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0
那个孕妇的痛,我是有着深切体验的,我忧悒着她。
厕所里的人出来了,她进去了,
糙脸的女人也进去了。
老天保佑,希望她的痛能够得到缓解。
她们没出来。
她们还没出来。
我没有办法再忍受了,真的!我轻扣着门。
她们不说话,也不开门。
我的肚子疼,疼死我了!
敲门!再不敲门,我就要完蛋了!
她们仍没理我。
我还能等吗?
门开了!
糙脸的女人出来了,她的眼睛更混了,她的面容更无奈了!她摇了头摇走了。
门
中
出那个孕妇,她的头发和脸如水洗过,汗水连成了一片。她艰难地朝我笑着。
我的天!她变成了这样!
我张着大嘴,惊骇地看着她缓慢地关上了门。
她暂时是不会出来的,我不能在这儿等了!我要找另外的厕所!
我在飞跑…
有人!
有人!
有人!
几个厕所都写着“有人”!
“这里有人吗?”我问旁边的一位男士。
“没有。”
“怎么打不开?”
“乘务员给锁上了。”
“为什么?”
他没答。
该死的!怪不得他们都在那个厕所排队!
还得回去。
人少多了。我等待着…
“大姐,你怎么…”桑林来了。
“哎呀,急死我了!里边有个孕怀的,还不出来!”
“那边呢?”
“有人。”
“我过去。”
桑林大踏步地在前开路,我尾随其后。
“大姐,这个没人,进吧。”
“谢谢谢谢谢谢…”我没时间表达对他的感激了“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桑林,我的救星!
坐着觉睡,是我在远程旅途中练出来的一种功夫。桑林说,他不如我。
侧卧的丁一坤占了他的位置。
“桑林,我站会儿,你坐在我这儿吧。”我说。
“别管我,你坐吧。”
我睡了几觉,醒了几次。
桑林坐在地上打扑克…
桑林浏览着一张拣来的报纸…
桑林的腋下夹着瓶子,満目虚空地瞧人吵架…
“我
!”这是他的口头禅“那厕所里…”他大幅度地摇着手。
“啥呀?”我睡够了,
气神儿十足地问他。
“别提了!”
“到底是啥?”
“…血,还有…”他不往下说了。
“我去看看。”
“别去!我闭上眼睛就是那些…”
“你说的是哪个厕所?”
“就是你在那儿等的那个。”
“我知道了…那个女的生了!”
“什么生了?”
“你看没看见小孩?”
“…有一个,还真有一个!用小被儿包着,头发
的。”
“没错!”
在桑林的惊愕中,我跑了出去。
匆忙中我忘戴了眼镜,现有的视力使我无法辩得清入厕的秽物。我扫了一眼那堆积的各
杂物,便长叫一声,把头仰了上去,不肯再看第二眼。
产妇抱着孩子,闭着眼睛,靠在车厢的连接处。夜里的风很凉,从咣咣当当的机械中挤进,袭着人。
“生了吗?”我问。
糙脸的女人用极其厌嫌的语气说:“又是个女娃!”
“…”对着初落俗尘的女婴,对着虚脫弱廋的产妇,对着
糙脸的女人,我…无话可说。
女
的自轻自
是一种无药可救的悲哀!
我跑回了坐位“桑林,帮我把上面的包拿下来。”
“干啥?”
“你别管了!”
我接过了包,翻出了一件稍厚点儿的秋衣,又问:“你们还吃不吃那些鸡蛋了?”
“不吃不吃不吃!”丁一坤和桑林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最不爱吃的就是煮鸡蛋。”
“不吃我可拿走了?”
“你拿哪儿去?”桑林问。
“下
!”没等他再开口,我已跑掉。
小伙子们对于女人的这类事情不便参与。
我把东西给了那个产妇“这件服衣你穿上吧。这些鸡蛋里可能有两个挤碎了,你看看坏没坏,坏了就扔了,不嫌乎你就吃。前边那儿有开水,打一杯来泡泡再吃,要不太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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