法,九
神功,乾坤大挪移神功融会一处,凌厉无俦。
段子羽连施九
白骨爪反攻,两人顷刻间拆了五十余招。蓦地里两掌相撞,各不相让,胶结一处,已然成了比拼內力的局面。
周芷苦挥鞭攻上,却被司徒明月拦住,两人一修九
神功,一修九
神功,鞭来剑往,爪攻指还,一时斗得旗鼓相当。
这两对一
上手,双方人手齐发一声喝,纷纷涌上,混战起来。
张宇初截下杨逍,张宇清截下韦一笑,其他双方好手也各捉对厮杀,登时光明顶上成了修罗屠场。
此乃中原倾力和与明教总决战的盛况,混战一起,双方纷纷有人死伤。武林各派所出尽皆本派精英,是以
战伊始,明教教众死伤惨重。
但明教高手云集,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更志在拼命,不惜与敌偕亡,双方不时有好手同归于尽,惨烈异常。
张宇初对付杨逍,打得游刃有余。杨逍武功虽博杂而
粹,但內力运逊于张宇初,张宇初一记记天雷神掌打得他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张宇初时不时还腾出手来将撞至自己身旁的明教教众料理了,却又不使杨逍摆脫,杨逍虽竭尽全力,仍是苦不张宇清对付韦一笑却大感吃力,韦一笑身法如鬼似魅,趋迟若神,张宇清抢攻几招,险些吃了一记“寒冰绵掌,”只得尽取守势,韦一笑却也无奈他何。
双方
战正酣,从峰后忽然涌出一群人来,却是小昭所率的波斯教众。
小昭因眷怀张无忌,以相助东土明教为名,坚执不肯返回波斯,一直住在坐忘峰上。
六位波斯王、风云三使被段子羽杀得大败而归后,十二宝树王苦谏小昭返回波斯,不卷入东土武林之争。
小昭得知明教有难,愈加不肯离开,十二宝树王也只有徒呼负负。今曰听到大光明顶上的哨声,遂率教众赶来增援。
天师教与中原武林本已占尽上风,不想这些人突然涌入,十二室树王与风云三使更非同小可。霎时间天师教与中原武林各派不少好手丧命。
段子羽目毗
裂。悔不该因碍小昭的情面,没将风云三使和六位宝树王杀掉,他猛催加內力,张无忌已将九
神功提至极处,虽不若段子羽的天纵神功,但运起太极心法,守得坚韧之至,段子羽若想击败他,亦绝非一时三刻之事。
段子羽蓦然提气,发皆上束,衣袂鼓起,作乾坤一掷之击,张无忌顿感
口如中重击,蹬蹬蹬震退三步,哇的一声,噴出一口鲜血,已然受了內伤。
段于羽身形如飞,窜入人群中,专向波斯教众下手,他左手使九
白骨爪,右手运倚天宝剑,所过之处,波斯教众纷纷倒地身亡。
十二宝树王面现惧意,势
此处,又不得不战,遂一拥而上,合战段子羽。
段子羽下手再不容情,倚天剑横斩竖劈,当之者刃断身折,一个回合被他以独孤剑法杀掉两王。
十王不敢樱其锋芒,只得退开几丈,段子羽喝道:“我饶尔等性命,尔等却不识相,莫怪我辣手无情。”他身子疾掠,长剑直刺,将罡气从剑上
出,剑离人尚有儿尺之遥,剑气己然把人击穿,片刻间又杀掉二王,其他八王唬得魂飞天外,怔在当地。
段子羽正
续下杀手,蓦然香气一飘,小昭已闪至他面前,冷冷道:“是我错看了你,你把我杀了吧。”
段子羽愕然怔住,望着小昭美若天仙,浑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面容,立时自惭形秽,倒似自己做错了什么,持剑的手垂落下来,面颊赦红。
张宇真轻功绝佳,不亚于韦一笑。正在人丛中穿梭往来,专拣弱手递招,甚是得意,武功高于她的明教高手也不少,但
住她却是万难。
张宇真瞧见段子羽对小昭的神态,心头火起,几个起落飞了过来,叱道:“你有什么了不起,我就杀了你又能如何?”
她一按腕上机关,登时一篷银针向小昭打去,张无忌正运气疗伤,惊得魂不附体,情知以小昭的武功绝难避开,只感眼前金星
窜,又噴出一口鲜血,伤势益发重了。
八位宝树王忌惮段子羽至甚,避得惟恐不远,此时
要救援,哪还来得及,无不魂飞魄散。
段子羽身子一移,恰遮在小昭身前,银针尽数打在他背上,被他护身罡气震落地上。段子羽缓缓道:“大姐姐,你我一场相识,我绝不会杀你,但你若不率人离开,我可要将你手下杀尽。”
小昭不动声
道:“你既如此怨恨明教,我乃明教总教教主,你只消杀了我,不就可将明教铲除净尽吗?”
段子羽既气且怒,但若让他杀掉小昭,他是宁死不肯下手的,蓦然间运极內力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犹如睛空霹雳,不少人被震得兵器落地,心寒胆落,张宇初等人也闻声住手,杨逍已然汗透重衣,內力虚竭,吃此一声巨喝,扑通跌坐地上。
段子羽走至张无忌面前道:“张教主,今曰之事应由你我二人了断,总不成让女人家庇护自己吧。”
张无忌吐了两口血,神智倒很清醒,四下一望,心下惨然。
此际尚能一战的高手已然不多,亦多陷入围攻,波斯教众退在一边,颇有退出战局之意。惟有韦一笑仗着轻功独步,在人群中四处策应自家兄弟。
张无忌缓缓拨出屠龙刀道:“也罢,今曰你我一了此局。”
周芷若一跃退回,道:“我来接这一阵。”张无忌摇摇人,知她功力与段子羽相差悬殊,绝非六脉神剑之敌。
小昭忽然奋身而上,从袖中掣出一柄镶嵌珠玉的宝剑,向段子羽攻上。
她虽多年不动身手,自幼武功根基不薄。作了波斯总教教主后,闲来无事便
研乾坤大挪移心法和圣火令上的武功,限于资质,乾坤大挪移神功只练至第三层,圣火令上的武功却娴熟无比。
段子羽一惊,飘身急闪,小昭身法灵活怪异,一招招连续不断,段子羽对她仰慕有加,最意失时曾得她温言慰抚,始终感怀不忘,是以不愿反施辣手。小照的武功却也非同小可,段子羽一味闪避,反倒左支右绌,大处下风,但他身法如电,趋避若神,小昭虽馨尽平生之能,却也刺不到他。
双方正闹得不可开
,忽然云层里飘来一阵琴萧合奏之声,缈缈如在九重天上。众人均感匪夷所思,仰首向天上望去。
但见峰顶上飘落两人,一捧瑶琴,一横玉萧,边行边弹拨吹奏,步下飘飘,似御风而行。乐声悠雅,令人听之俗念尽消。
在场中人虽多武林豪莽,亦不乏诸通音律之人,听闻此曲,恍懈如置身仙境,于身外的腥血杀戮已然有隔世之感。
小昭也停手不攻,见这两人来得甚奇,不知是敌是友,忧心更重。
段子羽趋前施礼道:“杨姐姐,贤伉俪何以到此?”
杨瑶琴望着藉狼一地的尸体,叹道:“不想我等还是晚到了一步,没能挽此浩劫。段世兄,武林中事大可斡旋调处,公道自在人心,何必非来一场大火并不可?”
段子羽微感赦然,张宇初冷冷道:“尊驾好大的口气,此事怕不是你们两人能担承得起的。”
杨瑶琴不以为忤,笑道:“我二人自不够份量,是以四处奔走,寻找足以够份量化解此难的人。”
张宇初见她踌躇満志的样子,似是已寻到了“这个人,可想遍武林却也想不出何人够此份量,能令双方谏然钦服。却见瑶琴二人下来的峰上,又冉冉飘落一人,青布道袍。面容清灌,仙风道骨,全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高人,正是武当奇人张三丰。张无忌惊喜逾恒,霎时间浑忘了争杀打斗,胜负存亡,疾
上去跪片于地,泣道:“太师父,想煞孩儿了。”
语音哽咽。心头有无数话,竞尔不能接续。
张三丰已是两甲子开外的人,对于俗尘中事早已摒弃无余,此时得见自己平生最喜爱的张无忌,亦不噤面
喜
,扶起张无忌道:“乖孩儿,让我看看,这几年你音信全无,我也好生悬念。你既无恙归来,我这颗心也就放下了。”
他将张无忌细细端详一阵,见他面容并无大的变化,只是练达了许多,老怀殊畅。前些年,张无忌忽尔下落不明,张三丰委实担了一阵心,惟恐他出甚不测。
段子羽看着这位活神仙,顿生仰慕之情,近前叩拜道:“晚生段子羽拜见真人。”
张三丰扶起他道:“段氏后人,果然不凡。只是你杀孽过重,有失令先祖厚道之德。”
段子羽听他微言指责,不尽以为然,躬身道:“真人,小子非是心地歹毒之人,只因小子亲厚之人尽多丧命明教之手,小子才作出这等事体来。”
张三丰叹道:“明教与中原武林恩怨纠
十数世,就中是是非非实难道明,不想愈演愈烈,竟至火并起来。老道虽不与闻这些俗事,却也不愿见两方拼个玉石同焚,是以特到此处,望大家化干戈为王帛,和平相处,也算体念上苍好生之德。”
段子羽虽心有不甘,但张三丰一言既出,焉能拂其意旨,恭声道:“真入法旨,小子等不敢不从,只是怕明教曰后再寻各派的晦气,小子岂不成了武林罪人。”
张三丰笑道:“你是怕我有所偏袒,处事不公吧。”
段子羽惶恐道:“不敢。”
张三丰慈爱地看着张无忌道:“无忌,当年你因缘乘会,执掌明教,已然化解了与各派的宿怨,现今虽宿怨重起,何不致力化解?”
张无忌道:“太师父,孩儿向来不愿与人结仇,今曰之事实是势
此处,不得不尔,倘若中原各派愿罢手言和,孩儿自当禀遵太师父旨意,约束属下不与各派再起冲突即是。”
杨瑶琴拍手道:“这不结了,真人,还是您老面子大,几句话便把事情摆平了,段世兄,张教主,你两人握握手,从此中原武林与明教的过节一笔勾消。”
段子羽和张无忌相视片刻,蓦然而生惺惺相惜之意,两只手握在一处,段子羽乘机运功过去,张无忌初始一惊,旋即感到一股雄厚无俦的热力涌遍全身,身上伤痛登时缓住,舒适无比,笑道:“段盟主好武功,不愧为天下第一高手。”
两人手一分开,武林各派聚集一处,不再包围明教人众,既然段子羽与张无忌立约,又有张三丰这个硬保,相信天下无人敢违此约,而能不与明教为敌,实是一大快事。
张宇初心中凛然生畏,他大闹武当山,险些将张三丰的徒子徒孙一鼓全歼,蓦然撞见张三丰,中免心中忐忑。
张三丰飘然而至张宇初面前,笑道:“这位是少天师吧。”
张宇初只感他慈祥的面上有股慑人的威严,不由得低下头去,施礼道:“晚生张宇初见过真人。”
张三丰微微一笑道:“武林各派总算还给老道一点面于,不知少天师如何?”
张宇初百般不甘,这一役天师教损伤惨重,眼见明教覆灭在即,岂肯中途罢手,但段子羽和中原各派已然与明教言和,自己若坚执一战,万一惹翻了这位活神仙,也着实担当不起。况且听张三丰语气平和,与他大闹武当山一节略而不提,心下宽松不少,沉昑许久道:
“真人乃当世活神仙,既有意令武林安宁,晚生自当遵命。只是明教蛊惑人心,四处作
,扰得天下不安。明教如能收束教众,仅作为武林一门派,而不
扰天下苍生,晚生便释兵言和。”
张三丰笑道:“邦有道则民安,邦无道则民
。请你转告朱天子,他若仁政爱民,自无人
而走险,他若
施酷政,则天下自
,与明教无涉。”
张字初汗颜道:“真人法言,晚生自当转禀皇上。”他细想明教经此重创,实力已所剩无几,实不足以成大事,何不顺水推舟,卖给张三丰一个面子。
张三丰笑道:“大家都给足了老道面子,此事便就此了解,曰后再也休提。大家不妨叙上一叙,老道去也。”
他说走即走,张无忌焉敢这然割舍,拉住他袍袖道:“太师父,孩儿好容易见到您,何不多留几曰,让孩儿亲近亲近。”
张三丰道:“傻孩子,我见到你无恙,已然尘心尽了。人生聚散无常,多留几曰又有何益。”“拂袖径去。张无忌跪拜于地,对着张三丰飘然而去的身影大磕其头,心中不胜孺慕之至,知从此一别,怕是再难见上一面。张宇初和段子羽相约下山而去,一场武林大火并就此收场,大家回想起来,都恍如一场恶梦。明教自此一役,元气凋丧,再无振兴之象。张宇初和武林各派甫进门玉关,蓦然发现段子羽与张宇真、史青、司徒明月踪迹全无,宁采和袖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封书信。拆开一阅,恰是段子羽所留,言道此次率各出派关,累及各派损伤好手无算,心中歉疚殊深,亦厌倦武林生涯,是以归隐昆仑山中。信中托付华山派照应净思与峨嵋派,以了百劫师太心愿。张宇初袖中也有一书,却是段子羽叮嘱他遵守言诺,退出江湖。张宇初自百劫师太亡后,颇感心灰意冷,既然明教已无图谋大业之能,也不愿搅在江湖武林中,回到中原后,即传令各处教众退出武林,专心修道。长江入海口处,几艘巨舰启锭待发,张无忌携周芷若站在岸上,正与远途相送的杨逍、辛然等人话别。几人正难舍难分之际,一艘舰上小昭大声道:“公子,快上船吧,再迟了怕在海上遇到飓风。”
张无忌毅然道:“杨兄,就此别过,你也要多加保重。”
杨逍垂泪道:“属下已是风烛残年了,惟盼教主福泰安康。”
张无忌与周芷若洒泪作别,一跃登上船去,大舰扬帆而行,须臾已成一个黑点,向海外飘没。
昆仑山坳,几座陵墓不远处筑有一座
舍,四周幽雅清静。段子羽携三
为父母、百劫师太、华山二老扫墓拜祭。
拜祭完后,张宇真笑道:“羽哥,明年清明节上墓时,可要六个人来。”
段子羽笑道,“哪里又多出两人,遮莫大哥二哥要来吗?”
张宇真拍手笑道:“你真会
猜,哪里是大哥、二哥,是你的大儿子,二儿子。”
段子羽大喜,又一时摸不着头脑,想想道:“你们中哪两个为我段家立此功劳?”
张宇真拉住史青和司徒明月的手笑道:“你这丈夫也算笨到家了,这等事自家还不知道。是两位妹子,不过这也是你的功劳,不能全归她俩头上。”
史青和司徒明月羞晕満颊,原想过些时给段子羽一个惊喜,却被张宇真抖了出来。后一句调侃之语更令人赦颜。
段子羽喜慰不胜,段家数世单传,这下总算后继有人了。他忽然道:“真儿,你呢?”
史青和司徒明月登时抓住张宇真
问道:“你呢?羽哥也没少在你身上下功夫,你何时也生一个?”
张宇真窘然,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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