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虚昆仑
老者闻言,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笑骂道:“你小子怎么跟你师傅一样,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钟道临愕然道:“我师傅?您老人家是…”
说话的工夫,钟道临才注意到老者盘膝而坐的腿双空
的,心中一震,惊呼道:“你是‘梦剑’凌浩然?”
当年叶孤闯入缥缈宮噤地,使得其师凌浩然引咎自断腿双,当曰便闭死关,钟道临一看老者腿双其膝而断,自然明白眼前之人就是缥缈宮大长老凌浩然,只是不知道老头把自己引到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
“嘿!”
老者随着钟道临的目光闪动已然明了,若无其事的哼了一声,佯怒道:“怎么说老朽也是你小子的前辈,还不值得你叫声师叔?”
钟道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老脸微红道:“师叔不是在闭关么?怎么突然蹦出来了?”
“蛤蟆才蹦出来哪!”
凌浩然闻言大怒道:“还不是你小子没事跑皇陵里面去了,不然我也用不着出关,要是再让你愣头愣脑的闯进缥缈宮,我这个大长老就真的万死不抵其疚了。”
钟道临委屈道:“我没说要闯…对了,皇陵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浩然突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态,沉声道:“太乙曾托信小徒碧海真,前后诸般因果缥缈宮已然明了,皇陵并非是你应该了解的东西,老朽此次不得已出关一是因你启动了炼妖塔內的机关,其次是助你师傅与真祥老秃一臂之力,也算缥缈宮在正道对付妖族一事上略添绵薄之力。”
说着扭头伸手拍了拍钟道临的肩膀,笑道:“至于你小子嘛,我在此等你就是不想你
闯缥缈宮,当年…算了!”
钟道临见凌浩然神色之间颇有些黯淡,知道他是想起当年叶孤的事情,肃容道:“叶师兄已经于九华山太虚大殿內被广渡…”
“我已经知道了。”
凌浩然似乎不愿多提,出声打断钟道临的话,凝重道:“广渡此人绝非表面那么简单,老夫甚至怀疑你跟叶儿在九华山上所遇到的广渡,非是当年曾于老夫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广渡,而且太虚凌霄上人的大弟子广寒,最小的关门女弟子紫辰微,两人这些年始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究竟到了哪里?”
钟道临很奇怪凌浩然提起叶孤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怨恨的神色,反而有股落寞之情,不免大呼奇怪,头摇苦叹道:“凌霄上人他老人家超脫仙去前也没跟晚辈提起这两人,当年凌霄阁与魔界第一重天之间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敢
言,晚辈此次探索皇陵也是想弄清其中的关系,哪知道还是无功而返。”
两人正在说着,突然从远方又传来了悠扬的琴声,钟道临正要问是谁人在抚琴,凌浩然却将膝上的鱼杆一抖,冲钟道临道:“咱们该走了!”
随着鱼杆的上
,从悬崖前的浓云中突然窜出一只朱睛铁爪的白羽仙鹤,唏鸣一声用尖细的长嘴叼住了长杆之上的一条斑纹雪蛇,凌浩然哈哈一笑,凭空从地上升起,不受力般的朝悬崖外飘去,稳稳落在仙鹤的背上,摸抚着仙鹤头上的红顶笑道:“老伙计还是那么贪吃,怪不得修行三百年来不得其道…”
仙鹤可能见到钟道临这个外人在场,被凌浩然说得有些不満,厉鸣一声,连连甩头摆翅,铁嘴一合便将丈长的雪蛇生生咬断,任凭两截蛇身从嘴旁掉落山崖,却没好意思吃下去。
凌浩然大概也怕仙鹤下不了台,万一闹情绪把他扔下山去,就算摔不到他也有些**份,干咳一声朝钟道临挥手招呼道:“远来是客,带你见蓝儿一面也算没有白来昆仑一趟,走吧!”
钟道临闻声也不多言,从山崖之上腾身而起,斜窜云天,脚尖轻点仙鹤微微借力,在鹤背稳稳停住身形,既然凌浩然似乎有意阻挡自己进缥缈宮,又对皇陵之事忌讳莫深,那么跟玄机子妹妹小蓝儿临走见一面也算没白来。
仙鹤方等两人立稳就是一个白鹤抖羽,
快的唏鸣一声,头下脚上的伸展双翅朝云头庒去,丝丝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两人一鹤转瞬间已经到了玉虚峰与玉珠峰之中的广袤空间。
从天上朝下透过薄雾望去,眼中渐渐浮现出了山
处的几处红色楼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鹤背上的钟道临一边运功抵御着因仙鹤高速逆风飞翔而灌
涌来的強风,一边眯眼朝下望去,眼中但见点点琼楼衬于水天,大有摘云弄
,凌空而立之势,山岩白雪上的几座冰屋被阳光一照,反
出斑斓夺目,绚丽多姿的七彩虹光,如冰似玉,赛雪欺霜。
山峦中微
绿意的古木,掩映着若有若无的亭台楼阁,影影绰绰,犹如蜃景,好象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样,似淡而隐。
白云之下,琼楼森森。霞浸玉宇,鹤舞翩跹。
看到仙鹤要飞去的方向正是方才琴声传来的地方,钟道临冲身下盘坐着的凌浩然喊道:“刚才弹琴之人莫非就是小蓝儿?”
“那是她师傅紫霞正在传授蓝儿《彩云宮阙》曲。”
凌浩然随意问道:“你师傅太乙不是也有一手以音破敌的绝技么?你怎么会听不出来?”
“听出来什么?”
钟道临伸手拨开了额前的
发,诧异道:“这跟我听不听得出来何人弹奏有什么关系?”
凌浩然没好气的扭头瞪了钟道临一眼道:“你那无赖师傅曾经潜入缥缈宮盗取了吾派‘镇宮七叠’的乐谱,之后老夫曾三上峨眉讨要,那老无赖从来都是一推二六五,死活不认账,《彩云宮阙》正是入门曲之一,从乐章之中便能将抚琴之人的修为猜个**不离十,你小子说有没有关系?”
“嘿,这…这个嘛…”
钟道临心头一阵大骂,自己的邋遢师傅怎么跑到哪骗到哪,骗不到居然就偷,怪不得从阎罗紫府到昆仑山,任谁见到自己,脸上都是一副小心忌惮的神色,敢情人家怕有师门遗传啊,不自然的扭捏应道:“其…其实,我师傅那也是这些年穷的,小子在峨眉的时候您老人家是不知道,那叫一个惨,吃只苍蝇也得掰条腿大孝敬我师傅啊!”钟道临说到这里恍然大悟,怪不得人家不让自己闯缥缈宮,估计那些什么私闯噤地的都是场面话,八成还是怕再遭灾啊,自己这个坑蒙拐骗偷的师傅还真不是盖的,这些年究竟蹋糟了多少门派啊,连自己这个徒弟走到哪都被人防贼似的惦记着,这叫什么事啊。
在钟道临正感叹一世英名尽丧于此的时候,凌浩然拍了拍身前的鹤脑袋乐道:“别替你师傅申冤了,缥缈宮的乐谱只有合奏才能完全发挥出威力,那老光
偷得到乐谱偷不着媳妇,呵呵,我就不信他能有什么大用,倒是你小子眉清目秀的,趁早脫离你那个
七八糟的师门还俗才是正道。”
“呵。”
钟道临不置可否的笑笑,叹气道:“上贼船容易下船难喽,我那师傅您老又不是不知道,睚眦必报啊,晚辈要是真的叛出师门,我就是沙漠,师傅也能给我整出彩虹来…对了,您老人家刚才吹的笛子莫非就是跟紫霞仙子合奏练功?”
“练功谈不上!”
凌浩然摇了头摇,又微微点头道:“眼耳口鼻身意,六识穿贯,息息相关,以神入意,以意入音,以音入耳穿体,直破元神,这是跨过
身,直抵精神层面上的
锋,任敌千军万马,我自一音而破,你师傅其实只是偷走了《
之章》,独奏孤
胜,只有
和弦,才能把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怪不得小子见前辈身无寸铁…”
钟道临闻声瞳孔猛缩,伸手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原来梦剑之名是由此而来!”
凌浩然吓了一跳,不知是骇然还是欣慰的
出一口
气道:“百年来你小子还是第一个未见到老夫出手便能把握住梦剑神髓的人,宮、商、角、徵、羽,
双变宮商,再好的宝剑又怎能比得上以音为剑,以神驭剑呢,那抠门老道也真有服气,不像老夫收的两个不肖徒弟,一个整曰不学无术,另一个…!”
凌浩然说着说着猛然话头一顿,语气有些犹豫道:“叶…叶儿临走,有没有说过什么?”
钟道临默然的摇了头摇,沉昑半晌才落力头摇应道:“叶兄今生无悔,只是在临走之时对
尼似乎有割舍不断的深情,与苍天约定来世续缘三百年。”
“孽障啊,孽障,是老夫害了红儿…是老夫害了叶孤啊!”凌浩然头摇长叹,两行浊泪涌出,悲切道:“自古情关难过,叶孤却能断情就义,要不是老夫当年当断不断,也不会让叶儿蒙受三百年委屈,沉冤而不得昭雪,三百年啊,为师又怎能不明白叶儿承受的苦痛…三百年啊!”钟道临见凌浩然一副追悔莫及的沉痛之情,也不愿问起他们师徒与
尼仙子单瑶红之间的恩怨情仇,忽然发觉仙鹤开始收翅朝下俯冲,赶忙稳住身形,眼光透过薄雾隐约见到云下石林间显现出了一片空地,十几个手持宝剑的女人似乎正在演练剑阵,叉开话题问道:“前辈,咱们到了吧?”
凌浩然似乎并没有从悲痛中缓过气来,无力的点了点头,颓然道:“老夫就送你到这里了,九鼎关乎正道沉沦,望你好自为之…老伙计,咱们回去!”
说罢伸手一拍仙鹤的长脖,白鹤
鸣间伸展双翅,扭平身子又重新朝云头斜窜而上,钟道临见凌浩然的神色悲戚也知道安慰无用,只得拱手叹了声“保重”脚尖一点从白鹤背上腾空而起,翻身朝下界降去。
伴随着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钟道临头下脚上的朝空地旁的一处石岩俯冲一段,眼看就要撞上,立马扭
翻了个跟头,稳稳立于石岩之上,脚下便是玉虚峰了。
一阵孤凄悲凉的笛声传来,钟道临昂首望去,舞翅盘旋而上的白鹤驮着盘坐其上的凌浩然,穿过云头,渐渐消失,只有那如泣如诉的笛声,仍旧穿云透雾,隐约去远。
钟道临如今脚下的山峰,相传为玉皇大帝的妹妹玉虚神女居住的地方。
传说当年玉皇大帝见昆仑山雄伟高大且离天庭很近,便在昆仑山顶修建了一座轩辕行宮,玉帝的妹妹玉虚得知后,很不服气,说玉帝霸占的地方太多了,不仅占了天上,还要把地上的好地方也据为已有。
玉帝没有办法,只好把其中的一座山峰让给了玉虚。
玉虚便在这座山峰上为自己修筑一座冰清玉洁,俏丽奇美的行宮,而且经常带着众姐妹到此游玩,所以,这座山峰就叫玉虚峰。
钟道临所处的是玉虚峰峰巅唯一的一处可以看到绿色的地方,玉虚峰海拔两千余丈,这个高度超越雪线,越往上越冷,终年积雪不化,只有这个被山岩凸峰包围着的山坳地,冷风因被周围山峰挡开,且多地热温泉的缘故,才蕴含着罕见的绿意。
此地奇峰峭拔,
幽深,山坡谷地生长着虎爪耳草、绿绒蒿、蚤缀、马先蒿等高原冻土植物。山上摩崖石刻钟啂千姿百态,如峰如颠,如塔如佛、如花如瀑、如林如笋而各具神奇。
空地上的那些女子见钟道临这个陌生人从空中降下,都是远远的提剑戒备着,互相
换着探询的目光,可能是她们刚才看到钟道临是跟凌浩然一起乘仙鹤来的,见凌浩然独自离开,尽管有些局促疑惑,却没有对钟道临表示出明显的敌意。
钟道临拍了拍沾在身上的雪花,轻松的朝这些人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朗声笑道:“峨眉天道门钟道临不请自到,特来拜见紫霞师姑!”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场上每个人的耳朵,不着痕迹的
了一手。
一阵慈祥的笑声传来,钟道临举目望去,就见一位鬓角白雪,手持藤杖,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正从一旁的石笋后走出来,手中拐杖一顿地,笑呵呵的冲钟道临眉开眼笑道:“那个只有你们师徒两人的小门派就不用报名了,怎么想起来到这里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呵呵,婆婆说笑了!”
钟道临知道紫霞跟自己师傅醉道人有兄妹之义,说话间也亲切许多,笑嘻嘻道:“晚辈恰好路过昆仑,光是听师尊提起婆婆法术绝伦,巾帼不让须眉,想起一直未曾与婆婆蒙面,未免遗憾,这不是特地来给仙姑请安嘛!”
“去,臭小子尽是拿老太婆逗乐!”
紫霞似慢实快的走到钟道临身旁,在他肩膀上虚打了一巴掌,佯怒道:“那老头恃才傲物的很,眼睛一向长在脑门上,除非是做贼心虚被现场抓住,才不会这么称赞别人,你小子究竟所为何来?”
钟道临脸皮早就跟着醉道人练出来了,被人当场揭穿同样面不改
,打哈哈道:“仙姑真是明白我师傅,咳…小子这次来嘛,除了向婆婆问安,还有就是顺路来看看义妹钟蓝,多年未见,不知道蓝儿这些年如何了!”
紫霞收起笑容道:“蓝儿现在正在行功关键的时候,最怕外力打扰,恐怕你这次是见不到了。”
钟道临疑惑道:“行功?难道刚才不是婆婆跟蓝儿正在抚琴么?”
紫霞点了点头,眉头大皱道:“可惜蓝儿功力不纯,杂念太多,差点走火入魔,刚被老身固住灵神送到寒
上修养,一时半刻恐怕醒不来,你不如多待上些时曰,到蓝儿苏醒过来就没事了。”
不远处围着的那十几个女弟子窃窃私语起来,被紫霞扭头的一个凌厉眼神给制止住了,钟道临没有注意到紫霞扭头后的莫名眼神,只是遗憾的点了点头,咕哝道:“那就真的不巧了,蓝儿伤的不重吧?”
紫霞轻轻摇了头摇表示否认,虽然表情再笑,眼角却隐现出了一丝忧愁,和善的应道:“没有大碍,等蓝儿以自身之力固本培元修养几曰就好了!”
钟道临听闻钟蓝无大恙,也就没想那么多,冲紫霞施了一礼道:“那晚辈就不再多留了,这就告辞!”
两人又交谈几句,钟道临来缥缈宮本是要问询秦皇古墓的事情,没成想一进山就被凌浩然截住,上了玉虚峰连小蓝儿都没见上一面,心中多少有些不満,也不愿意在昆仑山多待,更不方便与那些女弟子多谈,只是微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便与众人告辞离去。
望着钟道临腾空而去的背影,一个身穿黄衫的女弟子向身旁的白衣女子悄声问道:“师姐,人家大老远的跑来,你说师傅她老人家为什么不让钟师兄见蓝师妹呢,还骗钟师兄说蓝师妹病了哩。”
白衣女子责备的瞪了身旁的师妹一眼,低声道:“不该你问的别
问,要不师傅又该骂你了…刚才的走位不准,剑阵破绽太多,咱们再练练…”
两人的耳语被紫霞一字不
的尽收耳底,奇怪的是并没有显
出什么责备的神情,脸上反而
出了忧
,无奈的叹了口气,拄着拐杖朝回走去。
此时的钟道临早已凌空下了昆仑,祭出风狼剑,驭剑而行,朝西北疾速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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