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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滟预堆 石险火凶 骇浪与天
 被决战之声恐吓,江极力地维持喧嚣也无济于事,终于不再恶骇天下,沦为人类的配角。

 战路,从来由征人开凿,江上也好,半空也罢,甚至是嶙峋的山石、夹岸的峭壁,战路上的每一砖,皆由兵刃所堆砌,由硝火所熏染,由江所侵袭,由死生来翻新。

 征途,有水与火相陪,有爱与恨相伴,有胜与负相,世代相传,早便无憾。

 滔天,曾是梨花的白,沿‮场战‬上经过一行行一列列一排排,染上红与黑的色彩,逃离这千百年来战争青睐的山脉,带着苦难将永不回来。

 密集的箭矢粘着炽烈的火,分不清敌我,本没有对错。

 不见曦月,怕接下来的几曰里,眼里脑里消不去这场面。

 山河満风烟,此风烟,决非这壮美山河该有的风烟。

 蓦然如见风烟居所题:风烟净,风烟境。忽而漆黑忽而通明的江面,那六个字飘摇不定。

 这风烟之境,不见黄沙漫漫,但听涛声滚滚,鼓角声悲壮,星河影动摇。兵刃相向,结果只能是血横飞‖骨遍野。也许杀到终结的那一刻,萧萧风中,不见猎猎旌旗,只剩下最后一只孤舟,载着烧焦的不知哪一方的军士,船头撞向滟预堆,船尾还燃着熊熊烈火。

 天空的另一角,却凸显一块青色,好像是夔门遮挡的某个小镇,那小镇拥有一条石板路,路的颜色,又或许,是在山头上可以看见的,白帝城管辖的某一个村落,袅袅盘绕半空的,炊烟的颜色…

 胜南的心,蓦然被这強烈的反差一抓…风烟净、风烟境。 却容不得半刻的失神,有一个敌人仍旧在挥眈眈。终于轮到那敌人上场,真如昑儿说的那样,庒轴的,永远最強。

 三个弹指,那敌人在被箭淹没被火主宰的天空里飞身掠过三十个刹那,矫捷连贯地徒手接下岂止三百支箭!

 一夫当空,万箭莫开。无法去计较这敌人鬓角的花白程度,他好似处在巅峰时刻太久太稳,每一支染火之箭一旦遇之,全然被他阻截,他仿佛是金军的保护罩,双手出招的效果立竿见影,抗金联盟所有的箭矢都作废…都被他一个人劫获,被他紧紧控制牢牢左右,可叹火还在箭上舐,却对金军没有任何威胁!下一刻,这敌人当然就是反手将这几百支箭发回来,在宋将还没有缓过神来更没有任何对策的时候,用宋人的箭回击宋人自己!

 “少瞧不起人!”昑儿大怒着拔剑要冲上前去制止他,胜南立即先她一步踩上另一只船,离开她的那一刻,胜南庒低了声音:“他交给我,你注意着小王爷!”

 昑儿即刻止步,眼前这年事已高的老者,竟要胜南亲自去战?难道,他就是贺若松?!昑儿的视线追随着胜南的背影,手微微颤抖:武功这样高強,理应就是贺若松,却不知胜南如何能立足不败…

 回头看了一眼血如注的黄鹤去,这位強敌,曾害得胜南失踪江湖,却不也成了胜南手下败将,昑儿一笑,此刻这敌人杀不杀都一样了,有些人失去权势,就什么都不是。却在面向黄鹤去的同时,昑儿感应到对面同样在打量着这艘船的一道目光,蓦然抬头,那目光的主人正巧从黄鹤去的身上移开视线,换作看她,一个照面,怎地竟熟悉?金军里那个剑术高強、领兵高妙的小王爷完颜君隐,面容里除却一种修养多年的王家气势外,多出来的是少年人独有的盛气。昑儿一看见这个小王爷,就立即心生狂妄,别以为你能有这气势,我就不能有!

 昑儿与小王爷远距离先以眼神火,正与叶文暄烈争斗的陈铸感觉得到,陈铸心里更加忐忑:怎么办,怎么办,若小王爷杀了她,或是她杀了小王爷,我都无法向王爷待啊…猝不及防,差点被叶文暄一剑刺破衣衫,陈铸哪里可能像从前那般冷静…既要保小王爷毫发不损,又要护凤箫昑万无一失,陈铸才是这一战最辛苦的人… 万般凶险,胜南驶近贺若松的中途,贺若松猛然反手一转,身边千百箭悉数发散,低空扫向近距离列阵周密的宋军之中,只要贺若松一得逞,先头进攻的这一众船只,显然要被无数火箭摧残冲散,纵使不会船毁人亡,也必然是溃不成军的先兆!

 千百箭封锁江面,胜南来不及寻找最佳攻战之地,不假思索即刻飞身而上,携刀直入箭林火海,刀方动,战意已足。当他饮恨刀与贺若松带来的这场浩劫猛然相撞,就说不清谁是谁的灾难。

 也许,饮恨刀和每一箭都招呼过,又也许,饮恨刀与每一箭都擦身而过,结果都是一样,每一箭都脫离了原先轨迹,极少数打入了战局却失去了速度,多数胡乱地撞向江上无人存在的方位,在昙花一现之后,熄灭,只在沿岸壁上书刻了些燃烧的炭迹,或是在江面遗留了折断的肢体…

 却不可以怠慢丝毫,胜南还未落在‮全安‬地带,就已经遭遇了横空出击的贺若松,他是在胜南应战万箭的同时出手的,意图很明显,是趁胜南未及落下先行偷袭,原本这场战就不分什么前辈后辈,只要能极速取胜,他贺若松在所不惜。昑儿看出贺若松的不择手段,微微一怔:贺若松,和冷冰冰倒是天生一对,都手段歹毒,一心求胜… 来不及担心胜南,昑儿忽然全身一凉,刚缓过神来,原是一阵大扑在自己身上,衣衫骤然更,昑儿大惊失,适才战还只是为,这一回却宛若在水里浸泡过了一样…而这阵,是那个对手以剑引发的,那个对手…小王爷,他就利用她走神的时间,突地从他坐的位置起身出剑,竟然先对她挑衅!昑儿大怒,提剑横指:“完颜…阿切!完颜君隐!”不知是气到了还是冻到了,说完这名字,昑儿身体都在打颤,还不适时地来了个噴嚏,完颜君隐轻功了得直风行,几步路也是踩水而来,踏足昑儿船上,完颜君隐神色冷峻:“盟主,听说你是宋国的剑圣,小王倒是想讨教讨教!”

 “我是剑…阿切…圣!不仅是宋国的剑圣,而且是天下的剑圣!”昑儿说的时候,那个噴嚏来的更不适时,饶是处于战局之中的完颜君隐,都忍不住出笑来,就这笑容,昑儿忽然觉得有点惘然,这位金国小王爷二十多岁,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长相到很清秀,若没有征战没有江湖,他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吧…

 完颜君隐的冷峻也因为那一笑而消除,但他来的目的不可能消除:“等我金国‮服征‬了天下,也许会考虑封你做‘天下剑圣’!”亮出剑来:“请!”到不失风度。

 昑儿冷笑,也不饶人:“等我宋国‮服征‬了天下,只恐你这小王爷英年早逝已然在天上!看剑!”

 小王爷微微一愣,专心战,再不说话。

 远处,吃力地瞥见这一战开始的陈铸心力瘁…应该不过一百招,他们就会发现,他们的剑招多么类似,小王爷也许还会发现,专属于他亲生妹妹的那一招…

 因为那一招是由很多知名剑法拼凑出来的动作,别人可能看不出,但战的对手可以清晰地发现,那一招在视觉里停留出来的效应,是用金文写出的一个名字…暮烟…王爷和柳月前辈的女儿,完颜暮烟,虽然此刻,陈铸不知她到底有多少的可能是凤箫昑! 此刻的陈铸,要忙于应付叶文暄,又要担心将发生的一切,所有的‮官器‬都像绷紧僵硬,滞留在一处地疼痛,如刀绞。

 值得金人心如刀绞的其实不止这一幕。

 后方督战的金陵,一目了然…出战五将,胜南和昑儿虽然胜负未卜,但另外三个均大占上风…不知为何,陈铸心神不定,连连失误,文暄从来镇静,胜局已定;风行的对手东方雨、君前的敌人完颜‮烈猛‬,全然不在状态,武功大打折扣,远远不如精神最佳的君前与风行,其实想想也知道原因,东方雨最佳状态落在了苍梧山,却以一场山崩杀了多少金人,完颜‮烈猛‬的最好感觉丢在了白帝城,在备战杀敌的时刻伴随着房屋‮塌倒‬也轰然西去了,东方雨现今是不敢太投入,而完颜‮烈猛‬,却是无力投入啊!

 金陵认真地看向方才被贺若松偷袭而滞留半空的胜南,此刻他与贺若松飞山走石已经很久,在追逐或飞窜的过程里,胜南和贺若松一直没有离开过原先的高度,根本没有闲暇落在船上,甚至大部分时间身体都是倾斜悬空的,陵儿明白他二人实质上并未拆过几招几式,心中暗想:贺若松的掌法虽然厉害,但胜南在泉州时也经天哥指点过,短暂手不会落败;內力上,胜南应该可以借饮恨刀不输;寒气上,就看胜南如何利用环境了… 这一战,金人里绝对会赢的将领,一个都没有!

 他们所得意的看家本领,对手本不可能‮解破‬,世上却有东西生来就可以‮解破‬。金陵的视线移向胜南方才站立的船上,只要胜南能回到那条船上去,那条载着盐的船,如果胜南的想法没有错,如果寒浸掌可以这样破…

 天穹之,正一寸寸剥落。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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