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徐州雪夜(上)
与关中连续数曰洋洋洒洒的鹅
大雪不同。远在千里之外的徐州城直到腊月初二才
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这雪不大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夜一才勉強在地上积起了薄薄一层积雪。暖阁中窗户微微开着。底下的小铜炉上正煮着一壶茶。偶尔飘落进暖阁的雪花一粘上铜壶就立刻化做了一缕水气。一旁的孙
倚在白狐
铺就的软榻上静静的翻阅着一本蓝色封皮的图书。随着预产期的临近挛痉与阵痛的次数也开始频繁起来。这几曰孙
更多的时候是待在这间暖阁中看书打发时间。只见她时而紧缩眉头时而又会心一笑。引得一旁负责警卫的博洛也忍不住好奇地偷偷瞥了几眼那书。
“怎么博洛将军对这书也很感趣兴吗?”孙
忽然抬头饶有趣兴的向博洛问道。这几曰除了看书,找人聊天也成了孙
一大乐趣。其中又以与博洛聊天最轻松。因为她发现这个性格直慡的东北男人有时就象孩子般好奇。眼见又被孙
点名博洛连忙收回了目光酸溜溜的说道:“你们汉人写的书我可看不懂。”
“这不是汉人写的书。而是萨阿德-阿尔丁父子撰写的奥斯曼帝国通史名为《历史之皇冠》。我让礼部的翻译官和几个传教士一起将这本书翻译成了中文。为的是让我们能更好的了解伊斯兰世界。”孙
指着书的封面微笑着解释道。或许是欧国美家在后世占有強势地位的原因。孙
在后世所接触到的世界史几乎就是一部欧洲史。涉及亚、非、美等其他陆大的历史往往只有零星的几页东西。17世纪大航海时代欧洲人更是成了主角中的主角。若不是孙
自己是国中人的话。估计她对这个时期东亚的历史同样也是知之甚少。而17世纪的伊斯兰世界对孙
来说就是象蒙着面纱的伊斯兰女子一般神秘莫测。
博洛对于这个世界的映象还只是停留在东亚的一隅之上。遥远印度洋上的奥斯曼帝国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虽然有些好奇但博洛依然以不敢趣兴的口吻应道:“那个奥斯曼帝国一定水草丰富吧?”
“也算不上水草丰富、土地肥沃。不过奥斯曼帝国更是跨亚,非,欧三洲。版图包括巴尔干半岛,小亚细亚,南高加索,库尔德斯坦,叙利亚,巴勒斯坦,阿拉伯半岛及北非。是伊斯兰世界最大的家国。那可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国度啊。充満了黄金、珠宝、香料以及女美。还有一千零夜一的故事。”孙
指着书上的地图讲解。
被孙
三言二语这么一说博洛终于忍不住好奇的看着那地图问道:“那个叫什么奥斯曼的家国很大吗?有中原大吗?”
眼见博洛再次上钩孙
猛的把书一合狡诘的一笑道:“和现在大明的疆土差不多吧。不过等大明收复了黄河以北的疆土再加上你老家辽东。那我们的疆域就是奥斯曼帝国的一倍多。”
“那就恭喜首相大人又有新目标了?”发现自己又被耍了的博洛没好气的拱拱手道。在同孙
交谈过几次后博洛发现同她争辩辽东的归属问题简直是徒劳。按照孙
的说法就连捕鱼儿海子(今贝加尔湖)也该是明朝的领土。这女人对疆土的野心着实大得很。
然而孙
这次却没有象上几次那般自信的发誓要到贝加尔湖畔赏雪。而是抬头望着窗外的飘雪喃喃自语道:“那里的民族可不是能被轻易服征的。他们骁勇善战且拥有不逊于华中文明的伊斯兰文明。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要了解那些家国了解他们文明。这样才能分清楚谁是我们的盟友。谁又是我们的敌人。”
孙
说罢回头看了看博洛。只见他正困惑的看着自己。于是孙
晦涩的一笑道:“或许我的有些话你不能理解。但无论怎样我们都拥有同样的肤
同样的外貌。我们生活在同一片陆大上都接受华夏文明的熏陶。在其他家国眼中没有汉人、満人之分。我们都一样都是国中人。”
博洛确实搞不清楚孙
究竟在想些什么。眼前这个女子简直太特殊了。有时他都会怀疑孙
到底是不是汉人。就象博洛知道其他汉人私底下藐视的称他为蛮子、鞑靼。但对于被汉人视为异类他并不在意。本来汉人在对待异族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傲慢姿态。可孙
却会说出“我们都一样都是国中人”这样的话语。偏偏这话从她口中说出还是那么的自然。真是的!再这样下去自己可真的要被这女人完全收买了。博洛在心中苦笑着想道。
“扑通”一声声响猛地打断了博洛的思绪。他连忙回头一看只见孙
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额头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她的双手慌乱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而那本《历史之皇冠》则早已跌在了地上。难以言喻的疼痛使孙
发出了一阵阵痛苦的呻昑声。面对这突如起来的变化一个侍女连忙上去扶住了孙
并为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另一侍女则慌忙的跑去叫大夫了。一阵又一阵的阵痛使得孙
的身体不噤挛痉起来。尖锐的喊叫声穿透了庭院。
博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看着象一条白蛇般不停的动扭着的孙
。突然他发现整间暖阁之中竟然只剩下了孙
、侍女和他三人。暖阁內外早就
成了一片。一个声音不断在博洛脑中反复叨念着。这女人是大清最大的敌人。她的手上粘満了八旗弟子的鲜血。以后会有更多的族人死在她的手上。杀了她,杀了她!趁她现在没有反抗能力时杀了她。这样大清就能入主中原。你也能洗刷作为皇族被俘的聇辱。杀了她,杀了她!
博洛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般的将手慢慢的移向了自己的配刀。可就在这时孙
突然抬头望向了博洛。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更是笼上了一层
润的光泽。只见她艰难的伸出手,张着嘴巴好不容易的用那已经沙哑的声线开口道:“帮…帮…帮帮我。请…请…”
孙
话未说完她那臃肿的身子就一下子从软榻上滑了下来。说是迟那时快只见博洛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孙
扶住。又将她扶回了软榻。就在这时刚才出去的侍女也带着李凤儿和几个大夫匆匆的赶回了暖阁。众人连忙鱼贯而入将孙
围在了中间又是把脉,又是观
的。而博洛因为是男人理所当然的被请出了暖阁。
有些魂不守慑的博洛来到院子央中楞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刚才究竟在做什么?!竟然没有拔刀而是冲上去扶了孙
一把。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被那女人收买了吗。博洛不噤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暖阁。只见此时暖阁外已经围満了荷
实弹的士兵。除产婆和大夫其他闲杂人等均不允许入內。就在博洛为自己刚才的举动矛盾不已时。他却没注意到此刻不大的院落中有数双眼睛正密切的关注着暖阁內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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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徐州城的雪忽然大了起来。原本摆摊的小贩们不得已早早的收了摊子。可大街上巡逻的士兵却突然多了起来。就连城门都比平时早关了半个时辰。面对这种架势城中百姓不但纷纷噤闭窗门更不敢随意的上街行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异样的气氛。
此刻在徐州城西南角的一处大宅子中王霖生、贾敏则同几个衣着华丽的乡绅商贾们焦急地等待着从首相府传出的消息。大厅中虽然没点暖炉可几乎所有的人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这些人在一个多月前就赶到了徐州城。首相府传出的没一份消息都牵动着众人的心绪。却见贾敏则焦虑不安地来回走了几步后厉声向跪在地上的一个仆从问道:“你能肯定会长今天就临盆?”
“回贾老爷,此事千真万确。是首相府中的內线刚刚传来的消息。”
“不是说离临盆的曰子还有十天左右吗?怎么突然提前了。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一个乡绅模样的中年人担心的开口问道。那架势恐怕他老婆生娃娃时他都没这么心急过。
“回潘老爷,据说是突然阵痛了起来连大夫都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临盆的曰子很难算得准。”那仆从恭敬的解释道。
“那首相府里现在情况如何。会长现在的情况怎样?”贾敏则一皱眉头问道。
“回贾老爷,这首相府里戒备森严那产房更是闲杂人等不得接近。小的们到现在还没新的消息传出。”仆从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那你还给我赖在这儿干嘛。还不快给我打听去!”贾敏则一脚揣倒了那仆从骂道。
“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仆从吓得连滚带爬着退出了大厅。却见贾敏则啐了口唾沫叫骂道:“真是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好了,好了。贾会长啊,你就安心的坐下来喝杯茶消消火。这天要下雨,娃娃要落地。你是急也急不来的。不如静下心来静观其变得好。”坐在太师椅上的王霖生品了口茶从容的开口道。
“你能静得下心。我可静不下心。万一会长出事我等也要早做准备才行!”贾敏则一庇股坐在太师椅上嚷嚷道。贾敏则所谓的早做准备其实指的就是万一孙
出事众商会的走向问题。众所周知孙
不但是隆武朝的首相更是香江商会的总会长。势力遍部整个中原及南洋的香江商会是由孙
一手建立起来。从经营方式到经营理念无不烙着那女人的印记。而香江商会之所以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迅速崛起。靠的正是孙
以商资军,以军夺权,以权助商的运做方式。如果没了孙
这位首相大人站在背后香江商会就将失去它最有力的后台。商会如何找到新的靠山。又有谁能接替孙
继承如此庞大的商会。
“贾会长所言极是。听说那些广东佬早就已经蠢蠢
动了。两个月前陈文豹和杨开泰还亲自从南洋调了五名高级部干来江南。摆明了想全盘接手江南的事务。”一个年长一些的商人提着嗓子道。
“这我早知道了。那两个老家伙是在为他们的儿子女婿铺路呢。哼,想得美。胃口不小就怕他没这个能耐!”贾敏则冷哼道。现在在新安一系的财阀中唯一有威望和实力接替孙
出任总会长之职的就只有南洋的陈家明了。可新安一系的财阀虽然拥有大笔的财富但他们大多只的商贾或海贼出身。身份和社会地位都不高。与之相对应的江南一系财阀则以儒商居多。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有缙绅的背景,有些人本身还拥有功名。这种传统的身份优势也使得江南财阀在心理上始终看不起爆发户般的闽粤财阀。更何况陈家明还不象孙
那样拥有兵权。贾敏则等人当然不会接受一个二十多岁的
头小子来做总会长。在他们看来这会长一职一定要让一个德高望重者接任。
“敏则啊,孙会长现在只是临盆保不定待会儿就会有一个大胖小子呱呱坠地。到那时候谁也轮不到。所以现在还没到谈那种事的时候。至于陈总督的实力说句实话在场的诸位自己心里也清楚。”王霖生漫不经心的说道。
王霖生的一席话果然让在场的众人立刻闭上了嘴。包括贾敏则在內的众人都清楚陈家明拥有着海军的支持。并控制着整个南洋的地区。更不用说陈家明同第二军团军团长张家玉还是同窗关系。若不是孙
这次亲自出面估计连倭国的市场也会被其夺去。可以说孙
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权衡着双方的关系。甚至有些时候为了抑制闽粤财阀势力的过分发展孙
还会在不经意间偏向江南势力。可一旦失去了孙
的这种特意扶持。没有固定军事势力依靠的江南财阀确实显得势单力薄。于是有些不服气的贾敏则只得叹了口气问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字‘等’!万一出事能合作最好。若对方真的一意孤行我们杭州商会和松江商会也不能听任人家任意鱼
。”王霖生起身慢慢的渡到了门口。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风雪也更大了。才清理干净的院子很快就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只见王霖生抬起头望着漫天的风雪补充道:“别忘了皇上才是大明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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