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父子相扶
叶光军望着小莉说:“小莉,我们不要管了,我要赶快搭船到医院去了,时间不早了。”
小莉说:“那我也去吧。”
叶光军说:“你不要去了,家里的
呀猪呀还需要人在家把食吃,地里的棉花你可以顺便捡一下,一个人能捡多少就捡多少,不能让人家偷捡去了,现在晚上在地里偷棉花的人多。”
可能是刚才的一场惊心动魄的场面,仍在小莉的心里起伏
不停,忘记了要去县医院的重要
,打闹的场面还没有使她缓过神来,神经仍在拔动着刚才的一幕,心仍在
烈地猛跳动着,一时还平静不下来,所以当叶光军要她留在家里照顾一些事情的时候,她也就诅丧地答应了。这是叶光军没料到的,也是叶光军盼望的,叶光军认为小莉想通了,所以她答应留在家里,不跟他一道去县医院了。叶光军心里很是高兴,这样家里就有人照看了,不用担心小莉真的坚持要到医院里去的时候家里没人照看了。
小莉说:“二哥,你肚子不饿吗?早饭现在可能不是很热了,吃一碗再走吧。”望着自己的二哥,关切地招呼叶光军。
不提就算了,一提叶光军还真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于是笑了一下说道:“好吧,我吃一碗,肚子还真的饿了。”接着又说道:“刚才我还觉得不饿的,你一讲我就饿了,不讲我还不饿,我们一块吃早饭吧,你也没吃吧。”
小莉早上煮的粥冷得不再烫嘴了,但还有点热的,没有完全变凉。叶光军迅速地吃了两大碗,把碗往桌子上一丢,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然后关照了几句小莉,接着便匆匆地走了,去赶摆江渡船。
叶光军赶到县医院的时候,由于对医院病区划分分布不了解,盲目地问了四五个人,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了他母亲住院的房间,是后区病房二0一室。门虚掩着的,他小心轻声地推开门,声音轻得连落雪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害怕惊扰里面的其他病人包括自己的母亲。叶光军进来后站在门旁,用目光搜寻着母亲的面孔。里面躺在病
上的病人和陪伴病人的家属们见有人进来都转眼朝门口望来“唰”地都盯着叶光军的脸,顿时雅雀无声,可能都认为来的是自己的医生或护士,一看来的人不是医生和护士,于是又彼此相互轻声地说着话语来。
叶光军看到里面靠近窗户的那个病
,上面躺着吊输着药水的病人,正吃力地举起另一只手朝他挥,胳膊很弯曲,抬得不高。叶光军用手向上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定眼一看正是自己的母亲,
沿上坐着佝偻瘦弱的父亲,正打着瞌睡。叶光军快步走上前去,低头望着苍白的母亲,叫了一声“妈妈”然后眼泪便
了出来,用手握住母亲的手,感觉母亲的手似乎没有一点热度,冰凉的。叶光军看着夜一没见的母亲,她瘦得简直判若两人。母亲望着光军流泪的脸,嘴上
出人生的辛酸和幸福的微笑,同时她的眼里也溢満了泪花,嘴
在动着,可一点也发不出声音来。她移开她的手,想摸摸儿子乌黑的头和脸上
淌的眼泪,但怎么也举不起来手臂。叶光军领会了,尽量把头埋到她的
前,让在死亡面前争扎的母亲轻轻地摸抚他的头,让她用在多年岁月里熬干枯的手臂把自己脸上的眼泪缓缓地擦去。叶光军的眼泪此时像长江里的
水,怎么也擦不干。他尽量克制着无比伤痛的心,不让母亲更加悲伤,尽量不发出悲伤的哭泣声去惊动其他的病人。
叶老汉抬起腥腥疲惫的眼睛,看了一眼叶光军,用低沉的声音说:“光军,你来了啊。小莉在家有没有把地里棉花捡完啊?”
叶光军看到疲惫的父亲,望着父亲带着血丝的眼睛,便知道昨天整夜地都没有安睡,一直陪在母亲的身边,说道:“爸爸,小莉捡了。”接着又说道:“爸,你昨天夜一没睡吧!”
叶老汉说:“是啊,没有功夫睡。又要找医生,又要照顾你妈妈的。再说也没地方睡。”
叶光军说:“爸,你就扒在这个桌子上或者躺一半身子在这
上休息一会,现在我来了,你放心吧。”
叶老汉坚决不肯。叶光军环顾了一下房间里的其他几个人,然后又看看父亲和面色苍白的母亲,接着他沉默了,他不想在母亲面前问爸爸,妈妈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他怕是一种绝病,爸爸现在还在隐瞒妈妈呢,如果爸爸说出来让她听到了不好。
叶光军看着母亲昏昏地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睡着了,脸上
出一种痛苦的表情,叶光军非常难过,为什么疾病总是
着穷人家的人,尤其是他的这位善良的母亲。他转过头来准备问问父亲,妈妈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他看见父亲坐在
沿上直打着盹,所以他也就没再问,也不想打扰他的父亲,他站了起来,默视着吊悬在空中的皮管中的药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然后进母亲的体內。可能是因为叶光军站起来的时候碰着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警觉的缘故,叶老汉忽地睁开了他疲惫的眼睛。叶光军见父亲睡着,不想再打扰他去问他,可都怎么也忍不住,于是将头凑近叶老汉,小声地问道:“爸爸,妈妈得的是什么啊?”
叶老汉望了一下
睡的老伴,说道:“医生讲是十二指肠溃烂和急
胃炎,需要开刀做手术,切除十二指肠。”
叶光军问:“什么时候开刀?”声音很轻,带着忧伤。
叶老汉说:“医生昨天说今天开刀做手术的,我们都在等呢。”
叶光军问:“爸,妈妈的病历本呢?让我看看。”他要母亲的病历,是想知道父亲讲的是不是完全正确,他总觉得父亲讲的话不完全正确,因为他不识字,听医生乏乏地讲的,他也可能乏乏地没听懂,有可能有错误的理解成份。
“在这里。”叶老汉直起身子,从上衣兜里摸出了那个已经开始折皱的病历了,递给叶光军。
叶光军翻开一看,原来母亲得的是十二指肠溃烂,有黑点和急
萎缩
胃炎。叶光军的心一下凝聚了起来,他总有一种不祥的征兆,害怕失去他的母亲,预感很可能在不长的时间內,可怜的母亲会离开他而去。他轻轻地合上,把它又递回给叶老汉,一股苦涩的泪水在心里回
。
叶老汉问:“光军啊,医生讲得是不是跟这上面写的一样啊?”他指着病历本说。
叶光军说:“对,没错,跟这上面讲的是一样的。”
叶老汉“噢”了一声,随手把病历放回原处,说道:“光军,看这上面写的东西,你妈妈的病没什么大的问题吧?”
叶光军点了一下头,给叶老汉一些安慰,他知道病的危害
,不想现在在这里讲,以免影响父亲的情绪。
叶老汉说道:“现在你妈妈要做手术开刀,开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这时候从门外进来三个医生和两个护士,其中一个护士叫着叶光军母亲的名字。
叶老汉认为可能是开始要为老伴开刀做手术了,于是答道:“在这边,在这里。”说着便站起了身来,他驼背曲
的身子显得格外的憔悴和瘦弱。
其中一位医生来到叶老汉的跟前,说道:“她的病历呢?给我,我们现在要为她做手术。”说话的时候严肃而且没有表情,并带着土音。
叶光军的父亲一下没有听懂医生向他要什么东西,重复地问道:“什么东西?”
医生说:“病历。”
叶光军对叶老汉说道:“爸爸,就是我刚才看的那个小本子。”
叶老汉象醒悟了似的“噢,在这里,”说着便从衣兜里拿出那个病历,递给了那个医生。接着,护士和医生把叶光军的母亲扶到手术车上,推了出去。叶光军和他的父亲也跟在他们的后面,来到手术室的门口时,他们被挡在了外面,叶光军扶着父亲坐到走廊的椅子上,焦急地等待着母亲出来。叶光军望着父亲憔悴的面孔
着眼泪,心里在非常难过,但不知从何安慰他。叶光军不停地看着手表,大约过了约四个小时医生推着母亲出来了,望着没有苏醒的母亲,他眼泪又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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