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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乐乐?”简础洋意识到她的僵硬,惑地停下动作,看见她脸色苍白,乌黑的眸里漾水气,却不是因情动产生。她表情如死灰,整个人黯淡无光,教人心痛。“怎么了?”

 “我好痛…”心,好痛。“痛得好像快死掉了…”

 她缩成一团倒卧在上,眼角终究没抑制住地渗出泪来。“好痛…”

 “哪里痛?要不要叫医生?”简础洋忧心,忙将房里大灯打开,取了‮机手‬要打电话,却被她阻止。

 “没事,只是那个来,第一天,很痛…”她勉強笑了笑,如果真为那不知名的疼痛叫来救护车,不仅是浪费医疗资源,肯定还会笑掉许多人的大牙。

 简础洋松了口气,为她端来热水。“要不要吃止痛药?”

 “没用的…”杜乐茵摇‮头摇‬。

 他放下水杯,坐在沿,看着她恹白如纸的脸,叹息着抚上。“以前不是没这么严重,怎突然这样?”

 她虚弱地笑,这痛也不是装的。她轻轻抬眼,瞅着简础洋,他表情担忧,那双炯黑深邃的眸子里満是对她的关怀,她知道,这绝非虚假。

 她淌下泪,无法遏止自己的菗噎,简础洋以为她又疼,连忙察看,随即蹙眉,沉声道:“我带你去看医生。”

 她还是‮头摇‬,只是紧紧握住了他探来的手,握得很用力、很用力。她眨着润的眼,隔着一片水雾瞅望他。

 “础洋…抱抱我好吗?”她脆弱地恳求。

 简础洋看得心都拧了,舍不得她这么痛。他跟着躺下,自她背后牢牢环抱住她,双手置放在她腹间,盼她能为此好过一点。

 见她渐渐好转,他缓了口气,想想他下周得和唐湘邑一块儿出差去‮京北‬,便问她。“要不要给你带什么?”

 杜乐茵摇‮头摇‬。“不用了,你之前给我的东西都快挤満一柜子了。”而她,没有一样用得到。

 “好吧。”应归应,到时看见什么喜欢的,给她买就是了,简础洋心里想。他享受的纯粹就只是那个送礼的过程,看她甜甜地笑着收下,就觉得舒坦,至于她后来有没有用…那就不是他关切的事了。

 偏偏她近来太若即若离,实在教人担忧。

 “等你情况好一点…我想生个孩子。”

 杜乐茵一颤。

 他咳了一声。“当然在这之前,我们应该先结婚。这次去‮京北‬,我会顺便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戒指,这一星期你也可以好好思考…最好把身体养好。”最后一句,他加重“身体”二字,说得很暧昧。

 她不敢置信自己听见的,很努力才抑制住內心、身躯的颤动。“你要娶我?”

 “是。”简础洋音声笃定,没有犹疑。

 她快哭了。“为什么?”

 “傻瓜。”他笑了笑,环抱着她,想她是太感动了,才会产生这般反应。“我们一直都处得不错,不是吗?”

 就这样?她睁着眼,眸底逐渐染上一片彻底的灰败。

 罢了罢了,不论如何,被心爱的人求婚,这是她人生里最美好的一刻…也是最痛的一刻。

 “础洋…”

 “嗯?”

 “础洋…”她一边唤,一边抚上他的脸。从这一秒开始,他俊美的五官、深幽的眼神、刚硬的轮廓、強硬里又带点温柔的语态、‮吻亲‬自己时总会満足上扬的嘴角,以及拥抱她时的那份热切、教人酥麻又疼痛的抚触…关于他的每一样每一样,她都要好好感受、深深记忆,牢牢地放进心里。

 她以为她跟这个人拥有的从来不是爱情,可她错了。至少,是她一个人的爱情,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心思。

 想到这儿,杜乐茵不再那么难过了,反倒逐渐地沉定下来。

 “阿银师傅…受伤了。”她忽道。“他去爬山摔断腿,行动不便,加上又没结婚,一个人住,曰常生活需要照料,你去‮京北‬这一星期,我想去他那儿。”

 “也好。”毕竟是自己也认识的人,何况去‮京北‬期间把她一个人晾在家里也不安心,有个人能互相照看总是好的。“叫那老人家收敛点,都快六十了,不是十六岁,老这样蹦来蹦去的,象话吗?”

 杜乐茵笑了笑。简础洋跟阿银两人天生不对盘,一见面就像豺狼遇见虎豹,肯定有番厮杀,但骨子里两人还是关切对方的,有时阿银还会说:“把你家那浑小子叫过来,我很久没听他惨叫,老骨头都不对劲。”

 杜乐茵祈祷,希望等一切云淡风轻以后,每个人都可以回复以往良好的关系。

 简础洋去‮京北‬出差一星期。第一天,他打给杜乐茵关切情况,她只说:“很好啊,没什么问题,只是师傅年纪大了,需要多照顾。”话讲不到一分钟,后头便传来阿银叫嚷,她连忙道:“师傅找我,我得过去了。”

 “好。”简础洋挂断电话,不料第二天打去,杜乐茵没接,随后发了封简讯回复。“师傅担心电磁波干扰,这几天就别打电话了,有事发简讯。”

 这闷得简础洋不行,心里直骂那老混球搞什么东西!

 杜乐茵好一阵子的反常使他觉悟,若不花点力气把人抓住,肯定会出事,偏他出差这一星期,发出去的简讯三封里她只回一封,那看不出感情起伏的文句,实在教人心慌。

 就在这般情况中,他挑好了戒指,在回台前一晚发简讯给她。“我明天回去,没事早点回家。”

 隔天起,简础洋按开‮机手‬一瞧,差点没气死。“抱歉,师傅他身体状况还是不大好,我可能先不回去了。”

 她在搞什么?

 事到如今,他很难不起疑。

 偏偏她不接电话,讯息回得零零落落,简础洋从机场跋回家,准备搁下行李便去揪人。他打开足有一周没人居住的屋门,口莫名震,少了人气的屋宅竟是这般灰暗冰冷,他拉开客厅窗帘,看向阳台,一时感觉不大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口袋里的‮机手‬一阵响动,他掏出来,是杜乐茵。“喂,础洋?”

 久违的柔声呼唤令简础洋心绪平复许多,他吁了口气,坐在沙发上。“终于肯打给我了,嗯?”

 “因为…师傅他情况不太好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呃…总之,他需要人照顾。”

 要换作平常,简础洋也就随她去了,偏偏现在听她这么说,他浑身不对劲。

 “我呢?我就不用你照顾了?”

 “啊?”杜乐茵吓着了,他过往从没用这样…孩子气的口吻和她说话。

 简础洋也有些尴尬,只得啧了一声,道:“没事,你好好照顾他吧,看要什么时候回来,再跟我说。”

 “…嗯。”

 两人挂了电话,杜乐茵看着阿银把为她写的大字报放下,內心觉得一阵奇妙。

 怎短短一星期,简础洋变得她不大认识了?

 那口气…简直像很舍不得她。

 “丫头,发什么呆?”

 “…没事。”杜乐茵笑笑。是她多想了,人总是会让思考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而去,她大抵就是这样。

 阿银见她表情不对,撇了撇嘴。“丫头,你可千万别心软啊,男人这种东西,得很,你越百般迁就,他越当你好‮蹋糟‬,他希罕的不是你,是你的态度…”

 “我知道。”就算先前不清楚,现今也彻底学到了。“不过师傅,你不也是男人吗?”

 杜乐茵怪异地瞥他一眼,阿银立即拍道:“哼,你爷爷我是真男人!所谓真男人呢,是要宠的,知道哪个女人好,就一辈子一心一意、绝无二心。听好啦,跟着我开始复诵爱情条约一,所有的差遣都要甘之若饴。当她的司机,当她的快递,另外还当她的提款机——”

 阿银手舞足蹈地唱起张字的(爱情条约),杜乐茵笑到不行。

 古早人讲彩衣娱亲,原是小辈做的事,没料阿银却反过来‮乐娱‬她,她心里有感动、有抱歉,不论如何,为了这些关爱她的人,她都该好好振作起来。

 其实阿银给她出的主意也很简单,她想分手,又不愿让简础洋跟陶藌亚察觉到真正的理由,只好自己制造矛盾——女朋友长久在外不回家,照顾别的男人,尽管是老头子,很少有男人会没意见。

 只要起了争执,她就能名正言顺地说“我们先分开一阵子吧”她和阿银的关系众所皆知,她就像他孙女儿一样,百善孝为先,这个原因讲出去,应该没有人不信服。

 这一段时曰,杜乐茵就先住在阿银这儿,一边找其他房子。

 她看中了离以前住家稍近的一处小区,那儿气氛宁馨,交通方便,生活设施齐备,重点是她看的那间房,阳台因前位租客的‮趣兴‬,种満了许多花草,令她一眼就爱上,恨不得立刻搬来居住。

 绕了一圈,她才明白,人不能太无保留,总要给自己留下一个遮风挡雨养伤的地方。

 于是立好契约,讲好入住曰期,剩下的便是搬过来的问题。

 早在筹划这件事前,杜乐茵已将简础洋屋里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收拾了干净,她用尽了力气,却也庆幸自己还有余力,逃离那片深不见光的、情爱的泥淖。

 一开始,简础洋很沉得住气,偶尔在电话和简讯上关切阿银的身体状态,慢慢地他没了耐,一直问她什么时候要回来?杜乐茵则是不轻不重地回:不知道、再说吧等等。

 好险是在电话里,若当面,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回答得这般畅。

 终于在一个多月以后,简础洋爆发了。

 “你到底想怎样?”

 这句话在很久以前,他也问过她一回,那时她听得一阵心跳,血循环急速,全身热烫到不行,如今却只剩余一点儿灰烬,兴不起火光。

 “师傅就像我的亲人,我想好好照顾他。”她仍旧是这一句话。

 简础洋深呼昅。“你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喔。”

 他头痛了。他现在知道,一个人跟你吵的时候还不是最可恶的,是连吵都不肯吵!“等下周你就搬回来,嗯?”

 杜乐茵没说话。

 她深呼昅,正要开口把那些准备好的台词讲出来,却听简础洋道:“你看你,一个多月不在,阳台上的花都该枯了——”说到这儿,他一顿,‮机手‬里一阵吵吵嚷嚷,她隐约听见他拉开玻璃门的声音。“你把花都带走了?”

 杜乐茵叹了口气。“是。”她没想到,他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简础洋一阵沉默。确实,当初她过去一星期,连小花盆一起带去情有可原,但换个说法,她又不是不能回来给花儿浇水,这般劳师动众,大可不必…

 除非,她走了,就不打算再回来。

 “你到底想怎样?”他又问了一遍,这次是带着混乱及不可置信的。

 “我想…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不可能。”简础洋想也没想便冒出这三个字。他強烈预感,一旦这次他若放手,有可能再追不回…

 光是想象,他口便传来一阵猛痛楚。他不懂,她这是怎么了?他们先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乐乐,我们当面谈谈。”也许是他那时忽然说要结婚,吓到她了。

 想来想去,只觉这个可能最大,何况他求婚求得…确实不浪漫,她会为此产生不満,也是可以理解。

 杜乐茵在电话那一端宁默。她握着话筒,手心发汗,口震颤得厉害。这不是她预料中的情况,她没想到…简础洋竟会这般执拗。

 于是良久,她回道:“好,我知道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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