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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千里孤骑
 说到阿难子以一身神技,在短短的一个上午,先后挫败了莫云彤、谷小良、石怀沙三个名震天下的奇人。

 况红居接着宣战,但是阿难子却道:“现在是我休息的时候了!”

 说完,就转入了正殿以內,把两扇门闭得紧紧的。

 况红居带着童石红,走向了后殿,古正要回房休息,琴先生突然追上说道:“古兄弟,请留步!”

 古回过了头,问道:“什么事?”

 就在这时,突听正殿內,骤起一声震耳大喝,只见一人破窗而出,带起了“轰”的一声巨响,那大殿整个的窗户,都被撞成了粉碎!

 古等不噤一惊,目光一齐了过去,只见那人摔落天井之中,已然昏死过去。

 古连忙走到近前查看,只见那摔死过去的,竟是方才含羞离去的莫云彤!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那一群老人又同时惊骇起来,因为像莫云彤这等身手,居然被人点了道,由窗户之中抛出,那么此人必定是阿难子一无疑了!

 这时阿难子也推门而出,満面惊疑,仿佛此事并非他所为。

 石怀沙好不愤怒,面色一沉,对阿难子道:“老师父!你如此作,岂非太藐视我中原习武之人?”

 阿难子摇了‮头摇‬,说道:“石师父!老夫岂会如此?等莫老师醒来就知分晓了。”

 众人听阿难子如此说,不噤大为惊讶,显然此事并非阿难子所为,那么这庙中一定另有高人了!

 众人纷纷议论之际,琴先生说道:“你们空自议论作甚,先把莫老师救醒要紧!”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谷小良立时把莫云彤扶起来,只见他头发零,面如金纸,由于被人隔窗抛出,所以额角及手臂都受了伤,渗出了鲜血。

 谷小良先在他前点了一指,莫云彤立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昑,但是人却并未清醒过来。

 谷小良面上微微变,又在他胁下点了二指,然后平伸右掌,在莫云彤背心之处,狠狠拍了一下。

 只听莫云彤发出了一声闷叫,但是人仍然没有醒来,谷小良不噤惊骇异常,这时琴先生说道:“看来点之人功夫奇高,让我来试试看!”

 谷小良只好站起身来,面有愧,因为他未能把莫云彤解救过来。

 琴先生接过了莫云彤,双掌在他胁下了一阵,莫云彤双目紧闭,不住地呻昑。

 琴先生在他胁下了好半晌,然后以右手二指,在莫云彤的左颈之旁,用力地点了下去,只听莫云彤一声大叫,整个身子一阵剧烈颤动。

 这一次,他虽似恢复知觉,但是仍然未曾完全清楚过来,这就令众人更加大为惊讶了。

 琴先生皱了皱眉头,说道:“看来莫老儿要以金针开才可得救了。”

 古在一旁看着,早已知道莫云彤是中了哈门陀的独门点功夫,莫怪高手如琴先生等也不能及时解救他了。

 琴先生说过之后,众人一言不发,目光一致向阿难子的身上,好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阿难子还未说话,古已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我来试试看!”

 古此言一出,众人齐都一怔,纷纷地望着他,谷小良撇了一下嘴,说道:“***!你个后生晚辈,还不站开点!”

 古大为不悦,还未说话,琴先生已经站了起来,说道:“不妨事,古兄弟你来试试看!”

 古望了谷小良一眼,不再说话,他走近莫云彤身旁,仔细看了看,知道莫云彤被哈门陀以独门指力点了“必经

 古曾经随哈门陀学过点功夫,所以知道解救之法,他双掌贴在莫云彤的脯上,暗运內力向下庒去,只听莫云彤腹內发出了一阵“咕咕”之声。

 半晌之后,古又一掌贴在他的背心,另一掌则在他的前心之处,不住地来回抚。

 琴先生等一群老人及石明松等,都静静地围观,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古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莫云彤忽然发出“啊哟”之声,身子向前一冲。

 古连忙松开了手,便见莫云彤吐出一口淤血,悠悠醒转。

 谷小良等好不惊奇,双目发直地望着古,他们万万料想不到,这个年才双十的孩子,竟有解救高手的秘技。

 古退至一旁,目光向阿难子望去,只见他正含笑望着自己,但当二人的目光相触时,阿难子的目光,却又很快移开了。

 这时莫云彤已醒了过来,谷小良急着问道:“莫老师,怎么回事?”

 莫云彤坐在地上,満身血渍,甚是狼狈,他脸上有一种‮愧羞‬和愤怒之,咬牙道:“暗算!暗算!好无聇的匹夫!”

 众人不知道他在骂谁,阿难子走过来说道:“莫老师,请你把经过说出来,不然老夫有嫌疑呢!”

 莫云彤用肥大的衣袖,抹着额头及嘴角的血渍,愤愤地说道:“什么也不必说了,只怪我莫云彤不自量力,受此奇聇大辱!”

 谷小良在一旁接口道:“莫老师,有话请说出来,也让我们明白一下。”

 莫云彤这才站了起来,对阿难子说道:“这庙中是否还有其他人?”

 阿难子‮头摇‬道:“我与诸位老师同时来此,是否还有外人隐蔵,我就不知道了。”

 谷小良等,也就相信莫云彤受伤之事,并非阿难子所为,都显得很惊讶,因为他们已知道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人物隐在庙中!

 莫云彤低头思索了一阵,略有所悟,说道:“啊!我想起来了!”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他的身上,他走上了几步,对古说道:“古兄弟,你在庙中住了多时,可曾见过一个老和尚?”

 古知道他说的是哈门陀,立时答道:“有一两次在哈拉湖畔,见过一个老和尚,但是最近却没有看见过他。”

 莫云彤点着头,说道:“不错了!正是那夜我所见之人,如此说来,我莫云彤倒要以此不死之身,等着会会他了!”

 众人都知道,莫云彤暗地潜回来,乃因不甘心对舂秋笔放手,如今吃了这大暗亏,就正好借题再留下来了。

 阿难子笑了笑,说道:“不错,只要莫老师等他,他早晚是会出现的。”

 阿难子说过之后,转身又回到大殿之中,莫云彤面上神色不定,被那一群老人簇拥到大殿一隅,低声地讨论着。

 古乘机悄悄回到禅房,推门而入,见哈门陀正坐在自己上,当下施了礼。

 哈门陀点了点头,说道:“你过来,我有话告诉你。”

 古走到他身旁,问道:“师父,刚才莫云彤可是被你点伤的?”

 哈门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莫老儿心存奷诈,落败之后,又偷偷潜回,想以剧毒,阿难子出舂秋笔,我岂能容他如意?”

 古闻言心中暗惊,但表面却道:“师父何不任他作为,等阿难子出舂秋笔时,乘机夺取?”

 哈门陀惊异地望了古一眼,说道:“看不出你这孩子,心机也深得可以哩!”

 古面上一红,实际上他是故意这么说,好使哈门陀深信他与阿难子间毫无关系。

 哈门陀接着又说道:“你的办法甚好,我也想到了,但是你却不知阿难子的脾气,他即使中了剧毒,也至死不会吐出‘舂秋笔’的所在,我们反而无处寻了!”

 古原以为他是念同门之情,不忍令莫云彤如此作为,却原来是仍为了舂秋笔,如此看来,哈门陀奷险狠毒,不噤心中更存戒心。

 哈门陀把声音放低了一些,说道:“下午琴先生出手之后,便是真正的时机到了,也就是你动手的时候了。”

 古闻言一惊,说道:“我的功夫无论如何抵不过他们!”

 哈门陀接道:“不要紧,我会在暗中助你,记好,只要把阿难子前一枚草枝抢到手,他自会把舂秋笔出。”

 古心中很感惊异,但仍连声答应着。

 隔了一会,哈门陀又道:“你出手之后,那一群老东西,必定群起而攻,但是你不要害怕,我会应付他们,只要你把草枝抢到手就行了。”

 古连声地答应着,哈门陀又道:“你一定要沉着,抢到草枝,立时逃到庙门口,那时你就‮全安‬了。”

 古点头答应,问道:“师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呢?”

 哈门陀微微一笑道:“你忘记了,我曾告诉过你,我已封剑受戒,不能公然面,若是我不遵师训,纵然把草枝抢到,阿难子也不会出舂秋笔的。”

 古这才明白,哈门陀所以要利用自己,是基于这个原因。

 哈门陀又嘱咐了古好些话,最后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走啦!”

 话落穿窗而去,快得像一阵风。

 哈门陀去后,古独自沉思,暗忖:“哈门陀与阿难子同门师兄弟,为了舂秋笔,竟成了血海仇人,如此看来,世上的至宝,都是不祥之物啊!”但是,他已经答应了阿难子,这重大的责任,已经落在他的身上。

 古摸着怀中收蔵的舂秋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这支笔已改变了他整个的人生!

 又过了一阵,古听着前面有了动静,于是推开门,向前院而去。

 到了天井中,况红居等一批老人都到齐了,莫云彤也老着脸皮坐在一旁。

 在这一群人中,只有况红居及琴先生未曾动过手,再就是古、石明松这批年轻人了。

 况红居的神情,显得很激动,也很紧张,因为她知道如果没有什么出奇制胜之道的话,也必然像谷小良他们一样,败在阿难子手中!

 阿难子仍然像上午一样,坐在那张椅子上,气度安祥。

 古仔细地打量他,并不见他前揷有草枝,心中忖道:“哈门陀怎说他前有草技?”

 才想到这里,已听阿难子说道:“各位老友,我希望所有的事,能够在今天有个结束,不要再拖下去了!”

 况红居接口道:“这样正好,我也不愿意拖下去。”

 阿难子一笑道:“上午可是况老师要赐教的么?”

 况红居点点头,说道:“不错!等了几年,总算轮到我了。”

 阿难子道:“以况老师之意,我们如何较量?”

 况红居用手指向庙门,说道:“我们到外面去玩玩如何?”

 阿难子笑道:“况老师果然不落俗套,我极愿奉陪!”

 况红居不再说话,长袖一甩,掠出了庙门。

 古知道况红居最擅长的功夫是“青袖八闪”这乃是一套小巧的功夫,忖道:“况红居必是想在轻功上取胜了!”

 这时阿难子也跟着走了出去,其他的老人,都紧跟在他们之后,一同走出了达木寺的大门。

 在庙门之外,有两棵高大的雪松,长得笔也似直,枝叶很是茂盛。

 古心中忖道:“看样子况红居的花样,就要耍在这两棵雪松之上…”

 古一念未毕,况红居果然说道:“这两株雪松倒也可爱,我们不妨上去玩玩!”

 阿难子接口道:“果然是好主意!”

 古抬头看时,见这两株雪松,虽然年代够久,但是笔也似直,分校也都细弱,分明没有落脚之处,不知他们如何上树。

 古才想到这里,突听琴先生自语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像猴子一般攀藤爬树,想来真是可笑!”

 古回头望他一眼,见他一副骄狂之态。

 自从这怪老头来到“达木寺”以来,他的表现始终是超然的,好似他与此事无关,又好似他稳胜算,不时说些风凉话,很是令人厌恶。

 这时阿难子向后退开一步,含笑对况红居说道:“况老师,我候你‘青袖八闪’赐教呢!”

 况红居撇了一下嘴,说道:“遇见你这种人物,岂能不把庒箱子底的功夫拿出来?”

 她说过之后,一双大袖微微一拂,整个身子飘飘而起,一直拔上了三丈多高。

 她上升的身子,与松树相平行,到了三丈多高时,只见她身子一转,双足向树身中揷去。

 古也看不清楚她的双足落在什么地方,但是她已然停止了,身子斜着,就好像是一树枝似的!

 阿难子微微一笑,说道:“几年不见,况老师的轻功更惊人了!”

 况红居立在半空,提着尖锐的嗓子说道:“要没有点功夫,我焉敢与你一拚?别耗时间了,赶快了结吧!”

 阿难子一笑,用手微提长衫,也未见他有何动作,庞大的身形,已经平地而起,上升了三丈多高。

 直到身子升至与况红居同一高度时,他势子才煞住,落向了那株雪松。

 只见他双手微微一分,拨开了松枝,右足轻轻点在松枝与树干的交接处,很平稳地定住了身形。

 阿难子虽然没有丝毫卖弄,表面看来稀松平常,但是,这一群武技绝的老人,仍都被他那种平稳守意的功夫所震惊。

 阿难子与况红居遥遥相对,两下相隔约有一丈五六,阿难子拱手道:“况老师,请过招吧!”

 况红居一双枯老的手掌,不住地动着,闻言咬了一下嘴,说道:“我自然要动手!”

 这句话刚刚说完,便见她身形一长,发出一声长啸,身子已如脫弦之箭,向阿难子飞扑过来,直如彩凤凌空。

 当她距离阿难子还有五六尺时,右臂突扬,大袖翻处“古井生波”向阿难子的头顶拂来。

 这是“青袖八闪”中的第一式,袖风如刃,威势惊人。

 众人抬头张望,见况红居凌空发掌,功力身法都是上乘,心中好不钦佩。

 阿难子见况红居大袖如云,翩翩而来,连忙双掌一错,右掌闪电击出,带起一股掌风,了过去。

 两股掌力微微一触,双方立时撤招,阿难子足尖点处,人如飞鸿拔身而起,向对面的那株松树,落脚在方才况红居的落脚之处。

 就在同时,况红居也换了位置,落在阿难子停脚地。

 这是第一招,双方都没有力拼之意,所以略一接触,立时分开。

 虽然只是一个轻微的接触,但是况红居已然心惊不已,因为她已由阿难子的招式之中,感受到一种难以抗拒的威力。

 但是她仍然有着几分自负,要以自己苦练的奇技“青袖八闪”与这个青海第一奇人一拚高下。

 由于以往从来不曾有人与阿难子较量轻功,所以一般人对阿难子的轻功都不知道深浅。

 方才阿难子纵身上树,虽然显出了他有着极深的轻功造诣,但是况红居注意到阿难子落脚之处,却是附在松枝之,不若自己仅靠松枝之力即可着脚。

 况红居忖道:“如此看来,轻功方面我胜他一筹,我一定要把握这个优势!”

 因为况红居知道阿难子武技太高,已是出神入化,所以才想了这个取巧的办法,决心与他一拚。

 阿难子仍然像先前一样,足尖揷在松枝之,含笑昑昑地说道:“况老师,请赐第二招吧!”

 况红居点了点头,说道:“你不用急,我‘青袖八闪’够你应付的!”

 她口中虽然如此逞強,但是心中却很畏惧,因为想在枝头之间,把这位青海第一奇人打倒,毕竟是很困难的,但是除此之外,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说完了这句话,况红居双目如电,在阿难子的身上,她用心地打量可以落脚的几个地方。

 片刻之后,况红居又口发一声清啸,飞渡过来,身子如同一只彩蝶一般,大袖带出了“忽噜噜”的风声。

 这一次况红居的身势甚猛,霎时扑到阿难子身前,一双大袖同时向前覆来,口中喝道:“再试我一招!”

 一语甫毕,两只肥大的袖角,夹着凌厉的破空之声,向阿难子的面门及前打来。

 这是“青袖八门”第二式,名为“蝶影双飞”

 阿难子只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当撞来,那两片袖角,如同两片铁片,气生风,铿然有声!

 他足下微微用力,身子猛然向后一退,整个的身子,向松枝之內钻了进去,贴在了树干上!

 况红居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阿难子为何使出这等招式,使自己陷于死地,喜的是这正是她奏功的宝贵良机!

 她猛提一口真气,把身子稳住,双臂一投,招式不改,向紧贴着树干的阿难子打了过来。

 就在况红居双掌发出之时,突听一阵“嗖嗖”之声,那茂密的松枝,弹动得非常厉害,深蔵在松枝里的阿难子已经失去了踪迹!

 况红居大惊,连忙把掌力撤回,身子却已近了阿难子蔵身之处。

 她足尖在一节松枝上立定了身子,双掌猛然一收,把发出去的掌力,完全收了回来,震得那株松树一阵摇晃!

 这刹那的变化可是太出奇了,这一块地方松枝盘结,阿难子的身子,竟贴着树干消失,偏又不见断枝残叶落下。

 古等人在树下看得清楚,就在况红居双掌将要递到时,阿难子的身子,竟然缩小了一半,像一只猿猴一般,转到了松树的另一边。

 况红居略为思索,立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她不噤老脸通红,大叫道:“好!阿难子,我们非要决一雌雄!”

 她的话说过之后,在树干的另一边,出了阿难子的头,他笑着说道:“况老师,我一直在候教呢!”

 况红居大喝一声道:“阿难子,我看你狂到什么时候!”

 随着这句话,一掌劈山,阿难子立时又缩了回去,掌风所过,震落下大片松枝,劈里啪啦地,落在庙前空地。

 古等人在树下,一直围着两棵松树打转,阿难子与况红居,如同两只揷翅飞猿一般,纵跃如飞,来往于两株松树之间。

 况红居每一次飞扑,都发出了凌厉的掌势,但是阿难子只是一味地闪躲,从不还手。

 渐渐地,况红居变得暴怒起来,她的掌势越来越猛,每一次补空之后,总是劈下了大片松枝残叶。

 古看到这里,知道况红居轻功虽高,但比起阿难子来,仍然逊不少。

 这天下第一奇人,与这一群老人比起来,高出了一段很大距离,古侥幸得入门墙,可惜无缘从他多习武功,真是遗憾终身的事。

 况红居“青袖八闪”的功夫,已经差不多用完了,但是阿难子就像一个幽灵一般,来往飞跃于两株松树之间,连一片衣角也未被她击中。

 况红居急怒之下,厉吼连连,她发觉自己五年苦练,仍然无济于事,想获得“舂秋笔”的美梦,已很难实现了。

 童石红的脸上也有一种焦急之,她一双光彩的大眼睛,不停地随着况红居的身形打转。

 这时古的目光,偶尔飘到她的身上,她一些也没有感觉,只是全神贯注着况红居,一双手把‮服衣‬抓得紧紧的。

 古心中忖道:“她小小年纪,对‘舂秋笔’知道些什么?却也混在这群人中,参与‘舂秋笔’的纷争…”

 古想到这里,突听头顶一声尖叫,急忙抬头望去,只见况红居及阿难子各自一株松树上飞起,二人空中相遇,况红居发出了鬼般的尖叫。

 她的一双衣袖,早已风扬起,二人相距还有三尺,猛然向前一扑,发足十成掌力,向阿难子的头顶打了过去。

 阿难子的身形,本来进行若箭,这时竟猛然地把身子顿了下来,停在空中。

 况红居的双掌,已然带着极大的风声,向阿难子击到!

 就在阿难子的身形将要下降的一刹那,阿难子突然抛出了一只大袖!

 就借着这抛袖之力,阿难子的身子已然向右边开了三尺,向下微沉。

 况红居见阿难子躲开了,大急,怒喝道:“你向哪里逃?”

 她双掌骤然一合“童子拜佛”追着阿难子的身形,直阿难子的顶门!

 她这一式快得神速莫测,连古也为阿难子担心,不噤在心底暗呼道:“啊呀!这一式…”

 他念头尚未转完,突见阿难子身在空中,猛然向外一,喝道:“我反击了!”

 随见他巨灵之掌,由下往上一托,紧接着“波”的一声轻响,两股掌力已然相触。

 二人身形同时一顿,一齐向树下落来。

 就在此际,况红居双臂一振,把下沉的身子,又凌空拔上了六尺之高,这等神技真个是惊人绝了!

 但在同时,阿难子双足向空一踹,下沉的身子,好似受了外力,箭似地向上拔起了八尺!

 这不过是一刹那间事,两个天下奇人,已各以奇技再度相逢!

 况红居叱一声:“看掌!”

 她一掌拍出,阿难子肩头一拧让过,大袖一拂,沉声道:“况老师就死了这条心吧!”

 只见他右掌轻而易举的,一按况红居的肩头,况红居发出一声尖叫,身子更如败絮一般,向地上落了下来!

 当她尖叫之声还未结束时,人已落在了地上,一连退出好几步,才把身子站稳。

 再看她已是満面通红,右手扶着左肩,一脸的痛苦和恼怒之情。

 阿难子轻飘飘地落在她的面前,含笑拱手说道:“况老师,承让了!”

 况红居目金星,狠狠地盯着阿难子,半晌才说道:“没完!咱们等会再算帐!”

 说罢恼怒羞惭地退去一旁。

 古这才知道,这一群老人落败不走,原来还没有完。

 他猛然想起自己初来哈拉湖,学习石人之技,不噤恍然大悟,忖道:“原来他们少时还要进攻!”

 但因阿难子武技通神,所以古也不为他担心。

 这时未出战的老一辈人物,已只剩下一个琴先生了。

 阿难子用脚踢开地上的残枝,自语道:“平白地糟了这些好树枝…”

 他说着,弯下了身子,由地上拾起一节小松枝,揷在自己的脑前。

 古不噤一惊,忖道:“哈门陀说的果然不错,师父真的别上了松枝了!”

 才想到这里,便听阿难子说道:“时间差不多了,琴先生是否也要赐教几招?”

 阿难子这句话,当然是对琴先生而说,琴先生笑了笑,说道:“我们这年纪,拿刀动杖已经不行了!”

 阿难子笑道:“琴先生可是另有高见?”

 这时古紧张异常,因为根据哈门陀的嘱咐,在琴先生与阿难子动手之时,自己便得设法去抢那截松枝。

 不料琴先生一笑,说道:“大家都知道,我有一只竹笛,你若是高兴,可以听我吹奏一曲?”

 古有些意外,忖道:“他吹笛子,我如何去抢树枝呢?”

 才想到这里,已听阿难子说道:“妙哉!妙哉!琴先生天下笛王,能聆你亲奏,真是耳福不浅!”

 他说着,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其他的老人也纷纷坐下,他们脸上,都有一种疑惑之

 因为琴先生的笛音,必是一种內家最高的功夫,伤人心神不在话下,那么除了阿难子以外,这一批奇人也要各自提防了。

 古注视着琴先生,他虽然未曾听他吹奏过,但是不久之前,曾经听石明松吹奏过,那已感到有些难耐,所以这时更增戒心。

 这时琴先生由袖口之中,取出了一支墨绿色的竹笛,式样奇古,与古在那座石像手中所见的一样。

 琴先生把它凑在边,微微用气,吹了几个单音。

 这几个单音高亢刺耳,震人心弦。

 古听得极不舒服,他知道厉害,立时深昅一口气,把心神平静下来,准备抗拒这曲笛音。

 突然之间,一曲极细的笛音,破空而起,仿佛来自天际,又仿佛发自地心,飘飘,引人出神。

 渐渐地,曲音比较响亮了些,但仍然是细若游丝,迂回旋转,不可捉摸。

 古镇静着心神,仔细地聆听这一曲笛音,只觉曲音袅袅,若有若无,仿佛与人的呼昅相通,令人怡然神往。

 阿难子双目微睁,带着笑容,一派悠然,好似欣赏已极,不住地点头。

 其他的老人,都静静地坐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石明松更是训练有素,态度显得最是自然。

 童石红则是双目下垂,不言不动,况红居的一只手掌,抚在童石红的背心,古知道她在帮助童石红抗拒这神奇之音。

 琴先生的笛音,不时地变换,这时已换了第三个曲子了。

 半个时辰不到,琴先生换了三个曲子,古觉得,除了悦耳动听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作用。

 他心中忖道:“琴先生的笛音,怎么反没有石明松的来得感人,这是怎么回事…”

 才想到这里,琴先生的笛音又改,曲调轻快活泼,并有一股很大的震撼之力。

 古稍不留意,突觉一阵心跳,自己的一颗心,仿佛随着曲音,要从口中跳了出来。

 古这时才知道厉害,大惊之下,急忙镇定心神,极力抗拒。

 时间一长,古不噤感觉非常吃力。

 琴先生的笛音,原是缓缓而来,由平淡‮入进‬紧凑,內力也恰在此时缓缓发出。

 他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吹奏些平常的曲子,一支又一支,但是內力却于不知不觉中加入,如非功力特高之人,是很难察觉的。

 这时古又感觉到,笛音丝丝呜呜,仔细听来,又是平淡无奇,方才心跳神摇的现象,一丝也没有了。

 这一连串的变化,使古感到非常奇怪,他心中忖道:“莫非琴先生的功力仅止于此么?”

 他自然不会相信,又想“厉害的一定在后头,我要特别小心…”

 他却不知道,琴先生的內力,正于此时,一丝丝地加入笛音,只是一时感觉不出来罢了。

 半晌之后,古感到有些不耐烦,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任何感觉。

 其实,琴先生的笛音,已经在他心中生了魔,但是他却感觉不出来,这正是这个天下笛王最厉害的地方。

 又过了一阵,古越来越烦躁,这时才稍微有些疑心,忖道:“莫非笛音已经在我心中有了作用?”

 他试着提了提气,并没有任何受制的感觉,不噤大为奇怪,忖道:“这样看来,难道琴先生吹了半天笛子,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么?”

 才想到这里,笛声突然拔了一个尖音,古立时觉得天晃地动,心跳神摇,眼前一片漆黑。

 古大惊,拚命地提了一口气,维护着自己的心脉,可是情形并不见好转,那急如雨滴的苗音,嘀嘀咚咚,在耳边响个不住,似乎把耳膜都要震破!

 古心中忖道:“不好…”在这紧要关头,古不敢迟疑,正想咬破舌尖,突觉一丝热力,传入了自己的背心。

 古也顾不得察看,连忙借着这股热力,把心神強自镇定下来。

 那丝热力,渐渐汇成了一股,在古的体內运行着,不一刻的工夫,已经把他全身的道走遍。

 古立时觉得天晴曰朗,神智清明,那笛音虽然还在耳边鸣响,但是已丝毫没有威力了。

 古心中大喜,他知道这股突来的热力,必是哈门陀在暗中相助。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阿难子仍然含笑自如,没有丝毫异状。

 古心中很是佩服,忖道:“师父真是了不起…”

 他的目光扫向那些老人,见他们都静静地坐着,只是面色严肃,眼睛都闭了起来,显然他们抗拒这笛音,也是不敢丝毫大意的。

 童石红的情形最坏,她的面色血红,身躯不住地摇晃,面上有痛苦之情。

 所幸况红居的手掌贴在她的背上,给了她很大的助力,否则早就不支了。

 至于石明松,则非常镇定,他双目微闭,手中还在打着节拍,似乎在研究琴先生的笛音。

 他原是琴先生的衣钵传人,所以这种情形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异的。

 古想回头看看,哈门陀隐在什么地方相助自己,却有一股力量抵着他,使他转不过身去。

 于是,古耐下了子,全力调息着,因为刚才一时大意,几乎弄得他神不守舍。

 琴先生的曲音不住地变换着,音调已由高亢转为低沉,一阵阵嘶哑之声,仿佛是一群伤兵在呻昑,又如同是一群垂死的猛兽在哀呜,令人心悸神颤。

 笛音又渐渐地响亮起来,铿铿锵锵,简直听不出是丝竹之声。

 紧接着,变成了一片嘈杂,有如万千人在敲着破铜烂铁,又好似一大座楼宇倒下来了,震得人神魂不宁,不可自支。

 古虽然有哈门陀的內力支持着,也觉得难以忍受,他张开了眼睛,见琴先生紧闭双目,吹奏着笛子。头上已渗出了汗水。

 而阿难子依然故我,好似没有受到丝毫感染,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其他的老人,虽然都还能支持着,但是都显得很吃力,看得出他们在极力地抗拒着这伤人不见血的笛音!

 嘈杂之声过后,笛音又转为悲怆,古仿佛置身在忧愁国內,前途茫茫,难噤悲从中来。

 不知不觉间,下了大片眼泪。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世,孤苦伶仃,无所倚靠,亡母的慈容,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花白的头发,在他的眼前飘浮。

 他悲不可抑,忖道:“莫非这真是幻梦?母亲啊…”他几乎要放声大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觉得背后被人用力击了一掌。

 这一掌之力不同小可,一切的幻念全都消失了,琴先生的笛音,仍然在耳旁呜咽不已。

 古已然出了一身冷汗,忖道:“好厉害!如果没有哈门陀暗中相助,我早已不可收拾了!”

 他重新打点精神,振作起来,因为琴先生的笛音,厉害之处才开始,真正的杀手锏还没有使出。

 这时,一个极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厉害的来了,赶快抱元气守着丹田!”

 古一惊,听出了哈门陀的声音,连忙依照他所说,昅了一口气,让一股元之气,紧紧地守护着自己的丹田

 就在古才准备好之后,琴先生突然站了起来。

 古偷眼看时,只见那些老人们面上都有了一层惊恐之,阿难子和石明松的眼睛也闭起来了。

 古心头一惊,忖道:“啊!看样子琴先生的绝招要使出来了!”

 果然,琴先生的笛音突然停止了,四下一片出奇寂静。

 这片寂静,一直继续了很久,古感觉到天地都如同死了,风声、鸟声一点都听不见。这简直寂静得可怕,反而使得每一个人的心情激动不已。

 渐渐地,古感到不耐,仿佛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种感觉奇怪已极,也可怕已极,古没有料到琴先生有此一着,几乎就此把持不住。

 又过了一阵,古又感到有些昏昏睡,突然,笛音又出现了!

 这是一声极高亢、极尖锐而又单调的长音。

 这声音难听到极点,传入人的耳中,使人为之发狂!

 古不知道如何抗拒这可怕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拼命地聚着丹田之气,一丝也不敢大意。

 就在这时,哈门陀的声音又突然传来:“快去抢松枝!”

 古一惊,身子已被一股力量托起,他来不及思索,一个纵身,扑到了阿难子身旁,伸手便摘取那枝松枝。

 紧接着几声大喝,好几股惊天动地的掌力,一齐向古打到!

 古的手指,堪堪已经触到松枝之上,一阵风起处,阿难子已失去了踪迹。

 这时那好几股惊人的掌力,已经涌到。

 古大惊失,拚命地一扭身子,向左方纵出七尺多远。

 笛音也停止了,一群老人把古团团围住,而阿难子则站在门口,若无其事。

 琴先生把竹笛收到袖子中,嘴角挂着冷笑,嘿嘿地说道:“哼!好小子,我早看出你不简单,果然你厉害得很,差点被你占了先!”

 古冷笑道:“来此之人,谁不可动手?”

 谷小良大笑一声,接口道:“哈,你小子说得倒好,想坐收渔人之利,使琴先生功败垂成!”

 古最讨厌他,闻言冷笑道:“琴先生成功之后,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在这里拍什么马庇!”

 一句话说得谷小良暴跳如雷,他哇哇地怪叫着,指着古道:“反了!反了!你小子也敢对我…”

 古大怒,厉声道:“住口!你少在这里装疯,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好了!”

 这句话更是把谷小良气得发抖,他仰天长叹,大叫道:“罢了!我老人家居然受小辈的气,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敢这么狂!”

 一语甫毕,右掌闪电挥出,急如沉雷,向古击到!

 由于两下相隔极近,谷小良掌势如雷,霎时就到了面前。

 古闪躲不及,无奈之下,只好贯足了內力,一掌了过去。

 在古来说,这原是不得已之事,不料两掌接实,古身子微微一震,而谷小良却一连退后了好几步,几乎有些站不稳!

 这一来,不但群老,就是古自己也大感骇然!

 但是转念之间他明白了:“原来又是哈门陀在暗中助我!”

 谷小良怎么也不相信,凭古这等年纪,竟能接住自己数十年的苦修之力!

 他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睁大了一双小眼,怔怔地望着古

 琴先生也感意外,说道:“哟,看不出…”

 才说到这里,石怀沙在一旁接口道:“好小子,我试你一掌!”

 话才出口,单掌如电,已然到古‮腹小‬!

 古来不及思索,双掌向下猛然一沉,掌缘似刀口,向石怀沙的手腕切去。

 古才一出掌,立时感觉到,有一股外来的力量,附在自己双膀上。

 他与石怀沙两股掌力才一接触,双方立时收回了掌,石怀沙一连退出了好几步,面上颜色大变,愕然道:“小子!你…”只说了这三个字,下面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情形立时使所有在场的人都惊讶起来,琴先生问道:“怎么样?”

 石怀沙摇了‮头摇‬,以惊讶的口吻说道:“这小子居然有內家般若神功!”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变,因为在场的老人,还没有一人有此功力。

 琴先生‮头摇‬道:“我不信!让我来试试!”

 他说着,一掌平,慢慢地推出,向古的“眉心”按来。

 他的出掌速度很慢,但是掌力雄浑,有一种不可抗拒之势,很是惊人。

 古由于有哈门陀助阵,所以丝毫不惧,他按照哈门陀所传,右掌一拢,自前推出。

 两股掌力才微微一触,琴先生立时撤掌后退,讶然道:“不错!这小子真有般若神功!”

 众人正在错之际,突听阿难子朗声道:“阿弥陀佛,感谢诸位送别,老朽圆寂之曰已经到了!”

 众人惊异地转过身去,只见阿难子坐在门槛上,‮腿双‬盘置,一如老僧人。

 琴先生讶然道:“阿难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难子微微一笑道:“我虽非僧人,修练已久,现在已是圆寂之时,就要与诸位长别了!”

 古知道阿难子的话应验了,不噤一阵心酸,強自忍着。

 况红居大叫道:“舂秋笔呢?”

 阿难子道:“数月之前,已有传人,等到舂秋笔再次出世时,也就是各位寿终正寝之曰了!”

 说罢双目一合,鼻下垂出玉津,已然溘然逝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众人俱都大吃一惊,在这当儿,古強忍悲痛,按着阿难子的嘱咐去作。

 他大声一喝:“阿难子!我岂容你如此就去!”

 随着这声大喝,他双掌齐出,向阿难子的尸体击了过去!

 这双掌之力,可是非同小可,只听“噗”的一声巨响,阿难子的尸体原来早已成灰,被掌力一击,立时四下飞散,化作无形。

 古心中悲痛万分,暗自祝祷:“师父!原谅我…你老人家为何一定要我这样做…”

 众人料不到古会有此举,想拦已然晚了。

 他们稍为一怔,随即一窝蜂似的,扑向阿难子坐化之处,把他遗下的‮服衣‬撕得粉碎,但是却未见舂秋笔!

 这群老人无限懊丧,一个个如丧考妣般,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半晌,琴先生才说道:“我们都上当了!”

 谷小良接着说道:“***!我们跑了几万里,等于来送他的终了!”

 况红居也接口道:“想不到他深通佛理,已经圆寂升天,我们谁也敌不过他啊!”这几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并猜测舂秋笔的下落。

 古怔怔站在一旁,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阿难子乘风而去。天地之间,他已经是“舂秋笔”真正的主人了。

 接着,这一群老人颓然地坐了下来,谷小良用力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妈的!白跑一趟,真***倒霉。呸!”

 说着又唾了一口,石怀沙接口道:“现在怎么办?”

 谷小良翻了翻白眼道:“怎么办?回家‮觉睡‬!”

 石怀沙用力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久久未曾说话的娄弓,这时突然说道:“我看舂秋笔定在附近!”

 众人同时问道:“何以见得?”

 古一惊,忖道:“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便听娄弓说道:“这五年来,阿难子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青海,就算传了人,也是传给了青海人!”

 谷小良气道:“废话!这我也知道!”

 娄弓一瞪眼,怒道:“你知道个庇!我话还没说完呢!”

 谷小良还要吵,莫云彤把他拦下,说道:“好了,你别吵,听老娄说些什么!”

 娄弓思索着道:“这事很明显,如果阿难子的话是真的,他已经把舂秋笔传了别人,那么受笔之人一定知道他今天圆寂。”

 谷小良接口道:“又是庇话!”

 娄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师徒之情,人人皆有,那得有舂秋笔的人,绝不忍不目送他归天,所以那人不是隐在暗中,便是混在我们这一群之中!”

 古听了一阵紧张,众老人似觉娄弓的话很有理,对了一阵目光之后,一齐都把目光到古身上。

 古大惊,但却极力地镇定着,面不改,注视这一群老人。

 所幸娄弓又接着说道:“也说不定,我们这一群老东西之中,有一个是奷细!”

 这句话又使得这批老人面面相对,互察颜色。

 莫云彤接口道:“若是阿难子扯谎,舂秋笔根本就没有传出呢?”

 娄弓答道:“那只有一个可能…他把舂秋笔蔵在附近,然后带信给他中意的人,要他某时某曰来取!”

 众老人纷纷点头,认为他的推测十分正确。

 娄弓又接着说道:“总而言之,舂秋笔不会离开‘哈拉湖’太远,我决心要留在这里看个明白!”

 其他的老人也纷纷道:“对,我也要留在这儿!”

 谷小良也接口道:“我也要留下来,非把事情弄个明白不可!”

 娄弓瞟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说我说的是庇话么?你还留下来做什么?回去‮觉睡‬不好?”

 谷小良被娄弓顶得一阵脸红,好在他皮厚,龇牙一笑道:“得了,你可真记仇!就算我说错了话,任你罚好了!”

 说着作出一副顽童之状,令人作呕,娄弓哼了一声,转过了脸去。

 古却暗暗惊心,忖道:“如果照娄弓这么推断,他们必然最怀疑我,因为我在他们未来此之前,已经在庙里住了好几个月了!”

 古想到这里,又听娄弓道:“好了,不管你们怎么样,我是要在这里留下了,现在我要找间禅房歇歇去了!”

 说罢,摇摇晃晃地向后院走去。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之后,又对了一阵目光,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是留下来还是暂时离去。

 先前表示最不相信娄弓的谷小良,这时却最先响应,他摇晃了一下肥胖的身子,说道:“我…我一定留下来看看!”说完也摇晃着肥躯,向后院走去。

 其它的老人还拿不定主意,古忖道:“无论他们是否怀疑到我,我是一定要离开这里!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

 他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里,当然他也知道,他的走,将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危机。

 这时琴先生回过了头,对石明松道:“松儿,你可愿意在此等等?”

 不料石明松‮头摇‬道:“不!我少时就要离开这里!”

 他的话立时引起了几个老人的疑心,目光都到了他的身上。

 琴先生目光一闪,问道:“为什么?”

 石明松摇了‮头摇‬,说道:“你不用管,我有我的事!”

 琴先生一笑不再说话,其他的老人,都在推测着,阿难子是否可能把“舂秋笔”传给了石明松。

 古无心观察他们,默默地走开。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出乎意料之外,哈门陀竟没有出现。

 古心中很是奇怪,忖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到了那惊人的变化,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在房间中闷坐了一阵,心中越来越焦急,急于脫离此地,但是哈门陀始终没有出现,使得他不知是福是祸。

 这一段时间里,外面静悄悄的,那一群人也没有一点动静,古忖道:“不管他,我现在离开此地为妙!”

 于是他把自己简单的行李整理起来,推门而出,

 这时已是黄昏,金红色的阳光,映照着这座死气沉沉的大庙宇。

 古心中很是感慨,这几个月来,在这里死了好几个江湖人,并且圆寂了一个天下奇人,他自己也得到了天下至宝“舂秋笔”

 回想起这一切,如同是一个梦,好像是不可能,但却发生了。

 古把行李用布巾系在背上,走到后院,牵出了那匹骏马。

 这匹骏马虽然放置了好几个月,但仍然精神奕奕,矫健无比。

 古抚着它的颈子,含笑道:“黑儿,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你可高兴?”

 那匹骏马似乎懂得他的话,不住地点头,并且低声地啸着。

 古把它牵到院中,引颈四望,偌大一座庙宇,竟看不见一个人影。

 他大感诧异,忖道:“莫非他们都走了?”

 这时他又想到了哈门陀,暗想:“哈门陀一直没有出现,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事到如今,古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何况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要逃过哈门陀。

 于是,他跨上了马,沿着‮道甬‬,来到了前院。

 前院天井仍然是空空,使得古更增疑惑。

 当马儿跨出了“达木寺”时,古看见了阿难子那件长衫,已经被撕得粉碎,心头不噤一阵伤感。

 阿难子仁慈的笑容,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但是今后再也见不着他了。

 古心中很是难过,他极想下马,把阿难子的衣衫收拾起来,但是想到那一批可怕的老人,只得又強忍了下来。

 他又回头望了望这座古老破落的大庙,凭吊了一阵,自语道:“走吧!前途坎坷正多呢!”

 他说着,足跟轻轻在马腹一点,骏马扬着蹄儿,顺着石阶驰下山坡。

 这时夕阳如火,彩霞似幻,倒映在“哈拉湖”中,景极美。

 古怀着一颗沉重的心,策骑缓缓地走下山来。

 到了哈拉湖旁,古望着那清澄的湖水,回想起那十七个石人,和这一连串发生的事,自语道:“我现在已经是舂秋笔的主人了!”

 说过了这句话,他用力一抖缰绳,骏马发出一声长嘶,扬蹄如飞,向东方奔去。

 古放马疾驰,他希望在十天之內,赶到四川去。

 这时天已傍晚,古忖道:“我且在附近找个地方过夜,并把师父留下的遗谕看一看!”

 他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去寻桑九娘,习得全部舂秋笔法,先求自保。

 但是他又不愿意在距离“哈拉湖”太近的地方歇脚,虽然他知道那一群老人,绝不是轻易可以逃避的,但是能离得远些总比较心安。

 在青海,古也跑过了不少地方,离开“哈拉湖”在“伊克别尔旗”附近,有一大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再过去就是通往“库库诺尔”(青海)的布喀河了。

 这一块地方,由于“布喀河”支流遍布,土壤极佳,所以芳草连天,是青海最大的牧场。

 两个时辰以后,天色黑下来了,古已经驰骋到这一片牧场之中。

 古抬头望了望天色,阴沉沉的,不见一颗星星。

 由于边地天气变化莫测,古忖道:“糟!看样子天要变,我不能再赶下去了!”

 他估计着,离开“哈拉湖”已两百余里了,并没有什么意外,心中稍安。

 这条路正是古到青海来的路径,所以他记得,在不远之处,有一个牧人集聚之处,虽然全是“蒙古包”却也自成村落。

 古心中忖道:“看样子我今天晚上,只有在那里过一宿了!”

 于是他催了催座下神驹,向那片蒙古包驰去。

 不一会的工夫,已可遥遥望见点点灯光,古精神一震,肚子也饿了,策马如飞赶了过去。

 一刹那,便到了那片帐篷之前,只见二三十个蒙古包聚集在一处,每个蒙古包旁边,都挂着一只风灯,摇摇晃晃,蔚为奇景。

 在蒙古包的另一边,用绳子圈着一大群羊,为数何止万千,叫个不已。

 古快马到此,立时引起他们的注意,好几个牧人放下了茶碗,站了起来。

 古放慢了速度,走入了这片蒙古包之中,那群牧人立时把他围了起来。

 古翻身下马,向他们拱了拱手,用青海话说道:“各位好!”为首一个牧人,年约三十余岁,穿着青衣短褂,足下一双狼皮靴子,生得甚是壮。

 他回过了礼,说道:“小客人,你是做什么的?”

 古含笑说道:“我是赶路的,错过了宿店,前来投宿。”

 那人笑道:“不算什么,请来歇歇!”

 说着,吩咐身旁一个孩子,把马匹牵到了一旁,古知道他们会照料马匹,也就不再嘱咐。

 他随那人来到一个蒙古包前,席地坐下,那人问道:“小兄弟贵姓,你必然是会武功的吧?”

 古一笑,说道:“我姓古,叫古,会几手工夫,你呢?”

 那人豪慡地笑了起来,说道:“我叫钦奇,能够见到你很高兴!”

 这时那牵马的孩子走回来,钦奇叫道:“心源儿,来,认识认识新朋友!”

 那心源儿年约十六七岁,生得好不強壮,黝黑的一张面孔,闪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原来他是钦奇的儿子,与古年纪相仿,二人谈得非常投机,尤其当心源儿知道占有一身武功后,更是钦佩万分。

 钦奇知道古尚未吃饭,便拿了大块牛羊、锅饼和青稞酒出来。

 古一面吃着,忖道:“他们的生活倒也有趣。”

 吃过了饭,时已深夜,钦奇指着一个蒙古包道:“今天你们二人住在这里,快睡,明天我们要早起!”

 古再三称谢,‮入进‬了蒙古包,里面铺着稻草和毯,看来很是暖和。

 心源儿喝多了酒,与古聊了一阵,便沉沉睡去,发出了很大的鼾声。

 古独自坐在昏灯之前,思前想后,毫无睡意。

 他忖道:“我且把师父的遗谕拿出来看看…”

 他想着,正要伸手入怀,忽又停了下来,忖道:“万一有人在暗中窥视,我岂不马上就了底?”

 想到这里,古又缩回了手。

 所有的牧人都睡了,天空阴沉沉,北风呼呼地吹着,古感觉到,仿佛处身在大沙漠中,这种感觉倒也是非常奇特的。

 他想了一阵,又忖道:“还是‮觉睡‬吧!明天要赶一天路呢!”

 于是他躺倒在心源儿的身旁,见他沉睡如死,心想:“像他这样无忧无愁该多幸福啊!”不久,古已快入梦,却突然听见一阵铜铃之声,随风传了过来。

 这夜半突来的铜铃之声,立时把古惊醒过来,他翻身爬了起来。

 别看心源儿睡得死,但这时竟也突然翻起,迷糊着说道:“真怪!我去看看…”

 古一把把他拉住,低声道:“江湖上的事怪异得很,说不定是来找我的,你别出去!”

 心源儿着一双大眼睛,讶惑地说道:“怎么,你还有仇人?”

 古摇了‮头摇‬,走到帐篷边,把帐篷拉开一道向外望去。

 这时心源儿也凑了过来,只见黑暗之中,一骑白马远远而来,那铃声就是马颈上的饰物发出来的。

 古心中奇怪,忖道:“这是什么人,行踪如此怪异?”

 好几个牧人也被惊醒了,有的走出了蒙古包,有的拉开帐门张望。

 那骑白马越来越近,昏黄的灯光之下,已渐渐地看清了他的轮廓。

 来的竟是一个女孩子!

 古不噤更是惊讶,忖道:“啊!莫非是童石红?”

 马上的女孩子,也是一身白衣,黑夜之中白马白人,显得特别醒目。

 心源儿咦了一声,说道:“咦,是个女子!”

 古心中好笑,心源儿又道:“女人也会武功么?”

 古笑道:“女人怎么不会武功?有些女人武功还高得很呢!”

 心源儿奇怪得不得了,‮头摇‬自语道:“这可真是怪事…***!我连女人都不如!”

 古虽然好笑,也没空答理他,全神贯注在那一人一骑上。

 那匹白马果然是向蒙古包而来,不一会的工夫,已经来到了近前。

 古定睛看时,不噤又是一惊!

 原来那马上的女孩子,并非童石红,她年约十六七岁,生得清丽已极,一双大眼睛,闪闪发着光。

 她穿着一件白色劲装,头上则扎了块黑巾,背后揷着一把宝剑,执着一个红色的小鞭子。

 那匹骏马的颈子上,挂着一串闪闪发光的小铜铃挡,叮叮作响。

 这时钦奇走上几步,用生硬的官话说道:“小姑娘,你来此做什么?”

 那女孩微微一笑,美若天仙,发出悦耳的声音说道:“我姓桑,是来投宿的!”

 钦奇说道:“啊,又是投宿的,你请下马,我来招呼你!”

 那女孩道了声谢,肢一摆,落下了地,姿态轻盈,美妙已极。

 古不噤看得呆了,忖道:“天下竟有这么美的女孩子!”

 那心源儿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好漂亮!”

 古笑着在他头上摸了一把,说道:“你个小孩子懂得些什么!”

 心源儿眨了眨眼睛,说道:“你还不是跟我一样,懂得个庇!”

 就在他们争执的当儿,那姓桑的姑娘,已经被钦奇领进了一个蒙古包內。

 古似觉眼前一暗,心中有些莫名的怅然之感。

 心源儿回身睡倒说道:“好了,别吵了,人家已经进去啦!”

 古闻言气笑不得,坐了下来,细细思忖。

 他想道:“这个姓桑的姑娘,由‘达木寺’方向而来,可是我怎么没见过她呢?”

 由于她奇异的行径和惊人的美丽,使得古不住地推测她的来路。

 他想了半晌,仍是毫无所得,心源儿早已入了梦乡,又打起鼾来。

 古睡意全无,掀开了帐篷,走了出来。

 外面北风正急,并且飘着寒凉的雨丝,古打了一个颤,忖道:“我且去看看她那匹马!”

 他想到就做,缓缓地向这一排蒙古包后面走去。

 风灯之下,看见桑姑娘的那匹白马,正与自己的黑驹拴在一处。

 那两个畜生竟相处得很好,不住地厮磨着,那白马颈上的铃裆,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古走到近前,仔细地打量了一阵,忖道:“好一匹千里良驹!”

 那匹白马装配得极为讲究,纯黑皮的鞍子,镶着一粒粒绿色的宝石,闪闪发光。

 两只雪亮的银蹬,缰绳上也有三颗红的宝石。

 古越看越爱,忖道:“好糊涂的钦奇!休息的时候,还不把马鞍子卸掉…”

 他想着,走到白马身旁,低声道:“别动,我给你卸下鞍子!”

 那匹白马一连侧退了好几步,似乎有些不愿意。

 古笑道:“别怕,我不是歹人!”

 说着又走到它身边,双手才触着鞍子,突听身后一声娇叱道:“喂!你做什么?”

 古一惊,缩回手,回身一望,正是那美绝伦的桑姑娘。

 古面上一红,说道:“我…我只是要卸了马鞍,让它休息休息,桑姑娘莫生气!”

 桑姑娘柳眉一动,说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姓桑?”

 古忙道:“我叫古,也是投宿之人,刚才姑娘来时,听姑娘自己报的姓。”

 桑姑娘顿了一下,说道:“这马是我的,不劳你费心!”

 古碰了钉子,却是无可奈何,尴尬地退立一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桑姑娘走到白马旁,用手抚着马颈,说道:“下次再有人动你,你不会叫呀?傻瓜!”

 古听了很不是味,但是这姑娘似有一股昅力,使他不忍离去。

 他站了一会,无话可说,便也去‮摸抚‬自己的黑马,同时回头说道:“姑娘,你这匹马真好!”桑姑娘头也不回,说道:“还可以!”

 二人又沉默下来,古觉得无趣,忖道:“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何故在此受这不相识的女孩子奚落?”

 古想着便要离去,但是他还未提脚,桑姑娘却突然开口问道:“这匹黑马是你的么?”

 古说道:“是的!怎么?”

 桑姑娘又道:“你这匹马也不错!”

 古笑道:“姑娘过奖了!”

 桑姑娘转过了身子,走到古身旁,说道:“你这么年轻就跑远路,又有这匹好马,武功一定很好吧?”

 古一怔,接口道:“我会一点工夫,谈不到什么造诣,姑娘一定是侠女之了?”

 桑姑娘不答他的话,反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古略为沉昑,说道:“我要到四川去。”

 桑姑娘笑道:“巧得很!我也到四川去!”

 古闻言一喜,心想:“若是有她同行,倒是很好…”他心中这样想着,却没有勇气提出来,一双俊目在桑姑娘脸上。

 桑姑娘避开了他的目光,说道:“你可是由‘达木寺’来的?”

 古心中一惊,迟疑了一下,说道:“不错,我是由‘达木寺’来的,姑娘怎么知道?”

 桑姑娘笑道:“此去两百里內,只有‘达木寺’可以落脚,所以你一定是由达木寺来的!”

 古心中略安,笑道:“姑娘真聪明…”

 才说到这里,桑姑娘突然指着前方,说道:“可是你的朋友来了?”

 古一惊,抬眼望去,只见数十丈外,一条黑影,快似流星般向这边驰来!…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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