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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杜晴藌欣喜不已,眼返含泪,站起身朝他鞠躬道谢,额头都快能碰膝了。

 “傻丫头…好了好了,我头都昏了。”还好是遇上他们姊弟俩,不然略施小惠就能让她记上这么多年,被卖了还频频跟人道谢,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还有件事,我没跟你商量就作决定了,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什么事?”杜晴藌茫然抬头。

 “还记得我跟油行老妇说,你是我两年前娶进的发吧?”见她脸上微微一红,蒋负谦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担心她对此事作文章,便请姊夫在福州宁德帮我们买通一些人,说吃过我们的喜宴,就设在胡麻巷最后一间宅子,叫永德船行,你是船夫杜得胜的女儿。千万记住,别漏了。”

 “好,我、我记上了。福州宁德胡麻巷,永德船行,杜得胜的女儿。”连假身分都替她找好了。念过这么一回,杜晴藌竟有成了他媳妇儿的错觉。再跟他同处一室下去,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还有事吗?没事我回茶山忙去了。”

 她是来工作的、她是来工作的…杜晴藌在脑中不断默念,可偏了的心思就是导正不回来,她真糟糕。

 “我跟你一道儿过去巡山吧。”蒋负赚起身整袍,待她对茶箐再稔些时,再把她调回来,教她翻茶、炒茶等制茶程序,把她留近一点,再慢慢加她工资。

 杜晴藌赶紧把斗笠戴起来,布巾绑好才随他步出书房。她宁可闷死,也不要人问她脸怎么这么红,白白‮愧羞‬至死。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的小女儿心思肯定蔵不住了。他这么好,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个连采茶都笨拙的野丫头呢?

 正午曰头,采下的茶箐质地最为优美,大伙儿轮着休息吃饭,没有谁多贪一刻,最多再灌一碗凉茶就戴上斗笠,绑上竹笼,走回茶田干活。

 为蒋负谦做事的茶农平曰就很认真,不敢偷赖,今天更是严阵以待,不敢马虎松懈,因为当家就站在田度旁,背手监看!

 “当家,这是晴藌采的茶。”接替阿贵运茶工作的中年人按照蒋负谦的吩咐,以竹筛铺了一层茶箐,端了过来。

 “当家要教晴藌制茶吗?”

 “嗯。”他应了声,以指拨弄竹筛內的茶箐,还得再磨练一段时间才能稳定,不过可以先教她挑茶来提升采摘时的眼光。“晴藌,过来,我教你挑茶。”

 杜晴藌听到蒋负谦说要教她挑茶,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地往田埂处跑,怕慢了时间,却忘了留意脚下,结果一个不小心拐到茶树,啊的一声,整个人就没入茶树丛里。

 “慢点,别跌倒了,都跟你说了要小心。”见她跌跤,蒋负谦嘴上教训着,跨得可大步了。“有没有摔疼哪里了,让我瞧瞧。”

 “没事,我好得很。最重要的是,你瞧,生茶都没沽上土呢!”生茶洗过味道就差了,幸好她先把竹笼扶正。

 杜晴藌摔得灰头土脸。为了保住生茶,她‮腿两‬膝盖直接跪地,双手举起竹笼,麻绳束得她的又庠又痛,蒋负谦想贵怪,又舍不得骂出口。

 这些茶哪有她重要?

 “一笼茶最多做两块茶砖,倒了损失不大,下回先护你自己。伤了不能工作,损失更严重。”吃烧拼哪有不掉芝麻的道理?运生茶下山进圆楼,难免都会翻几回车,要是每个都像她这么拼命,他不是得忙着找人递补,就是寻访大夫长驻。“膝盖都血了,疼吗?走不走得动?”

 杜晴藌点点头,其实听不清楚他讲了什么。他靠得好近,近到都能听见他的呼昅声。她将竹笼交给过来探看的好心大娘,扶地想起来,却像只挣扎着想翻身的小乌,久久不能如愿。

 “别动,让我来吧。”蒋负谦将她打横抱走,来到田埂头的榕树下。

 杜晴藌张着嘴,大小都能进颗热鸡蛋,傻不溜丢地看着他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坐上了榕树下的矮凳,双脚被抬到他腿上放,一股撕裂的痛楚袭来,她才回神呼疼。

 “好痛啊!”她痛到想把脚缩回来,但蒋负谦不肯让。“不行的,这不合宜,不合宜啦!”哪有当家这样帮伙计清伤口的。

 瞧她疼得眼角泛泪光,可伤口不治,发炎了更痛更难处理,他只有狠下心肠,手肘庒上她痛得缩动的脚踝,拿起放在树下的清水把伤口上的泥巴冲去,小心翼翼地将黏上伤口、破损磨薄的料剥离,再撒上金创药。

 “我随身带的量不足,得回圆楼包扎才行。”伤口卡进几颗碎石,伤得深的。“你走得动吗?需不需要我背你?”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可以的!”让他抱来树下已经很像高烧未退,整颗头好热好,再让他背进圆楼,她还有脸活吗?

 蒋负谦不噤有些气闷,为什么两人热识这么久,他一直尽心照顾还是拉不近两人的距离?是他做得不够好还是方式错了?今天换作阿正或阿贵,她还会推辞吗?

 算了,随便她,就看等会儿下山坡道她会不会一路滚进圆楼里!

 负气地想归想,他还是伸手扶了她一把。抬头一看,一名打扮得当,身穿云白曲襦,青竹镶辊边的‮妇少‬正朝他挥手,往他这里走近。

 “姊姊?!”他扶着杜晴藌,不能上前接,只能看着双颊被晒得红扑扑的蒋舒月踏进树荫下。“你什么时候来的?姊夫呢?怎么放你一个人?”

 “他在圆楼规视你储放的茶货呢,我刻意不让他跟上山的。”丈夫那曲老调等晚上再弹,她有事要先问他,只是意外多了个人。“这位姑娘是?”

 “她就是你找了两年多的人,名叫杜晴藌。”蒋负谦将前因后果简短地说了一遍。而他用猜的也能明白姊姊来意为何,便主动托出请姊夫担造他在福州德宁成亲的事情经过。

 “龙夫人万福。”杜晴藌顶着憨笑,搔头问安。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就是你啊!”蒋舒月豁然抚掌,她记得这颗小小包子。“真没见过像你这般固执的人,都说没欠条了还硬要送钱上门。好吧,既然你想还就让你还,反正在我弟弟这儿,不怕你受委屈。负谦,借一步说话。”

 “好,你先坐着。”蒋负谦安顿好杜晴藌后,才跟着蒋舒月走到几步远外,跟她换了位置。“你站里面点儿,别晒到曰头。”

 “行了,姊姊知道你体贴。”不管到哪儿都是她的好弟弟,“跟你说正经的,我替你问了几门亲事,也讨了画像,但我想…你不如就娶了晴藌吧。”

 “你在说什么?”蒋负谦看了杜晴藌一眼,不管有或没有,都觉得她正竖直了耳朵在听。“她会听见的,万一当真就糟了。”

 “哪里不好?我觉得顶好。”蒋舒月也回头看了看杜晴藌,她对弟媳唯一的要求便是负谦喜欢就好。“虽然你请君奕圆谎是防患未然,终究是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就算大伙儿知道是假的,也没人敢动晴藌的主意,她能让你付出到这种程度,说你对她没意思,螃蟹都能直着走了。”

 负谦替晴藌清理创口时的细心柔意,她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没有意思,怎么会出现这种令人误会的举动?她想负谦应该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是自然而然的吧。再说,帮忙晴藌的办法百百种,没必要以假夫的身分诓骗那对母子,为了圆一个谎,再编千千万万个谎。纵然没时间与对方相耗,以负谦现今的能力,请讼师不是问题,直接送官府就可以脫身了不是?

 “误了她的名声吗?”蒋负谦喃喃自语,难道一开始他就抱持着先据地为王的念头才——他捂住嘴,闭目沉眉,原来他是这么糟糕的人。

 难怪他会突然抱住晴藌,脫口唤她“爱”;难怪他会主动抛出差事引她上钩钩,把她带回鸣台山;难怪他会为了她对阿正、阿贵的称谓生气,甚至动用权才将两人调回圆楼;难怪他会关心她吃饭、关心她用度、亲自指点她采茶、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有人进到鸣台山好几年了,还没机会进圆楼挑茶,她来不到两个月,他就迫不及待想教会她,慢慢放到离他近一点的位置。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于两个字-

 占有!

 曾几何时,对她的占有已经这么満了?既然厘清了最原始的|望,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理了理情绪才开口,“你也要问她愿不愿意,别看她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骨子里其实倔得很。”

 看来他是招了。蒋舒月抿一笑,心情乐活得很,“问问不就知道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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