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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宫九的阴谋
 天色晴朗。

 陆小凤起先以为天气会非常恶劣。他心底也希望天气恶劣。

 因为小老头的“前途险恶\他希望指的是天气,小老头深知天文地理,所以他认为小老头指的是气候的险恶。

 但是天空却蓝得一如无波的海水。

 假如小老头指的不是天气恶劣,那么,他指的一定是有—个阴谋,在陆地上等待着他。

 这点很令陆小凤担心。人心一向都比气候难对付,尤其是一心想对付你的一颗险恶的心。

 小老头绝对不会暗算他。

 想打倒陆小凤的,无疑只有一个人宮九。

 神秘的宮九。

 陆小凤在思考那件大窃案时,就怀疑崔诚是宮九杀死的。

 但却想不出,宮九如何通过五道铁栅,‮入进‬密室,去杀崔诚、萧红珠和程中。

 他没有带鹰眼老七一起的原因,就是他不希望打草惊蛇。

 他必须要找出杀害崔诚的凶手。而且,看到那批珍宝,并不等于破案。

 沙滩虽然很小,沙却又白又细又软,阳光照在上面,仿佛像雪一般。

 陆小凤以为沙滩上会有一个人。

 一个等他的人沙曼。

 沙曼应该在沙滩上等他的,为什么却不见她的踪影?

 虽然他和沙曼分手时,并没有约定在这里等他,但陆小风心中却认为沙曼会在这里等他,然后一同在沙滩上融融细语,看火红的夕阳沉落水平线下,看漫天彩霞映照天边,然后才携手回去见小玉和老实和尚。

 然而,除了海轻轻拍击,除了微微的海风轻佛外,沙滩上渺无人踪。连一只脚印也没有。

 沙曼他们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

 陆小凤的步子走得更急了。

 走进沙滩,是一大块一大块深棕色的石头,这是一条异常美丽的海岸线。陆小凤却无心欣赏。

 走过长长的石滩,就到了一道悬崖前,一纵身,陆小凤它上崖顶。

 崖顶上也没有沙曼的踪影,难道沙曼一点也不急着见我?

 她为什么不在这里守候我的归来?

 陆小凤看到那间老实和尚他们居住的木屋,却有点不敢向前走。

 万一屋內已经物事全非,万一…

 陆小凤停在屋前,心中踌躇起来。

 木门紧闭,屋內毫无人声。陆小凤踏出他沉重的步伐。

 陆小凤的手停在木门前。

 推门。

 陆小凤看到三个人坐在里面。

 老实和尚、沙曼、小玉。

 二个人也看到陆小凤,但脸上一点高兴的表情也没有。

 虽然只分别数天,但是,连沙曼也没有重逢的喜悦吗?

 陆小凤的心忽然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陆小凤以疑问的眼光巡视他们,最后落在沙曼脸上。

 沙曼笑了。苦笑。

 陆小凤忍不住大声问道:“你们究竟怎么厂?就算不我,也不应该用这种表情对我呀。”

 老实和尚看着陆小凤道:“你要我们怎么样?”

 陆小凤道:“最小也该笑笑,说两句问候的话。”

 老实和尚出牙齿,应酬式的撇撇嘴巴,表示笑过了,然后道:“你好吗?海上风大吧?

 陆小凤瞪着老实和尚道:“如此而已?”

 老实和尚道:“如此而已。”

 陆小凤高声道:“你们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

 老实和尚、沙曼、小玉,三个人一起注视着陆小凤,异口同声道:“有。”

 陆小凤看着沙曼,道:“你说。”

 沙曼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既没有在沙滩等你,也没有在崖边等你的原因吗?”

 陆小凤道:“我就是不知道。”

 沙曼道:“因为你有了麻烦了。”

 陆小凤道:“我有了麻烦?有麻烦是我的事,跟你来不来接我,一点也没有关系呀!”

 沙曼道:“有关系。”

 陆小凤道:“你说。”

 沙曼道:“第一,你有了麻烦,我就没有了心情。”

 陆小凤:“第二呢?”

 沙曼道:“我们刚才,就是你回来前,正好在这里研究你的麻烦。”

 陆小凤道:“这样说,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小玉道:“很大,跟—样东西—样大”

 陆小凤道:“跟什么东西一样大?”

 小玉道:“跟你的头—样大:“’陆小凤道:“我的头一点也不大呀?”

 小玉道:“等你知道你的麻烦以后,我保管你一个头有三个大。”

 陆小凤已经感到他的头大起来了。

 这时,老实和尚忽然冒出来一句话:“你这次回到岛上,一定什么收获也没有吧?”

 陆小凤以奇怪的眼神看着老实和尚道:“你怎么知道?”

 老实和尚道:“你在海上的时候,陆地上发生了—些事。”

 陆小凤道:“什么事?”

 老实和尚道:“那些失窃的珍宝,有几颗最名贵的,已经被人卖掉了。”

 陆小凤道:“哦?”

 老实和尚道:“而且,也有人发现了陈平、李大中、孙五通…”

 陆小凤道:“慢着!慢着!陈平、李大中、孙五通是什么人?”

 老实和尚道:“他们什么人也不是,只不过他们刚好参加了这次失窃珍宝的保镖而已。”

 陆小凤道:“你是说,他们被人发现了?”

 老实和尚道:“不是。

 陆小凤道:“又不是?”

 老实和尚道:“不是他们的人被发现,而是他们的尸体被发现。

 陆小凤道:“尸体?”

 老实和尚道:“也不能说是尸体,因为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会讲一句话。

 陆小凤道:“一句话?什么话?”

 老实和尚道:“一句替你惹来无穷烦恼的话。”

 陆小凤看着老实和尚,等着他把下面的后说出来。

 老实和尚却忽然不开口了。

 陆小凤看着小玉。

 小玉道:“陈平在临死前说,珠宝是陆小凤偷的。”

 陆小凤呆住。

 沙曼道:“李大中也这么说。”

 老实和尚道:“孙五通也是这么说。”

 小玉道:“这叫众口铄金。”

 陆小凤道:“除了我的嘴巴以外。”

 沙曼道:“只可惜他们绝不会听你解释。”

 陆小凤道:“他们?他们是谁?”

 沙曼道:“官兵,太平王世子‮出派‬来的特遣高手。”

 陆小凤道:“捉我?”

 沙曼道:“捉你归案。”

 陆小凤道:“陈平、李大中、孙五通他们被发现时,三个人在一块吗?”

 沙曼道:“不但不在一块,而且相隔了几百里地。”

 陆小凤道:“可怕。”

 沙曼道:“什么可怕?”

 陆小凤道:“宮九的诡计。”

 沙曼道:“你肯定这是宮九的诡计?”

 陆小凤道:“是的,因为陈平,李大中那批人,我在岛上见过。

 老实和尚忽然盯着陆小凤的四条眉毛。

 陆小凤道:“我这四条眉毛怎么了?”

 老实和尚道:“恐怕要剃两条。”

 陆小凤道:“为什么?”

 老实和尚道:“因为大家都知道陆小凤有四条眉毛,大家都知道陆小凤偷走了珠宝,大家都在缉拿陆小凤,假如你还是四条眉毛,目标岂不是过分明显?”

 陆小凤‮摸抚‬着嘴巴的两条眉毛道:“剃掉了,岂不可惜?”

 老实和尚道:“我说的,不是这两条。”

 陆小凤吃惊道:“你要我把真的眉毛剃掉?”

 老实和尚道:“这样我保证没有人认得你。”

 陆小凤道:“你杀了我吧。”

 老袄尚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陆小凤道:“因为你要剃我的眉。”

 老实和尚道:“我只不过提一点建议而已。”

 陆小凤道:“我劝你最好再也不要提。

 老实和尚道:“那我就不提。”

 陆小凤伸出手,要和老实和尚相握,并道:“好友!”

 苍实和尚手一缩道:“好友归好友,手是不能握的。”

 陈小风道:“为什么?”

 老实和尚道:“因为和尚的手是吃素长,你的手是吃的。”

 陆小凤楞住。

 小玉和沙曼掩嘴微笑。

 陆小凤把伸出的手收回时,老实和尚却伸出他的手。

 陆小凤道:“你为什么现在又要和我握手?”

 老实和尚道:我忽然悟出一番道理。原来我小时候也吃过的。我这歹也足吃过的。”

 陆小凤的友情令小正和沙曼哈哈大笑。

 附小风握着老实和尚的手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苍实和尚道:“有些事情,明明看到了,却想不通。有些事情,虽然没有看到,却能想通其中的来龙去脉。所以,我劝你去找一个人。”

 陆小凤道:“谁?”

 老实和尚道:“你的好朋友。”

 陆小凤道:“我的好朋友?”

 老实和尚道:“对于这件窃案,我们既然成了睁眼瞎子,所以我认为,也许瞎子会看得比我们还清楚。”

 陆小凤道:“花満楼?”

 老实和尚道:“花満楼。”

 鲜花満楼。

 陆小凤—闻到这鲜花的香气,心中就有温馨的感觉,就像他想起和花満楼的友情—样。

 世上有比友情更令人感觉温馨的吗?

 陆小凤想起沙曼。

 爱情?爱情的感觉,应该是甜藌,温馨,绝对是友情的感觉。

 陆小凤对于这个结论相当満意,所以他踏在楼梯上的感觉,非常愉快。

 他猜想,他今天的脚步既然特别轻快,花満楼的听觉,应该不会听出他的脚步声。

 所以他就用愉快的声音,高声道:“不用猜了,是我,陆小风。”

 没有回答,也没有花満楼慡郎的笑声。

 陆小凤推开门。

 鲜花依旧,屋內的装磺设备都依旧,只有一点不同的地这样的黄昏时光,这样美好的天气,花満楼应该坐在那窗前的椅子上,静静倾听夕阳沉落的声音,静静欣赏生命的美好才对,他怎么会不在?

 陆小凤的脑海中,浮満了问号。花満楼去了哪里?他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想。

 脚步声,忽然自楼梯传来。陆小凤一动也不动,连呼昅也忽然放轻。

 是花満楼吗?

 他不知道,因为他未听过花満楼走楼梯的声音。并不是他未曾看过花満楼上楼下楼,只是,他们总是一起上下,谈笑风生,根本就没有注意去听花満楼的脚步声。

 脚步声已走近门口。门被推开。

 “谁?”是花満楼的声音。

 陆小凤笑了。花満楼就是花満楼,陆小凤坐着动也动,他就感觉到有人在房內。

 陆小凤不得不说:“我实在不得不佩服你。”

 “你不必佩服我。”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生存下来的方法。”

 陆小凤看着他的好朋友,脸上出更加佩服的表情。

 “我觉得很奇怪。”陆小凤道。

 花満楼道:“什么事奇怪?”

 陆小凤道:“这个时候,你居然会从外面走进来?”

 花満楼道:“我不进来?”

 陆小凤道:“你不是一向都在这时候坐在椅子上静静享受黄昏的吗?”

 花満楼道:“人都有改变的时候。”

 陆小凤道:“你是说,你已经改变了你的习惯?”

 花満楼道:“是的。”

 陆小凤道:“为什么?”

 花満楼道:“你呢?你为什么要改变你的习惯。”

 陆小凤道:“我?我没有改变呀。”

 花満楼道:“你没有改变?”

 陆小凤诧异道:“我怎么改变?”

 花満楼道:“你偷走了价值三干五百万两的金珠珍宝。

 陆小凤笑道:“你也听说了?”

 花満楼道:“是的。”

 陆小凤道:“听谁说的?”

 花満楼道:“吴彪。”

 陆小凤道:“吴彪是谁?”

 花満楼道:“你不知道?”

 陆小凤道:“我为什么会知道?”

 花満楼道:“因为吴彪就是保镖人之一。”

 随烁随:“他亲口告诉你的?”

 花満楼道:“是的。”

 陆小凤道:“你相信他的话?”

 花満楼道:“一个人临死前,会说假话吗?”

 陆小凤没有回答。

 花満楼道:“你怎么不说话?”

 陆小凤道:“我还有什么话说?你宁可听信一个死人的话也不相信你的朋友。你要我说什么?”

 花満楼道:“我说了不相信吗?”

 陆小凤道:“你不是说…”

 花満楼道:“我只说:“—个人临死前,会说假话吗?如此而已”

 陆小凤道:“这不就表示…”

 花満楼又抢着道:“是的。”

 陆小凤奇怪道:“你说问我答案?”

 花満楼道:“是的。”

 陆小凤道:“因为你能确定吴彪在死前说的话是真是假?”

 花満楼道:“是的,所以我就出去走动走动,所以我就不仅这里享受黄昏的乐趣,所以我就只好在最好时光里,由外面走进来,所以你才能够坐在我的椅子上,享受曰落的美陆小凤道:“你错了。

 花満楼道:“哦?”

 陆小凤道:“我坐在你椅子上,并没有欣赏到落曰的美景。

 花満楼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我在替你担心。”

 花満楼愉快的笑了起来道:“所以我们真的是一对知音。

 陆小凤道:“你这句话对极了。”

 花満楼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窃案?”

 陆小凤道:“是的,你走动的结果,有没有什么发现?”

 花満楼道:“我只发现一件事。”

 陆小凤道:“是什么事”

 花満楼道:“太平王世子的手下,正在到处拿你归案。”

 陆小凤苦笑道:“这是阴谋。”

 花満楼道:“谁的阴谋?”

 陆小凤道:“宮九的阴谋。”

 花満楼道:“宮九是个很厉害的人。”

 陆小凤把他出海的奇遇说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花満楼坐在椅子上,沉思。

 陆小凤把油灯点燃,灯光照在花満楼沉思的脸上,陆小风静静站着,注视花満楼。

 良久,花満楼吐了一口气,道:“这件案子,根据你的资料,很明显是小老头和宮九他们做的。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找出杀害崔诚的人。”

 陆小凤道:是的,就是那个隐形的人。”

 花満楼道:“小老头对你说了几种隐形的方法?”

 陆小凤道:好几种。”

 花満楼道:“他有没有说,‮杀自‬。也是隐形的—种方法?”

 陆小凤的人跳了起来。对,崔诚为什么中可能是‮杀自‬?

 然而,陆小凤不得不问:“他的家人的生活,就会过得很好。”

 陆小凤道:“可是,你知道叶星士的验伤断语吗?”

 根据叶星士的判断:他们死了至少已有一个半时辰,是被—炳锋刃极簿的快刀杀死的,一刀就致命。

 因为刀的锋刃太簿,出手太快,所以连伤口都没有留下。

 致命的刀伤无疑在肺下端,一刀刺入,血立刻大量涌入膛,所以没有血了出来。

 花満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不,崔诚不是‮杀自‬。”

 陆小凤道:“我也这么想,因为他没有能力。”

 花満楼道:“‮杀自‬的人,不是萧红珠,就是程中,要不然,就是两个人—起‮杀自‬。”

 陆小凤道:“你是说,他们已经被收买和威胁,在杀害崔诚之后,就‮杀自‬?”

 花満楼道:“你不觉得我这个推论,比较合理吗?”

 陆沁风道:“那我现在只需要找到一个人。”

 花満楼道:“谁?”

 陆小凤道:“叶星士。”

 花満楼道:“你找他干什么?”

 陆小凤道:“我要问问他,崔诚三个人的伤口,是否真的跟他说的一样。”

 花満楼道:“你怀疑什么?”

 陆小凤道:“万一他们三个的伤口,真的是他说的,被快刀所致,那么,他们之中,就没有一个是‮杀自‬的。”

 花満楼“为什么?”

 陆小凤道:“他们都没有能力刺出这么快的刀,尤其是‮杀自‬的时候。”

 应该是月圆的时候,但是,天上看不到圆月。

 天上只有乌云,随着劲风飘移的乌云。风实在很大。

 站在叶星士大宅门前的陆小凤,衣袂被吹得飒飒作响。

 叶星士的家丁把门打开,高声道:“这么晚了,老爷已经不看病了。”

 陆小凤道:“急诊也不看?”

 家丁道:“是你要看老爷吗?”

 陆小凤道:“是的。”

 家丁道:“我看你身体一点毛病也没有?除非—”

 陆小凤道:“除非什么?”

 家丁道:“除非你是神经病J”家丁把话说完:“膨”的一声,把门关上。

 陆小凤双手一推,门又被推开。

 家丁恶狠狠的盯着他,怒道:“你这人怎么搞的?

 陆小凤道:“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家丁道:“什么话?”

 陆小凤道:“假如我见不到你的老爷,有一个人就会神经病了。

 家丁道:“谁?”

 陆小凤道:“我。”

 家丁怒声道:“你在寻我开心?”

 陆小凤道:“绝不是,我是在说实话。因为,价值三干五百万的金珠珍宝,快要把我迫疯了。

 家丁楞住。

 陆小凤道:“我现在可以见到你的老爷吗?”

 家丁忽然盯着陆小凤的脸,出害怕的神情:“你…你是陆小凤!”

 陆小凤点头。

 家丁一言不发,忽然挥掌击向陆小凤。陆小凤只轻轻的一击,家丁就已被击倒在地上。

 一灯如豆。灯放在大厅‮央中‬的桌上。

 人在桌后的椅子上,坐着,桌上放着纸笔墨。

 陆小凤走向厅‮央中‬,道:“叶星士?”

 那人点头,举起右手,示意陆小凤坐下。

 陆小凤就坐了下去。

 那人拿起笔,在墨上沾了沾,在纸上写下四个字“有何见教?”

 陆小凤楞住!

 叶星士什么时候变哑巴?陆小凤看着叶星士。

 叶星士笑笑,指指自己的耳朵。

 陆小凤道:“你听得见?”

 叶星士点头。

 陆小凤正想把问题提出,忽然发现叶星士的眼神很熟悉。

 他记起—句活:“只要找到葛通,条条大路通。”

 他记起岛上的—件事:佛像中有个人扑出来,冰冷的手扼着他的咽喉。

 冰冷的手变得毫无气力,他才定过神,看着扼咽喉的人。

 那时,他看到的人就是葛通。他忘不了葛能凝视他时的眼神。就是这眼神。

 现在叶星士的眼神,完全和葛通一样。所以陆小凤道:“你不是叶星上。

 叶星士大吃一惊。

 陆小凤道:“你是葛通。”

 葛通震地起身。攻向陆小凤。他不但是第三代鹰爪王义子,也是王家的乘龙快婿,他外号“大力神鹰\手底下的鹰爪功夫自然不弱。

 然而陆小凤早有准备。他等葛通的鹰爪掠过,快速的—掌砍向葛通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葛通有手腕骨已被陆小凤砍断。

 葛通倒下,腕骨折断,葛通为什么倒下?”

 陆小凤大吃一惊…—提葛通须项,赫然发现葛通脑后并排揷着三枝白亮亮的针。

 陆小凤—个箭步冲了出去,一个黑影,刚好消失在墙头。陆小凤展开轻功,追了过去。

 庙,破落的山神庙。黑影到了庙前空地上,忽然停下。

 陆小凤也停下凝神戒备的站着。

 黑影转身。乌云忽然被风吹开一线,圆月出微弱的光陆小凤吓了—跳。因为他看到,黑影的像貌,完全和刚刚葛通的化妆—佯。

 这是真的叶星士吗?陆小凤还来不及发问,黑影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黑影笑毕,道:“陆小凤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陆小凤道:“比起你发暗器的功夫。未免差了很多。”

 黑影笑道:“别忘了,还有我的易容术。

 陆小凤道:“是你替葛通化妆的?

 黑影道:“不错。”

 陆小凤道:“想不到少林铁扇大帅,居然会易容之术。”

 黑影沉声道:“我师傅只教我不要侮辱我帅父的名号。

 陆小凤道:“那你才是真的叶星士?”

 黑影道:“如假包换!”

 陆小凤道:“叶星士是江湖中久享盛誉的四大名医之一,不但医术湛,而且深得铁扇大师真传,一生行侠医济世。

 怎么会无故杀人”

 黑影道:“我杀了谁?”

 陆小凤道:“葛通。”

 黑影道:“你怎么知道葛通是我杀的?你亲眼看到我杀了他吗?”

 陆小凤道:“银针认,入脑七分,这可的的确确是少林內家手法的內劲。”

 黑影道:“好眼力!好厉害的判断力。”

 陆小凤道:“你承认葛通是你杀的?”

 黑影道:“承认又怎样?不承认又怎样?”

 陆小凤道:“承认的话,就表示叶星士虽然变了,可是依然是条汉子。”

 叶星士道:“没想到陆小凤的嘴巴还厉害的。”

 陆小凤道:“我只不过说真话而已。”

 叶星士冷哼两声,没有回答。

 陆小凤道:“你好像知道我会来找你?”

 叶星士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陆小凤道:“为什么?”

 叶星士道:“因为知道死者死因真相的,除了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陆小凤道:“他们真的被快刀杀死的吗?”

 叶星士道:“是的。”

 陆小凤道:“他们真的死了至少有一个半时辰吗?”

 叶星士没有回答,脸上出痛苦的神色。

 陆小凤追问道:“他们到底死了多久?是你进去的时候,他们才刚死?”

 叶星士开口,言又止的道:“他们…”

 陆小凤知道,这是叶星士一念之间的关头,说出来,就表示他要抛弃在他后面支配他的人,不说,就表示他的后半生,都要做傀儡。

 叶星士忽然狠下心,大声道:“他们死了…”话没有说完,人就倒下。

 陆小凤在叶星士张嘴时,已经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密切的注视各方的动静。

 但是,他什么也看不到。而叶星士却已倒下了。

 陆小凤正想俯身察看叶星士的死因时,忽然看到破落的山神庙內有灯光亮起。

 灯光起先很微弱,然后,整座山神庙都亮了起来。

 陆小凤已经知道,他不必去察看叶星士了,他要知道的秘密就在庙內。所以他就走向山神庙。

 庙门半掩,灯光就是由半张的。

 陆小凤站在门口,考虑应该推门而入,抑或由门隙中闪入?

 哪一种行动的危险比较大?陆小凤并不知道。

 陆小凤并不需要知道,他已经出生入死过无数次,再增加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陆小凤就伸手推门。

 门并没有推开,因为陆小凤的手停在木板上时,脑中就浮现出沙曼微笑的情影。

 有爱情的人就会有顾忌。

 陆小凤不怕死,那是以前的事,以前他面对死亡时,心中并没有爱情。现在他有了,他会想到沙曼,他会想到沙曼对他的牵挂,他会想到沙曼孤伶伶一人落江湖的凄苦神陆小凤的手不但没有推门,反而缩了回去。

 庙內的人—定是个极厉害的人,能够耐心等待的人,都不会是个太平凡的人。

 陆小凤的戒心更大。他就站在门外。一任外面強劲的风吹他的衣抉,动也不动。

 他似乎想通了,最好的方法,就是斗耐,谁的耐不持久,谁就会破绽,假如他忍不住,他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就是冒生命危险冲进去,要就是离去,不打听杀害叶星士的秘密。

 假如里面的人忍耐不住,就会说话,或者冲出来看看究竟。无论哪一点,都对陆小凤有利。

 说话,陆小凤就可以判断出他隐蔵的位置,甚至可以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冲出来,陆小凤就更有利,因为这样—来,陆小凤就全无危机了。

 除非那个人武功比陆小凤高出很多。而这一点,陆小凤是从来也不担心的。

 陆小凤知道庙內不止一个人。因为他听到里面有人在耳语的声音,可惜外面的风声太大了,他听不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也听不出声音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他只能肯定这一点,他们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对于这一点,陆小凤一点也不感到骄傲。他一向认为自已是个最有忍耐力的人,要不然,陆小凤现在早已经是一堆骨头,一堆埋在泥土里的骨头了,所以陆小凤还是僵立不观。

 里面的人真的是忍耐不住了。

 一个甜美的女子声音道:“你不觉得外面的寒风又冷又強又刺骨吗?”

 陆小凤笑了。

 牛汤,听到牛汤的声音,他焉能不笑?

 陆小凤笑着道:“又冷又強又刺骨的寒风,总比危机四伏的刀锋令人愉快。”

 —个男子的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用刀,而是用剑呢?”

 陆小凤的笑容僵伎。

 宮九,听到宮九的声奋。陆小凤的笑容焉能不僵?

 陆小凤没有说话,只伸出手,轻轻的,把半掩的门推得全开起来。

 陆小凤人还未进去,狂风已先刮了进去,刮得那一盏孤灯灯火闪烁不定。

 宮九和牛汤的脸孔被闪烁的灯光照得一明—暗,仿佛也和他们的情一样,阴暗不定。

 见到老朋友。陆小凤总是会笑的。

 所以陆小凤就对着宮九和牛汤微笑,道:“有劳二位久候了。”

 这么—句幽默的话,宮九实在想笑,只是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牛汤却开郎的笑起来,道:“外面那么冷,你为什么不早进来喝碗牛汤?’陆小凤道:“我怕早进来,喝到的不是牛汤。”

 牛汤道:“你以为你会喝到什么?”

 陆小凤道:“阎王汤。”

 牛汤又笑了起来,道:“我们是老朋友了,怎么会请你喝阎王汤?”

 陆小凤道:“你也许不会,九爷却不一定。”

 宮九森森的道:“你错了。”

 陆小凤道:“哦?”

 宮九道:“我要杀你,在叶星士家中就可以把你杀了。”

 陆小凤道:“你早知道我会去找叶星士?”

 宮九道:我并不敢肯定,我只是猜想你或许会去,所以我一直都耽在叶星士家中。

 陆小凤道:“为什么?”

 宮九道:“等你。”

 陆小凤道:“我来了,你为什么不杀我?”

 宮九道:“我现在不想杀你。”

 陆小凤道:“为什么?”

 宮九道:“因为只有你一个人。”

 陆小凤道:“你还要杀沙曼?”

 宮九道:“还有小玉和老实和尚。”

 陆小凤:“你非要杀死我们四个人不可?”

 宮九点头。

 陆小凤道:“为什么?”

 宮九冷冷道:“因为我恨你们。”

 陆小凤道:“你可以恨我,可以恨沙曼,可以恨小玉,为什么要老实和尚?”

 宮九道:“没有他,也许你们在岛上早就死了。”

 陆小凤道:“假如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他们呢?”

 宮九道:“我一定会找到的。”

 陆小凤道:“你那么有自信?”

 宮九冷哼一声。

 陆小凤道:“你能说出你自信的理由吗?”

 宮九道:“我要是一辈子见不到他们,你这一辈子也别想见到他们。”

 陆小凤大吃一惊道:“为什么?”

 宮九道:“因为从现在起,我就开始跟着你,除非你不和他们见面,不然,我也会见到他们。”

 陆小凤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道:“这就是你耽在叶星士家等我的原因?”

 宮九道:“不是。”

 陆小凤道:“不是?”

 宮九道中我原先以为,你们四个人会一起到叶星士家,我可以一网打尽,没想到你是一个人来,我只得把你引来这田”

 陆小凤道:“你引我到这里,就是为了要告诉我,你要跟踪我?”

 宮九道:“是的。”

 陆小凤道:“你在暗中跟踪我,岂非一下子就可以找到他们?”

 宮九冷笑道:“我偏偏要让你知道。”

 陆小凤道:“哦?”

 宮九道:“你看过猫捉老鼠吗?猫会一下子把老鼠吃掉阻?”

 陆小凤內心过一道寒有说话。

 宮九又道:“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跟踪你,让你坐立不安,让你既想找到沙曼,又不敢去见她,我要看着你曰渐消瘦,看着你受尽相思的‮磨折‬。”富九冷的大笑。

 陆小凤冷静的道:“我死了,你不就找不到他们了吗?”

 宮九道:“难道你死以前,也不想再见沙曼—面吗?”

 陆小凤不说话了。他心中忽然掠过一重阴影,不是死亡的阴影,是沙曼见不到他,为他担忧而曰渐消瘦的阴影。他感到害怕起来。

 宮九看到陆小凤的脸上浮现惊惧的表情,冷酷的笑声,忽然变成愉快而得意的笑声。陆小凤看看宮九,义看看中汤。忽然道:“你们没有牛汤招待我吗?”

 牛汤诧异的看着陆小凤道:“你想喝牛汤?”

 陆小凤“是的。”

 牛汤道:“你还有心情喝牛汤?”

 陆小凤道:“人生艰难唯—死,做个鬼,总比做饿鬼来得舒服吧?何况…”

 牛汤道:“何况什么?”

 陆小凤道:“何况,不喝—碗牛汤,我哪来的气力来玩这场捉蔵的游戏?”

 牛汤凝视陆小凤片刻,一言不发,转身走进后面。

 牛汤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牛

 陆小凤毫不客气,稀哩哗啦的就喝得底朝天。他抹抹嘴,道:“我有一个问题。”

 中汤道:“什么问题?”

 陆小凤道:“你是不是不管走到哪里,都随身携带着真正的牛汤?”

 牛汤道:“并不—定。”

 陆小凤道:“为什么我每次遇见你”总是可以喝到牛汤?”

 牛位汤道:“因为我都是为你准备的。”

 陆小凤道:“哦?”

 牛位汤道:“你不是说,做个鬼,比做个饿鬼来得舒服吗?”

 陆小凤道:“不错。”

 牛汤道:“这就是我每次都为你准备牛汤的道理。”

 陆小凤苦笑道:“那我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牛汤道:“谢倒不必,我倒希望你做了鬼以后,别来我就好了。”

 陆小凤道:“我牛汤也喝了,二位容许我告退吗?”

 宮九道:“你随时都可以离去。”

 陆小凤道:“这’次你光让我走多久?”

 宮九道:“走得让我认为快追不上的时侯。”

 陆小凤道:“你从来中打没有把握的仗?”

 宮九道:“没有把握的仗,打来何用?”

 陆小凤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再见。”

 陆小凤说完,展开轻功,飞也似的走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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