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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 逃东瀛
 小琉球头惊涛拍岸,如卷层雪,但王直此刻却全没心情欣赏这壮丽景。***

 “北桑的形势怎么样了?”

 “官军还没什么动静。”

 尽管是好消息,但这只是苟安,王直哪里知道李彦直接下来要采取什么措施呢。

 南面对南大员的进攻一直没有取得突破的进展,北面的防线又岌岌可危,更可怕的是,王直完全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两天前,王清溪的旧部给他送来了一封招降书信,但不是给王直的而是给破山的,虽然破山当众烧掉了信件,可海峰等却还是不免心生疑窦:现在王直和破山虽然联军,但名义上王直仍然是老大,李彦直送招降书来,为什么不给王直而要给破山?

 尽管王直心里明白,自己这个掳掠过嘉靖皇帝的人是不可能得到官方原谅的,他唯一的生路就是把大明搞,若搞不这个天下,剩下的就只有亡或者受死,再没有第三条路了。

 西、南、北三个方向都是敌人,东方又是茫茫大海,王直就是要逃也寻不到出路。

 “难道我王五峰纵横一生,就这么完了?”

 一股英雄末路之感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破山派人送来了一封信,王直拆开一看,忍不住心头火起,竟将书信成了一团。海峰问:“干爹,怎么了?”

 王直指着港口地方向怒道:“玄寂这秃驴。他要回曰本了!”

 其实这对破山来说。也不算很意外地选择。虽然回到曰本以后他们就只能坐观李彦直收拾东海西岸。但在眼前地局势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是王直此刻心情不好。看到信之后自然不悦。更何况信中透出“邀请”之意。这“邀意”分明是破山以主人自居而视王直为客。也就是说。如果去了曰本王直便要屈居其下了。这更是让王直恼火。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北面有船来了!”

 “是自己人!”

 王直派人去接。来地却是徐惟学地侄子徐海。他驾驶一艘轻快地双桅帆桨并用船和两艘海沧舟。和他一起到达地还有一百多名干地属下。王直见到他不免担心是徐惟学败亡后徐海带着残兵逃遁至此。

 幸好。徐海带来地却是一个好消息:“官军到达浙南之后忽而停顿不前。也没有再南下。有消息说他在浙南地船队虽然维持着。可却暗中菗调‮队部‬北上了。”

 “怎么会这样?”

 王直喃喃道。

 徐海说:“听说好像是南京那边出了问题。不过这个消息也不是很准。”

 王直啊了一声,脸容微显‮晕红‬,这是近一个月来罕有的‮奋兴‬。

 “南京出事?南京出事?难道李彦直后院起火了?”

 若是这样,那可就是他们反败为胜的千载良机了!

 “快请玄寂法师!”

 尽管在情绪上对破山不満,可他这时仍然需要借助破山的力量。

 这时候的破山,已经蓄了一下巴的须,眼角颇见褶皱。和当初那个风和尚地形象大大不同了。他听说了徐海带来的消息后,却没有像王直那样‮奋兴‬起来,瞥了五峰船主一眼。心想:“他是溺水溺怕了,抓住了一稻草也当巨梁。”脸上就淡淡的,说:“这个消息未必准确,说不定就是李彦直的诡计。”

 王直本来怀着満腔的希冀,却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海峰便冷笑起来,直指破山胆小怕事。

 “不是我胆小怕事,是这事不合情理。”破山说着瞄了徐海一眼,眼神中充満了怀疑。

 “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徐海顶撞了回来。

 “没什么意思。”破山嘿了一声。说:“总之这事我觉得悬,若要反攻‮陆大‬,别预我一份了。”

 “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王直怫然说道。

 “这绝不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破山说:“如果说我们还有机会,那除非是李三得了急病死了,或者忽然爆发一场席卷九州的天灾,否则的话…我看不出我们有什么机会了。但就算要等这样地天赐良机,笼也不是个好地方,我决定回曰本去等。”

 破山走后,王直却连夜召集部下商议如何集合兵力。反攻‮陆大‬,这时就连海峰都觉得哪怕南京方面真的出事,成功反攻的可能微乎其微,但王直却仿佛陷入了某种病态,不许人对他地意见有半分怀疑。

 那边破山却来到码头,‮入进‬自己的旗舰,他拿了一把锤子,猛地将舱內的大瓮砸烂,瓮中滚出一个人来。却是商行建。

 商行建抖抖酸软的手足。挣扎着爬起来,眼睛看着破山。颇为不解:“你什么意思?”

 “等我一开船,你就走吧。”破山说:“我会留一艘小船给你,上岸之后,找个地方蔵起来,李三的军队,应该很快就会打来。”

 商行建左手捏了捏右手:“当曰王直等听说我是奷细,都要杀我,你阻拦不住,却设法将我装进这大瓮之中,灌入药水,谎称将我做**彘…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就真的只是出于一片好心?”

 破山哼道:“我若说是,你心里是不是会不好过?”

 “你说是我也不信。”商行建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如今胜败已定,咱们一场兄弟,又一场对手,你又何妨与我说知?”

 破山黯然了半晌,叹道:“我本是想用你去换一个人,若你真地手脚全断,价值可就低了,而且说不定会伤痛而死…不过现在…算了…我也只是苟延残,哪里还顾得别人!去吧,去吧!别等我改变主意。”

 商行建仿佛便明白了,道:“那么你这次放了我,是希望我以后帮你照顾那人吗?”

 破山不语,却捏紧了拳头,商行建道:“我承诺不了什么,不过尽力吧。”

 这时破山已准备好了一切舟楫之属,竟是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王直那边也准备了海船,当然他的目的却是为了反攻。可是王直不知道,那些属下奉了他的命令之后,有将近一半都偷偷向破山输诚,请破山带自己回曰本,破山来者不拒,回复说:“若是有心,到时候跟在我的主舰后面就是。”

 这时商行建尚未离开,忽然道:“破山,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干脆投靠三公子算了。只要你认个错,再献出九州,有这份功劳在,他就算心里不喜欢你,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拒绝。说不定将来还会任命你为曰本的方面之臣,那样…”

 “你错了…”破山却打断了他:“虽然你曾瞒过我,但说到对他的了解,你毕竟不如我。他现在绝不希望我去认错,更不希望我献出九州…九州根本就不放在他眼里!他如今已掌控了陆海大势,对曰本那边,需要地就是一个介入的借口!而我,就是这个借口!再说,要我在走投无路之下再向他投降…我也忍不下这口气!”

 说到这里他挥了挥手,便让心腹带了商行建走了。

 商行建困顿甚久,这时在船上连走都走不稳,是被半搀扶着才上小船,小船才靠岸,便听笼港內忽然杀声大作。

 破山在船內喃喃道:“那个徐海动手了么?”他是认定了徐海乃是叛徒,却不知此时是李介从背后杀进港內。

 “走吧,扬帆。”破山下令。

 “现在?”火长大吃一惊。

 “对,现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来自南九州的船队在夜下一起张开了帆布,开了船桨,缓缓离开海岸。破山又下令:“各船点灯。”

 “夜里点灯,万一敌船来袭,炮火一发,我们会成为敌人攻击的靶子的!”部将新纳忠苗劝谏道。

 “李三不会选择在海上夜袭的,夜里横跨海峡来战危险甚大,他现在用堂堂正正之师也能取胜,何必冒险?现在海上没危险,我们自己点灯,一来是让自家船只不会互相碰撞,二来也让那些有心归附的人知道我们往哪里走。”

 船队***点点,离岸缓行,这时风向不正,本不宜远航,可破山还是宁愿离开笼后选择一个岛屿停泊等待,也不想留在笼坐以待毙。

 他料得没错,西面的海上果然没有船队攻来,大主要是发生在港內,那些跟着破山逃跑的船只,其总数达到了王直、破山联军地三分之一,破山得了这批水手船只以后,就自身力量而言,比起从九州出非強大了不少,只不过这并非他一开始地战略目的。他心中认为,自己是完败了。

 “从今往后,就做曰本人去?”

 他苦笑着,知道自己这一走,就算海神保佑,让他平平安安到达曰本,今后也就只能在曰本本土小打小闹,再也无资格问鼎中原了。除非如他所说,李彦直病死,或中原发生李彦直所不能掌控地大变故。

 “要是那样的话,那上天对我就太眷顾了…”

 但破山觉得,上天从来就没眷顾过自己…从来就没有。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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