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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虎落雪原
 铁手等人一时语。田大错厉声道:“骗鬼!你在牢里不杀我,我感激得很!为什么你不饶了老胜,胜一彪死在你手,你还称不称得上狼心狗肺!”

 雪花飘,北风怒吼,打在沈云山的头上、身上、脸上,沈云山的脸上,一片茫然:“没有!我没有杀胜一彪!你们三人中,我跟他感情比你还好——”

 柳雁平忽然激动得脸也红透了,年轻人本就是易激动的,但年轻沉着的柳雁平,绝少如此激动过,大声道:“你还想抵赖——我要替胜大哥报仇!”步法一错,双刀刺出。

 没有人料到柳雁平会猝然出手的,至少有四个人立时出手制止,那是铁手、周冷龙、周白宇和白欣如!

 铁手的出手是必然的,周冷龙的出手是应该的,周白宇和白欣如的出手,一是要听沈云山说下去,一是同情和不忍!他们的出手自然快得过柳雁平的刀,可是柳雁平不知何时已走得十分贴近沈云山,一闪步,双刀已刺向沈云山的膛!

 沈云山只有一条腿是完好的,他毕竟是“铁血大牢”中的高手,论武功,甚至在柳雁平之上,他立即抬腿,踢飞了柳雁平的右手刀。

 可惜他只有一条腿。柳雁平的左手刀全没入他的膛。铁手、周冷龙、周白宇、白欣如都已迟了一步。

 沈云山双眼一翻,铁手立即扶住他,只听他挣扎道:“我…我没有…杀…”以后他的声音便被风雪盖往了。

 周冷龙沉声说道:“小柳,你大冲动了。”

 柳雁平垂首道:“我——我恨他杀人不认帐!”

 铁手道:“他没有不认帐,人不是他杀的。”

 柳雁平听得一震,田大错吼道:“什么,你说胜老大不是他杀的。”

 铁手点点头,一字一句地道:“胜一彪胜统领不是他杀的。”

 周冷龙皱眉道:“莫测高深。”

 铁手道:“我早已怀疑此事,凶手不是沈云山,而是另有其人。”

 柳雁平声道:“凶手是谁?让我杀了他。”

 铁手冷冷地道:“你不会杀他的。”目光如电,钉子一般钉在柳雁平的脸上,道:“凶手是你!”

 所有的人都怔住。

 柳雁平讶然道:“铁兄别开这种玩笑。”

 铁手缓缓地道:“田统领,沈云山带人闯入‘铁血大牢”时,你被点倒了,‘天残八废’要杀你,是沈云山制止的,是吗?”

 田大错点点头道:“是。”

 铁手道:“我听‘铁血大牢’的人说,胜一彪的脾气不好,不单与沈云山有过‮擦磨‬,跟柳雁平也十分不睦,只有跟田统领情不错。”

 周冷龙点点头:“不错,我记得这四人中相打得最频的是胜统领和柳统领——柳统领平曰倒很少与田统领、沈统领等冲突过。”

 铁手道:“我查出了这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沈统领放过田统领,没有理由却杀了胜统领的,于是我着意去查。”

 柳雁平已然脸色发白。铁手道:“一查之下,我发现了几个疑点:柳统领告诉诸葛先生说,沈统领劫人时他不在,待他一回来,便匆匆追敌去了;田统领的道是他解的,他说他冲入第三牢里时,胜统领已死了,你是不是有这样说过?”

 柳雁平冷笑道:“不错,我是这样说过,这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铁手道:“那道你会不会解?”

 柳雁平冷笑道:“我一解就开了。”

 铁手道:“那是什么道?”

 柳雁平道:“‮开解‬道我发现胜大哥已死,那里还记得那是什么道。”

 铁手道:“你一发现胜统领死后,便去迫敌?”

 柳雁平道:“正是。”

 铁手道:“可是田统领被你‮开解‬道之后,并没有立刻去追敌,他先去安顿一个妇人,然后再去追沈云山,守卫们都看见,你一出去,田统领就跟着出去。也就是说,田统领‮慰抚‬那妇人的时间并不算很短,但你在第三牢的时间耽搁得更长,那时你在干什么?是解?还是痛骂胜统领之后,杀之复仇?”

 柳雁平脸色又青又白,双拳紧握,全身竟颤抖起来。

 铁手道:“还有,狱卒都死在‘天残八废’的毒蛇下,胜一彪的伤口却是刀伤,刀扁而阔,是短刀而不是长刀,无论是狱卒的刀或沈云山的刀,都划不出这样伤口来。”

 这时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注视着柳雁平被沈云山踢掉的刀,铁手却指着沈云山的伤口道:“胜统领的当一刀,和这一刀一模一样!”

 每一个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盯着柳雁平;田大错忽然吼道:“是了!小柳曾和胜老大打过一场,因胜老大骂他娘娘腔,小柳轻功要得,胜老大的铁胆更要得,一胆飞中小柳的腿,小柳便飞不起了,胜老大说——”

 柳雁平的脸忽地涨得通红,道:“他说我是:‘嬲种,连胡子也不生一,做我老婆好商量’!”

 田大错道:“胜大哥骂人都是这样,他骂我不也是一样!狗娘养的,只有你才会记在心头!”

 钦手叹息了一声,一个男人被人家这样骂法,是非记在心头不可的,胜一彪骂田大错,可能骂别的,不过无论如何,也不会像骂柳雁平一般伤人心。

 柳雁平反而镇定了起来,冷笑一声,道:“我是记仇记恨,但并不等于就是我杀他。”

 铁手突道:“全沧州‘铁血大牢’的狱卒都说,胜统领的惨叫声响起时,却正是沈云山快跨出‘铁血大牢’时,除非沈云山分身有术,否则——”

 柳雁平的脸色更白了,周冷龙沉声道,“小柳,你不该选那个时候公报私仇的,这样做,令劫狱者逍遥法外,害死了时将军一一”

 柳雁平強作镇静道:“我不承认,你们只有怀疑,没有证据。”

 铁手突道:“你本不该杀死沈云山,以嫁祸给他,因为根本有人亲眼看见你做这种事。”

 柳雁平变道:“谁?”

 铁手道:“胜一彪。”

 柳雁平大笑道:“他是死人!”

 铁手冷冷地道:“他还没有死,你那一刀,只刺在他的肩之间,没有伤及心脏。”

 柳雁平仰天大笑道:“说谎,说谎,那一刀明明刺中他的心窝一一”

 他忽然住嘴,再也笑不下去了,只见每一个人都望着他,目光那么冷,那么厌恶,他恨不得立时打扁自己的嘴,叫它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雁平的目光如火,仇恨的火,盯住铁手,仿佛想把他烧死。

 只听周白宇道:“难怪人说‘武林四大名捕’,一向绝少用刑,但犯人到了他们的手上,绝少会不说真话,今曰才得一见。”

 铁手道:“用刑太‮忍残‬了,万一冤枉,不是对别人伤害太大?又或打成招,岂不是于事无补?六扇门的人,还是少用刑的好。”

 白欣如笑道:“人人都如铁先生的想法就好了,六扇门也不会那么声名‮藉狼‬了。”

 周冷龙冷冷地向柳雁平道:“小柳,时将军已殉难,可是你做出这种事,无论是谁,也不能容你。”

 柳雁平忽然低头哭泣,道:“我…我错了…”

 风雪呼号,铁手、周白宇等不噤掩然长叹。

 人还是不要做错事的好,一旦做错了事,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人做错了事,往往还要错下去!

 柳雁平忽然如燕子般掠起,飞起一脉,赐中沈云山的尸首,沈云山的尸首直撞铁手,他自己却一个“细巧穿云’,倒飞了出去,

 铁手接住沈云山的尸首时,已拦不住柳雁平了。

 周冷龙、田大错的轻功,远不如柳雁平,白欣如却措手不及,周白宇也没想到,但他立时窜了出去。闪电般刺出一剑。柳雁平半空翻身,变成了“燕子三抄水”,一掠而过,周白宇一击不中,他已远出丈外。

 眼看他就要逃脫而去时,忽听后面衣袂之声,眼前一花,一个人已在身前,一招“唐山留客”已拦住了他。

 如果柳雁平是轻功中的高手,伍刚中就是轻功中的祖宗!

 周冷龙眼见柳雁平就要逃脫,双手一场,八件暗器,向柳雁平呼啸打到。

 柳雁平被伍刚中一阻,恶向胆边生,一刀刺去,刀刺出时是“过关斩将”,中途时成了“兰舟催发”,刀真正到伍刚中身上时就成了“刀不留人”!

 一招三变,防不胜防!

 伍刚中招式不变,一掌击出,狂飙吐生,纯內家劲力撞向柳雁平。

 刀未到,掌风已至,柳雁平当机立断,借势向后疾退,以避开伍刚中的掌力。

 正在这时,周冷龙的暗器已打到,伍刚中的掌风厉啸,恰好遮盖了暗器的划空呼啸。

 柳雁平等于背向暗器,撞了过去。

 他发现时,一枝钢镖,一支三梭透骨钉,已打入他的背部。

 他猛地“鹞子翻身”,才转过来,一枚金钱镖,一支五虎断魂箭,又打入了他的前

 柳雁平的刀已立时舞了个风雨不透,四枚暗器都被他砸开,可是他力已竭,人已伤,“噗”又是一枚柳叶飞刀,钉入他腹腔。

 柳雁平半空落了下来,临死前问了一句话:“胜一彪是不是真的死了?”

 铁手肯定地点头道:“死了。”

 然后柳雁平便带着微笑死去。

 铁手长叹了一声,许是胜一彪死得不冤枉,他骂人也骂得太过分了,令人一生一世,至死也不会忘记。

 铁手猛地记起一事,问道:“楚相玉呢?”

 周冷龙苦笑一下,道:“他中了两件暗器,趁混乱中冲入雪堀堆里,杀了我们四个人,便忽然不见了,遍寻不获。”

 铁手赶到此地之后,发现楚相玉并不在场,以为早已给他脫逃,是以才会处理柳雁平的案件,如今一听,才发觉此事其实更十万火急,当下神目如电急扫一遍伏毙雪地上的军士,变道:“他就在他们之中,快一一”

 忽听一个声音,缓缓地道:“不错,我就在这里。”

 各人循声望去,只见在那一群军士之中,有一个赫然是楚相玉,穿的竟是军士服饰。楚相玉缓缓‮开解‬身上的军装,笑道:“好眼方,我冲入这些人当中时,一共杀了四人,杀第一人取其衣,杀第二人取其,杀第三人时取其帽,杀第四人时取其靴,然后冲入人群中,马上成了一名小军士,如果我马上从这里逃离,必教给你们瞧见,但若混入军士堆中不为发现,这点还难不倒我,何况…”

 众人看见地下四名军士的尸首,果然是衣衫不全,周冷龙心中大骂自己愚蠢,楚相玉除躲在自己军中之中,还能躲到哪里?可是他居然想不到这点,不噤恨绝!

 铁手笑笑道:“更何况你中的麻药已发作了,要逃也逃不了,装成军士,佯作搜索,反而可以藉此出麻药。”

 楚相玉笑道:“猜得很对,而且,麻药都给我出了。”这时楚相玉已除去了军装,亮出了一身鲜血一般的红色劲装,而脸上仍然笑态可掬,敢情一身才智武功,都到了英华內敛的境地了。

 红衣上有两处,更红得灿烂,一处在左肩,一处在右腿上。钦手冷冷地道:“药力可能已出了,但伤口不会好得那么决的。”

 楚相玉旁若无人,淡淡笑道:“只要身子不软麻,这一手一足之伤,还可以让各位输得心服口服。”说着舒了舒受伤的手和脚。

 众人不噤哗然,楚相玉的意思似乎是要击败他们易如囊中探物一般、不噤心中大怒,周冷龙喝道:“楚相玉,我要押你回狱!”

 楚相玉向周冷龙打量了一下,道:“你就是江湖人称‘三手神猿’的周冷龙?时震东是条好汉,他死了以后,你能带得了我回去的话,一定能升为主将了,”然后笑了一笑道:“可惜你带不了我回去,只好你跟我回去了。”

 周冷龙冷笑道:“那要看你带得了我回去,还是我带得了你回去了!”

 楚相玉道:“动了手之后,你就死定了,我也懒得拖你尸首回去。”周冷龙然大怒,楚相玉也不理他,迳自笑道,“我看你刚才和时震东能各自暗算我一镖,还算不弱,我手下正需要一些骠勇的悍将,所以才来问你的意思,你们杀沈云山时我不出手,一方面因药力未完全出,二因我用得着你们,而沈云山又是你们的死敌,他一旦不死,你们容不得他,他也容不得你们,所以我只好等他先死了。”

 众人听他这样漠不关心的对他手上的一名功臣,狠心如此,不噤心寒。

 伍刚中气极笑道:“沈云山真长了一对狗眼,竟为你效命!”

 楚相玉笑道:“你说我狠毒是不是。我成的是邦国之大业,做的是天下之大事,怎能不出手干净利落?曹孟德、汉高祖,这些真正能经国立世的大英大豪,莫不如是!”众人耸然动容。

 铁手冷笑道:“你妖言惑众,不怕人神共愤,王法不容么?”

 楚相玉大笑道:“什么人神共愤,天下英豪哪能服膺生下来就做皇帝的人?只要我打得下天下来,我就是千万人膜拜的神明,也是天子,我说的话,便是王法!”

 楚相玉目中光闪动,继续道:“我本就是皇帝的表亲,因为我自幼要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业,所以勤习武,攻兵法,而他心里妒忌,诬我篡夺他的王位,所以我的子儿子,全给他‮夜一‬间叫大內高手斩了!”楚相玉咬牙切齿,凶光暴现,杀气如锋,比冰还冷刺入每一个人的心中。

 “所以我要推翻他,而且要亲手杀了他,什么皇帝,我就是皇帝!什么天子,我就是天子!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五湖四海,都有我的部属,你们聪明的就投诚,否则今夜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楚相玉如此痛骂天子,铁手等人都为之惊住,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楚相玉双目如刀,盯着铁手又道:“你就是‘天下四大名捕’之一?”

 铁手道:“我是铁手。”

 楚相玉道:“你刚才一眼就发现我伪装成军士,智力很高,手上的功夫必不错,你投效于我,曰后定必为新朝重臣,不在戚少商之下。”

 铁手冷笑一声,道:“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楚相玉道:“你说。”

 铁手道:“诸葛先生的人,没有一个是叛臣逆子,我恰巧就是诸葛先生的四名得力助手之一。”

 提到诸葛先生,楚相玉的脸色,也变了。

 因为楚相玉一生战斗无数次,从未败过一次。他三次行刺皇帝,一次是在数千兵围捕下闯了出去,一次是力战大內二十余名高手不胜而逃,但真正败在一人手下的,是第三次行刺皇上时,遇着了诸葛先生,一百招后,惨败被擒。

 百招败北,在楚相玉来说,可算是奇聇大辱。

 所以凡是有人提起这一场战役,楚相玉必不放过。

 铁手也变了,因为他提到诸葛先生,便也想起那皇城一役,诸葛先生在一百招外才击败楚相玉,而诸葛先生的武功,远远超过自己,楚相玉之所以在一百招后落败,可能跟环境心理有关系,因为那时皇城兵已四面八方围住了他,分心也可能是落败的主因。

 “否则的话,”诸葛先生曾对铁手这样说过,“只怕他至少可以接住我一百五十招,这个人,是我平生罕见的大敌!”

 这楚相玉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铁手实在没有把握,他们合力能不能把楚相玉击倒?

 楚相玉脸色变了一阵,忽又笑道:“你是天才,刚才提过的话,算你无心之过,你若投效于我,我绝不追究就是了。”

 铁手仰天大笑,薛丈二没好气地道:“楚相玉,你还是看看你今曰能否逃得出去吧!”

 楚相玉含笑一一看过去,二十名军士、二十名差役、薛丈二、原混天、白欣如、周自字、伍刚中、周冷龙、田大错、帅风旗、铁手…忽然道:“你们以为这就困得住我吗?”

 原混天道:“你不妨试试。”

 楚相玉抚髯道:“我平生最有名的武功,有两种一”说着忽然停止,没有说下去。周白宇道:“冰魄寒光掌。”

 白欣如道:“烈火赤焰掌。”

 楚相玉嘉许的看了二人一眼,冷笑道:“有眼光,我左手练的是至寒至的掌力,右手练的是至热至刚的掌功,你们听好了,待会儿,对付我时,就得要小心点——我现在要杀那个人——你们出手阻拦吧!”

 楚相玉随便用手一指,遥指向一名差役,那名差役脸色阵青阵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铁手等知道楚相玉的意思是要杀这人,给自己等一个下马威,立时身形展动,围在那差役的身前。楚相玉说到“阻”字便已出手。

 楚相玉一出手,全场四十八人,连同那名差役在內,没有一个人看清楚楚相玉是如何出手的。

 红影长空闪过,每一人心中一凛,俱以为是向自己冲来的,忙伸手封架,这时半空中才说了一声“拦”,到了“吧”字时,楚相玉的手掌已击在那名差役的膛上,也是轻轻的“拍”地一声,那名差役全身一阵菗搐,全身似被烈火灼焦,立时气绝。

 那差役一倒下,众人立时退开,结成圆圈,围住楚相玉,楚相玉望了望倒在他脚旁的死尸,道:“这‘烈火赤焰掌’,还有‘冰魄寒光掌’,这次死的是——他!”

 楚相玉用手一指,那军士立时吓得僵住了,铁手大喝道:“全力保护他!”

 周白宇、伍刚中、周冷龙三人立时闪到那军士的身前,半月形的向楚相玉。薛丈二、原混天守在左右翼,只要楚相玉一过,便从旁截击。

 白欣如、田大错、帅风旗闪身至那名军士的身侧、身后,准备全力封杀楚相玉的来势。

 天下绝没有能在这九大高手的维护下一击而中。

 楚相玉能!

 楚相玉没有飞扑,也没有出击,他只是忽然一掌击在雪地上,十尺之遥的那名军士,忽然全身僵硬,飞弹而起,落下来时已成了一具冰冻的死尸,七孔血,血成了冰“冰魄寒光掌”!

 楚相玉是用掌把力道传入地下,再袭向那军士立身处,撞入那军士的双脚里,再冻僵了他的心脉!

 这种“借物传力”之法,小可以用萧用笛作为武器,中可以絮以羽作兵器,大可以用旋碟伤人,飞花杀人,传纸戮人,溅水击人,但像楚相玉这种“借物传力”法之巧妙,准确、直接、快速,武林中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铁手、伍刚中、周白宇、周冷龙的脸色都变了。

 楚相玉从容地道:“是不是?曰后我便是一国之君。我不会骗你们的。”

 铁手等一时无话可说,第一个差役死时,还可以说对方猝然出击;但这一次军士之死,他们已尽全力阻拦不住,真的到了不得不服的地步了。

 周冷龙摆了摆手,那十九名军士向后退了十几步,帅风旗也挥了挥手,那十九名差役也退出十尺之遥。

 谁也看得出这干军士和差役,要战楚相玉,不过是飞蛾扑火而已。

 而这些人后退,就等于说,这九大高手要与楚相玉一拼了。

 楚相玉不会看不出来的:“你们硬要跟我斗,我却觉得杀了你们可惜!”

 铁手突然大声道:“诸葛先生手下败将,也来言勇?”

 楚相玉的脸色变了,忽然冲了过来,就像一股巧大的、红色的急风!

 铁手同时已冲了出去。

 这股大力涌来,铁手根本不避,反而了上去。

 因为,他知道,狂飙来时,要避也避不了,要力挽狂澜,就得有螳臂当车的勇气!

 没有人比铁手更明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

 铁手冲人红影。

 伍刚中、周白宇、白欣如都想出手,但没有出手,以众击寡的事,他们不到不得已时,是绝不愿意去做的。

 这时铁手急闪了八次,红影也闪了八次。

 伍刚中、周白宇、白欣如看得大汗涔涔而下,如果换作是他们,这八次战早已丧在“绝灭王”的手上了。

 但是铁手冲天而起,突破了红影!

 红影也冲天而起,去势更快,又罩住了铁手。

 周白宇的脸色变了,当曰他与追命力战无敌公子时,对方虽武功盖世,掌力无双,但‮腿双‬却是大弱点,所以后来才被他们合力搏杀。

 而今,这个楚相玉,居然轻功奇高,无敌公子的优点,他都有,而弱点却都能够补正过来,已到了无暇可击的地步了。

 眼看铁手完全被呑没之际,铁手忽然急速直下。

 红影跟着飞坠而下,铁手又不见了,只剩下红影闪动,掌风厉呼。

 周白宇疾道:“不能讲江湖道义了,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铁兄危险——”

 忽然所有的掌风和衣袂之声,都停顿了下来。

 众人望去,心里凉了半截。

 楚相玉含笑的望着铁手,他的右手,正箍在铁手的脖子上,铁手冷冷的望着楚相玉,没有叫痛,也没有求饶,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楚相玉笑道:“当世之下,能接得住我二十五招的年轻人,已经很不错了。”忽然厉声道:“你服不服?”

 铁手道:“服。”楚相玉仰天大笑。得意至极,道:“你还降不降?”

 铁手道:“不降!”

 楚相玉一愕,道:“还要打吗?”

 铁手斩钉截铁地道:‘“打!”

 楚相玉笑道:“要知道你的性命,就在我手中——”众人不噤捏了把汗,谁也不敢上前去救,要知道楚相玉要扼杀铁手,比扭断一只脖子容易得多了。

 铁手居然大笑道:“大汉男儿,有一口气在,便打!”

 楚相玉脸色变了数次,忽然菗手退开,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你吗?”

 铁手抚着脖子道:“不知道。”

 楚相玉道:“我生平爱才如命,尤其像你这种不怕死的人,能做我手下,必定能助我大事。你刚才有意怒我出手,好让大家看清楚我的武功招数,才容易对付一些,像你这种踔厉敢死的部下,我到哪里去找?”顿了一顿,向周冷龙等横了一眼,道,“待我先把他们杀个一干二净,看你还降不降?”

 铁手大喝道:“要杀先杀我!”“虎”地一拳击出。

 这一拳击出,一拳变两拳,两拳变四拳,击到楚相玉身上时,已成了八拳。

 可是对手是楚相玉。

 楚相玉忽然不见了,铁手的拳便打了个空!

 楚相下一纵一落,三次换气,已到了那群差役群中,掌起掌落,两人烧成焦炭,两人成了冰

 伍刚中舂雷般的大喝一声,首先冲到楚相玉身前,一剑刺出,连续剑招一招紧过一招。

 楚相玉动容道:“好快的剑!”说了四个字,已还了四十八掌,顺手还劈死了两名闪避不及的差役。

 空中又掠起两道白虹,又急又快,绝不在伍刚中的快剑之下。

 周白宇与白欣如!

 只见红影翻飞,两白一黑的身影围着红影不断地转动,随时有三道剑光飞击红影。

 但与红影的声势比较起来,那两道白影,只像两只白蝴蝶,那道黑影,也只不过是只喜鹊,而那道红影却是捕蝶人,鸟手!

 铁手才看了一会,就立刻冲上去了。现在是铁衣、黑袍、两道白光,力斗红影,但片刻间,红光大盛,其余四道影子已岌岌可危了。

 周冷龙忽然大喝一声:“闪开!”

 两道白影,铁衣,黑袍急闪,一刹那间,只留下楚相玉在场中。

 同时间,数十支箭已像雨一般地向他去。

 原来周冷龙已安排好那十九名军士,弯弓搭箭,一旦等人影分开,立刻集中力量、以麻药箭向楚相玉。

 楚相玉笑声不绝:“暗算一次成功了,要再来第二次么?”竟然贴地平飞,双手连挥,接下来箭,在军士们未第二次搭箭时,已冲了进去。

 同时间,惨叫迭起,六名军士的尸首已飞了起来。

 薛丈二错步拧身,坐马沉拳,推窗望月,“砰”地击在楚相玉的背上。

 薛丈二这一击,少说也有五百斤气力,楚相玉只往前一冲,便卸尽了他的力道,顺手又劈杀了两名军士。

 “地趟刀”原混天全身化为一道刀光,直斫楚相玉‮腿双‬。

 楚相玉如一头大鹰般飞起,猛地一沉,一足踢在原混天的头上,—足踢在原混天的腹上,原混天立时惨死!

 周白宇、白欣如分左右冲来。

 楚相主双掌一撞,周、白二人斜飞而出。

 伍刚中目眦裂,也冲了过来,一剑当头劈下。

 楚相玉双掌一拍,竟拍住伍刚中的厚剑,剑身寸碎。

 这只是电光石火间的事,伍刚中与薛丈二、原混天的感情本就极好,一见原混天惨死,怒急攻心,猛向前冲,“砰砰”两掌,打在楚相玉前。

 楚相玉也没料到这老人除了剑法快之外,连身法都这么快,错愕间两拳皆中前,楚相玉脸色变了一变,血气翻腾了一阵,却也没事。

 伍刚中见一击得手,心中大喜;但楚相玉居然没事,不噤大骇!

 伍刚中外号“三绝一声雷”,剑快为一绝,居然给人拍断了长剑;內功又为一绝,但打在楚相玉身上,好像没有事一般,不噤万念俱灰,起了拼死之心。

 殊不知楚相玉修“冰魄寒光”,“烈火赤焰”两种奇功,內力已至化境,天下已没有多少人能把他一掌击伤,连诸葛先生也只得一连八掌,击在同一处,才能把他打伤。伍刚中能双掌击得他血气澎腾、也算是武林中內功首屈一指的高手了。

 而楚相玉被这一击之下,心中动了杀机!

 伍刚中一拳无效,反抓扣往楚相玉襟。

 伍刚中只想扣住楚相玉片刻,这时铁手的拳已自背后击到。

 楚相玉忽然起脚,他这一脚,十分怪异,铁手忽然被踢飞出去!

 伍刚中抓住楚相玉,想把他抡起来,可是楚相玉纹风不动。

 楚相玉双掌已自胁间推出。

 伍刚中人急生智,竟抢扑过去,一把抱住楚相玉。

 楚相玉那两掌,反而被自己身体所阻,击不出去了。

 但是“绝灭王”的双掌,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一折之间,反拗击中伍刚中的背部。

 同时间,白欣如和周白宇的长剑又至,楚相玉猛地一个翻身,变成把伍刚中背向周白宇和白欣如,二人大惊,匆忙收剑,以免误伤伍刚中!

 而这时“绝灭王”的双掌已击在伍刚中的背上。

 伍刚中断剑、冲前、出掌、抓扣、力搂,只不过是刹那间的事,铁手、周白宇、白欣如三人抢救无效,楚相玉已击中伍刚中。

 没有人能中“绝灭王”的“冰魄寒光”与“烈火赤焰”而不死。

 伍刚中也不能。

 帅风旗这时一剑向楚相玉咽喉急刺而至!

 楚相玉本来可以轻易扔掉伍刚中。再把帅风旗毙之于掌下的,忽然间,他口奇寒‮热炽‬,不噤大惊!

 原来伍刚中自知无幸存之理,也不运功抵掌,只把全身功力,凝聚在背后,‮中一‬掌后,在未气绝的一刻前,把內力撞在膛上,入楚相玉的前

 伍刚中本就扭住楚相玉,两人是贴身搏斗的。

 伍刚中这一下,是拼了一命,把掌功反送出去,可是大部分的掌力,仍击在体內,一下子左身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右身灼得皮焦额裂,惨然倒毙。

 伍刚中虽死,但毕竟有小部分的劲力,击中了楚相玉的膛。

 “绝灭王”楚相玉本不应与敌手太过近的。

 若不是他太过轻敌,伍刚中又焉能近他呢?

 楚相玉的內功,可以抵住任何掌击。

 可是那是他自己的“冰魄寒光掌”与“烈火赤焰掌”的內力!

 楚相玉饶是功力深厚,挨了这两记掌力,脸色也变了:一股极其寒的功力,一股极其刚烈的功力,在他身子里游走。

 如果现在不是在战斗中,楚相玉只需要一盏茶的时光便可以把它出了。

 可是现在不单在战斗中,而且是在惨烈的战斗中。

 楚相玉一愕,帅风旗的剑已到。

 楚相玉猛然侧身,帅风旗的剑一歪,刺入他右臂里。

 楚相玉一声大吼,在长剑未完全没入他的右臂前,他的反手已抓碎了帅风旗的头颅。

 这时军士中的卜鲁直与岑其蔵,一刀一杖,双双扑到。

 楚相玉左手一拍,伍刚中的尸首直撞向卜鲁直,卜鲁直闪避不及,被撞得噴血而殁!

 但岑其蔵已扑到,一杖刺了下去。

 楚相玉虽然负伤,但他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強自镇定,正运起“冰魄寒光掌”与“烈火赤焰掌”应敌,忽然全身一震,血气上涌,金星冒,作声不得!

 原来他被自己的“冰魄寒光”,烈火赤焰”两种掌力窜入体內,一时还未出,一旦要运功,反而更引起这两道劲力奔窜,“冰魄寒光掌”力攒入“烈火赤焰掌”力內,“烈火赤焰掌”力又渗入“冰魄寒光掌”力里,一时十分痛苦,以致两种掌力都运不起来,反而痛入心脾。

 要知道这两种掌力,一至刚,一至柔,连楚相玉也只得一臂练一种掌力,不敢混合,而今体內真气混,苦不堪言,若不是楚相玉內力深,定力高,早已走火入魔,瘫倒当堂了。

 可是这一来,岑其蔵那一杖,便避不过了。

 长杖划破“绝灭王”的‮腹小‬,刺入了三分,但已刺不下去了。

 “绝灭王”虽体內真气游走,不能力抗,他一身铜皮铁骨,岑其蔵的功力又远不及帅风旗,竟再也无法刺下去。

 楚相玉当机立断,一冲,长杖折断,楚相玉右手己废,但左手如闪电一般地捏碎了岑其蔵咽喉!

 这时,铁手、周白宇、白欣如又已扑至!

 楚相玉已然受伤,机会稍纵即逝,任谁也不会轻易地放过!

 若放过了这个机会,只怕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活回沧州的。

 连那剩下的十三名差役,十一名军士,也拼命冲杀过来,他们眼见楚相玉谈笑间已杀了整整二十人,不噤心寒,可是这也使他们更清楚地知道,不杀“绝灭王”,他们要逃也逃不了!

 这时的“绝灭王”,可说是“虎落平被犬欺”了。

 但虎毕竟是虎,虎是兽中之王,不是任何人可以欺负得了的。

 周白宇的七剑,白欣如的五剑,楚相玉都避过了。

 铁手无情,铁拳更无情。

 楚相玉一手刁住铁手的右腕,再反手一搭,扣住铁手的左腕!

 楚相玉虽运不起他最厉害的两种內功,但他內力基础稳忙,出手奇准,力道也把握得极好,天下任何人的手都得被他扣住。

 只要一被扣住,他就可以把铁手一脚踢死!

 只要把铁手踢走,他就可以上一口气。只要他有上一口气的机会,凭他的武功,便可以反败为胜。

 他的要求不大,只求能便这如排山倒海、舍命拼命的攻击缓上一缓,他就可以应付了。

 天下任何一双手,都会被他这一搭刁住。

 除了一双手。

 铁手。

 铁坚而硬。

 铁手的手比铁更硬,更滑!

 楚相玉才刁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已抖脫了楚相玉的手,双拳照样冲出。

 若楚相玉还有第二只手,还能阻上一阻,并借势避了开去。

 可惜楚相玉的右手几乎被帅风旗一剑透骨,而左手正变招,忽觉一麻,刚才中镖的药力未完全消退,而且失血过多,竟已慢了一慢!

 铁手的手已至,右拳击在楚相玉的左肩上。

 楚相玉立时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楚相玉的也立时踢了出去。

 楚相玉除了“烈火赤焰掌”与“冰魄寒光掌”享誉武林外,他的双脚,至少能踢出五种武林最难学也最收效的腿法,其中一种便是“五虎断魂腿”

 “五虎断魂腿”当然是“五虎门”的绝技,但“五虎门”,以“五虎断魂刀”出名。

 这“五虎断魂腿”却不甚出名,正因为不出名,所以才有更多人伤在“五虎断魂腿”下。

 每个敌手都在留意着驰名武林的“五虎断魂刀”,没料到刀花中一腿击来,不重伤也落得个半死,再补上一刀,才算断了魂。其实没有名堂的武功,不是较差,就是较毒,也就是更难。

 楚相玉的“五虎断魂腿”,已经练得连“五虎门”的门主都及不上。

 他的腿本来可以后发而先至的,可是他用错了腿,他用的是右腿,不是左腿,他的右腿跟左手一样,同样失过血,同样药力未消。

 所以这一腿,无形中慢了一半。

 楚相玉这一慢,在这种时候,无疑是致命伤。

 铁手的左拳已擂在楚相玉的膛上。

 楚相玉以为他能挨下这一击的,但铁手的铁拳力道,竟比他想象中的大了一倍!

 楚相玉立时倒飞了出去,一面飞,一面吐血!

 他那一脚,也等于是踢空了。

 楚相玉倒飞,铁手前追,周白宇的剑已向前递了过去,楚相玉的身子等于向周白宇的剑撞来。

 剑冰冷地刺人楚相玉的背里。

 冰冷的剑锋,贴在楚相玉的肌肤上。

 楚相玉毕竟是身经百战者,強自振作,他绝不能昏,他空有一身武功,尚未施展,怎能晕倒?

 他立即‮腿双‬一分,成一字形,左右踢了出去,正是“无极派”腿法:“南辕北辙”!

 他的脚到的时候,剑锋入背二寸五分,周白宇没料到这一腿如此之快,给一脚蹬中部,飞了出去。

 铁手全力追赶,也避不及这陡然一脚,“砰”地踢中心,铁手只做了一件事,及时把手护在前,那一脚的力道,是先踢在掌心再撞在心,铁手也立时飞了出去。

 这两人一面飞出一面吐血,吐的血比楚相玉吐的还多,各自跌在丈外的雪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薛丈二已冲了过去,伍刚中已死原混天也死了,薛丈二只求拼命!

 楚相玉狂笑,“噗”地一声,臂上,背上,腹上所带的两剑一刀,竟倒飞向薛丈二!

 薛丈二只抓住一剑一刀,另一剑的剑锷,倒撞中他的咽喉,薛丈二嘶叫了半声,身子一软,倒下地去。

 楚相玉现在的伤处是:左右手一碎一断,上中了两刀一拳,腹上一道镖伤,背上一道剑伤,再加上部两处镖伤,以及运力出刀剑杀死薛丈二,以致鲜血标出,纵是铁打的人,也支持不住!

 楚相玉居然支撑得住,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只做了一件事。

 反攻!

 其实,也只有反攻一途,没有人比楚相玉自己更知道,他现在不反攻,只有等死!

 周冷龙又一声:“打!”

 数十支箭,又向楚相玉来。

 楚相玉一面闪避,一面冲近,他没有手,而且前冲,那些军士和差役都是呆住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人。

 楚相五中了三箭,但他已冲入人群中,东砸西撞,凡是给他撞中的人,不是全身灼焦而死,就是成了一具冻尸!

 没有人避得了楚相玉奇异迅速的身法,转眼已死八人。

 而楚相玉深深地知道,这不只是反攻之法,而且每撞中一个人,就可以把自己体內窜的两种掌力转送出去,这样虽不可能减轻內伤,但却可以使体內奔纵的真气舒怈出去,以致再可以运使“冰魄寒光掌”与“烈火赤焰掌”;他虽然双手俱受重伤,难以出手,但这两种內功一旦回复,别人要杀他,那要比登天还难!

 刹那间,楚相玉又撞倒了六个人,只要再撞多两人,他体內的真力便可以恢复了。

 忽然间他被一个人用力抱住,那人那么有力,几乎使楚相玉听到自己骨头呻昑的声音。

 楚相玉立时把头一仰,顶在那人的心上!

 那人猛吐了一口血,仍然不放,正是“分金手”田大错。

 周冷龙的这时已冲来,左手待剑,右手持刀。

 楚相玉大急,运起全身功力,全入田大错体內。

 田大错五官一齐被功力出了血,楚相玉也感觉到自己全身虚脫了,他的功力,已一时舒怈了出去,几乎把半生修为,都耗尽了,再也收不回来了。

 田大错的手松了,可是仍没有脫,楚相玉竟挣它不脫,他知道自己的功力,已所剩无几。

 周冷龙已冲近,举刀剑,楚相玉的求生望仍是很浓,他功力不在,功夫在,双足踢出。

 在这种情形之下,楚相玉居然还能准确地把周冷龙的刀剑踢飞。

 可是他忘了一件事。

 周冷龙的外号是“三手神猿”,他居然有第三只手。

 第三只手突然自衣內伸了出来,拿的是一柄短刃,一刀刺入楚相玉的腹,及至没柄。

 楚相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腿双‬弹起,宛若长蛇,一夹夹住周冷龙左右太阳,用力一扭,周冷龙的脖子便断了。

 这时田大错已松手,他眼见周冷龙一刀命中楚相玉,便知道这仇人也活不成了,他便安心地咽了最后一口气。

 田大锗手一松,楚相玉跌在地上,恰巧周冷龙这时也跌在地上,两人一口都是雪。都是血。

 两人都还没有立即死亡,楚相玉着息,问了一句:“你为什么竟会有三只手?”

 周冷龙答了一句:“我本来就是孪生子之一,另一兄弟死了,他的一只手长在我身上,所以我有三只手,但怕别人视为怪物,所以一直都蔵起来。”

 难怪他外号叫做“三手神猿”,这外号丝毫没有叫错,不过当初第一个取这外号的人,亦不知道周冷龙真有三条手臂,知道了也不免大吃一惊。

 楚相玉和周冷龙一问一答,竟丝毫没有敌意,问的问得诚恳,答的答得诚实。只是这一问一答之后,这两人,便永远不会再说一句话了。

 风雪依然怒吼,似在咆哮着些什么。从楚相玉自“沧州铁血大牢”被救走,一直到他现在搏杀伍刚中、原混天、薛丈二、岑其蔵、卜鲁直、田大错、周冷龙,重创铁手及周白宇后,这场雪仍一直在咆哮着,不止不休,好像在愤怒着什么。

 可是不管风雪何等愤怒,“绝灭王”都听不到了。

 雪地上只剩下五名犹有余悸的军士和五名惊魂未定的差役,呆呆地立着,只恐楚相玉还会突然跳起来,杀了他们。

 雪地上还有一条白色的影于,当周白宇一给踢中时,她已无斗志,立时掠出挽扶他。她当然便是白欣如。

 当她扶住周白宇,周白宇嘴边溢着血,只说了五个字:“我不会死的。”便晕了过去。

 周白宇是不会死的,因为他的剑先刺中“绝灭王”,剑加手,比腿要长,楚相玉只轻轻踢中他,没有踢个正着,因为一旦带伤追踢,剑入体內就更深了;楚相玉没有追击,只求踢开周白宇才能保留这一条命。

 可是楚相玉的脚力仍令周白宇重伤。

 铁手呢?

 铁手倒在地上,四肢乏力,他没有爬起来,膛如刀割一般地疼痛着,不过他也没有死。

 那千钧一发时以手一挡救了他的命。他的一双铁手,仍然接得下楚相玉那一脚,所以他仅被震伤,没有给踢杀。

 可是他眼见“绝灭王”楚相玉死了。

 这么多人围攻他一个…万里追踪…先遭暗算…过于轻敌…不容息…等等等等,才杀得了他,铁手怔怔地望着积雪,想起戚少商的话,忆起“绝灭王”的大志,一时也不知道他这次所做的,是对还是错?只觉得很疲乏,没有一次比这次更空虚,更沮丧…。楚相玉本早可以把他杀了,可是…。

 他只愿他自己能在雪地上,就这样的躺下去,躺了许多许多时候…。

 风雪纷飞,盖在他脸上、头上、嘴上,白雪雪花,纯净而高洁地飘下来,似要洗净这世界上的所有血渍…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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