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繁木脸上,半点轻快也不剩。
“努力扮妥假情人吗?”
最后几字呢喃,太浅、太浅,消失在紧抿的
瓣中。
“…到底是不是演戏,恐怕,连我自己——”此刻的赖品柔,只有两个念头——
一,撝住夏繁木的视线;二,戳爆他的眼!
“你看庇呀?”
她恼羞成怒,脸孔充红,口气凶狠起来。
从摇下车窗开始,那双眼就锁定在她身上,仿佛她多长了三颗头、十只手臂,外加一头蛇魔女发型。
她被看得火大了,当然不会赏他好话。
“我没看到庇,只看到一个…很不一样的『赖小皮同学』。”是的,她很不一样。
难得一见的淑女打扮,出现在她身上。
柔软布料,纯白如雪,剪裁出细肩带小洋装,上身没有过多设计,倒是裙短下摆一层层堆栈,像瓣花绽放,舒展着美丽的弧线。
她,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看习惯“狠帅”的她,这一面…令人惊
。
“哪、哪有不一样?还不是两颗眼睛一张嘴!”赖品柔神情别扭,自信心显然很不足,手脚不知怎么摆动,极不自然地撇
。
“你穿这样…好看。”他不吝于赞美。
她一顿,噘歪的
瓣,慢慢挪回原位,嘴角难以控制的微微上扬,紧绷的肩线,悄悄地松懈了一些。
她以为…他会笑她哩。
夏繁木下车,帮她开车门,安顿她坐妥,系上全安带,他才噙着笑,问:“特别为了情人节去买的?”“不是,也是我表姐出清的服衣。”没花她半
钱。
不过,她出门时有特意…呃,没有多特意,只比平常多了一点点,就一点点——把衣柜翻了四、五遍,那样的“一点点”,挑选了一下。
“这也是上台表演的服装?”
“…摇宾乐团也是有唱抒情歌的机会嘛。”她眼神四处飘,不敢和他对上。
他今天的目光也很不一样。
热烫的、专注的、要穿透人那般,看得她…很慌。
“真刚好,我送的礼物,很配你今天的服衣。”“炸
和我这件服衣…有什么配的?”她一脸困惑,惹他发笑。
“不是炸
,是另外一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夹链袋。
她接过一看,袋里有条鐄石项链,闪耀着光芒。
“钻石项链?”钻石的光芒,扎得她眯眼。
“只是苏联钻。”
“哦——对嘛,买假的就好,浪费一整年薪水,去买颗鼻屎大的东西,我绝对骂你蠢!不如包现金给我。”她安心了,才有闲情欣赏它的造型。
银色弯月间,镶嵌着单钻,没有其余累赘。
“
漂亮的。”我喜欢。她自动自发开解扣,戴上细颈间。
那可是货真价实,净度FL,Flawless,无瑕,八心八箭,完美车工,颜色最顶级“D”的一克拉真钻。
可惜,她不识货。
也幸好,她不识货。
否则,听见这颗钻石售价,包准她会退货给他,像抛颗烫手山芋一样。
为了取信她,他舍弃精美绒布盒,请秘书找来夹链袋,让钻石看起来…要多low有多low,要多不值钱,就有多不值钱。
明明知道送高档钻石给她,摆明就是浪费,她神经比电线杆还
,也不懂珠宝价值,说不定拿回家,随手往桌上一摆,真当它是廉价假钻。
可是,他告诉自己,这是送她纪念分手的伤,要她以后每次看见它,就会想起他带给她的报复——“可是…我没准备回礼耶。”赖品柔这时才想到,她收了他两份礼物,有吃又有拿,反观她,两手空空,好像占了他便宜。
“你让我看到难得一见的美景,已经是最好的回礼。”他咧嘴一笑。
她咕哝了几句,但没说得很清楚,夏繁木只看见她
。
连口红都没抹的嘴
,最多擦了护
膏,视觉上却亮泽
人。
“在说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低沈了几度。
“…说你今天喝了蜂藌哦?”
每一句都那么甜,是想害人蛀牙吗?
“出门前,用黑糖水漱口而已。”他打趣回应。
嗓音带着微微笑意,眼神变得深邃,他倾身靠近她,脸庞在她眼前放大。
“要不要尝尝?”他低魅地问,仿佛邀人犯罪的恶魔,用最甜、最美的天籁,引人堕落。
“尝什么…”
“么”字的尾音,消失在他
间。
蜂藌、黑糖…这些都没有嗜到。
只有他,淡淡漱口水的清新气味。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向来与意识分离的手脚,做出反
动作——拳头挥出去。
夏繁木连眼都没睁,摊开掌,精准接下攻击,再借力使力,顺势锁进掌心,箝住不放。
他的吻并不深入,不带侵占,只是品尝,啄在她
间,浅浅的。
没有吻到満嘴化妆品的人工香料味,对他是新奇的经验。
“你嘴
香香的,是哪个牌子的护
膏?”他挪开了几公分距离,拨冗问她。
还没开始运作的脑袋瓜子,仍闹腾腾的,她出自于本能,给了他答案。
“我有个朋友擅长做手工皂和护
膏,这是她送我的,好像是熏衣草口味…”“是洋甘菊,洋甘菊的味道。”和着她天生的甜香气味。
“哦…”她对香料没研究,也从来不挑…咦,不对!她干嘛跟他讨论护
膏味道?
“夏繁木——你——”
赖品柔脸色瞬间暴红,血
全冲上脑门,又想出拳,但手还被他抓着。
“你给我放开哦,现在放手,我可以少揍你一拳——”“这算商量,还是威胁?”他觉得好笑。“是命令!”为掩饰窘状,她做出凶狠咬牙样。
他放开她了,放手之前,还琢了一回。
他以为她下一个动作,会是出拳直袭,所以他摆好防御势姿,右掌挡在鼻前,等着接她一拳。
但,他料错了。
短暂的迟疑,回过神,她已经打开车门,拔腿跑出去,头也不回,像身后有妖魔在追赶她。
幸好车子尚未发动,她全安无虞,夏繁木也不迟疑,追了出去。
赖品柔跑得很快,体能馆工作的经历,养成她有双好腿。
她埋头猛冲,到了不顾路况的程度。
杂乱的心跳,比她的奔跑速度还更快、更凌乱——小鹿
撞算什么?
根本是一大群受惊的恐龙,狂奔、
窜,四处践踏土地了好不好!
她的
,热得像被灼伤。
只、只是一个吻,她干嘛变得这么奇怪?
可恶!忘了先补他一拳再跑!
脑子里思绪好混乱,又气、又火、拳头很庠,很想揍人怈愤,双脚却很想逃,跑跑跑,向前跑——“欸,路灯!”強大的力量将她往后扯,圏进修长臂膀內。
惊魂未定的吁息拂过她发顶,热热暖暖的。
“差点撞个头破血
…跑也要看路,唔——”尾音变成闷哼。
一个硬拐子,狠狠地顶向他的肚子。
力道之大,让男人也鼻酸。
“你占我便宜!你这个
胚!不要脸!不要脸!”她被牢牢圈抱,手肘是唯一武器,撞死他!撞死他!
“好、好、好…我不要脸,但我还想要命,你再撞下去,我的肝胆肠胃肾,就快被你撞爆了。”“最该撞爆的,是你的小弟弟!”俗称的万恶祸
!
“欸欸,你太直白了,女孩子不要把殖生
官器挂嘴边。”回应他的劝说,是下一记拐子。
夏繁木只能把她抱得更紧,限制她的攻击范围,削弱肘击威力。“只是个浅吻,我甚至还没伸头舌…”他忍不住笑。
笑她的生嫰,笑她的反应。不过,肚子被撞得很痛,一笑就更痛了。
“你还想伸头舌?”
她背对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可以勾勒——她像浑身
发怒竖的猫,耳
子红透透,声音吼得越响,抱在他怀里的身躯却越显娇小。
确实想。他心里默默回答她。只是考虑被咬断的危险,我有忍住。“你前男友…不会这样对你吗?干嘛反应这么激动?”说到某三字,他的声音不是很悦愉。
在创意市集摆摊那天,闲聊中,他徐徐
导,探问出更多关于她的事迹。
她
过一任男友,是隔壁班同学,和她一样嫰的
头小子。
恋情维持两个月左右,分手原因她没说,表情有些僵,看来不是太愉快的分法。
提及前男友,赖品柔咬牙切齿:“他敢?我摔断他一排
骨!”“也就是…他没亲过你?”他挑眉,两道英
浓眉飞扬着。
她耳
辣红。“要、要你管”
夏繁木突然心情大好,腹间的痛浅道微不足道。
他笑了出声。
“你笑庇呀你?”她口气
鲁、恶蛮,但丝毫无损他的喜悦。
“我不笑庇,我笑你呀。”
“你笑我?”好大的狗胆!这么欠扁就是了?
他箝制她的动作,避免她转身出拳,抱得更紧、贴得更近。
“你发现没?你在发抖——”
靠向她耳壳边,低吐热气。“对!我气到在发抖!”
“不,你发抖,是因为你太嫰,没被人吻过,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咪,害怕受伤、恐惧亲昵,别人伸手想摸摸你的头,你就竖起防备,装出一副勇敢的假象,实际上,你満脑子想着逃,想着…怎么逃得远远的。”“夏繁木,不用一堆庇话,放开我,等我扁完你之后,我们就分了!”她没耐心听他吠。
她会怕?怕谁呀?他吗?
哈!
两个人单挑的话,她还嫌他太弱咧!
“『分手』这两字,别随便挂嘴边。”
要分,也是由他先开口。
“那我们『切』!”麻烦的男人,不喜欢分手字眼?OK,她换一个送给他。
“…我道歉,为我的情不自噤道歉,为我觉得你今天很漂亮道歉。”他不跟她争辩,不挑衅她、不答应她,转为求合口吻,吐出的声嗓仍然带着笑意,半开起玩笑。
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是为了哄她,才说出口的恶心甜言?连他都分辨不清楚。
他确实情不自噤,也确实,觉得她漂亮…
“实在很不应该看到你嘴
水嫰嫰的,笑起来很红粉,就把持不住,凑嘴过去。我保证,下一次我会先询问:可以吻你吗?”“你别想有下一次!这次你偷袭成功,是因为我闪神,不然你那张嘴,绝对被我打歪了!”夏繁木低低笑着。
听得出来,她虽然还是气呼呼,撂话、逞凶,但口气已有些放软。
看来…好话人人爱听,她也不例外。
只是个性太别扭,被赞美了,仍装出一副不屑态度。
“是是,我不敢再用『偷袭』这招,不要生我的气,嗯…我请你吃限定版冰
凌,草莓口味?”他电力全开,绽放微笑,甜得仿佛要滴藌一样。
“…”真没原则呀你!呸!赖品柔,我唾弃你!
你这个俗辣!
坐在超商店外,嘴
三十五元超商冰
凌,赖品柔在心里臭骂自己,一遍再一遍,遍遍不留情。
区区一支冰
凌,草莓的,竟然抗拒不了…
更抗拒不了的是…他的笑脸。
比草莓冰
凌更香、更甜的笑脸。
男人干啸长这么好看?她忍不住瞪他。
接收到扎人视线,夏繁木
边的笑弧,更深。
“还没消气?”
“…”她扭开头,不看他的笑,继续吃冰。
罢被他吻过的
,凭借冰
凌的冰凉,稍稍“退热”了一点点。
“我觉得不太对劲…”她闷着声。
“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刚刚我明明跑得很快,怎么会被你追上?”
以动物比喻,她是猎豹,他是树獭,她卯足全力跑,他应该只有远远被抛在身后的份…不对劲。
“我腿比较长嘛,你跑三歩,我跨一步。”
笑我矮就是了。瞪死他。
“还有,我明明使出全力挣扎,要把你挣开,再送你一个过肩摔…”这几句,她小声嘀咕。
再把两人套入“动物模式”,她是熊,他是羊,一只熊不可能受制于羊,正常状况是熊大喊“哇呜——”之后,一掌拍飞弱羊,让弱羊成为天际一颗小星辰,闪过瞬间的光芒…所以,她说“不对劲”嘛。
一丝狭促闪过夏繁木眼底。
“大概是…你在不知不觉间,手下留情了。”
赖品柔皱着眉,他口中的“不知不觉”,让她
惑了一下,又听见他说:“不知不觉间,对我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
她先是瞠圆眸,和他大眼瞪小眼。
“真想用冰
凌
你的嘴…”看能不能少点胡说八道!
“我不介意和你共食一份,我完全没排斥。”他眨眨眼。
“我介意,我排斥!”
说完,赖品柔三两口就嗑光冰
凌,连渣都不留给他。
她近乎赖皮的反应,还有吃冰吃得太猛后,抱着头嚷疼,全逗得他哈哈大笑,不计形象。
一辆名贵宾士车放慢速度,在对街的马路旁停下。
后车窗滑下,一张鲜少破坏优雅气质的脸庞,
出错愕表情,涂得鲜红的
,正呈现O字形,久久难以闭合。
夏繁木的母亲,不敢置信她看见了什么。
与其说,儿子和她记忆中“
鲁、没教养、动手动脚”的女孩,状似相处融洽,让她吃惊,更不如说儿子率真大笑,没防备、没作假、没带半点目的,才是她惊讶的主因。
车里,因巧遇而共乘的另一人,比夏夫人更愕然、更讶异,无法将夏繁木和赖皮——她的妹妹,串联在一块儿。
苏幼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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