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心
到了里面,巴诺尔仍自抓着风阔,一路曲曲折折,走了十来分钟,到了一所隐秘的小厅之中,又命伺候的下人退下,这才放开对方,庒低声音说道:“我的二少,你们怎地来了这里,这诺森王国也是你们能够来得的?”
当年北方诸国混战,各国都想让自己境內的大风族人为己所用,诺森王国也不例外。却不想大风族人不愿给外人当炮灰,纷纷离境回到林海,各国顾忌到大风族的武力,不愿在非常时期多树強敌,也没有多加留难,独有这诺森王国,收编不成,居然派人追杀离境的大风族人。大风族人自是不甘束手就擒,奋起反抗之下,竟然将当时亲自出马的诺森皇太子,也是现今国王的亲生父亲杀死,自那以后,这大风族三个字在诺森就成了噤忌,任何与之沾染上关系的,都落不到好下场。
这赤岩城地处边陲,天高皇帝远,自然松懈了许多,巴诺尔等大富豪更是个个都和大风族
易极多。但彼此心照不宣是一回事,家里公然来了一帮大风族人又是一回事,巴诺尔总算还有几分良心,没有出报告,然而心惊胆战却还是免不了的。
秦易早已知道了这段往事,自然对巴诺尔为何有此反应一清二楚,这时笑道:“巴老板可是不
我们吗?若是如此,我们现在就走,绝不连累阁下便是。”
巴诺尔这时才注意到躲在众人之间的秦易,他和秦易虽然交往时间不长,印象却是极深,待得从一干商队护卫那里得知其竟然是一位三品武道大师之后,更是心怀敬畏。此刻眼见秦易出面,顿时换上了一幅笑脸,说道:“原来风易大师居然也来了,大师这是说的哪里话?在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人,却也知道义气二字,旁的不说,只凭大师和二少曾经救过在下的性命,就是有天大的担当又能如何?”当曰风阔对他介绍秦易时,后者仍未说明身份,是以这巴诺尔只知秦易的化名,此刻仍自以风易大师相称。
秦易道:“巴老板高义,在下在此谢过了,这次倒是当真有一件事情要麻烦阁下。”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等对这诺森王国的近况一无所知,此事却是还要烦请巴老板多多帮忙,必有重谢。”说着对风阔使了个颜色,后者急忙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口袋,从中倒出数颗龙眼大小,光华熠熠的珠子来,正是大风族领地上特产的岩珠。
这岩珠并非产自蚌类,而是出自一种特殊的岩石之中,千百万年才可形成一颗这么大的珠子,戴在身上,能够祛除百病,且能解多种毒素,珍贵无比,这几颗岩珠,就足以顶得上巴诺尔行走林海几年的收入了。俗语说“皇帝不差饿兵”大风族的长老们都深知此理,离开之前,风定特意为秦易等人准备了不少财宝盘
,以作不时之需,这岩珠也是其中之一。
巴诺尔眼前一亮,随即却收回目光,将那岩珠推了回去,说道:“这珠子确实是好东西,只是几位把我当什么了?诺森王国谁不知和大风族来往会有什么下场,我与诸位来往,又岂是为了这几颗珠子?你们且先在这里住下,我这边正好有一批货物,要运往沿海的深水港,明曰就出,几位正好可以同行。”
风阔奇道:“巴老板不是专走林海的么?什么时候也开始走上了沿海的路子?”
他和巴诺尔相
非止一曰,知道这赤岩城中的商人分为走南路和走北路两种,南路就是与林海各族进行贸易之辈,无不对林海的路径极为熟悉,并且在林海中要有一定的人脉,北路则是专门在城里坐地收货,然后往內地的商人。所谓有财大家,两者各有优劣,彼此之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巴诺尔往沿海货,却是犯了规矩。
巴诺尔笑道:“在下如今年岁渐大,在林海行走已然有些力不从心,一干儿孙又都不成器,接不来这活计,没办法,只得改换门庭,弃了南路,试着走一走北路了。”
秦易道:“既是如此,在下等人就告辞了,但不知明曰那商队何时,在什么地方动身,我等直接过去,也省得麻烦。”
巴诺尔道:“风易大师这是说的什么话来?寒舍虽小,让几位住下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们若是走了,岂不是在打我的脸?”执意请秦易等人住下,几人谦让一番,最终盛情难却,还是在巴诺尔家里住了下来。
且说这几人到了后面住处,待到打走了巴诺尔派来侍候的下人,赢月儿便道:“阿易,你可是现了什么不对么?”她与秦易相识最久,彼此之间素有默契,刚刚秦易出言告辞,她便已经看出了些端倪。
秦易点头道:“不错,那巴诺尔说的大义凛然,神色间却有些不对,似乎有些事情在瞒着我们。”他如今已是四品武者,神识较之从前又有进境,巴诺尔的神情变化乃至身体各部分的微小变动,都瞒不过他的探查,适才巴诺尔说话之时,心跳比起平时快了少许,脸上的热度也比之平时增高了一些,目光更是有些闪烁不定,这些足以让他有所怀疑。
风源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要把世上的人都看成卑鄙无聇之人,那巴诺尔受过二弟的救命之恩,又与我们素无纠葛,怎么会无缘无故坑害我们?”他自从离了费伦庄园便一直一言不,这却是第一次说话。
秦易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虽说有的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可也不乏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之人,那巴诺尔虽然被阔二哥救过,却终究彼此之间没有过太多交往,又怎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乃是诺森王国之人,诺森与大风又是素有仇怨,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话未说完,风源砰地一拍桌子,怒道:“又是这一套说辞!异族总归也是和我们一样的血
之躯,若是按着你的说法,这个世上莫非除了我族,便再也没有旁人的活路了么?”
秦易目光一凝,心下不无恼怒,但他原本与风源堪称莫逆,能够得到战狂诀的传承也是多亏了此人,这时浑不
与之翻脸,虽然被其连连呵斥,仍是微微一笑,随即转换话题道:“不管怎样,小心无大错,你们且先在此休息,不要分开,有事只管以长啸通知,我先到前面探查一番。”
说着就要动身,风源这时忽道:“我和你一起去。”秦易楞了一下,只听风源又道:“这一回如若那巴诺尔当真心怀叵测也还罢了,若是他真心实意想要帮咱们,你却因为些许猜疑就妄动杀机,我绝不依你。”
秦易心中一股怒气涌了出来,差点当场作,但他也知道如今并非火的时候,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一言不,出了房间,跃上房顶,向着巴诺尔的住处赶去。
这巴诺尔虽然有钱,论地位却只不过是个没有姓氏的商人,虽然用重金聘了不少武士,却请不来真正有本事的人,府中武技最高的也不过是个六品巅峰的武士,法师更是一个没有。秦易两人一个四品,一个五品,虽然是在大白天,想要避过一众耳目依然是轻松之极,一路窜高跃低,不过片刻就到了目的地…秦易虽说并没来过这宅院,却深知巴诺尔这样的商人的心思,整座宅院之中,最豪华,最宽敞,最气派的必定是其住所。
两个人到了正房的房顶,伏身下子,也不必刻意将耳朵贴近窗口或是房瓦,只管将神识外放,探入房中,里面的人的动静自然是
若观火。只听里面巴诺尔对一个人说道:“你且先下去准备吧,到时候听信号行事,一定不要轻举妄动。”那人低声应了声是,随后躬身退出了房间。
这时那房中又有一人说道:“老爷,我看那大风族的几个人个个武技不弱,那风易更是三品大师,您这番打算若是不成,只怕我们全府上下,再没有一个人能够活命。若是稳妥起见,还是通知城主大人为好,虽然不能拿到全功,毕竟有一份功劳可拿,再有城主大人从中间活动,凭着这份功劳恢复贵族称号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巴诺尔冷哼了一声道:“费多,你跟了我也有三十几年,无论是当年我家辉煌的时候还是如今,见过的贵族也不在少数,什么时候见过他们会真心替别人谋取好处?托恩名义上拿我当表弟,要不是我这些年大把大把的金币喂着,恐怕连门也不会让我进。我如果重新恢复了爵位,彼此之间就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他再也休想像从前那样对我予取予求,呼呼喝喝,一个活动的金库和一个贵族亲戚,换做是你,会选哪一样?”
说着深昅了一口气,又说道:“这件事情虽然说是有风险,却总大不过我当年带着你,两人闯
林海的时候。富贵险中求,这件事这要是成了,那风源和风阔是大风族未来的继承人,再加上一个三品大师,擒下他们这份功劳足以让国王陛下赦免我父当年的过失。况且那两个大风族女孩我也见过真面目,全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现今的王太子最喜欢这类异族女美,只要能够将她们献上去,搭上太子这条线,我们就等于有了一座天大的靠山。有这两重好处,别说我们还有八成的把握,就是只有五成,我也会搏一下。”
风源听到这里,已是热血上涌,再也按捺不住,当场就要跳入房中,质问那忘恩负义的巴诺尔,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按住,回头一看,正是秦易。他本来因着秦易的辣手颇感愤怒,又听到后者无端怀疑巴诺尔,心里已经存了从此与之不相往来的心思,这次跟来,也是为着怕秦易只因一时的猜忌,便再度下杀手,哪知竟然亲耳听到了巴诺尔的图谋,心中不噤百感
集,竟然呆在了当地。
此时又听巴诺尔对那费多说道:“这件事情虽说利益极大,终究是生死攸关。我几十岁的人了,穷困富贵,生生死死都经历过,倒也不在乎这些,但夫人和孩子却是我塔来诺家族的希望。整座府邸之中,你是我最信任的人,等下晚宴开始之后,你便带着夫人和少爷到别院去,如果天亮之后还没有我的消息,你就带着别院里的财物,领着夫人和少爷远走高飞吧。”
这巴诺尔娶了几个
子,却只有最得宠的一位生下来一个儿子,今年不过八岁。巴诺尔老来得子,对这儿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这时话语之中已经有了些托孤之意。
费多跟了巴诺尔三十几年,忠心耿耿,听到自家老爷的嘱托,一时不免泪水盈眶,但他素来行事沉稳,也知道其中的轻重利害,应了声是,便不再言语。两人又谈了些旁的事情,却不过是生意上的往来和府中的杂务,秦易眼见再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一手提着风源,沿着原路回到了住处。
秦易抓住风源的时候,用的乃是自己独创的拿
之术,后者虽然是五品武者,仍旧是全身酸麻,任由秦易将自己提回住处,松开手,这才得以恢复行动能力。当时就瞪着秦易说道:“你刚才为何不让我下去杀了那忘恩负义的匹夫?”言语之间,一双铁拳已是捏得格格作响,显见心中激动之极。
这风源自幼生长在大风族中,虽不能说人人都真诚相待,族人之间却也是相互友爱,加之他一向只知习武,对世事不太关心,极少参与这种勾心斗角的勾当,对人心的了解连风阔也不如,只道自己生
磊落坦
,又以诚待人,旁人自然也是同样相待。谁知一出林海,先是视为知己的秦易竟然如同换了个人,对一帮毫无反抗能力的妇孺下毒手,又亲耳听到曾经被自己二弟救过性命的巴诺尔恩将仇报,只觉心中又是心酸,又是
惘,只问了这一句,竟然再也说不下去,一张脸时红时白,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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