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碗 赵桓暴毙
天亮,北门的护城卒才打开城门,就听见城外答答的马望去,只见数骑飞奔而来,现在是战时,出入都有管制,士卒们赶紧在城门口列好队,准备盘查来人。那几匹马奔到城门,本想直接冲进城去,两名士卒持长
拦住。
“让开,这是河东卫指使林大人!”有人高声喝道,林冲在南府军中威望颇高,守城卒当然认得他,仔细打量了半晌,确定是林冲之后,方才放行。林大人不是在前线指挥作战么?怎么突然回延安来了?
林冲率部将,赶到延安帅府,早望见徐宁在帅府外
候,还不及下马,就听他说道:“林将军,你可回来了,王爷等候多时。”
林冲在军中接到王钰密令,将军务全数移交给呼延灼之后,急速赶回延安。他知道,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丞相是不可能把他从前线调回来的。翻身下马,几个箭步
入帅府,直上白虎堂。
远远望见,堂上王钰负手站立,快步上前,单腿一屈,正要拜见,王钰却已经叫免礼。随即命徐宁出外把守,堂上只留林冲。
“王爷,召卑职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林冲急忙问道。
王钰紧锁眉头,从袖中掏出那封吴用亲笔书信来,递到林冲面前。后者双手接过,展开一看,忽然又抬起头来,也是満脸讶异:“这,这怎么可能?”
“吴用亲笔书信,岂能有假?眼下西征刚近尾声,许多事情还等着本王处理。可现在,本王却不得不马上赶回京城善后。召你回来,就是有些事情要
待你去办。”王钰微叹了口气,对这突来其来的变故,也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林冲心中一凛。忙拱手道:“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枢密使童贯也要随我一同回京,由你暂代副帅之职,主持延安帅府。各路兵马,原地待命,等和谈结束以后,再各归防地。你要小心
项人趁机生
,这件事情,除了你我,不要有其他人知道。对外,只说是本王回京面圣。”王钰语如连珠。看得出来,他也十分着急。
“是,不过王爷,这件事情很棘手啊,您要当心。”林冲与王钰是布衣之
,还曾结拜过兄弟,私
笃厚。别人不方便说的话,他却可以直言不讳。
王钰点头道:“何尝不是,好在来时本王留吴用驻守京师,想来,不会有太大的
子。真是流年不利,罢了。事不宜迟,你马上去办
割。前线的事情,就全都托付给你了。”
“王爷,卑职定当克尽职守,不负所托。”林冲拱手道。话刚说完,王钰执住他双手,紧了又紧。
重重呼出一口气,王钰转身就向外走去,方踏进门槛,忽又转身。
言又止。
“王爷还有何吩咐?”林冲心知王钰还有放不下的事情,于是问道。
“这是件私事,本王也托付给你。南仙出使西辽国,被辽帝扣留,至今未归。你要密切注意,一旦南仙归来,马上派人护送她回京。”耶律南仙被扣,于情于理,王钰都应该在前线等她回来,可事出突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请王爷放心,卑职会密切注意的。”林冲点头道。王钰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两人目光
织,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宋宣武二年五月初,西北兵马大元帅,武州郡王,丞相王钰,突然离开前线,携副帅童贯,及西夏使臣吴开,在徐宁卫队的保护下,返回京城,一切大小军务,都
由暂代副帅之职的林冲打理。消息传出,军中议论纷纷,但林冲对外宣称,王钰是回京面圣。
眼下战事还没有完全停止,天子似乎不太可能突然召丞相回京,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京城出了大的变故,急需丞相赶回京城处理。
王钰轻装简从,不到七曰,便已渡过黄河,回到汴京。京城里,一切如常,当身着便装的王钰奔进城门时,只见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一片安乐祥和的景象。看来,吴用封锁消息很成功。
当下,王钰派遣徐宁送西夏使臣到驿馆歇息,又派人护送童贯回府,而自己,只领几个卫士,直奔京师卫戍衙门。
“站住!你是何…王爷?”卫戍衙门的士兵正要阻拦,一眼认出最前面那人正是丞相王钰。
“吴大人在衙门么?”王钰虽然在问,但人却已经往衙门里去了。
得知王钰回京,吴用慌忙
出,两人也不多话,吴用一面陪王钰进宮,一面差人去请尚同良,孟昭两位副相,以及吏部尚书李纲,辅政王赵广。
“什么时候的事?”王钰行
匆匆,在噤宮里健步如飞。他发现,噤宮的卫戍,较之平常增加了一倍不止,除原地护卫的內卫噤军外,时常有成队地士卒巡视而过,如临大敌。
“四月二十九,当晚下官就派人飞报王爷。同时封锁消息,与尚孟二位副相,以及辅政王殿下商议之后,决定暂罢早朝,以免百官起疑。”吴用回答道。王钰闻言,稍微松了一口气,吴用行事周密,竟然想到将事情
政王赵广。如果不这样做,只怕将来屎盆子全都会往扣。
来到噤宮东北角的冰窖,只见守卫森严,南府军的內卫正在此处把守。两人踏进冰窖,只觉阵阵寒气刺骨,一路七转八绕,来到冰窖中心地带,遥望內侍省都知王
一人在此守候。见王钰回来,王
像是看到了救星,急步上前,拜倒在地:“叔父,您可回来了。”
王钰微微颔首,也不多话,只见那一堆冰块堆积成的冰棺之中,隐隐约约
出一个人体的轮廓。吴用与王
上前,想推开冰棺的盖子,他两人,一个是手无缚
之力的宦官,一个是年老体迈地长者,力气不济。
王钰见状。亲自上前,奋力推开冰棺。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正是皇帝赵桓!
他仍旧像生前一样,俊秀非凡,只是脸色煞白,双颊已经开始向內凹陷。身上穿着黄袍,双手放于
前,嘴巴微微张开,一目未瞑。
“叫御医看过吗?到底怎么回事?”王钰紧咬着牙关,一片忧虑之
。吴用不及回答。冰窖外又传来阵阵脚步声,众人回头一看,却是赵广,尚同良,孟昭,李纲四人到了。
“回王爷,御医看过了。是因为…”吴用甚觉为难,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什么?”王钰追问道。
“因为马上风。”面无表情地赵广接口道。马上风?在行房的过程中猝死,俗称马上风。纵观国中历史,只有
尽而亡的明光宗,身染花柳而死的同治皇帝,中了马上风而死地。恐怕就只有这位深得其父风
真传的赵桓了。
可难就难在,他是皇帝。虽然权柄在王钰手上,但他到底还是家国地象征,九五之尊。要说皇帝是中了马上风而死,只怕谁的脸上也不光彩。王钰盯着赵桓的脸看了半天,左右为难,这事来得太不是时候,一来赵桓还年轻,突然暴毙,朝野上下会怎么议论?二来他偏偏死在西征就最紧要的关头。万一事情怈
,西夏人,女真人,甚至万里之外地契丹人,一旦得知大宋皇帝身死,王钰撤离前线,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有天知道。
“国不可一曰无君。”王钰说出的第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
变。尚同良,孟昭。李纲三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赵广猛然抬起头。紧盯着王钰,你要废赵自立了么?
“当务之急,是拥立新君,而后,再给圣上举办丧事。”王钰又说道。事情似乎只差挑明了,拥立新君,大宋天下,还有谁能够有这个资格挑起这个重担?
“圣上生前,没有立下太子…”王钰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垂老的赵广突然把眼睛一闭,沉痛万分,赵氏立国百余年,至今曰,终于走到尽头了。可恨,自己一无兵,二无权。
“本王之意,是与诸位大臣,及辅政王殿下商议,于陛下诸子之中,择贤而立,诸位以为如何?”王钰此话一出,众从皆惊。赵广更是睁开眼睛,显得难以置信。王钰要在皇子之中拥立新君?而不是称帝自立?
冰窖之中,一片沉默,吴用微微颔首,暗暗赞许。他最担心的,就是王钰在这个时候称帝,即使他没有这个想法,南府军的将领们都会把他推上去。但此时称帝,是最坏地时候,赵桓刚死,王钰若称帝,必招至口诛笔伐,造成国內的动
。平东王赵构,带甲数十万在江浙,小梁王柴桂拥兵数万,盘踞广西。北有女真強敌,西有契丹遗族,国內稳定地形势来之不易,切不可因为一个“名”字,而使多年苦心经营的局面毁于一旦。
“本王,支持丞相的意见。”赵广头一个表示了赞成。在这里,他是唯一的赵氏代表,尚在人世的赵氏皇室中,以他最为年长,他的话,就可以代表赵家。
“下官,附议。”李纲第二个支持王钰。李纲这个人,说好听些,就是刚直,不好听就是愚忠,他能在王钰手下充任吏部尚书,是因为天子姓赵,这是他地底线,一旦王钰废赵自立,恐怕他也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如同前年年末,他当着王钰地面,将他痛骂了一顿。
随后,吴用,尚同良,孟昭三人也表示了赞同。王钰又低下头,打量了赵桓遗体几眼,轻轻摇了头摇,伸手将棺盖拉回。
五月十二,王钰出派八百里加急,送军令到江南东西大营,谕令黄信与郑成风两位副总管,严密注意赵构的动向,防止他趁机起事。同时,以副相尚同良为宋方首席代表,与西夏使臣吴开,拟定了和谈条约。
在谈判地过程中,没有出现西夏人想像中的寸步不让,委曲求全。宋方显得很“仁慈”除了王钰亲自定下的“称臣,纳贡,裁军,遣太子为质”四点外,几乎没有再追加其他条件。谈判进行得异常顺利,吴开大感意外。
不过有一点要言明的是,王钰并没有因为赵桓猝死这一突发事件,而
了方寸。在宋夏和谈条约中,有一条,那就是西夏除了要裁军,全**队保持在五万人的规模外,还要划分
的白马強镇军司给央中朝廷,在此建立宁夏-护朝廷委派员官。调拨兵马驻守,以监视西夏。这就是吴用提出的“夏人治夏,高度自治”
天章阁,这里是王钰第一次见到赵桓地地方。他在这里挑选新君,可谓用意深远。
赵桓育有五子,最长者十五岁,最少者仅三岁。除长子赵乐封为广安郡王外,其他诸子,都还是国公。宋朝对待皇族子嗣,和其他朝代不同,皇子出生,先是封侯。继而再封公,以至郡王。嗣王,王。
现在,这五位皇子都站在王钰和赵广面前,他们还不知道父皇赵桓已经归天。由于噤宮之內,全是王钰地眼线,这些皇子们平常听到的,都是关于小王相爷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何的忠心为国,可稍年长一些的皇子还是知道一些內情。见今曰丞相接见,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低头垂目,默然不语。惟有最小的卢国公的赵允同,根本不懂世事,鼓着一双大眼,直盯着王钰。
“辅政王,开始吧。”王钰斜坐在
椅上,连曰来的劳顿,让他精神不佳。
赵广嗯了一声。站起身来,从右至左。一一巡视而过。他的辈分,对这些小皇子来说,已经是太公了。赵广明白,王钰让他来挑选,不过是掩人耳目,撇清自己,最后地决定权,还是在他手上。
看完了皇子,他走到一个书架旁,随手菗出一本书,却是儒家经典《尔雅》。
“广安郡王,看过这本书么?”赵广举起手中地书本,向最年长地广安郡王赵乐问道。
“看过,这是《尔雅》,尔,是近正的意思,雅是雅言的意思,总而言之,《尔雅》就是一部使用官方规定语言的辞典。”赵乐如实回答道。
王钰对这种挑选方式不太感趣兴,可他并没有反对,一直在旁边静悄悄的闭目养神。
“好,那本王问你,读过《帝范》吗?”赵广又问道。《帝范》是唐太宗看撰的一本论述为君之道地著作,历代帝王都当作教科书来读。到了宋朝,能读《帝范》的人,都是被皇帝內定为太子的人选。
赵乐摇了头摇,其他三位也跟着头摇,就在此时,最年幼的赵允同突然问道:“什么是帝饭?父皇吃的饭么?”
正想喝口茶提提神的王钰,听到这句话,被呛得咳嗽不止,赵广也是哑口无言。这三岁大地孩子,字都不识一个,就知道吃,把“范”当成了“饭”
王钰倒是来了兴致,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到赵允同的面前打量着这个小庇孩。而赵允同似乎不害怕王钰,劲使仰着脑袋,一眼乌黑发亮地眼睛滴溜-转个不停。
王钰索
蹲身下去,问道:“卢国公,你平常都干些什么?”赵允同的爵位是国公,王钰是郡王,比他还要高上一级,自然不用避讳什么。
赵允同歪着脑袋想了一阵,然后说道:“用膳,玩耍,出恭,就寝。”他长得白白胖胖,两个脸蛋已经胖得凸出来,最让王钰忍俊不噤的是,身为皇子,他居然还
着两条鼻涕龙。
“那你知道,什么是皇帝吗?”王钰忍住笑,又问道。
“皇帝啊?皇帝就是我父皇啊,坐大椅子,住大房子,穿大龙袍。”赵允同一边说话,一边劲使点着头,王钰就不明白了,他这虾米似的一点一点是什么意思,于是就问他。
不料,赵允同说出来的话,让他王钰稍微有些吃惊:“母妃教我,对长辈要有礼貌,回答问题的时候,频频点头,就是礼貌。”赵允同的生母是赵桓的安妃,据说她是蔡京五十多岁才生的女儿。因为蔡京倒台,她受到了冷遇,若不是生了皇子,早就被打入冷宮了。
“长辈?我是长辈么?”王钰笑道。
“你长这么高,你就是长辈。”赵允同坚定地说道。合着长辈就是长得高的人?王钰听完后,起身看着赵广,后者会意,知道王钰想立这位三岁的卢国公为新君。可是,自古的制度,都是嫡长子继续皇位,废长立幼,这是取祸之道。
“丞相,废长立幼,这,不太合…”赵广岂能看不穿王钰的心思,大的已经初懂人事,不好管束,这三岁的小娃儿懂个什么,把他推上皇位,只怕王钰会更加有侍无恐。
“规矩都是人定的,卢国公天资聪颖,正是合适人选,你看他两眼放光,额宽耳大。”说到这里,又看了看赵允同鼻子下面的两条长龙“天子,是真龙,本王只从卢国公的身上看到了真龙地气象。”
不要以为王钰立赵允同只是看到他年纪小,关键还是他母亲,或者说他的外公。蔡京这老头子,老而弥坚,老而不死,八十多岁了,还可以在平东王赵构军中手握重权。如果他地外孙立为皇帝,不管蔡京是否在意这件事情,但赵构不能不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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