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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那曰,谢谢你。”

 元润玉在他为她再倒満酒的时候,开口向他道谢,只见他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我把你的家都给烧掉了,你竟然还感谢我?我还以为,你心里肯定是怨死我了,要不,陈嫂寿辰那一天,你做什么拿那种恨不得刮掉我一层皮的眼神看我?后来我想,肯定为了这件事情,你恨上我了。”

 “我…我哪有?!”元润玉想起那一天,顿时心虚了起来,总不能告诉他说,她其实是妒嫉他带了莲惜姑娘吧!她凭什么身分与他追究呢?她一脸正,要为他的想法做一个纠正,因为往后,她不会再用那种怨妇般的态度对他,他们只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那天…那天苏小胖打从我们一进门,就想赶我们出去,我没被当客人,心里不开心,不行吗?”

 蔵澈闻言笑了起来,“元宵那天,你整他整得够呛的了!那一场庙会,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办,被你引进那些鸭猪羊给弄得一塌糊涂,你们走后,他只差没捉狂。”

 “没有羊。”她很认真地把他扣在她头上的罪名除掉这一个,才说完,就听他笑得更大声,她鼓了鼓一边脸颊,缓了一下,才又说道:“而且,那座宅院不是我家,是云叔叔赐给爹的,所以我没有太舍不得。”

 “在你口中的那位云叔叔,该不会是当今…”他若有所指地一顿,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其实,只要略一猜想,再加上一些调查,蔵澈就已经心里有数,那一天,当他看见那一屋子的紫檀家愀时也有些咋舌,大件紫檀木的数量当今已经十分少见,更别说件件都是顶好的料子,就算一件要价数万两银子,怕是有人出得起银两,也买不到那屋子里随便一件珍品。

 如此手笔,若说出自当今圣上,这天底下最至高无上之人,就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后来,他也回忆起来,在约莫十六七年前,他大概十三四岁时,曾经名动天下的御前第一宠臣元奉平被贬至金陵一事,可谓是轰动一时。

 而在更早之前,关于元奉平这个人,教人所津津乐道的是他十七岁中状元,在檠天帝晚年便得大內行走的殊荣,在温和得近乎懦弱的大皇子段竞风即位之后,独排众议,一力主导立二皇子段竞云为皇太弟。

 而在段竞云,也就是当今圣上顺利即位之后,一路为他扫朝中拥立段竞风儿子的异己之臣,助其坐稳皇位,相传,这个有天下第一美男子称唤之人,对敌人下手狠辣,并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良善之辈。

 “对,是他没错。”元润玉点了点头,“我说过我留了密语给爹,做为我与他之间的联系方法,不过,我爹说过,知道那套解密法的人,还有云叔叔,一开始,那一套解密法,就是他们当年互相传递消息所用,想想真是讽刺,我在天子脚下,用那一位也知道的密语,联系另一个他除之而后快的人。说起来,我娘也是那一位害死的,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把我爹贬到金陵,让娘随着爹一路舟车劳顿,也不会让我娘掉当时肚子里所怀的弟弟。”

 “雷霆雨,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蔵澈的语气很淡,想起了在他的安排之下,在几年前摘下状元之位,进朝为官的陆雪龙,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兄弟里,在他的诸多盘算之下,大多都让他们离了京城,各司其职去了。

 如今,还留在京城里的,除了苏染尘他们三个,就只剩下陆雪龙了,只是前两年,皇帝钦令他南下办差,即便往来京城与封邑之间,也总是公务在身,无暇多待,好些年,他不曾与几个兄弟如同此刻一般,把酒赏月,闲谈平生。

 “是,是这个道理啊!所以也不能怨,是不是?”

 元润玉点头,又饮了一杯酒,想难怪苏小胖会喜欢喝这酒,竟是越喝越着那一股从齿滑进喉咙的醇厚香气。

 她抿了半晌,才又启道:“我娘小产以后,身子骨就不好了,我娘是外公老来得女,视若心尖儿的宝贝,娘死的时候,外公很伤心,一直说是爹害了娘,坚持把娘的骨灰带回京城,在娘死前,外公是很疼我的,可是,娘仙去之后,外公彻底把我与爹一并恨上了,爹曾经以为,外公不至于如此绝情,无论如何都应该会收容我才对,却没想到…呵!后来想想,外公举家迁走也好,至少,可以确保不会被元家的祸事给连累,而且,在十四年前,我也因此才能遇上了夫人,你知道吗?在我小时候,曾有一个会看命的人,到我家里,看了我之后,他说,我这一生灾祸不少,不过,只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渡过的灾难越大,往后的福分就越大,果然,当年我没在街头冻死,就遇到了夫人,我想,那就是我的福气,此生最大的福气。”

 蔵澈沈静地听着她的每一字一句,眸掠过一丝深沈,总觉得在她这番话里,似乎蔵着另一个意思,一个不能对他明白说出来的意思。

 元润玉在告诉他,也在对自己说,能够遇见夫人,在『宸虎园』里长大,最后被指给鸿儿为,就是她最大的福分。

 这一生,她再无所求了。

 蔵澈不喜欢她此刻的眼神,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她是一个极坦率的人,可是,她在这一刻的表情,却有一种強作欢笑的虚伪。

 她在隐瞒他什么?

 元润玉在他仿佛要穿她心脏的注视下,必须很用力才笑得出来,也必须很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开口问他,如果有可能…哪怕只是一丝毫可能,他会喜欢她吗?

 他会吗?

 她不知道。

 但她不能问。

 不能问!

 元润玉一再地在心里对自己大喊,但是,想说的话就像是要涌开锅盖的热气,她饶是紧紧地捣按住,都要被那強烈想要涌出的‮望渴‬给烫痛,痛得她想要在这一刻大声喊出来。

 不能问…元润玉,你到底以为自己凭什么身分问他呢?你与鸿儿再过不到几个月就要订亲,来年舂天就要成婚了,你凭什么问呢?还是,你只是狡猾得想要用他否定的答复,让自己彻底对他死心呢?

 或许吧!她想要他否定的答复,回答她说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上她,好让自己从此绝了这份心思,但是,她不想死心…元润玉绝望地发现,饶是他根本不喜欢她也好,她也不想对他死心,甚至于会想,她只是喜欢上他这个人而已,与他何干呢?他不需要知道,完全不需要…

 忽然,蔵澈勾起了笑,在腔里闷震了几声,让她在意了起来。

 “笑什么?”

 “你想知道?”见她点了点头,蔵澈畔的笑意更深,一边为两人倒酒,一边说道:“我发现你其实不若外表凶悍,第一次见你时,以为你性格里应该有几分泼辣,但是,到了刚才,我才发现,你是一只老虎,却是一只纸老虎,外表看起来凶悍坚強,其实,骨子里根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莫怪人们都说,『宸虎园』的第二代小总管,比起第一代,差多了。”

 “你凭什么说这种话?虽然夫人当年确实出色,但我也不差啊!”说完,元润玉再一次讨厌起在他面前要強的自己。

 “我没有说你不好,是你做人不够狠。”蔵澈见她气呼呼地又一口饮干杯中酒,霍地一声又把杯子伸到他面前,他再帮她把酒満上,又说道:“你或许会咬人,但从来不忍心置人于死地,你的心太软了,虽然,听说『浣丝阁』上下对你感激有加,何世宗找到弟弟之后,也很感激你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但是,在天底下,并不是所有人,你不忍心伤害他们,他们也就不会伤害你,就这一点来说,你比起你家夫人,真的差太多了。”

 “你都不知道,我们夫人真的很疼我。”元润玉不想与他争辩她到底是不是纸老虎,只是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把夜光杯里的酒给喝掉,脑袋晕晕的,有一种飘飘然,忍不住想笑的开心感觉。

 就是你这一点,我才说你是纸老虎!蔵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喜欢她说沈晚芽喜欢她的表情,比起感恩戴德,更像是只要沈晚芽一句话,她甚至于可以为之赴死的慨然就义。

 但他最后只是苦笑了声,没再说什么,只是见她又饮掉最后一小口酒,忍不住佩服道:“我真没想到,你的酒量很好。”

 “有吗?”元润玉已经晕到不太记得他们刚才在说什么,有些迷糊地搔搔头,把手里的夜光杯推回到他面前,笑咧呵地瞅着他,心想她怎么不知道自己酒量好?

 她想了想,笑得又深了些许,忍不住一脸自豪道:“那我算是天赋异禀罗!因为,今晚可是我第一次喝那么…多…酒…”

 “当心!”蔵澈伸出长臂,及时在她从小上翻倒之前,一把将她捞住,在将她抱进怀里之时,心底犹自惊魂未定。

 第一次喝那么多酒?原来,她不是酒量好,而是早就醉了,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吗?

 蔵澈失笑不已,将她安稳地抱在怀里,才松了口气。

 他低下头,看着她偎靠在他膛上的粉嫰娇颜,想起她好得意地说自己第一次喝那么多酒的‮奋兴‬表情,忍不住笑得更深,伸出大掌,以男人的修长食指轻滑过她的眉梢与眼角,蜷起手背,抚过她带着一点醺热的脸颊,然后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却还憨憨扯开傻笑的红润嘴

 她那两片瓣,嫣红得像是涂了胭脂般,在一启一合时,可以看见红嫰之间,几颗如贝般的牙齿,还有刚才不住嘴的丁香舌。

 “元小总管?”他试唤。

 “…嗯?”她仍是笑,仿佛在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在他的臂弯里蹭了几蹭,呢喃道:“喜欢…你别笑…我…我是真的喜欢…”

 听她用一种带着淡淡忧伤,却又有无限喜悦的口吻说喜欢,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在说喜欢什么,蔵澈却在这一瞬间口紧得发痛。

 在他根本还厘不清楚自己对这个女子究竟是如何想法,已经再忍不住口的狂激动,俯下首,吻住了那一张与他同样都带着天香酒的气味,尝起来却更香甜几分的小嘴,开了那两瓣,深入地勾柔软的‮头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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