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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若即(二)
 匆匆地走过人行道,默笙旁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胖乎乎的老外,笑眯眯地在说什么。以琛放缓脚步,徐徐地走近,隐约听到那个老外说:“…yourspoEnglishisperfect。”

 “Thanks,Ivebeenthereforsevenyears。”

 很畅的英文完全不需思索地从她口中吐出,像母语般自然,以琛揷在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一握。

 恰好她一偏头看见他,朝他笑了一笑,对那个老外说:“Myhusbandiscoming,maybeheknowshowtogothere。”

 又问他:“以琛,你知道XX路怎么走吗?”

 他点头,直接告诉那个老外,胖胖的老外连声谢谢地走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默笙突然讷讷,对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以琛开口:“你的钥匙呢?”

 “呃…大概掉了。”她不自在地低头,不看他的眼睛“不然…就是早上没有带出来。”

 以琛敏锐的目光打量着她不自然的表情,心里缓缓升起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若看不出她的心虚真枉费他在司法界混了,赵‮姐小‬以后若犯了罪最好保持沉默,不然肯定三言两语就原形毕

 “走吧。”他突然迈开步子走在前面,抑制那种在心底暗暗漾开的心情,那因为她小小的心思,因为她那句“Myhusband”而起的涟漪。

 “去哪里?”默笙追在他身后问,那里不是回他家,唔,他们家的方向啊。

 “吃饭。”

 吃饭?默笙连走带跑地赶着他过快的脚步:“…我们回去吃好不好?先去超市买菜,现在还不晚。”

 她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又是为了谁?

 以琛一涩,声音猛地低了十度:“不用。”

 不用就不用,可是…能不能不要走这么快。

 “以琛,慢点。”默笙微微气地说,手很自然地拉住他的衣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动作是多么的亲密。

 以琛却是心突地一跳,一低头,就看见她白皙的手指扣在他铁灰色的西装袖子上。

 没有说什么,放慢了脚步。

 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小巷子,走进一个很普通的小饭馆。默笙好奇地打量着小店的四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往往越不起眼的地方越容易出现美味,以琛会老远的带她来,肯定是不错的。

 老板热情地上来招呼:“何先生,好久没来了。”

 默笙惊讶极了,他居然是一口Y市方言。

 “最近比较忙。”以琛也用方言回。

 老板好奇看着默笙:“何先生,这位‮姐小‬是你女朋友?第一次见你带女朋友来,很漂亮哦。”

 以琛笑笑:“哪里。这是我太太。”

 “太太?何先生结婚了?”

 老板叫起来,惊叹了两声,转而对默笙说:“何太太你真好福气,嫁到何先生这样的人。何太太是哪里人?”

 “我也是Y市的。”默笙听得懂,却不会说方言,因为母亲是外地人的缘故,家里一直说的是普通话。

 老板一边聊着闲话一边把菜单子拿出来。以琛示意默笙点菜,默笙接过翻了翻,发现这家店的招牌菜都和笋有关,笋片滑,鲜笋丝,鲜笋炒酸菜…这倒也不奇怪,Y市本来就盛产笋,现在又是当令。

 她很爱吃笋,不过…还是别点了。

 一会儿点好菜把单子递给老板,老板看了看,居然责怪地说:“何太太,你也是Y市人,怎么不吃笋?”

 不吃笋很奇怪吗?以琛就不吃啊,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老说笋有一股怪味道,她怎么骗也不肯吃一口的。

 “…何先生每次来都点的。”

 菜一道道地端上来,以琛的筷子始终没有碰过笋。

 默笙涩涩地说:“怎么不吃呢?老板说…”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每次来都点,为什么呢?

 以琛沉默,久久开口,寥寥的四个字:“盛情难却。”

 她恰好一片笋在嘴里,却再也尝不出那股鲜甜,咽下去,像以琛说的,有股怪味道。

 眼角看到那老板正着一口Y市普通话热情地招呼着刚上门的客人,大声地吹着店里的招牌菜有多好吃多好吃。

 真的。

 盛情难却。

 “你不回去吗?”从小饭馆出来,拿着以琛给她的钥匙,默笙迟疑地问。

 “我去事务所,还有些事要处理。”以琛淡淡地说。

 “哦。”钥匙紧紧地攥在手里“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以琛看着她,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你要等我?”

 “…嗯。”默笙点头,又讷讷地解释原因“你的钥匙在我这儿。”

 “事务所里有备用的,你不用等我。”他收回在她身上的眸光,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语气更淡了,甚至带了点自嘲“我也不习惯让人等。”

 从来回去,都是一室冷清。

 又是十一点。

 以琛开了门,手指习惯性地摸向墙上的开关,却在快要按下去的时候停住。

 灯亮着。

 他放下手,环视一下屋內,电视机开着,人却不见影子。

 走过去关电视机,经过沙发时眼角瞥到上面蜷缩睡着的人,蓦地止步。

 以琛瞪着那张睡的脸,真想把她摇醒骂一顿。

 这么冷的天就睡在沙发上,她有没有脑子?

 明明又气又恼,却只能弯‮身下‬,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

 软软的身躯填満他空虚的怀抱,温暖的气息轻悄地呼昅在他冰冷的西装上。

 这些年,从来不敢幻想有这么一天,她又是这样触手可及,一伸手,一低头,默笙就完全属于他。

 微微垂下头,脸颊‮擦摩‬她柔软的脸颊,在外面睡了那么久,居然还是暖暖的。

 怀里的默笙突然不适地动了动,躲开他的触碰,以琛屏住呼昅,她醒了?

 而她却是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头往他怀里埋了埋,更深地睡去,浑然不知有人因为她小小的动静而心起伏。

 她…唉,以琛暗暗叹息,那越来越柔软的心情再也控制不住了。

 手肘推开卧室的门,把她放在上,她在睡衣外面加了件开襟衣,以琛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帮她脫掉,扣子一个一个‮开解‬,呼昅竟渐渐有点了。

 轻轻地托起她,把外衣从手臂中褪下,隔着睡衣,那背上柔软肌肤的‮感触‬也让他心跳快得不能自抑。

 扯过被子来帮她盖好,以琛迅速地起身走开。

 再待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用某种方法吵醒她。

 在外面的卫生间清洗一下,以琛走向客房。经过主卧室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推‮房开‬门向上看去。

 果然!

 被子只有一半在她身上,另一半拖在地上,一只脚大大方方地在外面。

 短短十几分钟,就能睡成这样,看来以前她说自己睡相只是“有点差”真是太含蓄了。

 知道她睡相差,是唯一一起度过的那个冬天,默笙连连感冒,两个月里竟然感冒了五次。问她原因,开始怎么都不肯说,后来才很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晚上‮觉睡‬睡相有点差,只是有点差哦,老是踢被子。在家里爸爸回来得晚,还能顺便帮我盖盖被子,这里就没人啦,老是睡到半夜捞被子,所以感冒也不能怪我。”说到后来,已经是一副感冒有理、与我无关的样子。

 现在看来,她的睡相岂止是有点差。

 以琛捞起半拖在下的被子,帮她重新盖好。可刚一离手,她竟然一个翻身,被子又掉到的另一边去了。

 什么睡癖!

 以琛伸手拉过被子,再一次把她盖得严严实实,有些冒火的眼光盯着睡得一派安然的默笙。

 她敢再踢一次试试,他一点也不介意彻夜纠正她的“睡姿”

 可惜接下来,默笙一直睡得乖乖的,动都不动一下,最后还怕冷似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这种时候,即使是睡着的默笙也知道要识时务的。

 什么时候了?白天还是晚上?她怎么会睡在上?

 从被窝里坐起来,脑子还不太清醒。默笙睡眼矇眬地下,却到处找不到拖鞋。

 咦,到哪里去了?

 以琛从厨房出来,看到默笙穿着睡衣在客厅里一蹦一跳的,不由蹙眉:“你干什么?”

 “我的拖鞋…”看到了,在沙发那儿,再跳一下,达阵成功。

 穿好拖鞋抬头,就看到以琛用不赞同的目光瞪着她。

 “呃,我找拖鞋…”没来由的就心虚。

 “去换上‮服衣‬。”他硬邦邦地扔下几个字转身。

 低头一看自己一身睡衣,默笙脸一红。差点忘了,这个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换好‮服衣‬出来,以琛已经在吃早饭。默笙迟疑了一下,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和以琛一起吃早餐…

 见她迟迟不动手,以琛抬眸:“吃不惯中式早餐?”

 “啊?不是。”从发呆中回神,快快地低头喝了一口。咦,居然很不错。

 “以琛…”

 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以琛眼也不抬,平淡的口气:“附近买的。”

 “…味道很好。”

 “还可以。”以琛心不在焉地回一句。

 没话说了。默笙闷头喝粥,眼角瞥到一旁茶几上整理好的文件。

 “今天也要去事务所吗?”

 “嗯。”“很忙?”

 “还好。”事实上快忙疯了,而他会这么忙,完全是因为前些曰子某人害他发神经。

 “哦。”

 低下去的语调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看她喝粥,发丝都快垂进粥里了。

 他们,似乎是新婚。

 “你英文怎么样?”别开眼,以琛似乎漫不经心地问起。

 英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还可以啊,不过…四级还没有过。”去‮国美‬前第一次考四级,光荣的成绩——五十九。

 好意思提。

 “和我一起去。”以琛说。

 “呃?”默笙抬头惊讶的看着他“去哪里?”

 “事务所,帮我翻译资料。”

 译不出来。

 默笙瞪着纸上的英文,没天理,国外那么多年白待了。

 问以琛?抬头看看,他好像很忙,不好打扰吧。

 安静的办公室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以琛右手翻着文件,左手接起。

 “喂…我在事务所…不了,我今天恰好有事…”

 那边又说了什么,以琛笑起来:“老周,什么时候你也做起媒人来?”

 那边老周也是一肚子苦水:“还不是家里那位的,上次她来法院正好看到你,就一心想把外甥女介绍给你。我家老太婆别的嗜好没有,就喜欢做媒。不过说真的,小何,不是我帮自家人说话,我家老太婆的外甥女真的不错,学识相貌人品绝不亚于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以琛笑笑:“老周,难道你要我搞婚外情不成?”

 “什么婚外情?”老周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说你结婚了?”叫出来后立刻又自己反驳“别开玩笑了,任何人都有可能结婚了,就你何以琛不可能。”

 什么话,以琛失笑。

 挂了电话,以琛看向正在一旁埋头苦干的默笙。

 又咬笔头。

 屡教不改的坏习惯!

 以前做不出微积分就是这样,咬了一会就把作业推给他,讨好地看着他:“以琛…”

 可怜他一个读法律的,微积分学得比理工科的人还好。

 “以琛…”默笙实在译不出来了,抬头求助。

 唉!

 走到她身边,很习惯地把她手中的东西拿过来。“哪里?”

 “这里,这个怎么翻译?”

 摸biliapersonamsequuntur。

 动产随人。

 很专业的名词,拉丁语,她不会是正常的。

 他的气息很近,萦绕在她鼻间。默笙突然就想起以前一起上自习,以琛总是很一本正经地说:“默笙,不要坐我旁边。”

 “为什么啊?”就是跟他来上自习的啊。

 “会打扰到我。”

 有点难过,不过立刻举手发誓:“我保证不和你说话不出去买零食不动来动去…”

 结果没等她说完,以琛就一脸挫败地说:“你再安静也会打扰我!”

 什么嘛!当时气得她拿了书就气呼呼地跑了。

 不过,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因为他也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她身后,俯着身,清慡的男气息包围着她,发丝轻轻‮擦摩‬在他的外套上,她的一抬头,就可能碰上他的下巴。

 脸莫名其妙地微微烫起来,他很打扰她…

 然后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干什么前,她已经猛地站起跳开,头顶毫不留情地撞上某人的下巴。

 “你干什么?”以琛抚着撞痛的下巴,被她吓了一跳。

 “呃、我…”她哪能说,脸越烧越红“…我、我想去吃饭。”

 说完就懊恼,什么借口啊,现在才…瞥了眼墙壁上的钟,十点半还不到。

 “现在?”以琛果然蹙眉。

 “嗯,是啊,早上没吃。”硬着头皮说到底了。

 瞥一眼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工作,再看眼前“饿”得神情有点怪异的默笙,以琛投降了。

 早就知道,带她来事务所绝对是个错误。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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