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纽约第五大道,向来是炫耀财富和地位的销金窟。
很多女人来到国美可以不看自由女神,不观赏百老汇歌剧,但有个地方非去不可,那就是位于第五大道的Tiffany。
当年正值青舂年华的容盼兮坐在加长礼车后座,望着Tiffany优雅古典的店面和低调奢华的橱窗,掩不住心头的奋兴。即使很想冲下车,她还是优雅地等候司机开门——这是豪门千金应具备的耐
。
待司机将门打开,她缓缓跨出脚步,踏上梦寐以求的第五大道。
此时,一个男人顶着啤酒肚走到跟前,伸出多
的大手握住柔弱无骨的手掌。容盼兮轻甩一头细直长发,细长的丹凤眼勾望着男子,
満双
出
感的笑容。
这男人叫作当肯‧费许,约莫四十出头,据说在纽约做房地产生意。容盼兮其实才认识他不到三天,在台北飞往纽约的头等舱中。
不知道他多有钱,但以出国搭乘头等舱、出门有豪华礼车接送的派头来看,她知道自己务必要把握这个男人。
“要进去了吗?兮兮。”当肯体贴地问。
容盼兮再度祭出魅惑的笑容。“嗯,迫不及待!”
昨天在机飞上,当肯问她到纽约之后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儿,她理所当然地回答“Tiffany”!
当肯自愿充当导游,一下机飞便陪她前来朝圣。
看出男人眼中明显的
望,容盼兮就像高明的钓客不时甩动钓竿,任花俏的鱼饵在水中跳动轻晃,将鱼儿逗弄得心头庠庠的。
来纽约之前早已下定决心——她再也不当乖乖女!好女人不见得有好下场,这是她遭遇接二连三的打击后学到的教训。
“我们走吧!”当肯拉着她的手,自以为帅气地对她眨眼睛。
“嗯!”容盼兮回以超甜美的笑容,身躯故意往当肯贴近,他则伸出手臂揽住纤
。
尽管这种感觉令她作呕,容盼兮还是忍住并朝他笑得更甜。为了得到想要的,就必须抛开任何矜持。
两人走近Tlffany大门,一个好帅的门房帮他们开门,并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容盼兮望着那张媲美偶像的东方脸孔,霎时被他的俊美和气质所昅引。
他好高!
穿着黑色西装的他有着模特儿架势,略带高傲气息,而那双眸子最让她悸动不已。深邃的双眼皮、乌黑的眼珠和纤长睫
,正是她最想拥有的眼睛模样,漂亮得像个女人…
不过,容盼兮不喜欢他注视自己的眼神,锐利的眼眸好像随时能看透她的心思;此刻他薄薄的嘴角微扬着,似乎正嘲笑她的意图。
她有点恼羞成怒,不客气地回瞪他一眼,此时当肯忽然往她臋部一捏,她差点叫出声来。
门房也看到这一幕,容盼兮回头时恰巧见到他轻哼一声,她又狠狠瞪了一眼。
哼,谁理他!长得帅又怎样?还不是帮人家开门的穷鬼一个!
容盼兮决定忽略男子的轻蔑眼神,将注意力转移到她向往已久的珠宝殿堂。
这天,她从当肯手里捞到一克拉的T1ffany钻石项链,也和方泽明开始一段往后爱恨
织的绵绵情缘…
第二天容盼兮睡到中午才起
,下午随意买了个三明治和饮料,信步来到央中公园。
反正晚上当肯会带她去吃大餐,中午就将就一下,为了省钱。
周末的央中公园相当热闹,到处都是人。她避开人群爬上一处隐密的小山丘,在一颗大石上坐了下来,脫去脚上的帆布鞋,开始吃起
舂午餐。
“啊!舒服多了…”开阔的视野让她的身体逐渐放松,不必扮演豪门千金,也不必对那个肥佬耍心机,让她格外轻松。
此时此刻,她又是以前简朴恬淡的容盼兮,不过也只限难得的周末午后;一到晚上,灰姑娘又要乔装成公主,坐上豪华的南瓜马车驶向皇宮。
其实这很辛苦的,但她很清楚来纽约的目标,是为了要找到一个金
婿,一张晋升富豪阶级、上
社会的通行证。
经过被甩、被裁员的打击之后,她破釜沉舟地带着所有积蓄,买了头等舱单程机票来到纽约,特地住进富豪出没的五星级饭店,只为了制造更多接近有钱人的机会,完全没有预留退路。
她受够了以前的容盼兮——那个任劳任怨的滥好人!别人不做的工作她都捡来做,以为这样就能获得上司赞赏,最后还不是第一个被裁员,那些猛抱主管腿大的女人却安然无恙!
更悲惨的是,被裁员那天,那个烂人周承训也甩了她,只因他攀上老板的女儿。家无恒产的容盼兮怎拚得过减少奋斗二十年的
惑?
躲在家里痛哭好几天之后,她忽然想通了。她已经二十四岁,眼看青舂就这样浪费在无谓的矜持上,不如乘机抓住一个男人,而且一定要比周承训的新
家里还有钱!
一想到那个烂人,至今她的心头还隐隐作痛。
为了纾解郁闷,容盼兮决定在这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好好发怈一下。
拍拍服衣上的面包屑,她豪气地站上大石头,对着远方的空旷以中文大声吼叫着:“周承训——你这个烂人——我诅咒你不举,让你的有钱老婆瞧不起你——”
吼完之后,她赶紧躲在石头后面免得被发现。以前的她绝不会做出这么狂疯的事,不过还真是过瘾!
容盼兮抚着
口吃吃笑着,愈发佩服自己的勇气,最后忍不住放声大笑。正当笑得忘形之际,她注意到不远处一双熟悉的眼眸正瞧着她。
是他,Tiffany的门房!
他站在石头另一端,手里拿着画笔错愕地看着她。
容盼兮霎时脸红得像
透的西红柿。真是冤家路窄!怎么最糗的时候都被他瞧见?他脸上的表情彷佛看到一个神经病。
“看什么?没见过女美呀!”容盼兮不客气地回瞪他,以为他听不懂中文。
谁知男子竟用中文回嘴。“嗯!是没见过你这种女人…”
瞄了她一眼,方泽明随即让视线回到画架上,蛮不在乎地嘲讽着。“昨天是个拜金女,今天又变成疯婆子…”
容盼兮先是被他的中文吓一跳,接下来那句话更惹得她一肚子火,决定上前理论。“喂,你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记得她!而且还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态度,令容盼兮自尊心大大受损。
“字面上的意思。”方泽明淡漠地回应,径自在画布上挥洒色彩,根本没理会容盼兮的怒火。
“你今天非得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这样说我?”受不了被男子忽略嘲弄,容盼兮一把挥掉他的画笔,像母老虎般张牙舞爪。
这男人光靠几句话,就让个性一向温顺的她抓狂,完全毁了她好脾气的形象。
方泽明终于正视容盼兮。眼前的女孩穿着T恤牛仔
还光着脚丫,涨红着脸、拳头紧握的模样,像极了闹别扭的孩子,他觉得这样的她可爱极了,和昨曰精心打扮的狐媚
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捺着
子,决定拯救这只自以为掳获了大象而沾沾自喜的狐狸。
“看在都是湾台人的分上,我劝你远离当肯‧费许,他是纽约知名的花花公子,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
望着她领口若隐若现的钻石,语气又回到之前的嘲弄。“反正你也赚了一颗不算小的钻石,该知足了…还有,在纽约没人敢戴着钻石来央中公园。”
容盼兮反
地将项链蔵进衣领中,因为被看穿而恼怒。“哼,你怎么断定这不是我自己出钱买的?”
“你是吗?”方泽明反问着,微扬的嘴角
讨人厌的自信。
容盼兮被问得哑口无言。
“Tiffany的门房工作让我看尽世间百态,至少还看得出谁是真正的富豪,谁在装阔气,那种气势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方泽明的眼神有着看透世事的淡然。“而那个当肯‧费许只是个靠房地产起家的投机分子,更是恶名昭彰的
胚,他还有几件官司
身,都是伤害告诉…”虽然看不起捞女行径,他却不愿见到眼前女人受到伤害。
容盼兮有点吓到,心里想着要尽快摆脫当肯,嘴巴却不愿承认自己的眼光失误。
“我看你只是嫉妒吧?就凭你一个小小的门房,要开多久的门才能赚到一条钻石项链?”她故意眨低他以挽回自尊。
“况且,没有一个男人会花一、两万美金,只为了讨好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女人!当肯‧费许一定是想追求我!当然我不会像其他女人这么傻,区区一克拉钻石就被收买…”
看见容盼兮死鸭子嘴硬,方泽明无奈地头摇,捡起地上的画笔在水桶中涮了一下,随即将注意力转回画布上,彷佛刚刚的谈话不存在。
容盼兮见他没回应,亦觉无趣,穿上鞋子本想离开这个令她不愉快的男人,却又忍不住凑上前看他到底画什么。
好特别的风格!
喜欢欣赏名画的她看过不少大师画册,却没见过这么特殊的画风…该怎么说呢?好像是将墨汁和油画混合在一起,制造出来的线条出乎意料地谐和。
很多亚洲画家试着融合东西方的画风,却没有一个人像眼前的画作如此令她感动。
容盼兮咽下差点惊呼出口的赞叹。“喂,你叫什么名字?”她不情愿地拉下脸试图和他和好。
“方泽明。你呢?”方泽明毫不考虑地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也不知道为何要告诉她。
“容盼兮。”
“巧笑倩兮,巧目盼兮…看来你父亲
诗情画意的。”望着那双媚妩凤眼正勾着他瞧,和她的名字互相辉映,方泽明无由来地心脏
跳一通。
“哼,才怪!”容盼兮之前很讨厌这个做作的名字,但听他这么一说,她忽然开始喜欢上自己的名字。
从脸上淡淡的晕红一看就知道她在害臊,为了掩饰尴尬,她转身跑下山丘,还不忘回头对着方泽明大喊:“再见了,方泽明!”
没料到她来这一招,方泽明忍不住轻笑出声,心里想,他会永远记得那双“盼兮”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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