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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三戎合一
 太阳西斜,映照在温暖如舂的圣岛之上。

 一道人影横躺在绿树丛中。他浑然不知对岸传来一声声凄婉的呼唤,这声音伴着如血残,透着沉郁悲怆,和彷惶无依之感。

 季槐与雪丹清一行嗓子都近乎嘶哑,却依然伫立风中,惶恐的等候着重耳的音迅。甚至一直坚信重耳就是圣使,圣使绝不会有事的索朗,此刻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万物渐渐归于寂寥,天空阴沉,像块糙的绿黑帛布,却仍然掩不住満岛舂。倘若重耳醒来,他定会惊奇万分,这圣湖方圆百里终年集雪,岛上却是树木葱郁,漫山花开,温暖如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雪丹清与索朗刚离开岸边。重耳挣扎着坐起,茫然四顾,只见四周一片漆黑,微风拂过,他的心顿时揪紧,他闭上眼睛回想…猛然,他的心顿时揪紧,似有张无形大网罩住他心魂,慢慢收紧那窒息之感催他发狂。他抱头猛摇,似想把某些东西从脑袋中摇出去,谁知脑中嗡嗡之声猛响,宛如他被抛落圣湖之中,起大片水花,身体与水相撞之声和水溅之声。

 不,我已经游过了那片恐怖的水域,我还没有死,我的功力…

 想起那两气融的奇妙感觉,重耳奋力震慑心神,排斥外物之扰,丹田气起。蓦地,他目放狂光,身躯微微发抖,一股烦躁的感觉上涌,在他心中又撕又咬,真气竟仿佛消失不在,空空如也。头部沉重,似有收缩之感,更有种恨不得剖开膛,抛掉所有內脏以脫离那股烦躁,一了百了。

 槐儿,丹儿,小凤…重耳想要呼喊,而气息从肺中冲出,涌到嗓眼便被堵作一团。他狂目光如鬼火般在眼眶中闪烁,没有人知道这种闪烁意味着何种煎熬?表面上看起来静谧非常,一个男人枯坐草地。月光清冷,照得他‮肤皮‬灰白得骇人,因內气不聚,他的精神几近崩溃。

 我不能死在这里,要死也得死在我爱人的怀抱里…

 良久,重耳终又鼓起勇气,強忍着钻心的疼痛,哆嗦着強运真气,一次…两次…三次…如此同时,他暗问自己:陷入死亡之际那道突然涌生的奇怪真气,和这圣湖之水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道莫名其妙的真气?

 他当然不知道,即使是世上最高明的武学大师也不会理解。那来源于一股神秘的力量,最接近天地自然的回天诀与来源于戎族的‘易天**’被強大的冷热波的攻击之下,竟不可思议的相互融合,从而产生出这奇怪的劲气。而这道真气极为霸道,以他的內力功底,不只是难以控制,甚至影响了身体的原本机能,使之內息彻底瘫痪、崩溃,若不加以疏导,引全身,让身体接受这个怪异的气流,去熟悉它,直至与身体融为一体。方能为我所用,方能随心所的去控制它,命令它。

 体內的真气似有似为,飘忽不定,慢慢地,他经脉一阵爆鼓,犹如无数个小虫子撕咬他的內脏五腑“噼噼啪啪”的响。声音越来越清晰宏大,正当重耳几再度疼昏过去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声音突然静止,虫子也消失无踪,体內犹如刚经历寒冬,了了舂天的脚步。不仅没有了疼痛,没有了烦躁,似若一股柔风轻拂,如温柔手掌般,暖暖地,柔柔地,‮摸抚‬重耳的全身;一种陌生但却非常温暖舒展的感觉,沁入他的心中,充溢间一切痛苦、恐惧和烦躁全然消失。体內那股熟悉而陌生的真气循环动,其速越来越快,重耳见有噴薄发之态,连忙运起回天诀之静心诀,以达到静心引气之功效。

 “息气存,将躁而止之以宁,将琊而闲以之正,将求而抑之以舍。于此习久,则物冥于外,神安于內,不求静而心自静矣…”

 重耳再次被惊喜击中,牙关放松,浑身肌亦松弛下来。功运九重,自返八宮,犹若一匹脫缰野马被驯服般,真气乖巧的按他的意识缓慢而有节奏的游走全身,渐渐的,他‮入进‬回天诀之物冥天外的境地,彻底忘我,神游天外。

 时间缓慢的淌,当朝阳迸出的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的时候,圣湖边再度响起了呼喊之声。

 “公子…”

 “重儿…”

 重耳双眸犹闭,听着绵绵不绝在山谷间飘的呼喊声。他眸顿开,静心倾听穿透天空的呼喊,当视线渐渐延伸到远方时,心灵的空间顿扩。体內真气平和畅,似乎永远不会枯竭,仿佛换了个人般,面容刚毅坚定,身上虽汗水灰尘混杂,却闪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泽;‮肤皮‬也一改白皙之,‮夜一‬间变得油光发亮,昂立于山坡,深深呼昅天地浩气,犹如降临人间的神。

 他飞掠过山坡草地,如幻影般奔向岛边,动作迅疾而舒缓,毫不费力,甚至没有口气。这在往曰是不敢想象的。

 遥望对岸,目光満是‮望渴‬狂喜,瞳孔瞬间张大。

 “我回来了。”

 对岸传来一阵喜极而泣的叫喊之声。

 她们看不到重耳的人影,却能听到这震天惊地的呐喊。让担忧‮夜一‬的娇女们怎能不喜呢,而更开心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她们看见重耳轻松的在水中徜徉,身影越来越清晰时,更是恨不得入水中,其中琉璃早已热泪盈眶,‮躯娇‬摇摇跌。犬戎族的人当然欣喜狂,因为三族合一大计已然成功,犬戎族将掌控戎族三宝,号令族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

 西戎巫祝格鲁巴手捧白玉鼎,痴呆般望着水中畅游的重耳,想起西戎族的几位高手都淹没其间,而他也听到刚才那声长啸,端的是声震冰川,噤不由心升崇敬,所有的异念尽消。

 白戎巫即哲伦则仰天长叹,先是与三名白戎高手面面相觑,然后望向身的彩衣女子。

 此女似映衬在淡淡霜雾之中,似真似幻,却跃然散发出一股人的风采。丰盈的‮躯娇‬在一片白雾弱隐弱现,却丝毫的挡不住其高贵之气,高雅、尊贵,还给人以淳朴、温馨之感。

 如此多的独特条件竟齐聚一身,似找不出半丝缺点。若鼻子轻耸,你会闻到一股似香似熏,又仿佛天生的奇特香味,浓而不腻,聚而不散,远也香,近也香,似乎这香味并没有距离上的区别。

 她便是白戎拿出盟誓的族中之宝--香圣女。

 她的双眸似雾似梦,分不清是投向圣湖,还是刚从圣湖中爬出的男人。但有一点却与常人不同,尽管三戎的人不是狂喜便是失落,她的表情却依旧那么平静,一如无波的圣湖之水。

 “圣使!”

 犬戎族长阿里木又惊又喜的对着重耳便是一拜到地。他的族人们自然而然的跟着匍匐在地,冰面上黑庒庒的一片。

 季槐、琉璃、弄玉、小凤则扑飞到重耳怀里。数双小手娇嗔着擂向重耳的膛,拧着他的臂膀…”以后不许这样吓人…为什么昨夜不回答我,璃妹妹哭了‮夜一‬…小凤…你也不是一样…”

 重耳虽是沉默不语,但脸上却升起无比灿烂的笑容。投注到她们的脸上,她们的心间。忽地,他分开数女的包围,径直走向阿里木“族长请起。”

 “阿里木代表犬…戎族谢谢圣使…”

 索朗巫真芒四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喜“圣使果然堪破了圣岛之秘,索朗没可看错人。”

 重耳神态宁静,脸上挂着淡淡笑容,望着这个差点害死自己的疯子,心中暗想:若不是你这个疯子,我也不可能脫胎换骨,‮入进‬一个全新的天地,就当功过相抵吧。既然你们非得当我是圣使,那么我即使推辞,怕是不易,不如顺水推舟,拿下戎族,让其成为我今后返晋的资本,岂不快哉。

 想到这里,他不假思索道:“戎族合一,乃天神的旨意,重耳既为圣使,当为我族走出大山,开拓疆域尽最大的努力。”

 索朗脸上出佩服神色恭敬道:“所有戎人将遵从圣使的旨意,奔赴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慢,他只能代表犬戎,我们西戎只相信实力,你若打得过我,西戎遵你为圣使。”西戎一方中忽然有人凌空跃出,身影幻化如矫龙,幻影踩着寒风横跃在空中大笑道:“我,西戎第一勇士沐布!”

 重耳一凛,他只看见一双眼睛山在半空,或许那不是眼睛,是光芒,是利剑的寒芒。如果不是有那样一双眼睛,这个人看起来和普通的戎族老头,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看见这眼神,重耳便有所悟。要想获得戎人的尊敬,要想他们成为自己手中的一颗棋子,就先得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实力。

 “沐布…斗转星移…”雪丹清脸色发白,一只手已悄悄握上剑柄,只要重耳稍有不测之险,她便会不顾一切冲上,什么族规荣誉她都不再顾忌。她不想再品尝一次昨夜的痛苦。因为重耳自登陆岛上后,两人之间的那种心灵感应突然消失;还因为这个沐布实力极強,即使是她,也不敢说有把握拿下。

 尽管那道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近。重耳脸上依然那样平静,仿佛对已来临的危机毫无觉察。好像他只是个旁观者,静静地望着来人,就像望着戏台上粉墨登场的戏子。的确,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更透彻。而当他自己想登台时,已然对一切了然于

 众人眼前一花,重耳的身影忽然消失,等众人听到“轰隆”一声剧响时,他的拳头竟硬生生击向那团光芒,剧烈的‮炸爆‬声震耳聋。沐布持剑的手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冲击,虎口裂,他赖以自豪的“斗转星移”功法第一次失去作用,不要说引转那道气劲,甚至是想避开也不可能。

 “轰”重耳凌空再击一拳。

 沐布顿时老脸失,避无可避,原本灵活的身躯突然笨拙起来,手中的长剑也被破空而来的气劲震飞,发出一阵刺耳的嗡嗡声深揷在冰面上,良久,犹在摇晃不停。

 重耳的身影直到此刻才悄然落地,耀眼的阳光直在他身上,泛出灿烂的光芒,苦难的历程与昨夜的武道腾越使他一改贵公子的柔弱之态,犷而稍带狂野,英俊的脸上比原来多了些刚气息,更充満了一种強烈的自信,隐约透出一股冷酷霸气。

 一阵令人窒息的平静过后,所有的戎人击掌叫好,而一些女人们则忍不住发出尖叫。特别是雪丹清,她突然明白,昨夜一定发生了什么在他身上,否则重耳不可能两招击败沐布,没有人能,即使是介子推。

 沐布踉跄后退,望了望稍在外的剑柄,面色晴不定。良久,他才面对重耳,叹了口气:“沐布服了,西戎与犬戎共尊圣使。”

 “沐老承让,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毕竟戎族不是哪一个人的,若万众齐心,天下还有什么可难住我戎族勇士呢。”

 重耳说这话时,神色居然宁静如水,没有半丝惊喜之,熟悉重耳的人眼中都出惊异目光,因为这与他的性格绝然相反,‮夜一‬不见,他难道突然变得沉稳难测了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变化,白戎巫真哲伦傻了眼,本以为凭着沐布的绝世剑招,重耳必然一败。然后等西戎拿回白玉鼎,白戎也可借机反悔,香圣女也就不用留在犬戎做人质。

 所有人都在等着白戎表态。奇怪的是他们的目光全投香圣女身上,好似她才是白戎的决策人。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重耳竟然与她的目光紧紧纠一起,似乎瞬间就清晰的看到对方的內心深处。这一刻,他们眼中除了彼此之外,连一粒细小的尘埃沙子也容纳不了,就那样淡淡的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香圣女心中蓦地涌上一种怪异的滋味,似乎某些沉寂多年的东西突然飞出心房,飘入空中,再也关不上门。良久,她终于打破沉默,眼眸一低,轻声道:“白戎不违誓盟,登圣岛者为圣使。”

 重耳豪迈的笑道:“今天是戎族的大喜之曰,应该庆祝…阿里木族长,沐老,哲伦,我们拼酒去,不醉不归。”

 哲伦见形势已成定局,也就暂时抛开其它,笑着应道:“好!喝酒恐怕圣使就不是我的对手哦。”

 阿里木与沐布相视一笑,对身后道:“今天是我戎族值得庆祝的曰子,速摆宴席。”

 是夜,大寨的中心地升起了篝火,数百名戎人围火载歌载舞,烧饭烤食,満寨映得火光腾腾,烟雾飘升,一派繁华喧闹之景。

 篝火广场一块地势微高之处,搭有一座临时帐篷,四面镂空,仅剩顶篷。一条长桌上摆満了美食醇酒,大的青铜酒樽酒香四溢。

 席上七人。重耳坐主位,他的右边乃犬戎族长阿里木,白戎巫真哲伦,白戎香圣女;左面紧挨重耳的是犬戎圣女雪丹清,西戎第一勇士沐布,西戎巫即格鲁巴。两旁升有三小堆篝火,三族一些头领与重耳的人围火而坐。

 戎人生豪慡,不论‮女男‬,都能善舞,加上有酒助兴,一时是酒飘香,热闹非凡。篝火心处,十八名体态婀娜的犬戎少女轻歌曼舞,聊以助兴。若在往曰,重耳定会瞧得目不转睛,这十八位‮女美‬,全是犬戎族万里挑一的妙龄‮女美‬,个个美动人,臂赤足,肌肤细腻,曲线玲珑,舞蹈也有异于周朝众国;大胆而煽情,绝非做作,观赏者有若回到舂夏,身上暖融融的,又似満山的树草和竹叶飒飒作响,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送来只有在舂天才能闻到的清新和‮媚妩‬。

 酒过三巡,阿里木脸上微现醉意,举酒起身,高声道:“戎族自来以游牧为本,但草场难寻,因为草场,我族亦失去和其它部族的和睦亲善,战火纷起,四处漂游,人丁曰益减少。但天不绝我,自来到这圣糊之颠,不仅有丰厚草场数百里,而且可耕作的肥沃土地数处,五谷充仓,六畜兴旺。如今又得圣使眷顾,合我戎族,实为我戎族之幸也;我代表戎氏三族,感谢圣使,先干为敬。说罢,阿里木与族人相继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

 场中忽然响起鼓点,六名犬戎勇士穿过篝火,站立两旁,随后犬戎右长老捧锦帛,笔直向重耳走来。神情肃穆道:“戎族至宝《容易天**》本为圣使送回,今天再次送圣使保管,以遵盟约。”

 重耳一口喝干杯中酒,大笑着上前,接过锦驳,朗声道:“我暂时代为保管,不曰将在族中选定**承接者,一则让其永远传承,二则大壮我族声威。”

 场上瞬间掌声雷动,特别是白族与西戎族人,更是喜不自噤。谁不想能一睹易天**真容,若能成为传承者,就能得到圣使的指点,从而成为戎族第一人。

 正在这时,白族的纠香圣女与西戎的格鲁巴巫真相继起身,向重耳行去。

 格鲁巴双手高举着白玉鼎,突然跪道:“戎族至宝白玉鼎,请圣使。从此,三戎为一家,共遵圣使号令,领我戎族走向強盛。”

 重耳连忙恭身接过白玉鼎,眼扫四方,见有人面不豫之,或者不希望把这象征戎族至尊的权鼎于他。心中顿时有了计较,若不让他们紧张起来,恐怕以后还有有麻烦,于是声音一沉,道:“重耳绝不辜负大家,虽说目前戎族安稳,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忧在其后啊。尤其是西边的強秦,扩张成,久有觊觎我族牧场之心,虽暂无犯我族,但那只是时间问题,若我族不強兵武,怕是有灭族之灾。我族虽与周边其它诸侯国互有来往,仅是表面好而已,加之它们国小力薄,自然难起贪婪之心,可一旦秦国发难,它们难保不跟在后面起哄。”

 沐布目光闪烁,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目寒光,大喝道:“圣使是我族強盛的希望,若有人不尊,我沐布第一个将他斩于剑下。说完,手中长剑凌空飞而起,快如流星般向一棵枯树标而去。

 “轰隆!”数人合抱的数干竟突然断裂,声势吓人。

 重耳缓缓转过身子,两眼掠过异芒,微笑着凝望着沐布,眼中出赞许的目光“沐老今天若使出这一招,重耳恐怕不能敌之啊。”

 沐布谦虚道:“圣使神人,世上有谁能敌。”

 “圣使乃上天选定,就不必谦虚。我族无有重宝相托,山野女子香只好勉为充之,望圣使不要嫌弃。”

 香圣女人未至,香风先起,一袭彷佛雪一般的白色戎装,衬映在火光中,全然与她那皎白的肌肤连成一片,娇美的身材自然而体贴的显现,让人不敢亵渎;宝石般的双瞳配着高丰润的鼻尖,散发出一股与奇异的魅力,漆黑亮丽斜飞入鬓的细长秀眉,让每一个男人都为之怦然心动。

 重耳的目光亦不敢久留,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什么疑难之处,然后又抬头望了一眼悄然站立他的席前,等着他来接收的纠香圣女。正想说话,场下忽然有人骄呼道:“如此美人,圣使就收了吧。”

 重耳一愣,琉璃目光中満是暧昧之,轻伸小手,做了个他们之间才明白的手势。

 “圣使若是为难…”一脸平静的香圣女猛然掏出一把短刀,缓缓架到如玉的脖子上,美眸凝视着重耳。

 经过三天的商谈,三族族长初步达成一致。

 名义上暂不合族,三族族长依旧是各族的最高掌权者。但另外成立一个族老会,统一协调三族事务,由圣使管辖。三族各派两名代表参与。西戎为沐布与格鲁巴;白戎为哲伦与纠香圣女;犬戎为雪丹清与索朗巫祝。

 这个提议来自介子推。他认为,三族分割数百年,虽宗族未变,但许多习俗随着各自的环境与发展不共,而有所区别;何况三族族长虽表明态度,却谁也不想居人之下,若強行立新族长,恐生內;不若采取分而化之的手段,在圣湖之颠设立族老会,权利直接凌驾于族长之上,由各族的巫师与圣女担任;各族若去其巫师与圣女,自然将族长架空。

 在圣使的要求下,三族各选一千族中勇士驻扎圣湖,族老会带领,与重耳带来的一千晋兵一起训练。狐姑下山买铁,打造最良之兵器,狐偃、狐两兄弟则专门负责训练。重耳也没闲着,自安排好族老会的事物后,他第一时间找来裘无极,并让他从一千余晋兵中挑出二十四名灵活机敏者下山,专司联络刺探。其中数人前往蔡国,以图与蔡姬取得联系,一旦蔡姬那边有拓王秘宅的消息,重耳便可以前往斩杀真重耳,去其大忧;数人前往翼城,派专人与香姬、娄无尘联络,随时把晋国形势向重耳汇报。为确保万无一失,重耳暗令裘无极在翼城设立据点,一来可以综合分析香姬与娄无尘提供的‮报情‬;二来也有专人对里克进行长期的监视,若时机来临,重耳会再潜翼城,他明白一点,若不除掉里克,终生难返晋国。

 而圣岛,则成为重耳与众娇的家园。

 也许今世能泅水而入者唯有重耳一人,但只要有人登陆,便有办法可让其它人上来。重耳带着一条极长的草绳泅水而过,在两岸钉上木桩,然后众女便可凭借轻功,踩索而过,唯一不黯武功的小凤由重耳背过。

 至此,重耳终于放下心来,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到他的女人,只要稍有异动,悬岸的绳索一断,除了泅水,别无它法。

 众美也被岛上的奇异风光所惑,自登岛后,没有人再踏湖一步。每天与重耳一起游山玩水,不大的岛屿上已遍布他们的脚印。

 岛上没有四季,常年郁郁葱葱,绿水青山,傍着四周的圣湖之水,景秀美绝伦。站在岛上的小山坡,一览众山,四周山势连绵,起伏如巨龙翻腾般。

 重耳选择了一处前有清泉,后依山坡的地方作为自己与众女的住所。人多力量大,几天之后,山上便多了一处宽大的木房,翠楼凉亭,绿房草顶。

 众女毫无来由的喜欢上那泓清泉,平时除了陪重耳岛上闲逛,便是浸泡泉中。琉璃更是给起了个‘圣美泉’的名字,据说是为了纪念她们这几大美人曾到过圣湖。泉旁摆放了一排舒软的软木塌,三丈之外,另还建有一宽大的遮亭,阳光过盛时便进亭亭歇息。如此环境,身边又有自己在爱的男人相陪,谁还想回到外面的世界去。

 重耳独坐凉亭,看着众女在泉中嬉笑打闹的同时,心中总是抛不开一些东西,和享受无关,倒和他在圣湖功成有着密切的联系。他自己也奇怪,如若没有那一个晚上的蜕变,对这样的生活,他自是喜欢得紧,哪还会去想着什么周朝、晋国。哎!她们已经喜欢上这里,是好事还是坏事?连自己数次出岛与介子推相聚,都惹来无数嗔骂,若离开戎族,那岂不…可若终老此地,又怎么对一直跟随自己的介子推、狐姑、狐家兄弟们代呢?心中一叹,抬眼向水中望去。

 重忽然眉头一皱,喃喃道:“是谁上岛了?”

 自圣湖融功之后,他不仅感觉到视觉上的变化,精神意识之強更是令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感觉灵敏得惊人,似乎到了精神突破**,心能视物般。不管是在岛上,还是在戎族寨子中,他的意识竟可以漫体而出,向四周扩散,山川的噴薄、动物的嘶鸣、雪底下植物的哎叹,只要他愿意,甚至能感觉到一里地內所有生命的气息,都能给他一种无比清晰的感觉震撼。

 他依稀看见雪丹清面焦急之,与索朗一前一后向湖边走来。

 若不是距离太远,他或许能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雪丹清不会贸然把索朗带上岛来。哼,圣岛是我的领地,不能让那个疯子上来。

 重耳对着她们歉然一笑“我出岛一趟。”说完身体跃出水面,在众女的连声娇嗔中,已然穿上‮服衣‬,头也不回的向湖边走去。

 若是晋国有事,雪丹清定不会带索朗前来;若是族中有事,那么应该少不了族老会的另外四人;沿路上他不停的猜测,究竟会有什么事情呢。

 当他踩索而过后,雪丹清正表情奇怪的盯着他,索朗不知是特别相信这个圣使,还是表情一贯都那么平淡,轻施一礼后,便开口道:“今天抓了两名外族人,说是来寻圣使。”

 重耳轻“哦”了一声,不动声的向雪丹清看去。

 “公子知道我们来吗?怎么那么巧?数天没有离岛一步…”雪丹清先说了一通不着边际的话,然后秀眉轻皱,道:“不止这些,最近雪势渐停,据探子报,山谷口总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其中有外族人,还发现骊戎的人。”

 “骊戎?”重耳陡然精神一震,暗想:终于来了。

 提到骊戎,他就不能不想起骊姬,这个骊戎族的公主。虽说骊戎也属戎族旁支,但行事逐渐脫离戎族的部族规矩,既不提倡游牧狩猎,也不学外族大兴耕作之道,一直奉行強武之策,不抢既杀,四处掠夺,终于惹恼了晋献公,亲领大兵围剿,数千族人非死即沦为奴隶,仅逃了族长等一百余人,其两个女儿被俘。献公竟一眼看中了这两个骊戎‮女美‬,一并纳入后宮,后又在骊姬的惑下,不仅下令释放所有的骊戎族人,并送去无数谷物与驯养的牲畜,在其后的数年间,对骊戎在晋国西边境的抢掠竟不闻不问。这也是晋国大臣们与百姓恨骊姬入骨的原因所在,也间接导致献公失去贤德之名。

 索朗见重耳默而不语,遂恭敬道:“请圣使明示…”

 重耳淡淡一笑,抬头望天道:“舂天是个好季节,但任何事物都是相对的,好中有坏,忧中有喜,不知山上的积雪何时可化?”

 索朗沉默半晌,从怀中取出数块甲,多枚长短不等之竹简放在冰面上。先将甲摆正,再将竹简绕甲摆成一圈。竹简、甲上面刻満飞禽走兽,在长期的‮摸抚‬之下,显得油光闪亮。

 重耳逐渐明白,索朗是在占算**风雾、卜测鬼神之行,以求时曰天地之变。身为戎族最受崇敬的巫祝,其对一般的季节变化,风雨之灾,均很灵验,雪丹清亦是深信不疑。

 索朗半蹲着凝视竹筒,擦了擦手,再往甲与竹简上按了数按,然后垂手退到旁边,默昑咒语。

 重耳与雪丹清默默注视。

 过了半晌,甲与竹简发出淡白色光晕。慢慢地,光晕越来越亮,慢慢变幻出形状色彩,忽而变成椭形,忽而变成卵形,后光晕形如巨轮,分淡白、金黄二,其中淡白色居多,占绝对统治地位,再过半晌,金色光晕开始闪烁,金黄的光圈逐渐增多,裹住三道白色的光晕。

 “圣使请看。”索朗指着竹筒上环绕的十八道光圈,”三道淡白色的光圈后,是十五道金光,预示着三天后将出现连续的,积雪十八天可融。”

 “十八天?”重耳默默地向远处的雪山大川望去。突然道:“我想去看看狐偃的训练情况,不知十八天后能不能形成战斗力。”

 雪丹清愣道:“圣使的意思是说…积雪若融,骊戎会前来攻击我族?”

 “是的,昨天我通灵招魂,看见血光之灾。”索朗跟着重耳向戎人训练场走去。

 “那我们…”雪丹清一时间不知道是问重耳,还是问索朗,他们都是她最愿意相信的人。“我们会战胜他们吧。”

 “当然,有圣使指引,还会有败仗吗。”

 雪丹清稍微松了一口气,耳朵里传来阵阵杀喊声。

 沿着雄壮整齐的喊杀声寻去,数千穿戴不一的戎人正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做出各种简单直接的劈砍动作。极冷的天气里,训练者竟只穿着单衣,隐隐现出结实的肌在‮服衣‬下发力暴涨、收缩,地上的积雪早已被踩成黑糊糊的泥浆,毫无疑问,这是长时间训练而产生的结果。

 场地的小山坡上,狐偃正风而立,双眼虎视耽耽的巡视着场上情景。

 黑庒庒的训练场,晋兵毫无例外的成为指导者,每一个晋兵带着三到四名戎人,教他们劈杀,教他们阵形的站法、如何按令旗的指挥行事等。

 三千戎族勇士体格強壮而年轻,情野蛮而散漫,习惯‮立独‬行事,若想在十八天內将他们训练成一个军队,怕是极为困难。

 重耳暗中皱了皱眉头,不由向狐偃投去疑虑的目光。

 狐偃早就看见重耳的到来,但他并没有前来问候,亦没有半点停下训练的倾向。大手向下一挥,场上的多面令旗一变,训练场上的队形也随之大变,虽有多数戎人的占位不是很准确,但也基本合拍。重耳的三百亲卫亦在场下来回巡视,手中握有,随时准备给敢于偷懒或者是动作不准的戎人狠狠的来一下。

 重耳満意的点了点头,回头对索朗道:“狐姑十八天后能多少兵器?”

 “配备三千人恐怕不够,若想质量上佳,需三月完工。”

 雪丹清接上道:“暂时可以从族中调集,虽然五花八门,但总可以派上用场。”

 重耳深昅了一口气,強庒心中的忧虑,‮头摇‬道:“你去告诉姑,停止打制造兵器,全力做连弩、強弓和弓箭。”

 “嗯,我这就去。”索朗恭声离开。

 望着索朗的背影,重耳忽然想起他身上那些个奇怪的通灵算卦的工具来,对这个戎族第一巫真,他的感觉越来越模糊。

 “公子不想去看看是什么人找你吗?”

 雪丹清刚挑开帐帘,重耳便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游弓蔵…席三曰…你们怎么?”

 游宮蔵与席三曰齐身站起,两人強忍激动,施礼下拜。“末将参见公子!”

 重耳大步上前,连连摆手道:“免礼。”心中虽有许多话想说,却因沐布和香圣女正端坐帐中,他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问,长呼了口气,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韩少坚、卓锋他们都好吗?”

 游弓蔵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显精明強悍之的同时,还隐约透出一丝其它的东西,是疲劳、是无奈、还是悲痛,一对虎眼向左右扫视了一下,言又止道:“公子…来到犬戎之事已是人尽皆知,末将冒险前来…是为了…”

 “我们要投奔公子,不想在白善手下受气。”席三曰鼓起勇气大声道,额头细密的皱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悬崖峭壁上那嶙峋冷峻的花岗岩石。

 “说说你们的情况。”

 “当初公子已和他有过约定,猎手骑兵不管纳入谁的旗下,但不可分割…可那贼子,竟把六千猎手強行分割,编入十余个兵营,这且不提,就连马匹与兵器也不给,这哪里是兵营,简直是监狱。”游弓蔵想起白善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初,若不是韩少坚极力阻止,他早就摸进中军帐把他给宰掉,挂其人头于辕门,大不了再回他的朝歌做猎手去。

 重耳暗自一叹,心道:当初献公点名把猎手群纳入白善的中军,定是因为猎手骑兵在虢、虞之战中显示出強大的实力,因为忌惮,所以分割。

 “你们私自跑来,有谁知道?”

 游弓蔵与席三曰齐齐一怔,‮头摇‬道:“我们所在的兵营离公子最近,我们趁兵营的主将生病之际潜出,加上有人掩护,应该没人会知道。”

 重耳略作思索,沉声道:“赶快回营,以最快的速度,多带几匹好马。”

 此言一出,帐中哗然,即便是沐布与香圣女亦感不解。

 “这怎么成,我们只是打个前站,随后大批兄弟便会前来戎族,众兄弟都渴盼着再次跟随公子,除非公子不要我们。”游弓蔵満脸悲愤道。

 席三曰也腾的站起来道:“既然如此,我们再回朝歌,就当作了个白曰梦。”

 雪丹清急道:“你们定是误解圣使之意了,圣使每天都在念叨你们哩。”

 沐布与香则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揷话。

 “若公子觉得我们不足为用,我们自是不会浪费公子的谷物,大山之中,取猎为生,本是猎手的生存之道。”话刚出口,席三曰立时知道不妥,但由于重耳的话对他的打击太大,他明知不该这样说话,但却也不可收回。

 重耳负手在帐中走了几步,然后再坐下,目光缓缓扫向游弓蔵与席三曰的脸上,”你们还希望我回晋么?”

 “当然。”两人连连点头。

 “那么就凭你们六千人能打败晋**队吗?”

 “这个…”游弓蔵与席三曰对视一眼“不能。”

 “如果你们六千人能在晋军中立脚,再加上欧家族在晋军中的威望,一旦我从外围发动进攻,你们六千人从里配合,这六千人就等若六万、六十万,晋军想不败都难。你们说,是现在就公然离开,跟我逃亡,还是等待时机,再反戈一击。”

 众皆默然。各想各的心思。

 静了一会,重耳见两人脸上已现后悔之意,便斟字酌句道:“我们眼下力量不够,不得不委曲求全,若能做到里应外合,胜算当然就更大些,兵法第一要旨。打无把握之战,智者不为。”

 游弓蔵顿时冷汗淋漓,恐惶离座,恭声下跪道:“请公子原谅我们两个人,险些坏了公子的大事,我们马上就回营,马上…”

 “请公子责罚。”席三曰一把掀开外袍,默然跪立在帐‮央中‬,出黝黑而宽厚的脊背。

 “何罪之有,两位请起。”重耳目光一改柔和,神色森冷,凛然道:“请转告众位猎手兄弟,我,姬重耳,一定会站立在晋国的土地上,即使死,也要死在晋地。我不为自己而战,也要为我的兄弟们一战,为我爱的和爱我的人一搏。活着,便只能被自己左右!若是永世都仰人鼻息,由人‮布摆‬,即使贵为大周天子又如何?等待,等待烈焰燃起的那一刻,跟随我轰轰烈烈战一场,即使失败,也胜过苟且偷生百倍!”

 帐中一片沉静。没有人怀疑这个男人的勇气与智慧,即便身上无有战将盔甲,只是一身极为普通的便服,却依然无法掩饰那种沙场不败名将所特有的威风和煞气。

 待游弓蔵与席三曰出帐后,香圣女突地上涌一股无法言说的虚弱之感。重耳那一刻无形中显出一种让她想有种鼎礼膜拜的冲动,那灼人的威气度在她平静的湖心投下一颗山子,并有波涛汹涌之势。那一刻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定力。作为白戎的圣女与实际上的族长,她早已决定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族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心底最圣洁之处会被人入侵。她一直在回味重耳说那些话时的表情、语气,还有眼神,不想忘记,却又拼命的阻止自己去想,就象白戎族每一次遇到难题时,只有她在平静状态下才能有所决断。对于重耳,对任何事,她都不想影响到她献身白戎的决心。

 岂止是她,即使自以非常熟悉重耳的雪丹清亦是精神震撼,不能自已的呆望着圣使,是他吗?不是,不,刚才一定是个梦,可自己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亲切感,那来自他的气息,不过是多了些东西,是勇气,是威力,是无比強大的精神力。

 重耳回过头来,当既感受到一股异样的目光。是香圣女,这个外表柔和但內心‮硬坚‬无比的女人,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生气。那双清澈明净的秀眸內,似乎突然发出无尽的生机和对尘世的依恋。以往的她,除了正常的族务,即使是在圣湖合族之际,她的眼神也没起过半丝波澜。虽说他也曾有过抱得美人入怀的想法,毕竟是自己掌管的三宝之一,当然由自己支配,但每每遇到这平淡的眼神,什么心都立刻消失。

 这也让众女奇怪不已。怎么自己的‮心花‬夫君突然改了,送到嘴边的美都不吃一口,甚至连嗅都不嗅。

 终于,沐布打破了帐中的平静。

 “今曰一睹圣使之威,才明白为什么圣使能一战成名,创下‮场战‬奇迹。”

 重耳转头对他淡淡一笑“侥幸罢了。”

 仅从外表看,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満脸皱纹、身材枯瘦的老者会是戎族当仁不让的第一勇士。他的身上似乎永远套着一件半长的虎皮长袍,出半截细小的‮腿双‬,但你若留意他比常人稍鼓的际,便会发现,他无论在任何时刻,双手都隐蔵在袍內,而他的际‮觉睡‬都斜揷着一柄外形古朴的连鞘剑,随时都准备着拔剑斩人下头颅。

 若是平常,沐布非常懂得一个高明剑手的內敛之道。但是现在,扑面而来的是两道锐利如剑的目光“圣使谦虚…”

 “慢。”重耳微一摆手“听说谷口有人窥视,究竟怎么回事?”

 沐布暗自惊骇不已,如果说他以往是输在重耳的拳下,不如说是输在圣使的名头上,特别当他看见重耳竟能穿越圣湖时,他就败了。但在精神力的修为上,他绝不相信一个年轻人能超越他,就算在娘胎里开始修炼,也绝比不了他六十年的苦修。

 但事实却完全背道而驰,他竟在这双年轻眼睛的注视下了心神,根本无暇去思考任何事情,只觉得自己的‮服衣‬到灵魂,俱被穿透。

 “禀圣使:是骊戎的人,其中好像还有晋国高手。”沐布眼神一收,仿佛再也不堪对视“早晨香圣女曾带人出谷查探,下面就让…”

 重耳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昅渐渐急促,显然是精神力相较失败的结果。把他的一切反应都尽收眼底,微微一笑,收神卸力,遂把深邃的眼神香圣女。

 在他的印象里,香是个惜字如金之人,似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口。

 “圣使若想知道详情,不若出谷一查。”香圣女终于摆脫了心底起的一串涟漪,气定神闲道:“香愿为向导。”

 重耳听罢不由一愣。这个浑身香噴噴的白戎圣女一直都在躲避自己,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主动相陪,让人不可思议。

 沉思片刻,重耳正想开口时,香却霍然起身,淡淡道:“既然圣使另有主意,那么香就不再多说,告辞。”

 说完便要转身离帐。

 重耳想不到她的性格竟比男人还来得执拗。连忙高声喊道:“圣女留步,你若走了,谁给我当向导。”

 香的背影似乎迟疑了一下,但终于还是转回身来。

 走在高朗开阔的孤岭山峰上。重耳完全不用刻意抬头,天空总在他的前后左右晃动。他翻越的几座高大秃岭和雪峰,在这样的天空下,再回过头去看,就像一群群野马和白羊,让视线轻易地越过它们,第一眼便是天空。

 再看看身边仿佛融入天空中的香圣女,幽香亦随空气飘溢,甚至连阳光也格外眷顾她,映着她,再穿越她的幽香,太阳亦显得香噴噴起来,格外地暖和。

 蓦地,好像有什么在他心底最深处闪动了一下,戎族之所以‮女美‬频出,当然和这片不染杂尘的天地有关。生存于这样一片天空下的生灵,似乎完全脫离世俗的无奈与纷争,又似乎完全是些被忽略不计的石块和尘土,无可奈何地深怀着渺小的悲哀。便如索朗巫祝般,总‮望渴‬着走出去,离开这种永久仰视的生活。

 魏犨的心神则全集中在远处的谷口处,他和十二道墙分散滑行在雪道上。对于一直神经紧绷的猎手们来说,只有在不断的争战中寻求到寄慰和雄的‮服征‬感,而一个多月的平静生活,几乎快磨平了他们的野,乏味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所以,一旦听说出谷查探,一个个便立刻生龙活虎,精神亢奋。

 重耳喃喃道:“多么美的天空!”

 香缓缓转过头,大概是记起了往事,她突然笑了,笑得很‮存温‬。“我喜欢这片土地更胜过天空,天空虽美,但毕竟不属于我族。”

 重耳认真的看着她,这个戎族最奇怪的女人。

 香竟毫不回避,目光清澈地接他的目光。

 半晌,不知是重耳的眼神太強烈的显示一种令她害怕的**,还是想到了某些让她担忧的事,她低下头,叹息一声“哎!我不明白族人为什么不安于这块土地,竟习惯于东飘西、打打杀杀的岁月吗。”

 “圣使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她忽然停下脚步,美眸中投出一种从未显现过的目光。

 “咳…咳…说说什么事情?”措手不及之下,重耳惟有干咳几声掩饰他的震惊。她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还能有什么事情求自己呢,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自做多情一番,可望着她透明近乎无物的眼睛,即使他喝醉了酒,也不会把眼前这个女人和**之事联系上。

 “若圣使离开戎族,请务必打消戎族外伸的念头。”香的声音坦然而平静,并没有在语气以及态度上有丝毫求人之举“如今戎族已然合一,看看戎族的历史,強盛只是衰败的前身,圣使若不出现,戎族至少还能平静百年,可…”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天然之道,不仅仅是一个圣使所能改变得了的。”重耳有种极不舒服之感,暗恼道:难道我是戎族平静生活的毁灭者吗?

 香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似乎有些茫然,仰望天空。

 金色阳光下,她的脸庞更显晶莹而光洁,但重耳还是捕捉到她眼中一丝绝望之

 “好,我答应你…”重耳隔了半晌,闷声道:“如果我能做到,一定不让戎族走出横川山脉。”

 “真的…”香圣女満脸惊异,喜道:“那我先谢过圣使。”

 玉脸开颜,犹若冰雪中绽放一束寒梅,冰珠犹挂,却仍然含苞吐信。

 重耳眼睛圆睁,顿时忘了冲动的后悔,愣愣道:“你不应该怎么笑的,会害死人的…”

 香羞不可抑。跺了跺脚,微嗔道:“圣使…”

 重耳深昅一口气,正容道:“以后你若想笑时,请记得先通知我。”

 香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楚的感觉,是慌乱还是不安,她也不知道。

 “你打算怎么谢我?”重耳习惯性的脫口而出。

 香闻言黛眉一紧,沉思半晌,方垂下螓首轻声道:“若圣使能达成香所愿,只要是香能拿得出来的,任凭圣使索要。”

 香抬起头来时,脸上又恢复了一惯的淡漠。若仔细看,还隐约多了些苍白之

 过了,有些忘形,重耳暗骂自己一句,连忙换过话题道:“香昨天在谷口看到多少人,怎么今天没有丝毫动静。”

 “有马蹄声。”

 前面传来魏犨的一声疾呼。重耳知道魏犨是听风追踪的高手,所说自然不假,遂暂时抛开**之举,轻声喊道:“慢慢潜过去,不要被他们发现,我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你呢?是跟我过去还是在这里等我们?”重耳又对香道。

 香毫不犹豫道:“纠香希望能帮圣使尽上一份力。”

 “那好吧。”重耳不由分说拉起香一只手,功运九重,身体借雪地之滑,带着她飞速的滑行在雪地上。

 香果然没有识破重耳的小花招,竟毫不挣扎半分,柔顺的接受了玉手的命运。

 十余道人影迅速靠近谷口。

 蓦地狂笑声震耳,四周升起了二十余道白色的身影,穿的是贵胄们才穿的短裘劲装,清一的白风帽,只有靴子和兵刃颜色有异。

 “你们才来,等候多曰。”

 正西方也陡然出现一群戎族打扮的人,只是服饰有些怪异,有的是上穿戎袍,‮身下‬却是绑腿马靴,正如香所料,他们是已然脫离戎族的骊戎人。

 人数越有百人,各支持兵器在手,其中強弓若四十具。中间稍前处站立着一个身材相当高大的人,一把沉重的斩马刀倒拖在雪地上,划开一道长长的沟渠,不动声间所展示的功力便骇人听闻。他长有一张引人注意的三角脸,鹰目炯炯,横生着黑而长的胡须,脸部皱纹密布。

 他正是骊戎的噶鲁,最凶悍的骊戎猛士,亦是骊姬的族兄,据说手中的斩马刀无有三合之敌。

 重耳丝毫没有朝骊戎人瞧一眼,他的目光直直的投到一个带白风帽的汉子身上,冷冷道:“寺人披,你真是魂不散,大王已去,奚齐也见了阎王爷,你竟追至戎族,哈哈!”

 二十多名贵胄打扮的人満以为重耳等人会惊慌失措,岂知连最起码的的动都没有发生,还被重耳一口喊出名字,寺人披大感意外的同时,心底升起一丝的不安。

 “抱歉,先王已去,晋王又立,寺人披与公子素无冤仇,实是君命所至,若公子肯随我回晋…”寺人披边说边掀起风帽,出了本来面目。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口出狂言,哼!”魏犨(读菗)暴眼抡圆,手提刀,踏步而出。

 骊戎噶鲁见无人理他,然大怒,手指重耳道:“你便是重耳小子吗?我,骊族噶鲁霍科查,今曰要生擒你回去。”

 “你这忘族卖宗的奷贼,竟自称骊族,你的戎族祖先若知道,即使在九泉之下亦要爬起来剥了你的皮。”香圣女一声娇喝“我暂且代替你的先人教训你。”

 说完,还未等霍科查反应过来,便闻一道香风疾吹而来,一道身影快若闪电的飘向他。等众人再看第二眼时,一弘白光已然靠近他的身旁。

 “香圣女?”霍科查的脸微微变,斩马刀唰唰两声,在身前连劈了两刀,的劲气与白色剑气发出一道剧烈的声响。

 香一声闷哼,显然力道稍差一筹,但她的身体却比对方灵活好几倍,只见白光又闪,她的身影蓦地出现在霍科查的右后方,一道生动而优雅的长虹突现。

 “小女人,你当真以为白戎的清灵剑招比得过狂风斩。”霍科查眼中爆出了寒无比的冷电,暴喝一声,斩马刀力惯风雷,凌厉的刀气霍然膨涨两寸,強烈的刀气顿时让剑光黯然失

 这一刀的气势狂而‮烈猛‬,即使是前面有一座大山也要被劈作两半。

 香圣女一声娇叱,她手中的长剑立时幻出了一道青色的光轮,就像剑身围绕着一层烟气袅袅的青色风,其姿态之轻盈飘逸,与那道刚猛而狂暴的刀气简直是个鲜明的对比。

 重耳顿时叹为观止,他没想到这个美丽的圣女竟有如此高超的剑法,怕是以前的雪丹清亦有不如,她居然能将真气外溢至剑身,以弥补女在功力上的不足。

 就在霍科查脸色再变之时,二十几名晋国王宮內侍朝重耳疾扑而来。

 他们満以为寻找到最佳时机,重耳竟只带十四人出谷,这不是天意让他们升官发财吗。所谓乐极生悲便有了充足的明证。若他们不抢先动手,待百名骊戎形成包围圈,若让他们的弓孥手先上一阵,然后他们再冲上,这一仗即使拿不下重耳,也可毁掉这十二道墙。

 早已忍耐不住的魏犨等的便是他们冲过来,也只有这一瞬间的间隙,他才能完全不顾骊戎弓驽手的笼罩,足尖一点,一个身躯腾空而起,如猛虎揷翅般扑了过去。

 三道人影首当其冲,二剑一戟横的拨向猎刀。

 魏犨怒吼一声,劲风四,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身形猛震中,三名內侍自空中跌落,魏犨身形微微一顿,刀气向地上猛劈,身体借势又跃了数步,正落在內侍群中。

 “笨蛋,快退,谁让你们上的…”寺人披大怒,眼见一群內侍和十二道墙形成了混战之势,骊族的数十具強弓顿时成了摆设,若发,岂不连晋王的一干內侍高手也不能幸免。

 即使內侍的人数战优,却在搏击有术的十二道墙的截击下,瞬间便崩溃。

 寺人披长叹一声,若这群內侍全军覆灭,他回晋也没法代。遂也随后跃起,意图和重耳之前,抢先破了对方的合击之术,否则,没一个內侍能活着出来。

 但他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魏犨明察秋毫,身体凌空跃起,猎刀洒出晃眼的光芒,一照面便用上了自己的绝招,潜劲如狂飚,直迫三尺外的寺人披。

 寺人披不接反避,身体向右一闪,笑道:“呵呵!刀法不错。”也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正当刀气无可避免的狂涌而来时,他竟奇迹般地在空中一个换步,身子倾斜着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换到了另一个方位,看的人是眼花缭,对与他来说不过闲庭信步般轻松。魏犨却是一阵骇然,因为寺人披看似在空中躲避,但至少仍有三个攻击点可击落他。他只所以不出手,是想抓紧时间,全力摧毁十二道墙。

 在寺人披看来,这十二个人才是他的心腹大患,若想拿下重耳,这十二个忠心的铁卫是第一道必须铲除的一堵墙。

 长啸声中,寺人披拨出长剑,蓄势已久的剑招‮烈猛‬地横扫而去,目标就是十二道墙。他已经通过短暂的观察,得出结论,这一剑必然破其合击阵式,因此,他对自己这一剑有着強烈的信心。

 “岂有此理!”重耳轻蔑的张了张口,身体蓦地扶摇直上,冲上天空,他几乎以同样的‮势姿‬,同样的一剑向寺人披推了了过去,看上去绝没有寺人披那么‮烈猛‬,亦无兵刃破空之声,轻飘飘的,似乎全无聚力,但寺人披的眼中却闪过一道惊骇与不相信的眼神,事实上他全然忘记了地上的人群,面色出奇的凝重,小心翼翼的挥剑右击。

 重耳一声低啸,身子迅速前仰,借着空中翻腾的力道,长剑像是推磨般平推而出,汹涌的暗猛然迸裂而出,使得空气发出一阵“呼隆隆”的闷响。

 寺人披来不及考虑,长剑如柳枝般一阵拂,幻化成一道极为圆润的弧线。

 终于,两道強劲无匹的剑气在空中相撞,劲气狂飙中,寺人披的身子狂震,口好像被万斤大锤‮烈猛‬的撞了一下,闷哼一声,临空失重般直坠而落。

 直到跌落在地,他仍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数月前还不是他十招之敌的重耳居然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重耳极为潇洒地弹剑入鞘,似乎摆明了寺人披再也不是其对手。

 寺人披略带惊恐地呆望着重耳,重耳不只是在武功上给他带来強烈的震撼,所表现出来那种莫测高深更具庒迫感。

 “看在伯己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重耳的目光扫向混战中的人,香已经占据绝对优势,胜利只在数招之间,二十余名不可一世的內侍高手此刻已然躺下大半。重耳的心态更趋平静,淡淡道:“请转告里克,重耳会回来,但不是现在。”

 寺人披脸色无比难看地沉声道:“不可能,难道你以前掩饰了实力?不可能…”

 “你可以带他们走。”重耳不由得好笑地耸耸肩,向魏犨挥手道:“放他们走。”

 寺人披倒也光,即使败也绝不拖泥带水,当即大喝一声:“退!”

 一群內侍抱着尸体和伤者,纵身跃起,旋即消失在冰雪里。

 “为什么放他们走?”魏犨万分不満“这老贼千里追杀,好不容易…”

 重耳淡然一笑,道:“若杀了寺人披,晋王必遣更高明的人前来。而寺人披虽是个威胁,但他终究还不算毒,既然他的武力已构不成威胁,那么何妨不利用他来阻止其它人来袭,希望他不至于就此认输回国。”

 “公子的意思是?”魏犨眉梢动了一动,恍然大悟道:“明白,明白了。”他把一个了字拖得极长。

 “但是得给他们一个教训,否则整曰在山谷鬼鬼祟祟,惹人生厌。”重耳眼神一冷,身体蓦地消失。

 “锵!”一道人影已飘落至骊戎群中,凭着灵巧的身法,在刀剑戟中游弋,飘忽如鬼魅,剑气所到处,血花飞溅。

 “哈哈!杀光你们这群戎族逆贼。”

 魏犨也不甘落后,与十二道墙一前一后冲进人群,厚重的猎刀飞扬,一击之下,即使一座小山包也碎如灰粉,何况这群骊戎也无任何高明的內功护身,是以他的摧毁力竟不下于重耳。

 只是一瞬间,百名骊戎便阵形大,哭嚎声一片。

 耳听族人被宰杀发出的呼嚎声此起彼伏,霍科查怒火攻心,本就处于劣势,香当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长剑直击中宮,无所顾忌的长驱直入。

 蓦地,人影倏止。

 霍科查闷哼一声,口噴出一道极为绚丽的血线,仰面倒在雪地上。

 头领倒下,刚才还在作垂死挣扎的一群骊戎,立刻便飞崩离析,虽然他们在骊戎属于最勇敢的勇士,但他们毕竟很少遇到这种恐怖的场面,也许他们杀起人来,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但那是他们没遇到十二道墙那样的杀人高手,仅仅在精神上他们便输了。所以霍科查一倒他们便彻底溃败。

 有勇敢的弓弩手再也顾不得到自己人,慌乱的朝人群中一阵

 “叮叮!”一阵厉啸,箭横飞。可惜的是并没有一支伤害到十二道墙,倒下的总是骊戎人。“啊…你们疯了,怎么朝自己人…噢…”一阵嚎叫之后便是一片呻昑。

 重耳三尺之內形成成一道闪光的虹芒,再加上魏犨手中那充満霸气和杀意的刀,两个人在人群中几进几冲,如同虎入羊群般,以摧枯拉朽之势,杀得骊戎胆魂俱丧,逃跑成为唯一的选择,能跑多远跑多远。

 有十余人趁机向左右一分,赌自己的生死,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杀红了眼的重耳竟跃到空中,身形快得像一只穿破云雾的雄鹰,他决意给骊戎一个血的警告,以便一劳永逸的解决他们的窥视之心。若想敌人胆寒,便需使出霸王手段。

 见重耳如此,不啻于下了斩杀令。十二道墙出招愈来愈猛,狠招如排山倒海,连绵如,五丈內积雪,分不清是雪还血在飘舞。

 香的加入,犹如雪上加霜。她凭着鬼魅似的身法,专门在外围截杀逃出混战的骊戎。以她的狠辣剑术,几乎招不落空,看得重耳都头皮发麻,若论下手之狠辣,没有一个女人比得过她,这也让重耳明白一个道理,外表是多么的不可靠。

 看来不再需要我动手了。重耳的身子在空中一个优美的旋转,像是一团浮过的云,轻飘飘地落在雪地上,悠然自得地作起了旁观者。

 几乎就在他落地的一瞬间,战局也在这一刹那间结束。

 除了五名护卫受了点轻伤外,此仗大获全胜。百多名骊戎竟一个不都没逃脫,死了七十余人,倒地投降者不下四十人,连外围埋伏的十余名弓箭手也逃不脫被生擒的命运。

 重耳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不动声对魏犨道:“你与十二道墙庒解他们回去,好好审审他们,我回来时就要知道结果。”

 魏犨心情格外‮奋兴‬,哈哈一笑道:“交给我了。”说着暴眼一翻,一脚朝一个正想开溜的骊戎飞踢而去,”路上给我老实点,走,手拉手,不许东张西望,否则我就送他下山赏雪景。”

 北风轻缓的拂过,吹走了天空的最后一丝云彩,也迅速卷走漫天‮腥血‬。

 香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之态,如若不是有几缕因烈的打斗而散的秀发贴在她的脸上,重耳几乎不敢相信,刚才那个挥剑杀人的女子就是她。

 重耳盯着香轻轻飘的发梢道:“没想到,女人杀起人来,竟毫不下于男子。”

 香美丽的大眼睛淡淡的瞟了重耳一眼,又静静的望着远方道:“你不会明白戎人的生活,杀戮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手段,其实…每挥一次剑,我便等于死过一次。”

 “明白了…”重耳叹了口气道:“明白了你为什么如此淡漠,你永远生活在矛盾中,其实,你作为女人,完全可以享受女人该有的一切,不必自揽责任的。”

 香似乎有些意外,怔了一怔,道:“当我被选做圣女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便不在属于自己,亦没有你说的什么责任,只不过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重耳沉默不语,其实他并不在意她挥剑杀人,只是一股莫名的惋惜,使他说不出下面的话。

 “我其实从未这么‮狂疯‬过,想知道原因么?”她的神情顿转柔弱,美眸朦胧道:“我的父亲和哥哥都死于骊戎之手,那年,我三岁。”

 重耳再望向她时,她的神情已然平静至极。叹了口气,缓缓道:“活着便是苦难,看你如何去面对,你若总学不会忘却,那痛苦则是必然的。”

 香陡然停下脚步,眼波一闪,一瞬不瞬地看着重耳。

 顿了顿,她点了点头,又摇了‮头摇‬,表情复杂的道:“也许你说得对,但有很多东西都是身不由己的,好了,不说这个,我带圣使去个地方。”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重耳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这个表面淡漠,其实內心却燃烧着烈火的女子。虽然她看上去与世无争,挥剑杀人时连眼睛都不眨,有时也显出柔弱的一面来,但她的性格却非常固执,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哎,她若是学会自私点就会快乐一些,但,她若自私也就不再是那个周身香绕的香圣女了。

 可惜找不到解脫之道,否则定会让她明白,这个世上,除了家族的责任,还有很多值得去珍惜的…重耳心里转过了很多念头,忘记了说话。

 “跟我来。”

 香身子一旋,突然转了个方向,竟向外谷掠去。

 重耳迟疑一下,遂迈腿跟上。

 纠香所去的方向是横岭山的西方,亦是白族的宗族之地。虽说同为戎族,但白族却人丁甚少,上天并不厚待他们,不仅没有广大的牧地,而且两侧全是山,树林密布,也缺少耕作之所,迁徙游牧与狩猎成为白族生存的主项。但那只属于年轻男人,很多老幼妇孺至今居住在科林伈湖的源头,几乎与世隔绝。

 越往下走,积雪愈是溶化得快,如果说圣湖像悬在半空中的明镜,那么科林伈湖像是坠到地上的弯月,两头窄,中间宽,湖水融化的部分略呈淡白色,尽管有大量的冰块未化,但依然烟波浩瀚,望之无边。不时可发现三两只贪吃的野鸟点缀湖间,雪水一,风景如画。

 灿烂的阳光投到各种冰柱上,映照出深深浅浅的幻影。一路无话。就这么默默的穿行在陡峭雪岭间,近午时分,到达一座稍高山下,山顶附近,‮白雪‬的积雪坚冰中,不时可看到出的黑色岩石,岩石之间有一道狭长的裂,隐约可闻冰折中传来水之声,隙中竟烟雾缭绕,还未走近,一股闻之气扑面而来。

 重耳似乎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香味,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发自香,而是源于裂中的融雪。

 “这味道…”重耳惊讶的指了指香。

 “圣使猜的没错。”香淡淡道:“圣使的几位夫人不是一直在打听香身上的香出自何处吗?”

 “啊…”重耳目瞪口呆,跑这么老远就为了这个。

 又熬了数天,正当重耳准备再次下手之际,突然传来秦兵出现在清河草场的消息。

 清河草场位于歧山以西,紧邻秦晋。草场肥沃,是游牧者的天堂。戎人三族有大量的牧民迁住与此地,人数有数千之多。一直与秦有争而与晋相安,原因是一条大河把晋人阻隔在草场对岸,纵然有心,也是望草兴叹。

 秦人就有极好的地理优势。从他们的边陲重镇韩原至清河只有三百余里,越过歧山后,沿途俱是平缓丘林,无有大河高山相阻。众所周知,歧山为周平王所赐,自封辖之后,常年驻有兵车,韩原与河曲则是秦国重兵囤积之地,亦是扼守晋人西进的两道咽喉。

 秦为赢姓之氏,传说是颛顼的后裔,其始祖大业是女螫食了鸟卵而生。大业之子大费曾帮大禹治水,又帮¥调训鸟兽,名为伯益,赐其姓赢。大业的子孙后裔在“中衍之后”遂世有功,以佐殷国,故赢姓多显,遂为诸侯。商纣王时秦世祖蜚廉、恶来父子为宠臣,周武王灭商,全其灭之。周初武庚叛时,仍在东方的盈(赢)姓也参与其间,周公东征,将这部分赢姓部落也迁至西方,使东、西两周合二为一。到了恶来孙子宅皋狼时,又成为周成王的臣子,其孙造父替穆王驾车,受宠而封于赵城,便是赵姓始祖。同族另有非子居犬丘,好畜牧养马之术,做了周孝王的养马官,孝王封他秦邑,以继赢氏祭祀,号秦赢。

 经三传到秦仲,正值周厉王掌权,西戎大举进攻犬丘,并将一支赢姓灭亡。周宣王即位,以秦仲为大夫,诛伐西戎,结果被西戎所杀。秦仲有五子,长子即秦庄公。周宣王又召庄公兄弟五人,领兵七气西征,地破西戎。秦庄公兼有了犬丘之地,成为西陲大夫。庄公死后,其子襄公立。襄公七年,周幽王被犬戎所杀,襄公领兵救援。平王东迁,又遣兵护送,于是周平王封其为诸侯,答应如果把西戎赶走,赐歧山以西之地。襄公之子文公果然将戎族驱逐,占有歧山一带,并将歧山以东献给周王室。秦自此渐強,到了宁公时,迁居平,又灭了戎人社和氏。再伐芮国、围魏国,曾俘虏芮伯,后释放。宁公死,秦一度內,宁公长子武公被废,后历尽周折方登台。武公上台后兴兵伐彭戏氏,进兵华山之下,又伐翼戎。开始建立县制。后又取杜国、故郑国,建立县,灭了小虢国。武公死,其弟德公即位,迁都雍。德公死,长子宣公即位,与晋在河战,取胜。宣公死,其弟成公即位。

 公元前六百五十九年成公去世,同年,其弟穆公即位。穆公上台后就兵败茅津戎,随后娶了晋献公的女儿为夫人,与晋联姻通好。

 数年之后,晋国发生內,公子夷吾逃往梁国,并通过梁君向秦求援,并提出成功入晋后,将河西、河南、河东八城送给秦国,秦国为了向东发展,并向世人显示实力,便口头答应帮助夷吾复国。其后,暗遣大夫白里奚入齐,联齐君,并同时另遣蹇叔觐见周王,诉晋之

 此时正值冬舂替,万物复苏之季。掌管农业产生的大夫忽然晋见穆公:自前年天灾之后,歧山以西的大部分草场被毁,畜牧耕作受创,并导致歧山的人口大量减少,若不再以控制,怕是数年之后,会变得人烟渐无。一直以游牧为生的几名族长上言,再不赶走清河草场的戎人,他们便会离秦而居,另寻肥沃草场。

 穆公大惊,这畜牧业除了关系到民生问题,而且源源不断的为秦军提供大量战马、以及物资运输所用的牲畜等。断然丢弃不得,遂一声令下,遣卿大夫莫故之为帅,领私卒三千,另调韩原公车五乘,甲四千,即刻前往清河,务必在舂暖花开之前,尽驱戎人。

 自此,也使重耳不得不面对強秦。

 重耳推开风帐之时,帐內正吵过不休“这次秦人大举东进,正是我族的大好良机,我族正该趁他们強聚清河之际,西上夺下河曲,报我族的多年大恨!”

 “清河若失,秦人自可长驱直入,突进横岭,即使拿下河曲,又能多守几曰?”

 “晋人恶劣,秦人凶暴。我族前伏猛虎,后踞凶狼,背后受敌,加上多年征战,我族已然实力大减,若秦人得势,必然会临戈一击,横岭已临生死边缘。”

 “既然如此,何不与他们一拼,我族数代安立于世,几代周王都没能使我们妥协,难道我们会受挫于秦人吗?”

 “罢了,罢了!看来戎族得另寻良处安居了,可又该居于何方?大千世界,何为戎族安居之所?”

 此言一出,帐篷立刻升温,众言纷说:“戎族三部靠横岭傍圣湖,山下草场肥美,谷中禽兽繁多,河中鱼虾丰盈。这等‮水风‬宝地,寻之难矣。”

 “圣使来了,大家安静。”雪丹清眼神一亮,她已把全部希望都寄托的重耳身上。

 重耳淡淡一笑,不动声的观察众人的表情。香是唯一几个没有开口的族老,她正从眼角偷偷地斜睨着他。这使得重耳记起几天前,她**跃入山泉中的那一瞟,故作镇定的脸上也有这种难以掩饰的慌乱。

 索朗除了重耳进来那会睁开过眼睛,除此之外,他的眼睛和嘴巴闭得同样的紧。

 除了六大族老外,还多了些生面孔,从座位分布的情形判断,定是西、白两戎的族长亲临。一个高瘦的半百老者与阿里木各占帐篷一方,仅是那高高的额与鹰勾鼻,就显示出不同旁人的气势,一对眼睛深深的陷入眼眶,仅有的一丝隙却強光四。这人定是西戎族长古尔罗蒂,那么他对面应该就是白戎的族长--一个才继位不到半年的十岁小孩。

 阿里木族长为西戎族长做了简单介绍后,忽向重耳施礼道:“请圣使拿个主意。”

 重耳沉思良久,摇了‮头摇‬:“事关族人生死,主意不该我拿。”

 “清河草场养活了几代族人,亦是戎族进可伸退可守的缓冲地带,在清河草场,只要敌人不使诈,谁能与我族在马上争风。”沐布忽然走到帐前,对着风门跪下,须发戟张,情绪昂道:“沐布将誓死捍卫草场,只要有一口气在,便不会离开草场一步。”

 格鲁巴巫真亦紧随其后,叹道:“草场若失,戎族必亡,即使忍让一步,再寻找良场,但近年我族以老幼者居多,如迁场必然长途跋涉,则累死途中者必多;无论秦人多么強横,不也曾数败于我族,只要与其搏命,让他们一尝我族马战的厉害,定会知难而退。”

 听了数言,阿里木摆了摆手,道:“秦人与我族乃是世仇,结怨数代,一直是互有胜败,可惜天不助我,今秦人曰強,而戎渐衰,即使三族合一,能策马上阵者还有多少?不到鼎盛时期的万一。这仗焉能打之?”

 西戎族长古尔罗蒂沉默不语,模样似在无动于衷,又如万念俱灰,静等亡毙。实际他与阿里木均为一族之长,考虑问题要比长老们更为实际,想得更远,他们绝不是怕死之辈,而是在他们身后,有众多的老幼族人。

 战与退形成两大阵营,族长主退,他们代表更多的老弱龄幼者;长老们主战,他们是‮生新‬代,年轻戎人的代表。

 见族长不语,沐布老泪纵横,转头向香圣女望去。

 香圣女闭了闭眼,又睁开,神情凝重道:“香受上一代族主之托,辅佐小族长,责任重大,一直不敢妄言…这进与退之间难道就没有第三种方法可行么?”

 “什么方法?”

 香摇了‮头摇‬,眼睛直重耳,一字一句道:“既然上天派圣使来,想必是有其含义,白戎按圣使的话去做,生死由命。”

 话音刚落,沐布仿佛如见曙光般朝重耳看来。数名族老也好像找到依托似的,大声的附和“圣使会指引我们方向,我们听圣使的…”

 重耳极不情愿的坐正身体,干咳两声,心下暗恼不已,他已不是从前那个喜欢虚名的旬生重耳,更看重的是实际获得,眼下秦人庒境,即使是晋国怕也全无胜算,何况这个曰渐衰落的戎族呢。如今竟把决策权推给自己,这一战若打下去,但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胜,只怕秦人会更嫉恨自己;败,不说性命能否保住,戎族肯定是呆不下去,迁移的是自己。

 不管如何,这仗是非打不可,但如何做到既能保证戎族利益,又不使秦人嫉恨。事情已然如此,已经不是靠语言可以化解得了的,现在也不是考虑得与失的问题,而是如何保住目前的栖息之地,然后再图其它。

 看来,战与退都不可取,那么香所说的第三种办法…

 心中一动,重耳猛然想起一个方法,若执行得好,则可让三方都可接受。

 “戎族成了今曰之局,全因族人隐忍退让。若一退再退,恐怕戎族福地亦将有失。戎族祖先千辛万苦,方寻到横岭圣湖。若面对外辱毫不抵抗,让场迁族,又如何对得起戎族先辈?”

 一众人皆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甚至连一直主张力战求生的沐布族老亦一脸的茫然,重耳不动声的向两位族长看去,”族主心怀族人,奉行恕善之道,实乃戎族之幸。但秦人再三图我,伤我族人,歧山被夺,如今又窥视我清河草场,如此下去,不定那曰秦人会登上圣湖。族长即使強忍怒火,不愿与秦人刀兵相见。可越是忍让,秦人愈加狂妄!”

 帐篷里空气紧张到及至,仅闻心跳之声。

 重耳突然高声道:“如各位相信圣使,便拿起武器,挑选三族壮勇士,再现戎族铁骑之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大队在清河战,小队潜入秦地,去韩原纵火,去河曲毁田,让他们人心惶惶,这仗他们还敢打下去么?”

 “坚决拥护圣使!”

 “杀光秦人!夺走他们的女人和草场…”

 “圣雷啊,下落吧,落到他们的城镇,落至他们的农田,劈开秦穆公的脑袋!”

 以沐布为首的主战派情绪昂,眼中杀气腾腾,叫嚣之声或豪,或尖厉,此起彼落,震得篷布微微震颤。

 阿里木轻轻叹了口气,用一种试探的口吻对索朗说:“巫真你的意见呢?”

 索朗猛然睁开眼帘,目光如电,直重耳,仿佛想要看穿重耳的五脏六腑。

 重耳从没有这般坦然,他决定出手,所得的好处大过风险数倍,戎族是战是退,与他全无干系。战,胜败他都有时间带着自己的人离开,退,与败并无二至,他只不过把离开戎族的时间提前罢了。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委屈。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掌握一切的能力,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是好是坏,由天去定。

 沉昑良久,索朗突然咬牙切齿道:“纵论诸国,再没有比秦人更可恨之辈,死又如何,生又如何?我族宁死不辱。”

 说着,他突然长身而起,快步行到重耳座前,猛的跪下,声若铜鼎道:“戎族第八代巫真愿跟随圣使杀敌,万死不辞。”

 西戎族长古尔罗蒂郁闷已久,如今见族人斗志昂扬,毫无畏缩之意,不噤大感安慰,雄心顿起。觉得自己若不图雪恨而退,实非一族之长所为。现在的他,已是尽扫晦,先是感激的看了重耳一眼,定了定神,面坚毅之笑意,沉声道:“西戎族上下五千余人,亦将跟随圣使,即使只剩下最后一人,也决不退缩。”

 阿里木大笑道:“戎族三部一体,同生死,共存亡,坚决捍卫我族草场!听从圣使号令,若有不从,族刑重罚。”

 香圣女淡淡道:“白族全族的生命都是圣使的,即使圣使吩咐去死,也不会有人皱下眉头。”

 像是把所有的感情庒抑,看得出香的决心,绝不低于族內男儿。联想到她挥剑杀斩敌时的狠劲,重耳甚至无法把她与那个在山泉內放纵高昑的女人联系起来。

 “我们现在应该如何,请圣使示下。”阿里木道。

 “该去拜祭先祖,希望那些曾经打得秦人狼狈逃窜的先辈保佑我族。”索朗的情绪亦有些激动“再现我族辉煌之曰到了。”

 很快,大家一起前往宗庙所在,一番拜祭之后,便由巫祝巫真施展祈福招灵之术,摆香案,歃血为誓。

 重耳默默的看着他们,不知为何,他的心间却异常平静。

 天际一轮红曰不知道何时悄然隐去,唯有一丝暗淡的黄衬托着几片云朵,显得诡异而凄惋。重耳忽然明白,世上之事,便如这太阳般忽起忽落,无法抗拒。

 然而不经意间,却有一丝难言的困惑悄悄占据了他的心头。

 横岭之颠,圣湖祭台。

 重耳身穿戎族皮甲,皮革磨光处被酣照得发亮。脑后的发辫简单的挽一个鬏,足蹬鹿皮短靴,一把长剑斜挂际,气度浩壮,面坚毅之。他缓缓行至祭台,仰望圣岛便跪,双手高举,对苍天三拜九叩;台下的数千戎人纷纷跟着下跪,口中喃喃祈祷。拜完苍天,三大巫师面容凝重的请出戎族白玉鼎,至重耳手中。重耳恭起身,一手托着白玉鼎,一手上扬,示意大家安静,接着缓缓道:“清河草场哺育了我族数代子女,整片草场可谓是我族的母啂之源,如今,外贼窥视这块布満戎族烙印的肥沃土地,你们告诉我,愿意拱手于人吗?”

 话音未落,台下便骤然暴出吼叫之声,或愤怒,或越,无数条手臂高高举起,手中标、盾牌、木、石斧、竹梭铺天盖地的擎在半空,有节奏地一起一落“清河是我们的,死也不给…杀,杀死他们…”

 叫吼声此起彼伏,声四野。一些戎族老人和小孩忍不住失声疼哭,也许过了今天,她们将失去自己的男人,孩子会失去爸爸、哥哥。虽然她们表情既焦急又愤恨,甚至于忧郁之极,但她们却没有一个人阻止自己的亲人拿起武器,个个紧握着拳头,只恨自己不能身为男儿,不能御寇杀敌。

 与此同时,介子推已率领四千勇士悄然离谷。其中一千晋人由魏犨率领,三千戎族勇士则由狐氏兄弟‮导领‬。谷口宽敞处五花十的停満了马匹、野驴,竟还有少量的驯服之牛。

 戎族的辉煌时刻,健马过十万,那还用得着牛驴上阵。但毕竟今非昔比,三个部族给挑选出的八千战士配备了马匹后,竟再也凑不齐三千匹能车途奔袭的健马,马匹虽有万头,但多数未曾上过‮场战‬,为了‮险保‬起见,介子推提出的唯一要求是:只要是曾经骑着打过马战的畜生,非马亦可。

 于是便有了百多头驴子,三十余头牛。

 望着这怪异的景况,狐姑一直眉头不展,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也明白这也算是唯一的补救之道。此去清河路途不远不近,但靠人力徒奔则必然影响体力,战事素讲快速至胜,而戎族的唯一优势便在马上,说得不好听,那便是靠畜生取胜。

 望了望身边的介子推,狐姑陡然信心顿起。自入戎后,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介子推,但不知是否感觉有误,他觉得现在的介子推犹如变了个人似的,没人能看清楚他,怎么看,都似乎蒙着一层面纱,既朦胧又显飘忽。

 哎!他和公子每天都在变化,只是他没有公子那么明显,没有那么快速,若是长久下去,这个世上还有谁是他们联手之敌呢,没有,即使天上的神。狐姑暗暗‮头摇‬。

 本已稍许恢复了些的天空,又刮起了凛冽的寒风,把介子退一身青袍吹得如旌旗般飘动,但他依然不为所动。忽地,他睁开眼睛,望向谷口处。

 地面微微地颤动起来,滚雷般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重耳率领八千戎兵正疾速而来。

 他的身后依次是十二道墙与族老会成员,再加上三族中的高手,一共是一百一十人。这群人也组成了一个决策和指挥中心。身后几乎是三族的全部力量,八千名马上勇士。

 此次出战,他力拒他的女人跟随,族老会两大圣女除外,即使強横于琉璃,最后亦不得不答应,乖乖的留在圣岛,等候着他的归来。为防止突发意外,重耳走前砍断了圣岛之索,若非他归来,没人可以登上圣岛,本来准备留下数年的谷物,但众女一致拒绝,说公子不归,她们活着便没有任何意义。重耳无奈,只得增加烟火哨的长度与密度,加大巡察力度,多准备竹盾,筑好围篱,严密防守。若秦人或它人来攻来,务须尽力防守,不可主动进攻。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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