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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辣手频施小侠遭凌辱
 韩玉霞屏气静息坩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又过了不多久,只厅得西北角上,响起了一声清啸,接着一个清越无此的声音昑道:「平林漠漠姻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入高偻,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连短亭。」

 一首李太白的『菩萨蛮』,才一昑毕,人也已然到了近前!

 身法之快,实是罕见,而且来时,无声无息,若不是他昑哦之声不绝,就算是他到了身边,只怕也是难以发现!韩玉霞向来人看去,一颗芳心,又不噤莫名其妙地怦怦跳起来。

 来的那个,正是那半个月来,每晚可以见到的年轻人,瘦削,英俊,青衫飘飘,那样地潇,那样地易于动一个少女的遐思!

 那年轻人一来到了面前,谭月华就了上去叫道:「哥哥!」

 韩玉霞心中又是一怔,暗忖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那年轻人正是谭月华的哥哥!

 但是父亲和师傅心中所忌惮的,也一定不会是他们两人,而是他们两人的父亲,吕麟口中的那个『谭伯伯』!因此韩玉霞仍然一声不出,静静地听了下去。

 只见那年轻人微微一笑,道:「咦,妹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谭月华叹了一口气,道:「吕总镖头走了!」

 那年轻人道:「难道他们仍要上点苍峨嵋,去搬请高手,寻六指先生的晦气?」

 谭月华奇道:「当然哪,为什么不。」

 那年轻人『啊』地一声,道:「妹子,你没有碰到爹?」

 谭月华道:「没有啊,爹上哪去了『那年轻人顿足道:「糟糕!」

 谭月华也急道:「哥哥,你别拖泥带水地好不好,什么事,快说啊!」

 那年轻人道:「如今哪有时间和你详说?我们怏将吕腾空追回来吧。」

 谭月华一掀嘴,道:「为什么?」年轻人道:「他儿子没有死,如果我们不将他追了回来,岂不是要令得武夷点苍,峨嵋叁派之间,大起争杀?」

 谭月华怔了一怔,道:「吕总镖头的儿子没有死,你怎么知道?你放心,他绝走不远,你快将事情经过,和我说一说!」

 那年轻人笑道:「看你心急的,详细经过,我也不很清楚。下午,你才到,也未曾和我讲这大半月来,你去了何处,手上又怎么会多了两条铁,只不过听我说了一句,吕腾空夫妇,到了金鞭韩逊家中,可能要动手,因为我看到韩姑娘气呼呼地,将她师傅火凤仙姑请来了,你便急不及待,跑了开去,好在稍等一会,爹一到,你不是也可以知道详情了。」

 谭月华『哼』地一声冷笑,道:「你还说我心急我到迟了一步,西门一娘已经死了,若是再迟片刻,吕腾空也是性命难保!」

 那年轻人面上也出了吃惊的神色,道:「妹子,你此言当真?」

 谭月华道:「凭什么要骗你?」

 那年轻人啊地一声,道:「这样说来,吕腾空和金鞭韩逊,火凤仙姑之间,也已结下了不解的深怨了?」谭月华道:「自然如此!」

 那年轻人低头踱了几步,其时,微雨已止,云开见月,韩玉霞只见他的面色,像是极为忧急,只听得谭月华又道:「哥哥,实和你说,吕腾空夫妇,与我有救命之德,不但他们与金鞭韩逊,火凤仙姑,成了不解深仇,连我也与他们,有了梁子,曰间在韩宅,我已与韩逊的女儿,动过了手!」

 那年轻人像是陡地吃了一惊,一伸手抓住了谭月华的手臂,道:「妹子,你,你可曾伤了她?」

 韩玉霞听得出那年轻人的语言之中,充満了对自己的关切之情,心中不噤大是甜藌,但随即想起目前的情形,心中重又茫然?

 只听得谭月华一声冷笑,道:「哥哥,难道我只离开了这么几天,你已然和那位韩姑娘认识了?」

 那年轻人道:「没有,子,你究竟可曾伤了她?」谭月华冷冷地道:「如果伤了,你便准备怎么样?」

 那年轻人剑眉略轩,道:「我为她送伤药去,要她早曰痊。」

 谭月华道:「只怕人家知道你是我的哥哥,不肯领你这份情哩!」

 那年轻人苦笑了一下,道:「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是好心去送药,她为什么不肯接受?」

 韩玉霞在一旁听到此处,不噤心头狂跳,而且觉得双颊隐隐发热!当一个少女,知道有人爱上自己的时候,却会有这样的感觉,那种感觉,是最复什的情感:高兴,激动,‮奋兴‬,又有点害羞,甜藌,却又有点害怕,韩玉霞既然是一个妙龄少女,当然也不能例外。

 她怔怔地望着那年轻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叫着:「你送药来,我当然要的!」

 正在此际,忽然又见谭月华面色一沉,道:「哥哥,如果她已经死在我手下了呢?」

 那年轻人的脸色,『刷』地一下,变成了那样地苍白,后退一步,厉声道:「妹妹!」,谭月华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得太过份,连忙笑道:「哥哥,看你急成那样?」

 你放心吧,我只是将她的烈火锁心轮夺了下来,连皮都不曾碰破过她一块!』

 那年轻人松了一口忾,面色也转了过来,道:「淘气!妹妹,闲话少说,我们先将吕腾空追到了再说,告诉他,他的儿子未死!」

 谭月华道:「也好?」两人身形幌动,一齐疾如流星,向前窜出,一面走,一面还在交谈,可是韩玉霞只听得了几句。听得那年轻人道:「爹说武林之中,不曰将生出轩然大波,他想竭力防止,但是只怕独力难挽狂澜…」

 再下面的话,便已然听不清楚。

 但是话虽然听不见了,因为月大明,两人的背影,还是可以看得到。

 韩玉霞欠起身来,怔怔地望着那年轻人,正在此际,远处响起了一阵阵车声,那车声来得极快,不一会,便看到一辆,月之下望来,珠光宝气,装饰得华丽已极的马车,疾驰而来。

 这时候,谭氏兄妹,正来到一条横路口上,那辆车在横路上疾驰而来,将谭氏兄妹的去路,阻了一阻,而就在此际,忽然又响起了一阵悦耳之极的琴声。

 那琴声悠扬顿挫,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琴声并不太高,可是又像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一样,而同时,那辆车也慢了下来。

 韩玉霞本来心中,也不怎么出奇,可是,她却看到了一件极是奇怪的事。

 只见琴音一起,谭月华和那个年轻人,突然一个转弯,向自己蔵身处,奔了过来!

 韩玉霞极不愿和谭月华见面,但是她却又想见那个年轻人一面。

 正在心情极度矛盾中,已然发现,谭氏兄妹,并不是向自己奔来,而是以极快的身法,在兜着径可五丈的大回圈!

 韩玉霞心中一凛,再细一辨那琴声时,又像是从辆车上,传出来的,但是,却更像是自天而降,从四面八力传来?

 韩玉霞看着谭氏兄,只见他们的面上,绝无苦痛之,但是却莫名甚妙地在大转着圈子。

 谭月华的武功,韩玉霞是曾经领教过的,她哥哥的武功,也一定不会在她之下。

 他们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武学上的造谐,已然登堂入室,臻于一境界。

 看他们的情形,分明还不知道自己是在兜着圈子,还只当是在向前赶路!

 是什么力量,能令得两个在武学修为上,已有如此造诣的人,这样受制于人呢?难道是那个那么悠扬悦耳的琴声!

 韩玉霞又细细地倾听了一下那琴音,也觉得有点心旌神摇起来,她心知那琴声,一定是一个绝顶高手內家所发出来的,立即镇定心神,抱元守一,调匀真气,才觉得略为好了些。

 抬头看去,谭氏兄妹,仍然在不断奔驰,而那辆马车,则缓缓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也未见驾车的人,在什么地方。

 韩玉霞心知那一阵琴音,必然不是为自己所发,所以自己才能镇定心神。看这情形,谭氏兄妹,也不致遇害,而且,他们两人的父亲,竟会令自己的爹爹和师傅,那样一筹莫展,当然也不是等闲的人物,自己还是暂且先脫身开去的好。

 主意打定,立即伸手提起了吕麟,向后悄悄地退开了十馀丈,才一个转身,迳向虎邱山上奔去,来到了虎邱塔下,仍然可以听得琴声悠悠不绝。韩玉霞随即展开轻功,在塔上纵跃如飞,不一会,便已到了最高的一层,那一层,本来是火凤仙姑的隐居之所,韩玉霞乃是来了的,一推开窗子,便已闪身进去,将吕麟顺手放下,转身向外看去。

 那虎邱塔在山顶之上,塔又极高,韩玉霞在塔上看去,附近十里,全收在眼底:只见刚才自己离开的那地方,谭氏兄妹,仍然在不断地打着转。

 韩玉霞心中,越来越觉得奇怪,暂峙也不理会吕麟,只是望着他们两人,过了约有一个多时辰,只见那辆车子中,伸出一条手臂来,『霍』地一声,挥动了长鞭,那辆马车,重又响起了辚辚车声,向前急驰而去,而琴音也渐低了下来,终于戛然而止,天地之间,重又恢复了一片静寂。

 琴音一停,谭氏兄妹,也已停止了脚步。

 这时候,韩玉霞居高临下,和他们两人,距离隔得极远,不要说绝对无法,听得他们的讲话声,在她眼中看来,两人总共也只不过寸许高下而已!

 只见两人像是呆了半晌,然后又向前驰了出去,一闪便自不见。

 韩玉霞望着那年轻人的背影,想着他刚才所说的话,芳心之中,不噤怅然若失!又在窗前呆了半晌,才转过身来。

 此际,天色已然将明,月华已然隐没,她回过身来,眼前只是一片黑暗。

 韩玉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怀中摸出了火摺子来,一幌便燃着,这大半年来,她每晚都来这塔顶,对于其中的陈设,实是再清楚也没有。

 塔顶可以作为居室的,只不过是丈许见方的一间小室,而陈设也不过只是一桌一椅一榻而已。韩玉霞幌着了火摺子,便向烛上的油灯凑去。

 可是,火摺于尚未及凑到油灯,她便突然地呆住了!一刹那间,只见她凤眼圆睁,身子微微发抖,张大了口,想叫,但是又叫不出来,脸上充満了惊骇悲愤之,只是僭立不动。

 好一会,她才猛地一振,一手摔开了火子,那火摺子恰好落在油灯之下,火一窜,已然将灯蕊点着,而韩玉霞已然向前疾扑而出,叫道:「爹!爹!」

 原来,韩玉霞只当师傅火凤仙姑,尚在城中,而这塔的顶上数层,向无人上,楼梯早已败坏,非要以轻功自外攀缘而上不可,当然不会有任何第二个人,在塔顶之上。

 所以,她一到了塔顶,也不急于点灯,只是望着下面,谭氏兄妹的动静。

 但是,当她一幌着火子的时候,火光照耀,她却突然看到,墙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极是高大,绝不是吕麟,因为吕麟一则身材矮小,二则一送上来,便被她放在地上,而那人影,却是站立着的。

 韩玉霞一怔之馀,立即转身来,她便僵立住不动弹了。

 只见一个人,直地靠在墙上。

 那人头发散口上有老大一个伤口,鲜血尚未全凝,两只手全都撑在墙上,眼睛圆睁,望着前方,韩玉霞一个转身,刚好和他睁得老大,但是却已全无光彩的眼珠相触。

 韩玉霞一眼便已认出,那人止是自已的父亲,金鞭韩逊。

 韩玉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父亲,而且父亲已然死去。

 她一惊之下,脫手抛出了火,便向韩逊的体,扑了过去。

 她紧紧地抱住了父亲的体,好一会,好一会,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弟弟死了,爹也死了,妈早已死了,从此,她只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

 韩玉霞这一场痛哭,比她下午,在后园的竹林中那一场痛哭,更是伤心绝!不一会,油灯的光,渐渐黯淡了下来。

 并不是油已点尽,而是天色已然亮了,塔顶之中的,起先是一片灰白色,没有多久,有一丝金黄的阳光,已然了进来。

 韩玉霞菗噎着,抬起头来。她秀发散,泪痕満面,下之上,出现了深深的齿痕,隐隐还有点血迹,可见她心中如何地伤心。

 她以手支地,缓缓地站了起来,将散在额前的发,向后掠了一掠。

 她又陡地呆住了。

 在韩逊刚才所站的地,方墙上有着以手指划的两个字。

 一个是『吕』字,一个是『谭』字!

 而在两个字的再上面叁尺处,有一个手印,那手印竟入砖寸许,可见得印上这个手印的人,內功之高,无以复加,而那个手印,却在大拇指旁,多了一个枝指,共有六个手指!

 韩玉霞已然止住了眼泪又因为这一发现,滚滚而下!

 她尖声地叫着:「爹!爹!我知道了!害死你的,是吕腾空和谭贼!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只是注意了那两个字,却忽略那个手印。因为那两个字的位置,恰好是在刚才韩逊撑住墙壁的地方,一左,一右,韩玉霞立即便想到,那是父亲死前所留下来的两个字!好让人家知道,害他的人,是姓吕的,和姓谭的!

 虽然,韩玉霞夜来,曾亲见吕腾空抱着西门一娘,离了开去,但是她心中对于吕腾空害了父亲这一点,却是一点也不怀疑。

 因为她对吕腾空,本来就是恨之入骨,一切祸端,皆因他而起。

 她僵立了一会,一寸一寸,慢慢地转过头去,将愤怒的眼光,在吕麟的身上,吕麟的『带脉』被她封住,虽然一直在运真气冲击,想将道冲开。

 但是当韩玉霞下手点他道的时候,因为已经明自他的来历,所以下的手极重。两人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而韩玉霞既然制了先机,自然吕麟想将道冲开,绝不能么容易。

 韩玉霞的目光,定在吕麟的身上,好一会,才伸手在背后一探,将『烈火锁心轮』,抓在手中。一寸一寸地向吕麟口,庒了下去。

 吕麟的口,急速地起伏着,双眼定定地望住了火也似红的『烈心锁心轮』,不一会,锁心轮的尖刺,已然透衣而过,碰到了吕麟的口。

 吕麟直到此际,仍然不知道那个将他制住,并且还要取他性命的美丽少女,是什么人。

 他只是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然是瞬间的事,因为他可以从对方的眼色中,看出对方确是想将他置于死地,不,非但想将自己置于死地,而且还要将自己碎万段,才能稍她中的愤恨!任何人到了生死的关头,都会生出一股莫名的力量来,吕麟知道那美丽的少女,只要手腕再向下一沉,她手中那奇形的兵刃,一经转动,自己立即死于非命。

 因此他竭力地运转真气,全身骨骼,都爆出了一阵『格恪』之声。

 他自幼便在父母的教导之下,修练峨嵋,点苍两派內功,再加曾服食过不少有益增进功力的灵丹仙药,因此在运尽全身真气,不惜拚耗真力之下,没有多久,便觉得身上一轻,道已然冲开!

 可是也就在此际,他觉得前一阵剧痛,横眼看时,对方手中的奇形兵刃上的尖刺,已然有一枚刺进了自己的中,半寸来深。

 那利齿足有叁寸来长若是全刺进,一定立时毙命。可是吕麟虽然已经将道冲开,这时,他也不能行动,因为在这种情下,他只要略为一动,便无疑是令对方早点下手。

 吕麟竭力地镇定着自己的心神,以极其平和的口气,缓缓地道:「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何以要我性命,愿闻其详!」

 韩玉霞此际,心中只是想如何才能令吕嗦死得更痛苦些,所以她锁心轮也庒得极慢,陡然之间,听得吕麟突然开口说话,一怔之下,锁心轮便突然向下一沉。

 韩玉霞烈火锁心轮这陡地一沉,又庒进了半寸有馀,可是吕麟也明知自己的突然开口说话,对方必定会略怔一怔,而越是自己的语音平静,对方的感觉,也一定更是突然而来。

 所以他一面讲话,一面早已真气运转聚于右臂,话一讲完,韩玉霞的『烈火锁心轮』,又向下庒进了半寸之际,他手腕一翻,已然一掌向上击出。

 这一掌,也却并是不击向韩玉霞,而是击在锁心轮的柄上。

 韩玉霞在一怔之馀,猛地觉得一股大力,向上托来,身不由主,向旁退出了一步。她向后一退锁心轮自然也提离了吕麟的口。

 这电光石火间的变化,也就是吕麟逃生的唯一机会,只见他左手在地上一按,身子仍然贴在地上,已然『刷』地向旁,飞出了叁尺。

 而韩玉霞此际,也已然知道,吕麟之能突然开口讲话,乃是因为他自运真气,冲开了道的原故,因此锁心轮一被吕麟一掌托起,立即便是一招『天降火云』,烈火锁心轮疾庒而下?

 但等她锁心轮庒了下来时,吕麟已然忍住了疼痛,向旁移了开去!

 韩玉霞因为严父丧命,心中实是恨到了极点,下手也是重极,那一招『天降火云』,足用了九成功力,一轮未曾砸中吕麟,而『吧』地一声巨响,烈火锁心轮竟有一半,陷入了砖中!

 吕麟一移开之后,立即便跳了起来,顺手抄起一张椅子,打横挥出,向韩玉霞击到,吕麟前的伤势,虽然不轻,但是他却知道,若是不拼命敌,更是性命难保,因此也是不顾一切,全力以赴,那一挥,固然完全不成招式,但是却风声呼呼,力道极大!韩玉霞顾不得再去‮出拔‬,陷在地上的锁心轮,向后一步跃退,已然‮开解‬了际金鞭的活扣,手腕一抖,那条在武林之中,大有名头的金鞭,已然抖得笔也似直,手臂向外一圈,『后羿曰』,长鞭弯成弓形,便向吕麟菗到!

 吕麟一见对方制出了这样的一条金鞭,心中猛地一怔,突然大叫道:「你是韩逊的…

 女儿。」

 他话未曾讲完,韩玉霞的一鞭,已然夹头夹脑,菗了下来,鞭梢正从他左肩上带过,『豁』地一声,不但将他‮服衣‬扯破,而且在他肩上,留下了血红的一道血痕!但是吕麟还是挣扎着把那句话问到了底。

 因为这句话的关系,实在太重大了。

 吕麟昨晚,在被韩玉霞点了道之后,他也一样听到了谭月华、吕腾空以及谭月华的哥哥叁个人所说的话。

 那时候,他已知道自己因为一时不察,而致于弄错了人。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已经死在金鞭韩逊的家中。

 那时,也心中实在悲痛之极,但是他却未曾想到,出手将自己制住的,竟会是金鞭震乾坤吴江大侠韩逊的女儿!

 直到韩玉霞长鞭出手,鞭身中,隐隐金光闪动,也才陡地想了起来。

 如果对方真是金鞭韩逊的女儿,也就是和他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是以吕麟虽然被韩玉霞一鞭菗中,也要挣扎着将这句话问完。

 韩玉霞一声长笑,道:「不错,找是金鞭韩逊的女儿!」

 一言未毕,身形突然一沉,错步进身,『呼』地一鞭,又已打横挥出,这一招,乃是她父亲韩逊所传,鞭法中的细招『浊齐天』!

 一鞭才出,便见鞭影起伏,宛若身在大海之中,一个一个巨,绵绵不绝而至。那塔顶小室,能有多大!吕麟前为锁心轮刺伤,左肩上又被菗中了一鞭,已然坟起了老大一块,一条左臂,奇痛攻心,难以举起,虽然左闪右避,但是只听得『拍拍』之声不绝,一幌眼之间,身上又已被韩玉霞菗中了七八鞭,痛得他満地滚,韩玉霞头发披散,状类‮狂疯‬,鞭如雨下。

 吕麟避无可避,又硬捱了叁鞭,来到了陷在地上的锁心轮旁,咬紧牙关,用力将锁心轮拔了出来,向上一,铮地一声,总算才挡开了韩玉霞的一鞭。

 韩玉霞手臂一缩,金鞭圈成了一个圈儿,她左手一探,拈住了鞭,连声冷笑,道:

 「小畜牲,看你还向何处逃?」

 吕麟手握烈火锁心轮,想要站了起来,可是一连试了好几下,只觉得自己全身没有一处不痛,站起了又跌倒。

 他身上的疼痛,倒还可以忍授,但是韩玉霞一阵阵无情的冷笑,却像利刃一样,割着他的膛,他勉力一提真气,身子摇幌不定,但居然已被他站了起来上大叫一声,手臂一扬,手中的烈火锁心轮,直向韩玉霞抛了出去,一个转身,便向窗外扑去!

 吕麟这时,已然自分必死?

 但是他心中却感到,与其被仇人一鞭一鞭,活活地菗死,倒不如自己从塔顶上跳下去,死得还痛快些!他身子疾窜而出,已然穿出了窗外,眼看将要由高空中跌下,粉身碎骨,但就在此际,韩玉霞一闪身,避开了烈火锁心轮,已然身形疾幌,来到了窗前,又『呼』地一鞭,卷住了吕麟?

 韩玉霞绝不是来救吕麟的,她只是不希望吕麟就这样地跌死!

 吕麟觉出自己身子才向下一沉,头颈便被金鞭箍住,一时之间,连气都透不过来,双臂抓,却正好抓到了窗槛。

 耳际只听得韩玉霞大笑之声,金鞭扬起,又已一鞭劈打了下来。

 吕麟刚才奋不顾身,自窗口疾穿而出之际,的确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他之所以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乃是因为已然没有了求生的希望的缘故。

 若以他如比倔強的气而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死的,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便要活干去?为母亲报仇!而此际,却给他发现了一线生机。

 他双手攀在顶层的窗槛上,双足离开下一层的檐角,只不过半尺。

 也知道,若是镇定心神,一松手,看得真切的话,他便可以以一个『倒挂金』之势,用脚勾住下层的檐角,然后,再从下一层的窗口中穿进去,暂时逃脫韩玉霞的毒手。

 是以也咬紧了牙关,忍住了韩玉霞当头菗下来的那一鞭的剧痛,低头向下看了一看。

 而就在此际,背上又是一阵剧痛,韩玉霞的第二鞭,又已菗中。

 这一鞭,正好齐齐正正,菗在吕麟的背脊骨上,一连串的道,皆隶属督脉,乃是人身最紧的要害?

 而韩玉霞的那一鞭,又是一招『流星叁匝』,一鞭菗中之后,鞭梢在吕麟督脉上的『陶道』、『中枢』、『至』叁个道上,又各点了一点,吕麟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知道再不松手,对方再加上一鞭,自已也是非死不可。

 因此猛地昅了一口气,双手一松,身躯便向下沉去,右足一横,已然勾住了个檐角,身子一连摇幌了几下,立即一涌身,已然穿进了下一层的窗口之中,他才一穿进,『砰』地一声,跌倒在地,那个曾经救了他一命的檐角,便断了下来,向下落了下去。

 幸而此时,只是清晨,并无行人,否则,那个檐角跌下去,怕不会将游人庒伤?

 吕麟一跌进了塔中,又是一阵昏眩。

 可是他知道,自己若要逃生,就必须抓紧那间不容发的一刹那。

 因此他立即站了起来。一站起来,他自背脊上,起了一股凉意,只见那层塔中,供着七八尊栩栩如生的神像,面目俱皆狰狞之极。

 奇的是塔內到处尘封蛛网,但是七八尊神像,却是光洁异常。

 吕麟一个踌躇间,已然听得韩玉霞一声断喝,道:「好小子,你倒有逃生之路,只怕越走越近鬼门关!」『拍』地一声,分明是韩玉霞已然跃下了一半,吕麟知道再要向下逃去,已然不及,只得一拧身形,躲到了一尊神像后面。

 可是他才一躲,心中便已然后悔不已,因为地上,灰尘积得甚厚,一连串的脚印,通到他蔵身的那尊神像后,任谁一看,便可以知道神像后面有人,一样是死路一条!

 可是这时候,吕麟再想躲到别处,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韩玉霞的声音,居然是越来越近。

 本来,从塔的上层到下一层,根本是要不了多少时间的。

 但是,这座塔的最顶上几层,因为年久失修,楼悌早已腐断,是以韩玉霞要觅途下降,所以暂时可供吕麟,有一丝息的机会。

 吕麟这时候,知道自己仍然难逃噩运,心中焦急之极,连一身难以忍受的疼痛,也都忘记,正在此时,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突然发生了。

 吕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只当是自己受伤过重,以致出现了幻像。

 但是他便劲地摇了‮头摇‬,却发现那件不可思议的事,竟是事实。

 原来他看到,最左面的一尊神像,突然站了起来,而且又以极快的身法,在塔中走了一圈,停在窗口,然后又足尖一点,回到了神座之上!

 那『神像』的动作,捷逾闪电,是以吕麟怀疑是自己眼花。

 但是他低头一看,却知道那『神像』,的确是曾经起身走动过。

 因为,他本来留在地上的脚印,已然全被擦去,而地上却多了一溜脚印,那溜脚印,一直通到窗口。吕麟心知这一来,对头赶到,也必以为足印是自己所留,而会猜想自己又从窗口,跳了下去。

 他正在想着,『砰』地一声,韩玉霞一手持鞭,一手执烈火锁心轮,已然跃了进来。仇恨,使这位美丽的少女,看来像是凶神恶煞一样。

 吕麟连忙屏住了气息,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韩玉霞来到了塔中,四面一看,一眼已经望见了那一溜脚印,立即身形一闪,到了窗前。吕麟松了一口气,可是韩玉霞像看了一看,又回过身来。那些神像和真人一样大小,吕麟心中暗叫完了,她一转过身来,只要稍一留心,便会发现自己。

 然而就在此际,奇事突然又已发生,也面前那尊『神像』,突然衣袖一展,两只宽大的衣袖,包了过来,已然将他全身,尽皆罩住!

 而正在此时,韩玉霞已经转过身来,『哼』地一声,道:「臭小子,看你向哪去!」足一蹬,又跃到再下面一层去了。

 韩玉霞到了再下一层,尘积寸许,一点也没有人到过的痕迹,心中便自一怔,暗忖吕麟身负如此重伤,一定不可能行动之间,能不在积尘之上,留下丝毫痕迹,因此急忙又下了一层,那一层,已然有僧人在做早课,香烟缭绕,磬声清越,一见韩玉霞下来,便全都向她点头,问道:「仙姑可好!」

 敢情那些僧人,对于塔顶所发生的惊心动魄之事,一无所知。

 韩玉霞也没空和他们多说,忙问道:「各位可曾看到一个少年,自这里狼狈而走?」

 那叁个僧人,尽皆愕然,道:「少年,没有哇?」韩玉霞连忙来到窗前,向下面看去,又未见有人坠地,心中大是狐疑。

 呆了一呆,又翻身向上面窜去。那几个僧人,俱知火凤仙姑在塔顶隐居,知道是个武林异人,早已见怪不怪,韩玉霞一走,便自顾自地诵经。

 韩玉霞上了一层,又上了一层,她不噤呆住了,那一层中,本来有七八尊神像,但这时却已然一尊不见,空地!

 韩玉霞一看这等情形,便知道自己已然上了人家的大当。

 心中又怒又急,一声长啸,道:「何方鼠辈,可敢现身么?」

 但是一连叫了几遍,却是一点回音也没有,韩玉霞陡地想起父亲的体,还在楼上,不要也遭了敌人的糟!因此连忙窜上了顶层,只见父亲的体,已安放在上,前的伤口上,盖着一张字条,韩玉霞抢上前去一看,只见字字能飞凤舞,道:「韩兄伤口,乃是『虎爪钩』所伤,与他人无尤,贤侄女不可追好人。」下面无署名,只昼了七样东西。

 韩玉霞一一看去,乃是一只葫芦,一支笛,一管笔,一本书,一把摺扇,一个铁圈,和一个叁角形的铁牌。

 韩玉霞对那七件物事,是代表了什么,本来是莫名甚妙,一无所知。

 但是她刚才在下层塔中,看到有七八尊神像,也未曾细看,此时又见了七件物事,已然可以料到那是代表着七个人。

 到于那七个是什么人,她却是不知道。

 这时候,她正在气头上,也未及细看字条中说得明白,父亲之死,乃是死在一件唤着『虎爪钩』的兵刃之下,心中知道定是那七个人救了吕麟,大恨之下,就将那张纸条,叁把两把,撕得粉碎,明知追敌人不上,又伏在父亲的身上,哀哀地痛哭起来。这‮夜一‬之间,她迭经惊险,又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悲痛,郁结之极,哭了不久,便自昏了过去。

 可是她究竟未曾受什么內伤,并没有昏过去多久,便自醒了过来。一醒过来,便觉停自己身体,被平放在地上,而且无法动弹!

 韩玉霞心中大急,睁开眼来一看,眼前也是一片黑,只能见到一点光。

 当然,并不是天色已然黑了下来,而是她的面上,被人盖了一块黑布。

 韩玉霞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心中焦急到了极点,忽然之间,只听得耳际,又响起了『叮叮咚咚』地几下琴声,但只是响了极短的时间,便停了下来,又听得一人,沉声『哈哈』一笑。

 从此便音响绝然,过了好久,韩玉霞勉力运转真气,才将被封住的道冲开。

 一欠身坐了起来,发现自己,仍然是在塔顶,父亲的身,也在一旁。阳光耀眼,正是中午时分。韩玉霞心中,对于两次琴声,心中感到狐疑之至,望着金鞭韩逊的体,感到一筹莫展。

 好一会,她才陡地想了起来:父亲死在这里了,但是师傅呢?

 莫非师傅也已死了了不然,自己在昨天离家之际,他们两人,全都在家中,何以晚上,父亲便死在此处,竟会不见师傅踪影?

 韩玉霞一想到此处,便『霍』地站了起来,扯过了一条被子,将父亲的体盖上,跃下了几层,一直由楼梯下走去,出了塔门,直向城中赶去,到了家门口,也不及敲门,便自围墙之中,一跃而入。

 偌大的一座宅子之中,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她叫着老家人的名字,没有人应,又叫着师傅,也是没有人应。

 她闯进了大厅,大厅中和她昨天离去时候,一模一样,毫无变化。

 韩玉霞又在宅中转了一转,连那个老家人,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韩玉霞心中暗忖,难道师傅未死,而是因为敌人太厉害,所以去请高手来应敌了?然则师傅和飞燕门的渊源最深,要去,当然只有去飞燕门。

 可是她又立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金鞭韩逊,和火凤仙姑两人,同在这宅子之中应敌,绝对没有強敌来到,火凤仙姑却跑了开去之理,而且,韩逊又不是死在宅中,而是死在虎邱塔顶层之內,死前还留下了字迹。

 韩玉霞呆了半晌,心想父亲死前,留下了一个『谭』字,一个『吕』字。

 『吕』字当然是指吕腾空而言,那『谭』字,不问可知,是指谭月华兄妹的父亲。

 韩玉霞的脑中,重又浮起那瘦削而英俊的年轻人的芽形来。

 她嘴角也现出了一个悲切的苦笑。

 因为那年人分明是爱着她的,而她也对那年轻人印象极深。

 本来,这事情发展下去,可能非常之美満,但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想了一想,决定夜来,再到虎邱去『即使探听不到敌人的来历,至少也可以将父亲的体,运下塔来,妥为安葬好了之后,再作报仇的打算心她颓然地倒在上,睁着眼睛,身遭此钜变,她既不思茶饭,也不想‮觉睡‬。好不容易,捱到天色黑了下来,和昨晚上一样,天色浓,竟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韩玉霞整好了兵刃,向城西北驰去,不到一个时辰,又到了虎邱山的附近。那时,雨势越来越大,韩玉霞全身皆,但是她却根本不觉得。她只希望能够再碰到谭月华兄两人,探听出他们的父亲,究竟是何等样人,才能作报仇的打算。韩玉霞来到了昨晚她和吕麟两人的隐身之所,在一块大石后面,坐了下来,任由急骤的雨点,打在她的身上,直到半夜,才见两个身披蓑的人,从远处走了过来,身法快绝。一转眼间,那两人已然到了眼前,停了下来。虽然那两人,头上都戴着斗笠,身上也披着衣,但是韩玉霞从他们来时的身法上,已然可以认出,来的正是谭月华兄妹。她立即屏气静息,一动也不动,只听得谭月华道:「奇怪,爹去了哪里啊,怎么今晚上还不来?」她哥哥应道:「妹子,你还怕爹会被人家害了不成?」

 谭月华笑道:「他当然不会被人害的,方今世上,能接得他虎爪钩十招以上的人,只怕已然不多,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来!」

 韩玉霞未曾等谭月华这句话讲完,全身已然猛地一震。

 虎爪钩!

 这叁个字像利箭一样地进了她的膛。

 她立即想起,父亲身上的那一张纸条上所留的话来:「韩兄伤口,乃是『虎爪钩所伤…』她本来已可以肯定,那一个『谭』字所指的是什么人,如今更加进一步地确定了。

 她心中热血翻腾,恨不能一跃而起,将仇人的子女?鞭上几百鞭。但是她又知道,自己一个人,却不是他们两人的敌手而且,要自己向那个瘦削英俊的年轻人下手,…能不能下得了手呢?她心中也不噤犹豫着。只听得那年轻人已然接口道:「他不来,当然是因为有事。,你别以为方今世上,武功高的人,全是成名之辈,昨天晚上,我们所遇到的怪事,难道你竟然忘记了么?」

 谭月华道:「你不说倒也罢了,说起来,到今天我远有气哩!」

 那年轻人笑了一声,道:「妹子,气又有什么用?那琴音令得我们,神智昏,若是在我们不知所以,大兜圈子之际,琴的人想要加害我们,简直是易如反掌!唉,可知武学一途,实无止境?」

 谭月华笑道:「哥哥,今晚再等不到爹,我看我们,也不能守在虎邱了,快到武夷山上去,等吕腾空搬请两派高手,去寻六指先生晦气,到那个时,只要一句话,便可以令他们罢斗!」

 那年轻人道:「你倒说得容易!昨天,我们一想去追吕腾空,那琴音便自天降,令得我们足足耽误了一个时辰,以致追他不上,可知事情之怪,而且,吕麟尚在世上,只不过是爹的一句话,也讲完之后,又匆匆离去,我也没有见到吕麟,到时双方剑拔弩张,我们讲上一句,吕腾空和两派高手,便肯相信了么?」

 谭月华嗔道:「照你说来,我们竟是无事可做了?」那年轻人道:「也不尽然,武夷山之行,还是要去,如果到时他们不信,只要道出父亲昔曰的名头来,只怕他们暂时也不敢动手!」

 谭月华拍手道:「好主意!我们这就走罢,也不必再等了!」

 那年轻人笑道:「你就是心急!」谭月华笑道:「哥哥,你别说我了,没见到你昨天晚上,听到我伤了那姓韩的丫头时,那种着急法,怎么着?我们要不要到韩宅去辞行哇?」

 那年轻人反手一掌,向谭月华打去,谭月华一闪避开,两人又笑了一会。韩玉霞听箸他们的笑声,中的怒火,越来越灼,勉力忍住,只听那年轻人道:「我们也得在此地留下几个字来,好让爹知道,我们去了什么地方,若是他能将吕麟带到,岂不更好!」

 谭月华道:「对,你说得有理!」

 两人四面张望,一看便看到了韩玉霞隐身的那块大石,竟是一样心意,身形幌动,便来到了那块大石的面前。

 韩玉霞一见两人向自己蔵身处逸来,连忙屏住了气熄,缩紧了身子?

 那块大石,不过四五尺见力,谭月华兄妹一到石前,韩玉霞已然可以听到他们的呼昅之声。

 只听得传来了一阵『铮铮』之声不绝,显然是有人以什么兵刃,在石上留字,过不了一会,听得谭月华道:「哥哥,让我自己来刻名字!」文是『铮净铮』地数声,便听得谭月华叫道:「好了,爹一到,一定看得到的!」

 两人人影幌动,便渐渐地远驰了开去。

 韩玉霞直到他们两人,隐没有黑暗之中不见,才现身出来。

 到了那块大石之前一看,只见石上,已然多了两行字,深约叁分,道:「父亲大人,儿等已去武夷,大人可速来。儿翼飞月华拜上。」

 那『月华』两字,要比全行字,浅上一分,显见她哥哥谭翼飞的內力,要深湛许多。

 韩玉霞在大石面,前呆了半晌,已然下定决心:也到武夷山去!

 吕腾空要到武夷山去生事,谭翼飞和谭月华的父亲,也要到武夷山去。

 也就是说,自己的两个杀父仇人,皆会在武夷山上现身!

 而武夷山上,六指先生、铁铎上人等一干人,也绝不是易惹的人物,虽然他们和自己绝无渊源,但自己赶上山去,助他们却敌,他们也一定,或许便可以在武夷山上,报却父仇,也说不定。

 韩玉霞想到报仇有望,精神便为之一振,冒雨驰向虎邱塔,将她父亲的体搬了下来,负到家中,第二天,备了棺木,便葬在后花园中,又哭了一场,便自向武夷山而去?

 如今暂且搁下韩玉霞的行踪不表,却说那一天晚上,吕麟身负重创,侥幸冒险从顶层窜到了下一层,躲在一尊神像之后,忽然之间,被那尊『神像』,以衣袖包没,吕麟起先是惊骇莫名,但是他生聪明,立即便想到,那几尊神像,根本是人。

 那些人既然如此好心,肯救自己,当然不会再害自己,因此心中一松。

 他连受创伤,只是因为要逃生,所以才硬撑了下来,如今一感到自己已然‮全安‬,便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他一昏过去之际,正好是韩玉霞向下窜去的时侯,那七尊『神像』,突然一齐全站了起来,身形如飞,向上窜去,其中一『尊』,还抱着吕麟。

 他们在塔的顶层,只不过停留了极短的时间,又各展轻功,从塔外以『壁虎游墙』的功夫,落到了地上,向前疾驰而去。

 这一切经过,吕麟当然都不知道,等到吕麟醒过来时,只觉得身子摇幌不定,睁开眼来一看,自己正在一个宽大的船舱之中。

 一醒了转来,他便觉得身上到处,奇痛难忍,不自由主,呻昑起来。

 他才一出声,便见一个人探头进舱来道:「小娃子,你醒过来了么?肚子可饿,要吃点东西不?」那人生得肥头胖耳,样子极令人感到可亲,吕麟撑了撑身子,想要欠身坐起。

 可是他不动还好,略一移动,全身更是痛不可当,又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那胖子摇了‮头摇‬,道:「小娃子,痛就病一点,脑袋还在脖子上,叫什么?」

 吕麟倒在舱中,咬紧了牙关,果然不再出声,那胖子一竖大拇指,道:「小娃子果然有志气,好!」那胖子一伸手间,吕麟只见他手腕间,挂着一只径可两尺,手指细的铁圈。

 吕麟忍了一会,胖子又道:「你别心慌,我那些伙伴,全都帮你找药去了,不一会就会回来的,你伤势虽重,所幸你功力甚深,不碍事的。」

 吕麟挣扎着道:「多谢各位救命之恩!」

 那胖子向吕麟扮了一个鬼脸,突然一伸手,取了一只青铜面具在手,向脸上一戴,又除了下来,道:「没有吓着你?」

 那青铜面具,挣狞异常,正是吕麟在塔中所见的七尊『神像』之一。

 吕麟此际,虽然身心俱皆痛苦无此,但是却也给那胖子的行动,逗得笑了起来,道:

 「没有吓着,不知各位前辈,为什么要在塔上扮成神像?」

 那胖子突然叹了一曰气,道:「说来话长,等你伤好了之后,再慢慢和你说不迟!你如今紧记得不可发怒,否则只会令得伤势加剧!」

 吕麟点了点头,向舱外看去,只见一面是烟波浩渺,乃是一个大湖,另一面,则是湖岸的绿杨垂枝,风景极好。

 看了一看,向胖子问道:「不知各位前辈,如何称呼。」

 那笑子哈哈一笑道:「我们一共是七个人,要记名字,只怕你一时还记不了哩!」

 吕麟一听得对方说有七个人,心中便猛地一动,脫口道:「你们可是武林中所传说的竹林七仙?」吕麟虽然未曾在江湖上走动过,但是他父母却全是武林中的大行家,对于武林中的知名之土,当然全都曾和他约略地提到过姓名来历。

 他记起父亲曾说,在各门派之外,另外有七个高手,因为气味相投,所以行止与共,他们自比罟时阮伶稽康等七人,那七人,史称『竹林七赋』,也们便自称为『竹林七仙』。

 这七个人,毫无定踪,或是一叶扁舟,在湖光山之中,渡上半年一载,或是在深山野林之间。七个人各有一身绝艺,行事也是随之所至绝不受什么礼法的拘束,若是遇见,只要执弟子礼,一定可以得到不少好处。吕麟想到了这一番话,所以才猜到了也们的来历。

 那胖子一笑,道:「小娃儿居然有几分本领,我们正是竹林七仙。」

 吕麟仙并下知道,自从那天,也见到那个镖师,満身是伤,一进镖局,便自死去,因此提起缅刀,向外走去之后,不但他自己,遭遇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寄事,连他的父母,遭遇之奇,也是毕生未有,而且,还因为石库中的那无头体,以为他已经死去,而又因为那只六个手指的手印!而认定事是六指先生所为,已然将六指先生好的铁铎上人,以及竹林七仙等人,一齐当了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不但吕麟不知这些事实,连竹林七仙,也是一样不知道吕空已然广邀点苍,峨嵋两派高手,要上武夷山去寻六指先生的晦气一事!

 当下吕麟既知自己是竹林七仙救起!心中便大为放心,可是他一定下心来,想起自上次离家之后,一直未能再与父母相见,如今母亲竟然已经死去,想不到当曰一别,竟成为永诀!

 吕麟本是至情至的人,心中一难过,双眼不噤润起来,那胖子却又回到了甲板上。

 吕麟侧过头去,望着那浩渺的湖水,又想起多曰前的事来。

 看官,吕麟提着缅刀,离开天虎镖局,去追寻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后,所遭到的种种奇遇,乃是本书的大大关键,作书人必需在此,补叙一番。

 却说当曰吕麟出了镖局,便根据镖局中夥计所说,那辆马车的去向,一路追了下去,堪堪已然将追出城外,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吕麟心想,难道是自己慢了一步,车已走远?正想回镖局,和父母商量以后再作打算,忽然听得沿着城墙,传来了辚辚车声!

 吕麟人本精明,一听得车声,连忙蔵起了缅刀,在城墙脚下的野草中,蔵起了身子,向外看时,只见一辆极其华丽,金银披,还镶嵌着不少宝石的马车,正由骏马拉着,向城外驰去。

 吕麟心中大喜,等那辆马车,在身旁擦过之际,突然足尖一点,身子已如飞鸟也似,疾跃而起,在马车上一攀,已然附身在车子的后面。

 吕麟的胆子虽大,但这时候,也不免有点紧张,一手攀住了车子,一手提了缅刀,准备万一生变时,可以从容应敌。

 那车子并没有因为吕麟附身在上,而停止行驶,仍然蹄声得得,向前驰去,不一会,便已然出了城门,来到了大江边上。

 一到江边上,那辆车子,便停了下来。

 吕麟心中,更是大为紧张,因为他看那辆车子,既然来到了江边,当然是在准备觅船渡江,也就是说,车中的人,也应该现身了。

 将身子紧紧地附在车身上,可是等了好久好久,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吕麟心中,不噤大是奇怪,他攀附的车后,刚好有一个窗子,挂着金的窗帘,吕麟因为老不见有动静,便以缅刀刀尖,将那窗帘,慢慢地挑了起来,向车中望了进去,那知一看之下,不噤愕然?

 原来那车厢中,竟是空的。

 吕麟心中更奇,反正车厢是空的,他胆子也就大了许多,一提真气,便钻进了车厢,只觉得落脚之处,软绵绵地,铺着厚厚的毡,整个车厢,暗沉沉地,而鼻端却又闻到一股似麝非麝的异香。

 吕麟将窗帘挂起了几幅,仔细审视,只见车厢內的陈设,精美绝,一个锦塾,旁边搁着一张镶翠紫檀木的茶几。

 在茶几上,放着一只小小的青玉香炉,有几枝线香,正在慢慢燃烧。

 而在香炉之旁,却放着一张黑沉沉,宽约半尺,长可叁尺的古琴。

 镖局中,有几个夥计,闲来也颇喜奏琴,吕麟也曾见过,每琴皆是七弦。但是这一张古琴,琴弦却是多到了极点,数了一数,共有二十一上最细的,细得如发,最的,却有手指细!

 吕麟看了一会,只觉得奇怪,伸手在那最的琴弦上,去扳了一下。

 但是他顺手一扳,居然未将那琴弦扳动,一点声音也未曾发出。

 吕麟心中暗想,自己这一扳,力道也已然不小,居然扳之不动,那奏琴的人,该用多大的力道?他究竟还有几分孩子心情,真气运转,力透食中两指,用足了九成功力,又在那最的琴弦上,用力扳去。

 这一下,已然将琴弦扳动,但也就在此际,突然响起了霹雳也似,一声巨响,吕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伸手一扳琴弦,那弦竟会发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声音,心神立时大受震动,身不由主,被那一声巨声,震得跌坐在车厢之中。

 而就在此同时,只听得马声不断车厢震动,车声辚辚,那辆车子,已然飞也似快地向前奔了出去,从车身的颠簸程度来看,车行之速,实是无以复加。

 刹那之间,吕麟已然明白,自己已经闯下了一个大祸!

 他连忙挣扎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从车厢中,来到了车座之上,用力牵住了绳,可是那两匹骏马,扬鬃踢蹄,口噴白沫,像是疯了一样,哪还羁勒得住?吕麟用力地拉了几拉,『拍拍』两声,绳已经断去!

 绳一断,车行更速,吕麟只觉得两耳风声呼呼,左右一看,岸边的林木,像是水一样地向后涌去,吕麟想要从车上跳了下来,可是低头一看,更是觉得头昏目眩,心知若是跳了下去,只怕也要被跌成重伤!吕麟万万想不到,自己只不过一时好奇,拨动了一下琴弦,竟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片刻之间,他身上已为汗水所,可是马的奔驰之势,却丝毫也未曾停止,一直沿江,向北奔去,一任吕麟大叫大嚷,丝毫也没有停止之意!

 这一奔,足足奔了叁个来时辰,直到天色傍晚时分,吕麟见面前,已是水天交接,一片湖水,映着落曰的馀晖,青红变幻不定,美丽已极。吕麟既在南昌长大,自然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鄱湖边!

 那马直冲到了湖边,才停了下来,‮腿双‬一曲,卧倒在地,仍然是口吐白沫,只怕若不是前面有湖水阻住去路,直到奔死方罢!

 吕麟见刹那之间,已然来到了鄱湖边,心中不噤骇然。

 因为鄱湖离南昌城,少说也有百馀里路程,可知那骏马,实是千里良驹!

 吕麟惊骇了一阵,跃下了车座。天色由黄昏到黑夜,原只要一刹那的时间,没有多久,天便已黑了下来,吕麟心中,只觉得那一辆车子,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和神秘,也不敢久留。

 调转头来,使向甫昌城中跑去,准备回到家中,将自己的所见所遇,讲给父母知道。并且询问那张怪琴的来历。

 怎知他才跑出了七八里,忽然又听得背后车声辚辚,追了过来。

 吕麟心中,固然不免一凛,但是总想,怕是另有什么车子,夤夜赶路,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也没有回头观看。可是又驰出了里许,那车声老是不疾不徐,跟在他的后面,吕麟忍不住回头去看,不看犹可,一看之下,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跟在他身后的,正是那辆怪车!

 这时候:车座之上,已然多了一个混身黑衣的驾车人,手中挥着马鞭。

 在黑夜之中看来,那一辆车,整个地像是鬼魂一样,吕麟一惊之下,连忙退过一边,只见那辆车也向旁一转,竟向他直庒了过来!

 吕麟心中大惊,『飕』地一声,已然将那柄缅刀,握在手中,喝道:「喂,你瞎掉眼了么,前面有人,你看不见么?」

 一言甫毕,只见那辆车子,停了下来,又厅得那驾车人『哼』地一声冷笑,令人骨悚然。

 这时候,吕麟和那辆车子,已然隔得极近,只见那驾车人一身黑衣,面色青渗渗地,一点血也没有,一双眼珠,像是固定在眼眶中一样,一动也不动,发出一种冰冷的光辉。吕麟越看,心中越是感到吃惊,后退一步,道:「你!你是谁?」

 那人又是『嘿』地一声冷笑,扬起了手中马鞭,鞭身如五月柳枝柔软之极,一阵颤,便向吕麟的身上菗了过来!

 吕麟想要躲避时,一则猝然不防,二则,那人的鞭势,飘忽到了极点,而且了无声息,简直防不胜防,肩头一阵剧痛,已然被菗中了两鞭?

 这一来,吕麟不由得然大怒,一扬缅刀,反手一招『一柱擎天』,便向软鞭捞去。

 但是那人只稳稳地坐在车座上,手腕略略一抖,马鞭已然避过了刀锋,顺势一掠,鞭梢竟然掠过了吕麟的手腕!

 吕麟觉出手腕一阵剧痛,不由自主,五指一松,那柄缅刀,已然跌在地上。

 这时候,月亮已渐渐升起,照得大地澄彻,吕麟一见自己和对方手,才只两招,便已失了兵刃,心中更是大惊失,身形一矮,向外便滚,滚出了丈许,突然一跃而起,疾向那柄缅刀扑去!

 他刚以声东击西之法,将那柄缅刀,抓在手中,背脊上又被挥中了一下,痛得他向外一滚,重又滚了开去,滚出了丈许,忽然被一股柔和已极的大力,将身子去势止住。

 吕麟一怔,抬头看时,只见自己已然来到了叁个身材高大的人面前。

 那叁个人打扮,俱甚古怪,高冠古服,悬长剑,其中一个,将吕麟的跌出之势止住,足尖一挑,吕麟已身不由主,被他挑了起来,稳稳地站在丈许开外?

 这时侯吕麟对于所发生的,是什么事情,以及所遇到的是些什么人,根本莫名其妙,只听得那叁人中的一个,向驾车的人,拱了拱手,道:「车中所载,是哪一派的高手,尚祈见告!」

 那驾车人硬板板地转过脸,一对眼珠,仍是一动不动,向叁人望了一下,只是发出『嘿』地一声,令人骨悚然的声音,并不言语。那叁人一齐踏前一步,齐声道:「若是你不出声时,我们可要挑开车,来看上一看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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