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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天晚上,左天洗好澡出来,姜来坐在边看他,细细白白的‮腿双‬晃来晃去,像是一座由玉石雕成的秋千。

 “明天我们比钓鱼吧?”

 左天怔住,“钓鱼?”

 姜来晃晃自己的脚,“我最近一直穿着运动鞋。”

 左天低头,这才发现头上规规矩矩地放着一双球鞋,大概是太过关注小女孩的表情变化,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她的鞋子。

 “也好。”她居然还记得他的胡说八道,这个小女孩到底要给他多大的惊喜呀,只是…左天扒了扒头发,“我们以后再比吧,明天我要离开台北了。”

 “明天?”

 姜来有点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懒洋洋的少年抓过吹风机递给她,“对呀,一转眼就过去五天了呢,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姜来心不在焉地帮他吹着头发,一颗心却彷佛在水里载浮载沉,再也无法‮定安‬下来了,说好五天,可他在她家里都没待到七十个小时呢,骗子、骗子、骗子…

 “啊啊啊…痛…”

 左天的痛呼声把姜来的魂魄唤了回来,她害怕地发现左天的一绺头发被卷进了吹风机里,很快一股焦味就弥漫了开来。

 姜来又急又怕,顿时想不出一个解决办法来,倒是左天龇牙咧嘴地喊:“剪刀剪刀。”

 姜来才彷佛得了特赦令一样,扔了吹风机就跑,受万有引力的召唤,吹风机咯当一声掉在了上,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左天的一记強自忍耐的痛呼。

 等姜来拿着剪刀冲进来的时候,左天用一双闪着泪光的漂亮眼睛盯着她,指了指吹风机上那随风招展的头发,“已经用不着了,连拔起了。”

 姜来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意识到慌乱中自己又干了什么好事,她懊恼得咬住嘴,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左天摸了摸余痛未消的头皮,上前把姜来抱到上,“算了,烤焦的头发也没用了,拔了省事。”

 “是我、是我把你烤焦的…”她越想越难过,在老师、家长眼里聪明懂事的自己,为什么只要一碰上左天的事情就会错漏百出?她一定会被讨厌的。

 左天叹气,明明自己才是被伤害的一个吧,但他毕竟心软,见不得姜来难过的样子,总觉得不让她开心一点,自己心里也会变得沉重,“没关系啦,我头发多,掉了几也不会怎样,我还要感谢来来帮我吹头发呢,吹干头发后,这几天我‮觉睡‬睡得特别好呢。”

 姜来半信半疑,“真的?”

 左天用力点头,“真的。”

 姜来望着他,“你不讨厌我?”

 左天好笑地姜来黑软软的头发,“怎么可能讨厌呢,我最喜欢来来了。”

 姜来听了差点心脏停止,过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的跳动频率,她害羞地躲到了被窝里,左天也没有太过纠结小女孩的复杂心情,以为这就代表他安抚好了小女孩,便心情轻松地关了灯,打算休息了。

 “晚安。”

 不知过了多久,蒙在被子里的小脑袋又偷偷地钻了出来,银色的月光下,漂亮的少年清俊美好,如同记忆最初的油画。

 她着般地伸出手指滑过细腻的眼睛,这双眼睛总是漾着丝丝的笑意,看过来的时候,连舂风都会沉醉。

 “我也很喜欢你呢,我今年十岁,你十八,等我长大,将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呢。”彷佛膜拜一样,她小心翼翼的在左天的嘴上轻轻一触就飞快离开。

 一颗心扑通跳,姜来紧张的把自己进被窝,害怕自己那失速的心跳声会把心爱的王子吵醒。

 晚安,我的左天。

 银色的月光下,小女孩作着甜藌的梦,连角都微微上扬。

 左天睁开了眼睛,复杂难辨的目光在小女孩香甜的睡颜上停驻,长而卷的睫安静地覆在眼睑上,如同沉睡的白雪公主,她睡得很沈也很香,微微上扬的嘴角会让人很想知道她在作怎样一个美梦。

 左天的目光停驻了一会又果断离开,他掀开被子,在月光下套上‮服衣‬,然后离开。

 十二年后,台北市的一家快餐店里人声鼎沸。

 “喂,你向左看,那个小女孩的姊姊超正喔。”潘呶呶嘴。

 左天这个月刚从‮国美‬回来,在大学里担任副教授,潘是他同科系的同事,两人年纪相仿,没几天就打成了一片。

 左天瞥了一眼,那边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留着齐耳的短发,看上去十分乖巧,正安安静静地低头吃着薯条。

 “她姊姊在那边排队呢,倒数第二个,一头直长发的那个。”

 以左天的视角只能看见披着又黑又直的长发的女人侧脸,妹妹头的浏海越发衬得底下的肌肤晶莹剔透,小小的鼻梁却十分坚,似乎暗示了她的个性,这跟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倒是有几分神似。

 左天回头过来看着潘,“是不错,但前面几个女生也不错啊,怎么偏偏看上她?”

 潘听到这个就来劲了,兴致地解说:“你不知道,这个女人不仅人长得好看,智商也是一等一的,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完成了化学的硕士学业,一毕业便顺理成章地进了研究院,三个月前,她还来我们学校讲过课呢,言辞简洁有力,我倒现在还印象深刻呢。”

 左天挑了眉好笑地看他,“你感‮趣兴‬?”

 潘搔搔脑袋,“我二十五岁才拿到硕士,现在也没什么大作为,她那么有原则、有个性的一个人,铁定看不上我的。”

 这个意思明显是有‮趣兴‬了。

 左天笑着拍拍潘的肩膀,“好了,别给我扭扭捏捏的,我去帮你探探口风,要是名花有主了,你可以趁早死心,要是还单身一个,你就给我上了吧。”说完便朝着坐在位子上等姊姊的小女孩走去。

 左天敲了敲桌子,安静进食的小女孩抬起眼,“有事?”

 刚才她低着头看不真切,这会看到全貌让左天吃了一惊,那似曾相识的容颜好像一下子探进了他的记忆回路,‮醒唤‬了那一个特别的夏天,她跟那个小女孩可真像啊。

 “你叫什么名字?你很眼。”分明是冒昧了,但左天有一点点的失控,问题先于大脑,从‮头舌‬上跑了出去。

 “我只有十岁。”小女孩冷淡地回了一句,言下之意就是请你搭讪也注意一下对象。

 左天挑了挑眉,“我知道,但我喜欢从小培养。”

 小女孩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恶心。”就低下头继续吃东西,不管左天怎么敲桌子或者是说话都不再搭理。

 左天有点受挫,他还以为自己很受这类型的女孩子的呢。

 “啊…左天?”惊呼声突然从身旁传来,左天侧首,这才发现那个黑长直发的姊姊已经端着餐盘回来了,由于过于激动,餐盘上的可乐都溢出来了。

 “你认识我?”左天印象中却没有这么一个人。

 听到他的回答,对面的黑长直发的女人脸色立刻变了,餐盘狠狠的往桌上一扔,欺身上来就抓住左天的领子,“你居然不认识我?”

 近距离之下,左天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而透明,如同山涧的清泉,左天想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小女孩,恍然大悟,“姜来?”

 黑长直发的女人听到这两个字,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扑进了左天的怀里,冲劲过大,左天踉跄了一步再站住,这风风火火的个性倒是没改变多少,他有点惊诧不过也有点惊喜,原来被人想念的感觉并不太坏。

 潘在一旁却看得火大,还以为好友敌不过黑长直发女人的魔力,气愤地冲过来就来找左天算账,“放开她,她不是你随便玩玩的对象。”

 左天额角滴下一滴汗,这句话就太过分了,明明是人家主动投怀送抱你也看到了,却硬要自欺欺人,歪曲事实也就罢了,这个随便玩玩是什么回事,有这么骗人的吗?

 姜来一听果然就‮炸爆‬了,她一把推开左天,一双闪着泪光的眼睛狠狠地瞪住左天,“随便玩玩?你玩过很多女人?”

 左天扶额哀叹道:“如果我说没有你相信吗?”

 姜来盯着他半晌,大概被他诚恳的面容打动,刚有点缓和下来,一边的潘又开始火上浇油,“别被他骗了,我是他同事,可是亲眼看着他一星期换一个女朋友,偶尔还半夜出去夜店找刺。”

 左天当下给了潘一记快狠准的眼刀。

 潘不为所动,为了美人,继续无所不用其极地抹黑自己的好友,“只要是我们系里活的、别为雌的生物,几乎没有一个逃过他魔掌的,好几个女‮生学‬还被他搞大了肚子…”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所有人都朝他们投以注目礼。

 友不慎,左天直至今曰才明白这四个字的真谛。

 而姜来的脸是白了又青、青了又黑,一阵阵的杀气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左天忽然有很不好的预兆,连一旁随口胡诌的潘也忍不住放低了声音。

 只见一头黑发的姜来,一把抓起一直置身事外、安静吃薯条的小女孩,把她推到了左天面前,“‮孕怀‬我也会,哼,不过你别想象对付那些女人一样来对付我了,孩子我已经生下来了,你要对我们母女负责。”

 天雷滚滚过,潘的嘴抖了抖,“你、你只有二十二岁吧?”

 姜来瞪他,“有意见?”

 潘看了看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又望了望自己心中的天使,终于受不了这汹涌波涛的打击,捂着脸泪奔而去。

 左天倒还算镇定,毕竟这种事情自己有没有做过他最清楚了,他无奈地笑笑,“来来,别开这种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玩。”

 姜来的眼睛几乎要噴出火来,“谁说我在开玩笑了。”她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暖暖,叫爹地。”

 小女孩安静地研究了左天一会,居然真叫了一声:“爹地。”

 左天有点笑不出来了,“来来,当时你只有十岁,我再怎么荤素不忌,也不至于对你做什么。”

 姜来纠正他,“你亲了我。”

 左天彷佛抓住了一丝希望,“对呀,我只亲了你,只有‮吻亲‬是不会生孩子的。”

 姜来冷冷地说:“谁说‮吻亲‬不能生孩子,我说可以就可以,反正孩子在这了,你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给我负责吧。”

 这分明是歪理,但人家咬紧了牙关不放松,他竟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左天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姜来朝他探出手来,“‮机手‬。”

 大概姜来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气势也够強,左天竟真的把‮机手‬到了她手上,姜来先是输入了自己的‮机手‬号码,保存在‮机手‬里,又按了拨打键,直至听到自己的‮机手‬铃响后,才切断电话把‮机手‬还给左天。

 “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怎么对我们母女负责,明天给我答复。”说完话她就不再管左天,拉着小女孩重新坐了下来,好像所有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人开始享用美味的食物。

 左天虽然是无所谓的个性,但面对各种探究、谴责、好奇的目光,他就不淡定了,太阳,他迅速地离开了快餐店。

 十二年不见,那个又好玩又冷淡的小女孩,怎么变成这副満不讲理的鲁模样?都说岁月改变人生,还真有几分道理,左天趴在桌上,望着‮机手‬通讯簿上那来来的两个字发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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