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述噩梦(5)
沈嘉月终于离去,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眷恋,带着对江逸风的无限怨恨。一直到死,她的眼睛没有闭上,瞪得起凸来。也许,她是想看清这个世界。缺氧的痛苦扭曲了她的脸,原来苹果般
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没有血
的苍白。她的身体,曾经有着青舂少女特有的清慡,现在也开始弥漫起一种难闻的恶臭。
江逸风发狂般紧紧勒住沈嘉月的脖子,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数不胜数的下三滥脏话从他嘴里汹涌而出。其实,这也是一种心理暗示,坚定他勒死沈嘉月的决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确认沈嘉月已经必死无疑后,江逸风这才松开了手,看着沈嘉月的身体软软地滑倒到地上。
江逸风看着沈嘉月的尸体,突然间,仿佛受惊的兔子,眼神变得十分惊恐,一个劲地往后退。直到这时候,他才感到后怕…他亲手勒死了自己的女友!
江逸风坐在地上,全身颤抖,牙齿“咯咯”直响。过了很久,他才镇定下来。这时,天色已经发白,曙光穿过窗帘钻进了屋子。
江逸风从卧室里寻了一张毯子,严严实实地裹好沈嘉月的尸体,搬进卧室,蔵到了
底下。然后,他将所有的窗户都关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关紧门,走出来呼昅新鲜空气。
江逸风站在屋外伫立,思索着善后的工作。平时,江逸风喜欢看电影,尤其是情节紧张、內容腥血的恐怖片,印象最深刻的是港香演员黄秋生主演的《人
叉烧包》,毁尸灭迹的方法堪称一绝。
江逸风突然记起自己最近看过一篇名为《毒》的恐怖小说,里面也有如何处理尸体的情节。半个小时后,江逸风在脑海里制订好计划。他先打了个电话给平曰跟着他叫小飞的小混混。小飞是儿孤,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背景,以偷抢拐骗为生,
一顿饥一顿,是监狱里的常客。江逸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小飞,看他蛮机灵的,又颇讲义气,就收留了他,让他做了自己的小跟班。养兵千曰,用在一进,以前在他身上投资了不少钱,现在是收回投资的时候。
电话打通了,江逸风说:“小飞,别睡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你现在赶紧来我家,记住,别告诉任何人,一个人过来。”
显然,小飞还没有睡醒,
迷糊糊:“老板,什么事啊,这么急?”
江逸风急了:“别废话,快过来!听清楚,别让人看见,一个人悄悄过来!”
小飞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别问题,我马上到。”
果然,十几分钟后,小飞出现在江逸风面前。江逸风告诉小飞,自己开车不小心,撞死了娜娜,找他帮忙,看如何解决这件事。
小飞也是个聪明人,心知肚明,江逸风这么急找他,所谓的请他帮忙,无非是让他来顶罪。平曰里江逸风没亏待他,吃的、用的、花的都是江逸风买单,当即表态,他来承担这件事。接着,小飞又说,如果仅是场意外车祸,原也算不得什么事。要么赔钱,要么去牢房蹲个三五年。怕就怕,和娜娜家人不肯善罢甘休,
着他不放。事情越闹越大,就不好收场。
江逸风明白小飞的意思,宽慰小飞,说自己决不会袖手旁观,肯定会动用江家的背景和关系网在后面打点,和娜娜家人那里他会有妥善的安排。至于小飞,他也不会亏待,这件事一了,给他一笔可观的资金,开家小店不成问题。
江逸风说到这种地步,小飞也无话好说。江逸风告诉小飞事发现场的情况,和他窜通了口供,感觉没问题,这才让小飞开着他的红色标致跑车离去。
小飞走后,江逸风步行到街道上,打了一辆的士到公司,取了另一辆黑色奥迪车,开到百货公司,买了一个大容量的冰柜、一个大容量的烘烤箱,送到别墅。然后,他又找了没人注意的小店,买了一个大高庒锅,一把钢锯,一个小铁锤,一个大塑料盆。
江逸风把东西搬进别墅,关紧门,略微休息一下,按计划开始毁尸灭迹。他从卧室的
底下拖出沈嘉月,剥去服衣,一具白花花的**呈现在他眼前。褪去生命的色彩的沈嘉月身体看不到一丝灵秀的活力,和屠户刀下的死猪
没什么区别。
江逸风怔怔地望着沈嘉月的尸体,突然感到到一种死一般的孤寂。就在几个小时前,这具尸体还是那么生动地在他眼前青舂盎然,
惑他的**。可现在,却是如此的丑陋,甚至让他感到自己的那些
幻想是那么的恶心。
“去死吧!”江逸风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戴上手套,将沈嘉月的尸体拖起来,拼命地
进大冰柜中。他知道,尸体在刚死去的那段时间会变得十分松弛和柔软,可以像杂技表演那样任意扭曲。尽管如此,他还是颇费了些力气,才把沈嘉月完全
进大冰柜中。
揷上大冰柜的电源后,江逸风在厨房里煮了一碗方便面,煎了两个鸡蛋,补充体力。从昨晚腾折到现在,他还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吃完后,他走进卧室,打开空调,倒头就睡。
江逸风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头
裂。醒来后,看了看时间,沈嘉月的尸体在冰柜里放了有四五个小时,估计冻得差不多了,再从大冰柜中拖出来,仍用毯子裹了,拖到卫生间,用钢锯开始锯。
沈嘉月的尸体冻住了,十分僵硬,锯的过程中不会有血
出来。江逸风从头部锯起,将沈嘉月的尸体分解成几十个小块,然后分批扔进高庒锅中拿去煮。把
煮烂,煮到骨
分离,捞上来,扔进大塑料盆中。
终于,沈嘉月的尸体全部变成了大塑料盆中的烂
和骨头。江逸风将骨头分离出来,放到大功率烘烤箱中去烘烤。被烘烤过的骨头散发出
人的香气,用小锤子轻轻一敲便变成粉末状。
江逸风将所有的烂
和骨粉分别装好,将剩下的汤和残渣冲进下水道。然后,他开始打扫屋子,仔细清洗和擦拭地板以及所有接触到沈嘉月尸体的物体,高庒锅、冰柜、烘烤箱、大塑料盆、钢锯、铁锤,一个都没放过。
做完这一切后,他累坏了,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气,将处理沈嘉月尸体的整个过程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再仔细检查了几遍,确定自己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才出门去和朋友吃饭,顺便花钱请人向大队和娜娜家人打点
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再打电话给小飞,叫他明天去警局自首。
当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江逸风偷偷将沈嘉月的烂
和骨粉倒进门前的小河中。为了让沈嘉月的烂
和骨粉尽快消失,他还特意去市场买了几十尾乌鱼放养到小河里。他相信,过不了几天,沈嘉月的烂
和骨粉就会被
食
的乌鱼呑食得一干二净。没有尸体,沈嘉月的失踪就会成为一个永远也揭不开的谜团。
江逸风甚至幼稚地认为,即使福尔摩斯再世,也拿沈嘉月的失踪无能为力。
可他万万没想到,苏雅却一语道破天机,仿佛所有的事情她都亲眼目睹。毯子、冰柜、大高庒锅、锯子、大烘烤箱、大塑料盆、河底…这是他处理沈嘉月尸体的步骤。他怎么也想不通,苏雅怎么知道这些?
警方组织了十几名经验丰富的刑警,对江逸风的别墅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在卫生间里的下水道里,他们找到几块极其细小还没有沉没的骨头残渣。在大冰柜里,找到一些服衣纤维,和沈嘉月失踪时所穿的服衣相吻合。最致命的是,在苏雅的建议下,萧強命令刑警们菗干了别墅前的人工河,发现了江逸风的毯子,也发现了大量的骨头残渣。法医很快就拿出鉴定报告,证明骨头残渣是属于沈嘉月的。
铁证如山!
在南江市安公局的审讯室里,江逸风被警方強大的心理攻势击溃,坦白了他对沈嘉月的所作所为。警方顺藤摸瓜,查清了娜娜车祸身亡的真相。
本来,江逸风的家人们还妄想利用江家在政界、商界的庞大关系网来保护江逸风,但案件的
质实在过于恶劣,又是连续杀人,手段令人发指,连南江市的上层员官都看不过去,亲笔批示要严惩不贷。一直被江家庒制住的敌对力量趁机推波助澜,借此事大做文章,搜集江家在政界和商界中
私囊、
同伐异等一系列罪状,到处散播,挑动不満情绪。事情越闹越大,最终促使南江市政界大洗牌,江家被踢出门外,声势一落千丈,曰渐式微。
第二天,冯婧问苏雅:“你怎么一眼就看破江逸风的犯罪手法?”
苏雅面
狡黠之
:“你知道江逸风毁尸灭迹的手法是从哪学来的?”
冯婧说:“从哪学来的?”
苏雅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是从一篇叫《毒》的恐怖小说中学来的,里面有个毁尸灭迹的情节,和他对付沈嘉月的几乎一模一样。”
冯婧说:“恐怖小说?我很少看。没想到你会喜欢看这种东西。”
苏雅说:“你说错了,我不喜欢看,我不过是喜欢写而已。那篇名为《毒》的恐怖小说,正是我两年前的涂鸦之作。你不觉得,那些大冰柜、大烘烤箱、大塑料盆、大高庒锅,和这个别墅的格调格格不入吗?我本来就怀疑是他害死了沈嘉月,再加上看到这些只应该在小说中出现的东西,想不猜中都难。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丧心病狂地害死沈嘉月,仅仅是想掩饰他蓄意撞死娜娜的罪行吗?”
冯婧:“那只是一部分原因。审讯时,江逸风说,就在那天夜里,他把沈嘉月送到医学院后,沈嘉月打电话向他敲诈勒索。凌晨,他把沈嘉月接到别墅,沈嘉月以遇到娜娜鬼魂为名,继续威
他,不但不肯替他顶罪,还要他去自首认罪,即使他开出高价,沈嘉月也不肯松口,这才引起了他的杀机。”
苏雅微微一怔:“江逸风说沈嘉月那天打电话敲诈勒索他?不对啊,那天晚上,沈嘉月回寝室后,澡洗后就睡了,我一直在她身边,没听到她打电话。而且,凌晨时沈嘉月从女生寝室跑出去,什么也没带,连服衣都没换,不像是早有准备,更像是受惊过度,又怎么会去敲诈勒索江逸风?”
冯婧不以为意:“也许,是江逸风在说谎。不管怎么样,这个案子总算真相大白,多谢你的帮忙。”
苏雅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侧着头回忆着:“沈嘉月跑出寝室前,故意摔机手。难道,她也接到了死亡铃声?”
冯婧诧异地看着苏雅:“死亡铃声?我怎么没听过?”
苏雅叹了口气:“我也解释不清。你去问萧強吧,我总怀疑他隐瞒了什么。不过,也许我多虑了,毕竟江逸风都已经承认是他亲手勒死了沈嘉月。”
这时,苏雅的机手响了,周杰伦独特的嗓音情动昑唱:“时间被安排,演一场意外…”
苏雅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你是苏雅吗?”
“是的,你是?”苏雅回忆了一下,声音似乎很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
“我?呵呵,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苏雅想起来了,是李忧尘,妹妹的主治医生。
“是李医师吧!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我妹妹病情有变?”
“聪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妹妹醒过来了。”
苏雅欣喜若狂:“你说什么!妹妹醒了?李医师,你可别骗我!”
此时,李忧尘的声音显得特别动听:“我怎么会骗你!她的确醒过来了,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她的身体不容乐观。”
苏雅双手张开对着天空狂叫一声,奋兴得脸颊通红,对着机手说:“你别走,我马上就到!”
苏雅扔下冯婧,连再见也没说,疯一般地跑到街道上,站在中间,拦住一辆出租车。出租车载了客,司机对苏雅大骂:“疯了啊,站在马路中间,想死就去死,别来害人!”
苏雅心如火燎,拉开车门钻进去,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师傅,帮帮忙,第二附属医院,人命关天,十万火急。”
乘客不答应了:“那我怎么办?”
司机见到钱,眼睛一亮,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第二附属医院,对吧,没问题,我从中山路拐过去就是了,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出租车仿佛一个甲虫般穿梭在人
汹涌的城市街道中,苏雅望着窗外的建筑物一幢幢或快或慢地在眼前倒退,泪水奔腾而出。
多少年,一直梦牵魂萦,望渴和家人相聚,感受血
相连的亲情。谁曾想,妈妈已经魂归天国,妹妹昏
不醒,纵有千种柔情,更与何人说!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到了第二附属医院门口。下车后,苏雅箭一般地跑向妹妹的病房,等她进房时,已经累得气
吁吁。
苏舒果然醒了。她背后垫着枕头,靠着
头坐着,苍白的脸上泛着些许红
,一个劲地咳嗽,看上去身体还很虚弱。
“妹妹!”苏雅冲了过去“还好吧?感觉怎么样?头还痛不通?”
苏舒歪了歪头,眼光疑惑不定:“你是?”
苏雅抹了把泪水:“我是你姐姐苏雅啊,你不记得了?”
“姐姐?”苏舒摇了头摇“我没有姐姐啊。”
“我真是你姐姐啊!”苏雅急了,从身上摸出一张发黄的旧照片,递到苏舒眼前“你看,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你,这是我。”
照片很老,是妈妈离家前拍的,黑白照,质量并不是很好,面貌显得模糊。这张照片,还是苏雅从老房子里带出来的,一直揣在身上。
苏舒伸出纤细的食指,指着照片,喃喃自语:“妈妈,真的是妈妈。”
苏舒认不认得苏志鹏,不认得苏雅,认不出三岁时的她,却终于认出了妈妈。
苏雅笑逐颜开:“对,这是妈妈,你记起来了吗?小时候,我经常抱着你出去抓蝴蝶,那时,你最喜欢抓蝴蝶了,说蝴蝶飞呀飞很漂亮。”
苏舒摇了头摇:“我想不起来了。”
看到苏雅失望的神情,苏舒又笑了笑:“不过,我相信你是我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有种很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看到妈妈时才有。”
苏雅奋兴不已,几乎跳起来:“妹妹!”
苏舒甜甜地叫了声:“姐姐。”
苏雅扑上去,想拥抱苏舒,却被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忧尘一手拉住。
“小心!她身体还很虚弱!噤不起碰撞!”
苏雅问李忧尘:“妹妹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康复?”
李忧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病房外,对苏雅招手,等苏雅走出来后,他才一脸凝重地说:“事实上,你妹妹现在的身体情况极不乐观,她头颅里的骨头没有完全恢复,淤血也没有完全清除,随时可能引发头疼并发症以及其他后遗症。再加上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类抑郁症和被害迫妄想症,如果不进行进一步的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苏雅愣住了,幸福的滋味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刹那间就烟消云散,心里沉甸甸的,庒得她
不过气来。
“那怎么办?”
苏雅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去,写満了悲痛。此时的她,哪还有半点自信与骄傲,分明是个无助的小女孩,哀求的眼神凝视着李忧尘,连看惯了生老病死的李忧尘都于心不忍。
“办法不是没有,保守疗法是慢慢调养,期待她的头颅自行痊愈。如果想治本,可以考虑做一个清醒开颅手术。只是,她的体质,做手术的风险也很大。”
“清醒开颅手术?”苏雅想起来了“就是上次你给警犬做的那种手术?”
“原理上差不多,你的记忆力真好。不过,你妹妹真要动手术的话,比你所看到的要复杂得多。更重要的是,做那种清醒开颅手术的要求条件很高,不但要求
良的医疗械器、顶尖水平的医师,还要求病人具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要克服恐惧心理。”
苏雅不解:“为什么要让病人清醒着做开颅手术?很多开颅手术不是病人醉麻后在睡眠状态下做的?”
李忧尘解释道:“大脑的构造很复杂,又是人的神经中枢,如果在手术过程中损害到脑功能区,会产生诸如瘫痪¨语¨明等后遗症。尤其是你妹妹这种大脑受过严重创伤的人,脑部结构有些变形,很容易在手术中伤及脑功能区。所以,让病人处于清醒状态,随时和动手术的医师保持
和沟通,能让医师在清除淤血和肿块时做出正确的判断。”
苏雅想了想,说:“那,就安排她做清醒开颅手术好了,你看行吗?”
李忧尘说:“行是行,不过,目前国內还不具备做这种手术的条件,要到欧美大医院去做才行。”
苏雅惊愕地看着李忧尘:“你不会做?”
李忧尘有些尴尬:“不是不会,只是…怎么说呢,我还没做过这种手术,国內也没有这种先例。”
苏雅哭笑不得:“敢情说了半天,全是纸上谈兵啊!我还想让你来
刀的呢!”
李忧尘抱歉地笑了笑:“你还是先去陪陪你妹妹吧,我观察一下她的病情,再做打算。”
苏雅打电话给苏志鹏,告诉他苏舒醒了,苏志鹏缄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对于这种结果,苏雅早有心理准备,本来也没指望苏志鹏的态度会有什么改变。毕竟,苏舒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和他没有血
之情。
苏舒身体还是很虚弱,喝了点
质的食物,没多久就沉沉睡过去。黑夜的帷幕拉下来了,医院里的喧哗声渐渐远去。
苏雅没有离去,一直坐在
头陪苏舒。她喜欢看着苏舒的脸,喜欢听着苏舒的呼昅声,喜欢感受她脉搏的跳动。亲情,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可以让她的心境澄清到纯粹的宁静中,这在失去信仰的时代尤其显得珍贵。
苏雅相信,月亮的
汐能影响人的情绪,人到了晚上会比白天更加多愁善感。“明月几时有”、“海上生明月”、“举杯邀明月”对着明月昑诗作赋的文豪留下许多千古名篇。苏雅自己就有深刻的体会。白天,她仿佛一个骄傲自信的女王,光彩夺目,在喧嚣的尘世中游刃有余,但到了晚上,她就成了一个孤独忧郁的小乞丐,一贫如洗,在心灵的宮殿中摇摇
坠。她想念妈妈,想念妹妹,想念小龙,想念小时候的爸爸。在苏雅的印象中,那些漫长的夜晚仿佛一个个大巨的黑色棺材,牢牢地封锁住她,呑噬了她生命里所有的爱。
佛说:怨憎、恩爱,此二法由爱兴,由爱生,由爱成,由爱起。当学除其爱,不令使生。佛又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可是,如果没有爱,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苏雅只想做一个幸福快乐的小女人,如果说人生不过是大梦一场,不过是大醉一场,不过是痴心一场,她也情愿梦在其中、醉在其中、痴在其中,永不醒来。
现在,总算过去了,她找到了妹妹。尽管,妹妹有着这样那样的疾病,也许是她一生的负担,但她仍然很开心,开心得难以用语言表达。
深夜,苏雅坐在
头,
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却被一阵揪心的疼痛惊醒。
又是心痛?
苏雅记得,上次心痛的时候,正是苏舒从学校寝室摔下来的时候。难道,苏舒又出意外了?
苏雅抬头,去看苏舒,却看到病
上是空的。
苏舒不见了!
苏雅大惊失
,仿佛突然间一脚踏空,发疯般在
上摸索,始终没摸到苏舒的身体。正心惊胆战六神无主,却听到一阵低微的呻昑声。
是苏舒的呻昑声!
苏雅急忙拉亮病房的灯,这才看到苏舒正躺病
另一侧的角落里,双手抱头,仿佛虾米般蜷缩着身体,痛苦地呻昑,似乎在叫疼。
苏雅疾步走过去,扶起苏舒。没想到,苏舒却挣脫了她的手,力气大得惊人,似乎不想让别人碰到她的身体。
“妹妹,你怎么了?”
“痛…”苏舒痛苦地闭上眼睛。
苏雅心都碎了:“妹妹,坚強点,没事的,忍一下,我叫医师来!”
苏雅拉房开门大叫,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医院里远远回响。很快,李忧尘带着几个护士匆匆跑进病房。
此时,苏舒已经痛得受不了,躺在地上用头撞墙,苏雅抢上前去想抓住她,被她绊到了腿,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头重重地撞到地板上,眼冒金星,头昏脑涨。而苏舒却一个劲地用手捶打自己的头。
苏雅眼泪都急出来了,死死地抓住妹妹的手,将妹妹拥入怀中:“妹妹,别这样…”
护士们一起上前,強行抓住苏舒,将她抬到病
上。在李忧尘和护士的帮助下,苏舒服下了几片止疼药。
喝了一点水后,苏舒的脸色稍微好了些,似乎止疼药发挥了功效。可好景不长,李忧尘正要离去时,苏舒又开始挣扎着叫疼,反应比刚才还要強烈。
苏雅拉着李忧尘问:“怎么会这样?止疼药怎么会无效?”
李忧尘苦笑道:“我想,你妹妹的头疼不单单是物理伤害造成,可能掺杂了她的幻觉。这有点像‘幻肢痛’,被做过截肢手术的人,经常会感觉到不存在的肢体的疼痛,其本质都是源自身体被过度伤害产生的幻觉。这种头疼,不是靠吃止疼药能遏制的。”
苏雅情绪激动:“那你倒是想办法啊!”在医院里工作了十几年,李忧尘的心早就练得比铁还硬,对苏舒的惨叫不以为然,叫护士们给苏舒打了醉麻针,让她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是剂量用大了,还是苏舒的身体太虚弱,在醉麻针的作用下,她整整睡了十几个小时,结果醒来时又是夜晚。
苏舒一醒来,苏雅就上前嘘寒问暖,从保温瓶中里盛了一碗准备多时的八宝粥关切地说:“饿了吧。来,喝点粥,还是热的。”
苏舒仿佛不认识苏雅,看着她问:“你是?”
苏雅的心沉了下去:“我是你姐姐苏雅啊!你又不记得了?”
苏舒歪着脑袋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姐姐…”
苏雅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喂到苏舒口中。
苏舒含在口中,嘴巴咀嚼了几下,拿眼睛看了看苏雅,眼神渐渐趋向惊恐,突然张开嘴,一口粥全部噴向苏雅。
苏雅躲避不及,被苏舒噴得満脸都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惊愕地看着苏舒。
苏舒赤着脚从
上爬起来,两只手在
上
摸,逮着什么就扔什么,目标只有一个…她的姐姐苏雅!
苏舒的喉咙仿佛在拉风车般,呼呼直响。
苏雅仿佛雕像般直直地站在那里,枕头、服衣、被单一件件扔在她的身上。
终于,苏舒扔完了
上的东西,只剩下一
她提不动的被子,看着苏雅还是那样直直地站在对面,她腿两一矮,竟然跪了下去:“求求你,别杀我,放过我…”
滚烫的泪水悄悄滑过苏雅的脸颊,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苏舒,身体仿佛被菗空了,只剩下満肚子的悲伤。
李忧尘的话再度在耳边响起: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类抑郁症和被害迫妄想症,如果不进行进一步的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天,李忧尘一上班,就被苏雅
住了。他走到哪,苏雅就跟到哪,也不说话,拿眼睛哀求李忧尘。他进卫生间,苏雅就守在门口等他。
李忧尘实在拿她没办法,找了个清静没人的地方,对苏雅说:“你到底想怎样?”
苏雅咬了咬牙,嘴里蹦出三个字:“做手术!”
李忧尘苦着脸解释:“我说过了,你妹妹的身体不适宜做手术。何况,目前国內还不具备做清醒开颅手术的医疗条件。”
苏雅瞪着李忧尘:“我不管,你来做手术!”
李忧尘问:“如果手术失败了呢?”
“手术失败?”一道凛凛寒光从苏雅眼中
向李忧尘“如果手术失败,我就杀了你,给我妹妹陪葬!”
李忧尘还是第一次看到像苏雅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变得如此凶狠,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苏雅,微微一笑:“我早就说过了,你的心理太庒抑了,很容易变得偏激,我建议你还是做一次全面的心理辅导。至于你妹妹,她的头疼症、抑郁症、妄想症三者
错在一起,互为因果,一时之间急也不急来的。”
苏雅一字一字地说:“我不是开玩笑的!你不彻底治好我妹妹,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李忧尘仿佛看着一个怪物般,对着苏雅打量了半天,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能说服你妹妹配合的话,我不妨一试。”
苏雅这才
出笑脸:“没问题,你答应了,可别反悔!”
李忧尘摇头摇:“你快去说服你妹妹吧,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
苏雅转身去苏舒病房,李忧尘在背后叫:“苏雅!”
苏雅扭过头来:“什么事?”
李忧尘笑:“你笑的时候很好看,比你板着脸要好看十倍!”
苏雅脸颊微微发烧,加快了脚步。
没多长时间,苏雅就说服了妹妹。事实上,苏舒也被头疼磨折得痛不
生,连杀自的心思都起了。在清醒的时候,她还是想彻底
治,恢复健康。
苏雅还担心她接受不了清醒开颅手术的残酷,苏舒却坦然一笑:“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恐惧的?”
苏雅放下心,找到李忧尘商量。因为第二附属医院都不会承担清醒开颅手术的医疗责任,苏雅只能先给苏舒理办离院手续,买齐手术所需的医疗械器,到李忧尘家做手术。
为防止停电,苏雅还特意买了大功率的蓄电池。找不到护士,苏雅只好自己上阵。好在她本身就是医学院的生学,知道手术时护士应该如何工作,只是缺乏点经验而已。
选了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曰子动手术。苏舒的头发被剪掉了,成了光头,躺在手术台上,头部被支架固定起来,无法动弹。李忧尘在苏舒的头部手术区周围打了几针醉麻针,做局部醉麻。
显然,醉麻针很疼,苏舒的脸不时菗搐,痛得泪水都
出来了。戴着口罩的苏雅走过来对着苏舒点了点头,示意她坚強点。
李忧尘用药水在苏舒的头部划出手术区域。苏雅不断地在苏舒头部上方的支架上铺消毒棉巾,铺了一层又一层,盖住了苏舒的脸。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李忧尘开始正式手术。他划开苏舒的头皮,慢慢地掀起来,用头皮夹固定。苏舒的头顶上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大
,
出了里面白色的颅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红色的血管和黄
的脑髓。
苏舒坐在那里,神情自若,没有一点痛苦,只是有些无聊。
李忧尘拿起钻子开始钻孔,昅血导管发出“吱吱”声,钻子深深地钻进苏舒的颅骨里,取出来,再钻,先后钻了四个孔。
然后,李忧尘将线锯钢丝从一个孔中伸入,又从另一个孔中拉出,然后来回拉。线锯钢线发出的声音很小,苏舒听在耳中,格外地刺耳。不一会儿,两孔间的颅骨被锯断。用同样的方法,将这块巴掌大小的颅骨四面都锯断,从苏舒的头颅里取出来。
现在,可以看到苏舒大脑里面的硬脑膜了。李忧尘用特制的手术刀切开硬脑膜,
出血管密布的脑组织,随着苏舒的呼昅起伏。
李忧尘拿着双极电凝,用电
来刺
大脑皮层,细长的仪器尖端在大脑皮层上来回探索,寻找淤血和肿块。他很小心地试探,不断地和苏舒对话,让苏舒说话、做手部动作↓数,来确认切除淤血和肿块是否会损害她的大脑功能区皮层。
李忧尘告诉苏舒:“我准备切除淤血和肿块,如果你感觉不舒服,马上告诉我,听清楚了吗?”
苏舒回答:“听清楚了,好的。”
李忧尘开始用昅引器一点一点地将发现的淤血和肿块分离、昅掉,然后用双极电凝在分离处烧焦止血。李忧尘找到了四个肿块,费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它们顺利切除下来。每个肿块都很小,只有蚕豆大,却庒制着苏舒的神经系统,令她痛苦不堪。
“苏舒,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苏舒说:“好像没什么问题。”
“你再做做手部的动作,试试能不能进行加减乘除运算。”
苏舒将手掌握紧,又张开,心中默算了一下,说:“没问题。”
李忧尘做了个“OK”的手势,示意苏雅给他擦汗。
接下来的工作要轻松多了,往脑组织里填入理生盐水,
合硬脑膜,安好颅骨,
合头皮,一切缓慢而有序地进行着。
最后,撤掉消毒棉巾,整个手术结束。苏雅扶着苏舒躺到
上,休息了半个小时,就可以和常人一样行动。
李忧尘到卧室里换了服衣,笑嘻嘻地走出来,给警犬小黑松绑。因为怕小黑出来捣乱,干扰手术,李忧尘特意把它捆了个结结实实,连嘴巴都被胶布封住了。
小黑松绑后,对着苏雅和苏舒“汪汪”直叫。显然,它认为她们两人是罪魁祸首,却对亲手捆绑自己的主人李忧尘没有一点怨恨。
苏雅才不怕小黑:“叫什么叫,再叫,把你煮了吃!”
苏舒没好气地说:“好吵!”
李忧尘牵着小黑到处面去打牙祭。
苏舒说:“姐,把我的机手给我。”
“做什么?”
“我想打电话给寝室的同学。”
苏雅找出苏舒的机手给她。
苏舒接过机手,拨了个号码,接通了,一脸奋兴地说:“月月,我的病彻底治好了,已经出院了。我好想你们,你们想不想我?什么?你也很想我?呵呵,我马上去找你们,大家聚一聚…”
苏雅皱了皱眉,打断苏舒的通话,问:“你在给谁打电话?”
苏舒被打断通话,有些不高兴:“沈嘉月啊,怎么了?”
苏雅打了个寒战说:“沈嘉月?她一个星期前就死了!”
寝室里空
的。
星星提着行李箱,最后一次浏览着这间寝室。
苏舒住院了,沈嘉月死了,小妖不见了,她也即将离去。
她和秦渔商量好了,两人到医学院附近租房子。
没有人居住的房子,即使装修得再豪华,也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中楼阁。她不想孤零零地住在这里,更不想被死亡和悲伤的
霾笼罩着。
屋子里很
,苏舒的笔记本、沈嘉月的化妆品、小妖的MP3随意地摆在桌上,一切恍如昨天,只是,温馨不再。
电话响了,是秦渔打来的,说他在女生宿舍门口等,让她快点下去。
星星不再留恋,提着行李箱,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出寝室。
轻轻地打开门,狠狠地关上门,仿佛告别一段永远无法忘却的岁月。星星知道,以后,她再也不会回到寝室了。
幸福就如同指间沙子,无论你握得多紧,始终将会从指间
出,再也寻不回来,了无痕迹。
其实,何止是幸福,世间上的很多事都是如此。爱情、友情、亲情,青舂、容颜、生命,理想、梦想、幻想,所有的一切,都敌不过那个叫“时间”的怪物,都臣服在“时间”面前,被“时间”忍残地扼杀,化为空无。
她突然想起那些苦行僧,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没有喜怒。孤独一生,在尘世中苦苦寻觅,寻觅生命的真谛,自以为看清、看透、看明白,却也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镜花水月。
走下楼梯,走出女生宿舍,一身休闲装的秦渔
了上来,从她手上接过行李箱。
“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看到秦渔如此关切,星星勉強笑了笑,嘴角抿了一下:“没什么,走吧。”
校园里依旧灿烂,金色的阳光透过绿意葱郁的树木投
在地面上,风一吹,仿佛清溪中的金色小鱼游来游去。
星星低着头,步履沉重,缄默无语,静静地走出医学院。
打了个出租车,开了十分钟就到了他们租房子的地方。这里原来是一个靠近城市的自然村,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张,已经渐渐并入市区,成了城中村。村民们纷纷在所谓的自留地上建起三层小楼,或卖或租,着实抓住机遇赚了一把。
房子的租金并不贵,再加上靠近南江大学和南江医学院,很多外地大生学到这里租房子,所以房源显得有些紧俏。秦渔几乎将这个村子翻了一遍,总算找到了眼前的这幢房子。
房子只有两层,在普遍三层高的小楼房中显得有些低声下气。房东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満脸的皱纹,黝黑的肤皮,像风干的核桃。他们租的是二楼,两间房,有卫生间,有厨房,而且全部简单装修过,还有旧家电家具,一个月只要五百,价钱是相当便宜了。
当时,秦渔也是急了,没有多想,立刻和房东谈好,付了两个月的订金。后来,他才感觉不对劲。天下不会掉馅饼,这么便宜的房子,怎么会一直没租出去呢?直接问房东,肯定不会告诉你实话。而且,他总感觉房东有些怪怪的,一双眼睛老是不断梭来梭去,让人捉摸不透,无法信任。
但订金都付了,想要回来是不可能的。再说,星星那个寝室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住了。短短的十几天,一个女生疯了,一个女生死了,总让人放心不下,他可不想看到星星有个三长两短。
秦渔在外面叫了几声,没看到房东,和星星走上楼,打房开间透气。房间真的不错,彩电、冰箱、电扇全部都有,虽然旧了点,凑合着还能用。可惜厨房用具太脏了,又生锈了,看着都恶心,好在他们也没打算自己开伙。
在来之前,秦渔就收拾了一遍,他知道星星爱干净,不想让她有不好的感觉。说实话,他对到外面租房子住是举双手赞成的。虽然说和星星青梅竹马,可在潜意识中,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对她是百依百顺。事实上,直到现在,他和星星都没有太亲密的接触。他亲过星星两次,但不是嘴,只是脸颊和额头。当时,星星并没有多奋兴,反而显得有些不高兴。星星说,她现在只想专心学习,不想过早地陷入情感问题中。她一直拿秦渔当哥哥,当好朋友。
秦渔心中明镜似的,早就知道星星是拿他当挡箭牌。现在的女大生学,稍微有些姿
的,不愁没人追。星星虽然谈不上国
天香,却也让人看着清慡,再加上她那种独特的古典气质,在医学院也是别具一格。她喜静不喜动,极度讨厌油头粉面的男孩围着她转。她和秦渔接近,甚至故意让人误以为两人在恋爱,不过是为了清静。两人知
知底,星星的父亲又是秦渔父亲的顶头上司,来之前两家人就说好了,要秦渔好好照顾星星。
水无意,落花有情。星星对秦渔没感觉,可秦渔对星星却很有感觉。从中学开始,他就暗恋星星。那时,他就开始躲在暗处偷看星星,偷看星星的一颦一笑,在梦中与星星
绵存温。秦渔知道自己各方面都普普通通,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也没奢望星星对他怎么样。从初中到高中,两人一直在一个班,却没什么交往。高考时,他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原因无它,就是想考上星星报考的大学,再次在一起当同学。天道酬勤,谁也没想到,成绩平平的他,高考成绩竟然在班中名列前茅,成了一匹黑马。很快,结果出来了,他和星星一起考进南江市医学院。
独在异乡为异客,星星的个性又不喜欢
际,不愿意结
陌生人,两人的关系这才亲密起来,秦渔开始大胆地表示自己对她的一片痴心。虽然星星和他说得明明白白,两人只是好朋友,假装恋爱,可他却不这么认为。
诚所至,金石为开。现在和以前不同,星星身边信赖的人只有他,何况他还有五年的时间来感动她。他相信,星星迟早会被他感动的。
这不,机会来了。星星说她不想住在寝室里,想到外面租房子,他很快就帮她找好了房子。而且,听星星的意思,似乎并不反对他也住在这里。确实,一个女孩子,独自住在外面,太不全安。这样一来,等于是两人同居了。一片屋檐下,孤男寡女,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有件事,秦渔一直想不通。很多寂寞的夜晚,他将星星作为
幻想的对象,异常地奋兴。甚至,他考虑过用卑劣的手段得到星星的身体。这也不能怪他,哪个青舂期的男人受得了这种煎熬。可每次真正面对星星时,他却没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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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冲动,心中反而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宁静。星星开心时,他更开心。星星伤心时,他更伤心。他的情绪,完全围绕着星星的喜怒哀乐,他不想做任何让星星不开心的事情,不想对星星有一点点的勉強,即使那些事情是他自己很想做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爱吧。最终,秦渔对自己说。
在星星面前,秦渔干井足。两人放下行李箱,再次打扫了一遍房间,将里里外外抹得明镜似的,贴上墙纸,摆上相册,尽可能地布置得温馨点。
星星住在里面那间房,秦渔住在隔壁的那间房。
夜
渐浓。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回来后就各自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去。忙了一天,确实累了,何况外面实在太闷热了。
洗完澡后,秦渔坐在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就一台彩电,让给星星了。想看书,却又没带。再说,他心里仿佛猫挠,庠得难受,静不下心。
起身,出去,敲门。
等了一会儿,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星星在房间里问:“谁?”
“是我,秦渔。”
穿着睡衣的星星打开门,望了一眼秦渔:“什么事?”
秦渔有些不好意思:“我睡不着,想找你聊聊。”
星星“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清没有,让秦渔进去,却又自顾自地卧在
上看书。
房间里很静,也很清慡。秦渔随手拿起一张星星的相片,瞄了瞄,又放回去了。
“躺在
上看书不好。”
“嗯。”星星应了一声,却依然保持原来的势姿看书。她的身体,侧卧在
上,勾勒出柔软的曲线,玲珑有致,别有一番风味。
星星看书看得很忘我,纯清的脸上仿佛散发着一种淡红色的光辉,白雪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心形项链,
部随着呼昅微微起伏。
看着看着,眼角就
润了,泪水轻轻溢出。
星星在看书,秦渔在看星星,看到她流泪,不噤感到好笑,摇了头摇。以前,他也曾有看书看电视看得流泪的时候,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啊!现在,都不是小孩子了,可她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太投入了!
星星是一个很善良很容易被感动的女孩。想到这,秦渔追求星星的信心坚定了许多。他倒了杯冷开水,拿了
巾,递到星星面前。
星星看也没看,擦了擦脸,低头喝水。
“又在看《红楼梦》?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看这么悲惨的书。”
星星抬起头,仿佛秋波的明眸中笼着几许忧郁的烟云,淡淡地说:“我喜欢看。”
秦渔瞄了一眼星星看到的情节,却是第二十七回“黛玉葬花”秦渔一向不喜欢《红楼梦》,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对贾宝玉这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天生有抵触情绪。
星星轻昑:“花谢花飞飞満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试看舂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舂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听到“花落人亡”秦渔心里便有些担忧,却又不好当面说什么,只得好言劝解:“星星,你不要太沉
于《红楼梦》了。小说这东西,原本只是个虚幻世界,当不得真的。”
星星叹道:“我知道了。我刚才想起了沈嘉月。”
提到沈嘉月,两人都嘘唏不已。谁也想不到,沈嘉月这么一个青舂可爱的女孩,只不过是遇人不淑,竟然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别想那么多了,世事无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造化,強求不得。”秦渔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透气。
房子的庭院里,种着一棵很大的槐树。小时候,秦渔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槐树,鬼木也,当庭而立,极不吉祥。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风俗不同,房东竟然放之任之,没有连
拔掉,结果弥漫成一把大伞,倒也清凉。
槐树的阴影下,仿佛蹲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房东。五十岁的房东正蹲在那里,撅着庇股,竟然在磨刀。
他磨的不是镰刀,而是乡间的杀猪刀。看他样子,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拼了命地磨,速度快,用力狠。
这么晚,房东好端端地磨什么杀猪刀,他家又没有养猪?事实上,在这个城中村里,别说猪,连
鸭都看不到。
秦渔想起自己租房时,旁边村民奇怪的眼神,再想想房价不合理地便宜,一颗心悬了起来。
房东对着月光看了看刀刃,锋利白雪,在月光的映
下,熠熠生辉。房东很満意,一张老脸显得异常的奋兴,仿佛分到糖果的小孩子。
然后,他扭过头来,望向秦渔,目光凶狠。
秦渔心里一惊,以为房东看到了自己。但很快,他就想到,外面的人最多只能看到他的影子,根本就不可能看到他的脸。
房东对着秦渔的方向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擦了擦手,提着明晃晃的杀猪刀,得意洋洋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你在看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星星走过来了。
“没什么。”秦渔不想让星星害怕,没有将刚才看到的事说出来。
“拉上窗帘吧,我不喜欢打开窗帘觉睡。”
秦渔拉上了窗帘,看到星星打了个哈欠,明显一副疲惫
睡的样子。
“那我回去睡了。”
“嗯。”秦渔想了想,又说:“你小心点,有什么事情大声叫我。”
“嗯。”秦渔察看了一下星星的房间,没什么全安隐患,刚想出去,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晚,怎么会有人敲门?会不会是刚才那个不安好意的房东?
星星要去开门,被秦渔叫住了。秦渔挥手,示意星星后退。
“是谁?”
“我,老张。”果然是房东苍老的声音。
“有事吗?”
“有事,你开门再说。”
秦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房东站在门外,堆着笑:“怎么样,房间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们来时你不在,就先住进来了。”
秦渔看到房东是空着手的,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人…”房东
了
手,干咳了几声“我的意思是说,现在治安不好,晚上不要随便开门。你们放心,院子里的门我锁住了,老黄晚上会帮你们守门的。”
房东口中的老黄是一条黄狗,一天到晚都跟着房东头摇摆尾。
“谢谢你。”
“谢什么!你们很像我的儿子和儿媳妇。”房东探头探脑。
秦渔毫不客气地挡住了他的视线:“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要休息了。”
“哦,休息,休息,你们休息。”房东似乎恍然大悟般,干笑了几声。
不知道为什么,秦渔总觉得房东笑得很难听,仿佛在掩饰着什么。他将门缓缓关上,房东的脸被缓缓遮住。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他突然看到,房东的眼神突然间变得恶毒起来,对着他冷笑,仿佛一个即将噬人的毒蛇般,惊得他直冒虚汗。
这个奇怪的房东,肯定有问题。他会不会是想谋财害命?仔细一想,绝不可能。他们都是穷生学,没有值钱的东西。再说了,如果他们有事,房东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星星默默地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话:“这幢楼,除了房东,怎么没看到其他的人?”
秦渔也感到蹊跷。难道,这个房东,是个孤家寡人?不对啊,他刚才还说了,有儿子儿媳妇,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
这天晚上,秦渔睡得很不安稳,提心吊胆,杯弓蛇影,老是担心房东会上楼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总算熬到了天亮,秦渔眼睛里都充満了血丝。去星星房间看了看,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正常。
秦渔有早起跑步锻炼的习惯,换了运动装下楼。那条老黄狗对着他吠个不停,被屋子里的房东骂了几声,这才停止。
大约十分钟后,星星被机手铃声吵醒。接听,是秦渔的声音:“星星,醒了吗?我给你买了早点,放在门前,你出来拿一下。”
星星问:“你怎么不拿进来?”
秦渔说:“我在跑步,马上就回来。”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星星爬起来,洗漱完了后下了楼,果然在门口看到两袋搭配好的早点,其中一袋是酸
、鸡蛋、包子、苹果,正合星星的胃口。
星星等了一会,秦渔没来,先吃了自己那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酸
的味道有些怪。星星喝了几口,本来不想再喝了,吃鸡蛋时口又干得紧,強忍着又喝了几口。
没过多久,満头大汗的秦渔回来了,拿起早点狼呑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干净利落的消灭掉了。
吃完后,秦渔看了看星星,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怎么这么好,买早点给我吃?”
星星惊愕地看着秦渔:“这些,不是你买的?”
秦渔摇了头摇,很认真地说:“不是。”
星星盯着秦渔看了半天,笑了:“别开玩笑了。”
秦渔也笑:“是你在开玩笑吧。”
星星恼了:“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秦渔心中暗中奇怪,嘴里却连忙认错:“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秦渔知道星星对吃很挑剔,早点一般都是固定的几样,多一样少一样都不行。除了星星本人,就只有他知道星星的胃口了,不可能会是其他人。
难道,是星星故意不承认?唉,怪不得别人总说,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猜不透,反正也只是件小事,由她吧。
两人进去换了服衣,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去看《花样年华》。现在电影市场不景气,一些小电影院开始重复播放经典的老片,价钱也便宜。秦渔对这种艺术电影没多大趣兴的,他热衷于武侠片和战争片,但星星想看,他也只能陪着。
在村子里,两人遇到了一个高两届的老乡,早就带着热恋中的女友到外面租房同居了。那个老乡看了看秦渔,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星星,嘻嘻一笑:“好小子,有你的!”
秦渔知道星星脸皮薄,怕老乡说出更难听的话,马上将他拉到一旁:“别
说,我和她,只是好朋友而已。”
老乡笑得很琊:“好到租房同居了,还瞒着哥哥?”
秦渔知道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干脆不解释:“老哥,你悠点着,女孩子脸皮薄,千万不要
传。”
“我知道,这还用你教?”老乡不以为然“你们住在哪里?”
秦渔用手指了指:“那幢两层楼的房子里。”
老乡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是不是院里有棵槐树的那幢?”
秦渔想起老房东的种种怪异,正有心打探,问:“正是那幢,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老乡嘿嘿一笑:“一个月租金多少?”
“五百元。”
“你就不想想,五百能租到这么好的房?”
“大哥说得是,可我当时急啊,两眼一抹黑,等付了钱,才发现不对劲。大哥,到底有什么问题,你对兄弟明言。”
老乡叹了口气:“说起来,那家房东也是个可怜人,年轻时就没了老伴,带着家里的一男两女三个小孩讨活。也算是他命好,南江市的城市面积逐渐扩张,府政征用了他名下的一点地,让他有本钱带大三个小孩。两个女儿很快就嫁出去了,最小的那个儿子也不错,找了个漂亮的老婆。听说,还是大生学,在南江市一家电脑公司打工。你也知道,这年头,大生学毕业后工作难找,想在城市有套房子更难。这叫什么事啊,房价天天猛窜,一个中等城市都涨到五六千平方了,一个刚毕业的大生学,能找到一份月薪两千的工作就要谢天谢地了,不知不喝,也要二十年才能买得起一套普通住房。哎,扯远了。你是不是发现,那家房东特爱磨刀?”
秦渔说:“是啊,第一天晚上,就发现他躲在槐树底下磨刀,磨的还是一把杀猪刀,怪吓人的。”
老乡说:“你们不知道,他这是老毛病了,没得治。一天不磨刀,手就庠得难受。他儿子结婚了,娶了个漂亮的儿媳妇,本来是件好事。儿子不想住旧房,向亲戚朋友们借了些钱,在自己宅基地上盖了一幢两层小楼房,就是你们住的那幢。房子盖好后,一家人搬进去,皆大欢喜。可没过多久,问题出来了。盖房子借了些钱,凭儿媳妇上班赚的钱,三年两载还不清。正好,儿子有个同学,在深圳发展得不错,成了个小老板,提携他去闯世界。儿子想想,他没读大学,在南江市没什么发展前途,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如去深圳撞撞运气。儿子和媳妇商量了一下,媳妇也支持,等他在那边有基础把她也带过去。”
说到这,老乡停了一下,看了看远处的星星:“不是有句老话吗?红颜祸水。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房东的儿子走了后,媳妇耐不住寂寞,又和村里的一个小伙子勾搭上了。这小伙子是村支书的儿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能说会道,在南江市开了几家公司,生意火得很。一开始,两人还是偷偷摸摸,后来发展到公开鬼混。这事传到房东耳里,当面去找村支书说理。村支书没把房东放在眼里,他家财大势大,兄弟就有五六个,儿子侄子算起来十几个,哪会怕独苗一
的房东。说这是年轻人的事,他管不了,毫不留情地就推掉了。找村支书的儿子,人家更不放在眼里,说现在的世界男
女爱,谁也管不着,没让他家媳妇和他儿子离婚,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房东那个气啊,当天就打电话给儿子,让儿子赶紧回来,处理家事。”
“后来怎么样?”
“能怎么样?一场人间惨剧。房东儿子偷偷溜回来,谁也没告诉,暗地里跟踪媳妇。也是村支书的儿子该死,玩别人老婆都玩到别人家里去了,让房东儿子当场捉奷在
。房东儿子那个气啊,怒火冲天,想也没想,提起家里的斧头就砍下去,当场就把村支书的儿子报销了。本来还想砍死媳妇的,却噤不住媳妇苦苦哀求,一时心软,留了媳妇一条命,两人一起把尸体埋了,就埋在槐树底下。第二天,媳妇趁儿子不注意,跑出去警报。案子很快就结束了,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房东儿子不认账,当年秋天就给
毙了。房东辛苦了一辈子,只留下这么一条
,就这样给没了,心里的痛苦就别提了。他始终认为,是水性杨花的媳妇害死了他儿子,一天到晚找媳妇报仇。发生了这种事,他媳妇哪还敢呆在这里,早就跑到其他城市去了。就这样,房东落了下喜欢磨刀的毛病,还老是不怀好意地瞅着女大生学,那眼神,是人看了都会害怕。老弟,我劝你,最好还是搬了,另找住房。”
秦渔这才感到后怕:“他不会将星星当成他媳妇吧?”
“那可难说。虽说这些年一直没出事,可没人愿意住他那儿,都是住了几天就搬的。谁愿意冒险啊!再说了,就算没事,天天让他那样瞅着,迟早要瞅出毛病来。”老乡走后,星星问秦渔,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秦渔撒谎说在叙旧。
星星显然不相信,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到了一家小型电影院里,观看《花样年华》。
电影的节奏很缓慢,诉说着老港香的一段暧昧的婚外情,从头到尾,画面都弥漫在一种沉重的怀旧气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显得特别的庒抑和隔阂。
秦渔看着直想打瞌睡,不明白导演到底想说什么,只知道张曼玉不断地换旗袍。
星星却看得专注而投入,眼睛都不眨一下,含着昅管,昅了点饮料。秦渔给她买了一大堆的瓜子甜品零食,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好心叫她吃,她却说别吵。
星星沉
在电影中梁朝伟和张曼玉的朦胧情愫中。她甚至联想到自己,结婚,生子,面对琐碎的家务,然后遇到一个风度翩翩的成
男人,那时,她该怎么办?
星星一向多愁善感,一向喜欢触景生情,一向喜欢幻想未来。
漫长的两个小时终于过去了,走出电影院,秦渔感觉像从牢房里放出来一样。他在心中暗暗纺,再也不来看王家卫那小子导演的任何电影了。什么艺术片,扯淡!不过是些小资们的臆想。
正当午时,两人去了附近的肯德基,里面有服务员职业
的亲切的微笑,凉慡的空气以及衣着时尚的少男少女。
秦渔正费力地对付一筒
卷,星星突然问:“秦渔,如果有一天,噩运降临,你愿意为我死吗?”
秦渔牙齿咬着一块
,张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星星,不知道她好端端地问这个做什么:“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愿意为我死吗?”
秦渔呑下
卷,擦了擦嘴,沉思了一会,说:“我不知道。”
如果秦渔是个情场老手,他应该毫不犹豫的回答说会。可他不想骗星星,他真的不知道。
是爱人重要,还是自己重要?这是一个永远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他爱星星,但他也爱自己。他永远也不想做这样的选择题。
星星微微有些失望。每个女孩,都喜欢别人爱她、宠她、疼她胜过自己,即使超然脫俗如星星也不例外。
在星星的心目中,秦渔只是她的好朋友,她的哥哥。星星并不笨,她当然知道秦渔对她的一往情深。但她和秦渔在一起,从来没有那种触电的感觉,从来没有感到特别开心和奋兴。
她不爱秦渔,但她却希望秦渔爱她,深深地爱她。也许,这是每个漂亮女孩的通病。
下午,秦渔陪着星星逛街,逛商场,选服衣,选装饰品,选鞋子,选皮包,逛得秦渔脚都酸了,最终却只买了一双鞋子和几个装饰品。
吃完晚饭,回到租房,一身臭汗的秦渔一头扑到
上,仰面朝天,都不想起来了。
星星洗完澡,回到自己的房间,涂了点化妆品后,打了盆水,准备洗把脸。
水很清,也很凉,脸盆底端绘制的花纹清晰可见。星星把
巾扔进脸盆中,浸
了,捂在脸上。
突然,她闻到一股腥味,腥血味,香甜的腥血味。
星星陡然一惊,睁开眼,惊恐地望着手上的
巾。
巾染成了血红色,殷红的鲜血顺着
巾滴落下来,滴落在地板上,仿佛一朵朵盛开的浓
的桃花。《小说网机手访问》
巾无力地滑落。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那脸盆有问题?
星星心跳得“怦怦”直响,好不容易壮起胆子,蹑手蹑脚地走向脸盆,将头伸过去。
脸盆里,竟然全是血水,鲜
的血水。
屋子里,不仅仅弥漫着腥血味,还有…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那种味道让人联想到死亡、腐朽、孤独、寂静、永无知觉。
星星感到一阵晕眩,似乎站在一个急速转动的球面上,天旋地转,站立不稳。危急中,星星伸手扶住墙壁,勉強支撑住身体。
然后,她看到脸盆的血水诡异地
漾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脸盆底端,渐渐浮起来。
星星的瞳孔迅速扩张,紧张地盯着脸盆。
浮起来了…那东西,竟然…竟然是沈嘉月的脸!
在星星的记忆中,沈嘉月一直是调皮可爱的。但是,眼前的沈嘉月,却让她浑身直起
皮疙瘩。
沈嘉月的脸上充満了琊气,笑的时候脸皮拉动得太夸张,仿佛一只皱巴巴的刺猬脸,又仿佛电影中的老巫婆。
星星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救命”
就在星星张嘴大叫的同时,沈嘉月的脸突然从血水中蹦出来,扑到了星星的脸上,紧紧贴到了她的肤皮。
她想寄生在星星的脸上!
星星拼命地伸手去剥沈嘉月的脸皮,可那脸皮和星星的脸完美地契合在一起,相互渗透融和,根本就剥不下来。
星星用尖指甲用力地挖,额头破了,
出一道血水,顺着眉头
下来,遮住了星星的眼。
星星眼中的世界,血红血红。
星星还想再挖,手被别人抓住了。用力挣扎,没有摆脫。
“你在做什么?”是秦渔的惊叫声,他听到星星叫“救命”后迅速地赶过来了。
“帮帮我,沈嘉月的…”后面的话,星星没有说出来。她惊奇地看到,房间里一切正常,除了她自己。
脸盆里盛着清水,底端的花纹依旧清晰可见。地板上全是水,
巾扔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星星喃喃自语。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星星心烦意
,拿镜子照相。幸好,额头上伤得并不深,贴了块邦迪创可贴。
秦渔四处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小心翼翼地问:“谁把你弄伤的?”
“自己弄伤的。”
秦渔心疼地说:“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星星拿着镜子反复照,生怕破相。
秦渔安慰她:“没关系的,过一阵子就会好,不会留下疤痕。”
“真的不会留下疤痕?”
“不会,我以我下半辈子的幸福担保。”
星星放下镜子,里面掉下一张照片。
“咦,这是谁?”
秦渔凑过去一看,是一对夫
的结婚照:“是房东的儿子和儿媳妇吧。”
星星拿着照片翻来覆去:“我怎么感觉新娘有些眼
。”
秦渔也有同感:“是啊,我也觉得新娘有些眼
。”
“会不会是我们的同学?”
“不可能。”秦渔抬起头,看了看星星,又看了看照片中的新娘,总算明白了:“你有没有发觉,新娘有些像你?”
“是啊,怪不得眼
,却总也想不起来。你还别说,是有点像我。”星星恍然大悟“我怎么觉得这房子怪怪的,让人害怕。”
“既然你不喜欢,我们明天就搬走吧。”
秦渔正要出去,星星叫住了他:“秦渔!”
“还有什么事吗?”
“我…”星星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心里不踏实,你今晚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好的。”
星星马上加了一句:“我睡
上,你睡地板上,我不叫你,你不准过来!”
“好。”秦渔走近窗口,将窗帘拉开一丝
隙,偷看院落槐树下。
奇怪,举止怪异的房东今晚没在槐树下磨刀。
秦渔并没有发现,房东老张正躲在院落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提着杀猪刀,对着星星的房间呵呵傻笑,笑容狰狞。
秦渔关了门,睡在门口的地板上。第二天,他一醒来,就发现原本睡在
上的星星不见了。
夜
温柔。
小妖穿了条深红色的背带裙,仿佛一团燃烧的火,配上她特意让美发设计师设计的波
卷发,益发显得青舂张扬。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换了几个势姿,感觉良好。
在得知沈嘉月被害死的第一时间,她就从寝室里搬了出来,搬回自己家里。身为南江人,暑期却住在学校寝室里,本来就让别人难以理解。
其实,原因很简单,她不喜欢自己的家。
上初中时,父母就离婚了。父亲在外面有了外遇,经常夜不归宿。母亲和父亲的战争持续了两年,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收拾行李,黯然去了南方。临走前,她对正在发育的女儿说,千万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世界上没一个男人是真正值得信任的。
母亲说话时神情很痛苦,情绪失控,声泪俱下。至今,回想起来,她还能感觉到母亲的泪水滑过自己脸颊的热度。从那以后,她就懂得,凡事要靠自己。
母亲的出走,并没有让父亲有一丁点的悔意。相反,他更加嚣张、更加轻狂。在社会上,父亲并不成功,说得好听是个小经理,其实不过是一个稍微高级点的打工仔,却整天喜欢做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西装、领带、皮鞋穿得一丝不苟,头发抹了油,闪闪发亮,一天到晚耍嘴皮子工夫,无论是际国政治、经济还是幽默笑话、黄
小故事他都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事实上却只是个绣花枕头,光会说不会做,哄哄那些寂寞的女人罢了。
出了门,外面飘洒着若有若无的雨丝,仿佛精灵般惬意飞舞,带着几许清凉。南江市的夜景里充斥着太多媚俗的霓虹,乍看上去五彩缤纷、
光溢彩,却掩饰不住骨子里的浮华。路上的行人,不过是一个个灰黑色的影子,来来往往,擦肩而过,在小妖的眼中只是刹那间的一张张陌生警惕的脸。同样,小妖的脸在他们眼中一样是充満陌生和警惕。
小妖来到滚石迪吧,新结识的男孩黄建斌已经在门口等候她多时。
“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等你半天了。”黄建斌匆匆
了过来。
“不喜欢等就别等。”小妖脸若冰霜。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怕你在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打你机手又打不通。”黄建斌连忙解释。
“是吗?”小妖斜睨了黄建斌一眼“机手关机了。”
“别说那么多了,我们进去吧。”
进了迪吧,小妖开始放松,尽情展现自我。舞池中的小妖,仿佛一只
感的小雌猫,
人的红
、蛊惑的眼神、媚妩的脸蛋、柔韧的身体,在音乐的节奏中跳跃,弥漫着暧昧的逗挑气息。
越来越多的男人将目光子在小妖身上。年轻、漂亮、媚妩、野
,这样的尤物,没几个男人能不动心。
黄建斌就逊
多了,身体没放开,显得有些僵硬,动作老套简单,很快就湮没在人
中。好几次,他艰难地跳到小妖面前,却被其他的男人挤了出去。
一曲终了,小妖出了一身汗,来到吧台。还没等她开口,一瓶可乐放到了她的面前。
“嗨,你好,我叫強子。”一个剽悍的年轻人站在小妖面前,手臂上有龙形的刺青。
“我不认识你。”小妖转过身没理他。对于这种人,她一向没什么好感。
“现在不就认识了?”強子死皮赖脸地凑到了小妖面前。
黄建斌満头大汗地挤出人群,站到了小妖身边,说:“我们到那边去吧。”
小妖反问:“这边不好吗?”
黄建斌说:“不是不好,只是…”
強子挑衅似的站到了黄建斌和小妖中间,问:“这是你男朋友?”
小妖饶有兴致地看着強子,说:“你认为呢?”
“我想,你的品味还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会找这种傻瓜。”
黄建斌脸上挂不住了:“你说什么?”
強子的声音更大了:“我说,她不会要你这种傻瓜,怎么,我说错了吗?”
“没错!”几个年轻人在旁边起哄,显然,他们是和強子一伙的。
黄建斌总算意识到了这点,脸涨红了,终究不敢造次。
小妖拿起可乐,冷笑道:“你平常就喝这种东西?”
“哪能呢!不喝酒,那还是男人?”強子撇下黄建斌,要了一杯威士忌,当着小妖的面,一口喝光。
小妖轻轻鼓掌:“不错,威士忌,我陪你喝,可以吗?”
強子眼睛发亮:“当然可以,正求之不得。服务员,再来两杯威士忌。”
小妖狡黠地笑了笑:“不是两杯,是两瓶。”
“两瓶?”
“是啊,一人一瓶,怎么了,不敢?”
強子重新打量小妖,没有多想,叫道:“好,来两瓶威士忌。”
黄建斌偷偷地拉了拉小妖,连打眼色,示意她不要喝。小妖懒得理他,拿了一瓶威士忌,満上一杯,一仰脖,也是一口喝光,伸出头舌
了
嘴角。
“好,有你的,我喜欢!”強子豪情満怀,依葫芦画瓢,又喝了一杯。
小妖再次倒満酒杯,轻佻地笑,吐气若兰:“如果我输了,我就陪你到宾馆去。你说,好不好?”
強子大笑:“大家都听到了,我可没強迫她,她自愿和我到宾馆去。”
小妖依然笑得风
:“我还没说完呢,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強子豪迈地说“我如果连个女人都喝不过,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如果你输了,你买单,以后别再来烦我。”
“没问题。”
闲人们大声鼓噪,两人开始斗酒,一人一杯,喝了个天昏地暗。
结果,強子喝完第二瓶威士忌时,嘴一张,呕出一道噴泉,轰然倒下。即使这样,他还不服,想再喝,被身边的朋友強行阻止了。
反观小妖,除了红红的脸蛋益发娇
滴,什么事也没有,吐字清晰,动作敏捷,一点醉意都没有。
迪吧的客人们都看呆了。酒量好的人虽然不少,但酒量好到如此地步并且还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实属罕见。
只有小妖自己清楚,她是那种天生酒量大的人,从小就对烈酒不感敏,几乎是当水来喝的。医生说,她肝脏解酒的能力超強,像她这样的,一万个人里也挑不出一个。
出了迪吧,在黄建斌的护送下,小妖回到家。黄建斌还想进去,被小妖挡住了。
“很晚了,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刚才喝了那么多酒,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没事,再见!”
小妖重重地关上门,根本就没理会黄建斌的感受。反正,在她的心中,黄建斌已经被打了个大大的叉。
父亲又没回家,也不知到哪风
快活去了。一阵倦意涌上心头,小妖淋浴后,换了睡衣,喝了瓶冰箱里的酸
,
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大亮,阳光灿烂,头却有点疼。打开机手,看到许多黄建斌发给她的短消息。最后一条短消锨这样写的:小妖,我已经找了你一整天,有急事,十万火急,看到后请立刻联系我。
找了我一整天?昨晚还陪着他在滚石迪吧,他还真夸张。
还没决定是否要打电话,黄建斌的电话打过来了:“小妖,你昨天到哪去了,我找你一整天了,都没找到你。”
“开什么玩笑,我昨晚不是和你一起去了滚石迪吧吗?”
“没啊,小妖,你记错了吧,你说的是前晚,星期二16号。今天是星期四18号。”
“今天是星期四,18号?”小妖看了看机手,机手里显示的是星期三17号。打开电视看,却真的是星期四,18号。
也就是说,她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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