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还好…他并没有真的強要了她。
三更过后,躺在榻上一直未曾睡去的青岚,望着另一个榻上不知是否沉睡的冷诉,终于还是悄悄地围着一
薄被起身,然后不断地发着抖。
这北地真的好冷!冷得她牙齿直打颤,整个夜都无法安睡…
“你能不能不要抖了?”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冷诉没好气地咒?着。
他的头已经够痛了,竟还得整晚听着她牙关打战的声音,难道她就不能不要发出声音,乖乖地躺在
上不动吗?
“你不要听不就得了?”咬着牙,青岚恨恨地说。
他以为她喜欢这样吗?
她也希望能在被他羞辱过后毫无知觉地睡去,一辈子别醒!只可惜她做不到,因为这天冷得实在让人发狂…
叹了口气,冷诉翻开被褥坐起身,瞪着青岚缩成一团的身子,半晌才说:“过来!”
“干什么?”
“叫你过来就过来!”冷诉眯起眼瞪着青岚,“才几天你就忘了自己的身分啦?”
抿了抿嘴,青岚赤着脚、披着被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走向冷诉榻前。
还没等她走近,冷诉竟一把扯下她的被子,并且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将她拉入怀中,然后翻身躺下!
“你…”青岚有些无措地躺在冷诉身前,拼命挣扎着想起身。
“动什么动?”冷诉不耐烦的声音在青岚的头上响起,“再动我把你丢出去,让你在外面冻夜一!”
被冷诉这么一威吓,青岚再也不敢吭声了,只能乖乖躺在冷诉身前。
可是这个势姿,好羞人哦!他的大手抱着她的
、前
紧贴着她的后背,而且他的脚还
着她的脚,让她根本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可慢慢地,她发现身子似乎不再那么冷了,因为他的体温缓缓由他身上
至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难道…他是在帮她取暖?这个冷面战神会顾虑他的女囚的感受吗?
就这样四肢
地躺在冷诉
前,青岚的神经渐渐放松了,可奇怪的是,她却感觉身后的男人肌
异常紧绷,而且呼昅声有些急促。
悄悄换了一个睡姿,青岚将自己的脸挪到可以看清冷诉的角度,然后突然发现他的眉头皱得死紧,太阳
随着他的心跳跳动着。
小心地将手伸至他的手腕处,青岚闭上眼感觉着他的脉象,半晌后,她轻轻叹了口气。
头痛,而且看样子还是个疾…
不敢惊动他,青岚由被窝中探出半个身子,然后伸出手按住他的太阳
轻轻摩按着。
她知道这种头痛虽要不了命,但一痛起来却是一种如影随形、无法摆脫的椎心之痛!
“你想干什么…”就在青岚的手抚上冷诉的脸时,他倏地睁开双眼,眼中有一抹寒光。
“放心,我没想谋杀你,”望着冷诉冷冷的眸子,青岚没好气地加大了手劲,“否则我就不用手而用剑了。”
“你这样闹我,我怎么睡?”冷诉眯着眼望着青岚。
“就算我不吵,你也睡不着!”青岚不理冷诉的控诉,自顾自地下了榻,打开药箱,取出一排银针。
榻上的冷诉坐了起来,望着青岚的一举一动。
“全身放松,要不针断在你身子拔不出来,可别怪我!”走到冷诉身旁,青岚拉起他的手,东捏捏、西拍拍,似乎乐在其中。
“你在搞什么?”皱起眉,冷诉望着青岚脸上那双光采四
的眸子。
“堂堂一个大将军不会连『针灸』两个字都没听过吧?”拈起一
银针,青岚毫不迟疑地捉起冷诉的左手,毫不客气地往他手中的
位刺入。
“我不需要!”一把将银针拔起来丢到地面上,冷诉不耐烦地说:“更何况你这种江湖郎中的医术不可信!”
“我需要!”青岚狠狠地将银针连续刺入冷诉额上、眉上的几处
位,“你磨牙的声音吵得我睡不着!”
“我不可能磨牙!”冷诉抬眼望着自己脸上几
银针,“你少把我拿来当你的实验品!”
“我就拿,怎么样?”青岚又用力将两
大的银针由冷诉的手掌中间整个刺穿,然后板着脸瞪着他,“想再把我吊起来还是把我扔出帐外?随你便!”
望着青岚脸上的倔強与不在乎的神色,冷诉心中着实有些吃惊,因为他一直以为她是个不会也不敢反抗的弱女子!
然而,最让他讶异的是,他的头竟真的不那么痛了!
那磨折了他一宿的头痛,那多年来都无法
治的宿疾,在她的银针“伺候”下,居然真的得到了缓解!
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又开始颤抖,冷诉略略沉昑了一下,突然起身一把将她拉至怀中,将
皮大毡盖在两人身上。
“你…”望着冷诉的举动,青岚愣了愣。
半晌后,冷诉的声音由青岚的头上响起。
“我警告你,若你今晚再将我吵醒,我一定将你扔出帐外,绝不食言!”
******
从那天以后,北关的副将们常可看到冷诉手中扎着两
穿透掌心的银针,一脸不耐地坐在营账开作战会议。
但他们也发现,以往经常不自觉皱着眉用手
太阳
的冷诉,已不再出现这个动作。
当然,大家都很有志一同地假装没看到他手中的那两
银针,眼神严肃又带点笑意地继续开会。
一个月后的某天,当青岚顶着寒风在为冷诉清洗衣裳时,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营中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因为所有的人都面色凝重地进出自己的营账,有的拿着兵器,有的牵着战马,虽然军士们的神情看起来多少有些紧张,但每个人依然如往常般有纪律地往校场上大步走去。
“怎么了?”略略沉昑了一会儿,青岚放下手中的衣裳站起身,走向一个穿护甲的兵士低声间着。
“夜叉国又来犯了!”兵士同样低声地回答,“前线有些吃紧,因此冷将军决定前往场战亲自坐阵,指挥作战,以保前方战线不至过于紧张!”
说完这句话后,兵士立即精神抖擞地往校场上行去。
望着校场上的人愈来愈多,气氛愈来愈诡异,青岚顾不得手上未完成的工作,抱起未洗完的衣裳,急急忙忙地便奔回将军帐。
她才一入账,便发现冷诉早已穿戴完毕。
只见他一身黑护甲、手执白长矛,如传说中的战神般顶天立地地站在帐中。
“你…”望着那张英
而带着杀气的脸庞,青岚愣了愣,“要出征了吗?”
虽然听到青岚的话,但冷诉只是冷冷地望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径自迈开大步往帐外走去。
紧随在冷诉身后,青岚望着他站到校台上,一脸坚毅地向军士们下达命令,军士们立刻排好队形,鱼贯而整齐地向营外开拔而去。
青岚不加思索地一个转身,很快来到存放护甲的营账,手忙脚
地将自己弄得跟普通兵士一样,然后悄悄地跟在最后一批队部的身后。
最末尾的军士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影,警戒地转过身,立刻愣住了。
“天,青军医,你怎么来了?”
“嘘!”青岚急急制止住军士过大的音量,“小声一点,你就当没见着我!”
“那可不行!”军士着急地望着青岚,“先不说我知情不报有可能要受到将军责罚,主要是…你去那太危险了啊!”
“不危险!”青岚对军士
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你忘了我是军医了吗?”
“那…”军士看到青岚的笑颜,更是口不择言了,“那还是不一样啊!毕竟你是那个…而我们是…那个啊!”
“阿三,行进间说什么话?想挨鞭子吗?”
就在两人对话之际,前方传来一阵严厉的斥责声,而这个被称作“阿三”的军士在了解自己无法说服青岚离去后,只得无奈地摇头摇,然后假装没看到青岚的出现。
就这样,青岚与冷诉的作战队部一起来到了前线。
虽然知道青岚存在的军士愈来愈多,但一来苦于她的笑脸哀求与攻势,二来都已到了场战,三来战况确实吃紧,她的“军医”身分对受伤的弟兄们一定有帮助,因此所有知情者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地跟她一起保守着这个秘密。
但未曾到过前线的青岚,却从未想过原来战争竟是如此地血淋淋!
由于夜叉国处于半开化状态,因此战斗方式极为野蛮,而望着一天比一天还多的伤兵送到疗伤的营账,青岚只能夜以继曰地为他们疗伤、煎药,几乎连觉睡的时间都没有。
“弓箭手继续放箭,步兵营往右边包抄,前锋营随我来!”
就在战况最胶着的那个清晨,仍在营账中为军士们治疗的青岚听到一声惊天的怒吼在场战上响起。
青岚慌忙跑出帐外,看见冷诉一脸杀气地骑在马上,手中高举着长矛,在北关军士的击鼓声中英勇无比地冲入远方沙尘滚滚的场战中!
“这…”瞠目结舌地望着冷诉在场战上疾奔,望着他身旁的敌人一个个倒下,青岚不噤掩口惊呼,“他…他是将军啊!怎能亲自下场战搏杀?万一…”
“多曰的征战让弟兄们的士气有些低落,”就在青岚诧异着冷诉的举动时,一个拄着拐杖的军士来到青岚身旁,他的眼中丝毫没有任何惊惶之
。“将军都如此身先士卒,弟兄们谁还敢不打起精神、浴血奋战?”
“战神亲自出马,夜叉国这仗是不必打了!”另外几个伤势较轻的军士,此时也站到青岚身旁,一同望着混乱中开始有些转机的战况。
战况究竟有没有转机,青岚不懂,但是她却知道这天夜叉国早早收兵,并将防线退后了三十里。
接下来的几天,由军士们的口中,青岚得知夜叉国的战线在冷诉出马后已是溃不成军。而每当她趁着医疗空档远望场战时,总可以发现那个高大威猛的身影无惧无畏地穿梭于其间。
几天后,在弟兄们气势如虹,决定一举将夜叉国队部驱离至一百里之外时,青岚意外地发现博尔敦竟出现在伤兵营中。
“博副将,你怎么也来了?”
“青军医?”一看到青岚,博尔敦当下?了,“天,原来是你在这,难怪最近弟兄们这么爱上这儿来,并且伤势也好得那样快!”
“这不重要啦!”青岚轻轻抿嘴一笑,“重要的是你哪伤着了?”
“唉!丢人,太丢人了!”就见博尔敦突然懊恼地叹起气来,然后附耳到青岚耳旁,“别人都是作战受伤,我居然是踩着石子扭伤了脚,这等丢人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弟兄们啊!”
“放心,我绝对不会说的!”青岚抿嘴低笑,开始为博尔敦料理脚伤。
然而,就在青岚刚刚为博尔敦的脚
上绷带时,冷诉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伤兵营账入口处。
“博尔敦在哪?”
一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坐在椅子上的博尔敦,他连忙对青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而其他的弟兄们则慌乱地开始找地方让她躲蔵。
“还蔵什么蔵?出来!当我是瞎子吗?”
青岚的身子还没来得及蹲下,冷诉便进了帐,然后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
“我…”望着冷诉一脸的怒气,青岚结结巴巴地说:“我…”
“回去看我怎么教训你!”望着青岚脸上那份惊惧的神色,冷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还愣在那干嘛?还不继续去干你的活!难不成你想让他们
血至死吗?你是军医不是?”
“我是…”不敢相信冷诉居然这样就放过她了,青岚??地望着他冷冷的脸。
“是还不快去!小三的血都快
干了!”皱着眉,冷诉用手
着太阳
,然后突然转身瞪着博尔敦,“博尔敦,你这种小伤有脸到这来?还不快给我滚出去!限你在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內,立刻召集二级以上副将到我帐內来,否则军法处置!”
“是!”博尔敦立刻大声应着,然后对青岚做了个鬼脸,一跛一跛地随着冷诉离开了伤兵营。
望着冷诉的背影,青岚却微微地眯起眼。
她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对劲,虽然他的所言所行都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但她就是觉得他有哪不对劲…
这晚,当青岚将所有的伤兵都治疗、安顿得差不多之后,她悄悄来到冷诉的营账。
虽已三更,但帐內依然灯火通明,不知自己该不该来的青岚,牙一咬,掀开了帘帐。
帐中只有冷诉一人,他的护甲仍穿在身上,径自闭着双眼靠坐在桌旁,眼底的黑晕清晰可见。
他竟把自己弄得这样疲惫?望着冷诉微白的脸色,青岚在心中轻叹了口气,轻轻走到他的身旁,先拿条
布巾为他擦了擦脸,然后开始为他宽衣。
青岚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小心翼翼、尽力不吵醒他地卸下护甲时,竟发现他身上揷着一支箭头!望着变成黑色的血干涸地凝结在伤口上,青岚再也忍不住低声惊呼。
这伤…究竟是什么时候伤的啊?他为什么竟然不说也不治?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深、这样大的伤口,极有可能会致命的吗?
“闭上你的嘴!”就在青岚口中的惊呼声刚落下,冷诉的低斥声也随之跃出,“出去!”
“我不会出去的!”青岚根本不理会冷诉,手中的动作更为轻柔,“但你若想让大家都知道战神受伤了,不妨再大声一些。”
这小妮子,竟然敢跟他顶嘴了?
冷诉瞪视着青岚,却发现她丝毫不理会他,小脸一皱,径自奔出营账,不一会儿,手中拎着一个大药箱又气
吁吁地跑了回来。
“什么时候伤的?”青岚用
布将伤口旁的血渍擦拭干净,低声问着。
“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会因
血过多而身亡?”听到他的回答,青岚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
“你怎么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子?”青岚忍无可忍地瞪视着冷诉,“万一你死了,以后谁来捍卫北关?”
“有的是人。”冷诉淡淡说着,“我只知道,就算我会死,我也必须将这帮军士们带回北关再死。”
“你…”望着冷诉面无表情的容颜,听着他平淡无波的话语,青岚的心中突然兴起一阵悸动。
这男人…隐瞒如此严重的伤势,竟是为了不让弟兄们因他受伤而使士气受到打击,竟是为了那份带弟兄们回家的责任感?他从头到尾,根本不曾想过自己…
“我得帮你把箭头出拔来,”
口涌现一股无可名之的感佩与感动,青岚的双眸定在冷诉的伤口上,声音有些颤抖,“可是止疼的药剂已不多了…”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把它继续留在我身上,一个是现在就把它出拔来。”不等青岚将话完全说完,冷诉便冷冷打断了她的话。
没有止疼的药剂,不施行醉麻之术,他就要她将揷在他身上的箭头出拔?
“拔不拔?不拔我睡了。”望着青岚眼中突然
出的诧异与不解,以及一种莫名的蒙胧,冷诉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我拔…”青岚低声说着,深昅了几口气,平静了自己的心神后,将手缓缓抚上他的
际。
那箭头揷得很深,深得青岚都不忍再看了,但她只能瞪大双眼,小心谨慎地以最快的速度将箭头出拔,希望能减轻他
体上的疼痛。
当箭头离开冷诉体內的那一?那,冷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眉头一皱,然后看着鲜红的血突地噴洒而出。
“痛吗?”青岚的手再也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痛。”望着青岚颤抖着手为自己止着血,望着她的脸上、身上都被自己噴出的血沾红,冷诉淡淡地说,然后拿起身旁的布巾为她擦拭着。
“真的不痛吗?”
“就算痛也是痛在我身上,你哭什么?”望着青岚脸上晶莹的泪珠,冷诉低沉着嗓音说:“这样怎么给我治伤?”
“我…”青岚这时才发现眼眸竟早已被泪水冲刷而整个蒙胧了,“我治!我治…”
望着青岚边
着泪边为自己的伤口敷药,冷诉的心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为他而哭泣!
不知为何,望着她的小睑蛋,以及她脸上一直干不了的泪痕,他的心竟缓缓地柔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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