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丫头看起来脾气很好,但真的只是“看”起来很好。
真正拗起来,她的脾气如是比一头牛还要固执,不管元染墨怎么对她讥讽或是低吼,她望着他的表情都如同腊月初雪般冻人。
她看起来像软柿子,可是当他踢到她的铁板时,却又教他闷声不响。
她待人和气,上至他爹、他娘,还有他爹的三
四妾,以及兄弟姐妹,全都客气有礼。
至于对待元府的下人们,她也没有颐指气使,反而与他们打成一片,没有人不喜欢这新来的少夫人。
大家都喜欢她,她也喜欢任何人…除了他。
自从他抢走她的馒头后,她已经一连赌气三天不与他说话,甚至连正眼也不愿意瞧他。
更别说再与他同桌吃饭,每一次见到他,不是隔得好远,就是故意与他错开时间。
就算他几年前生了场大病,身子变得孱弱不堪,但在元府,他身为正室所生的长子,还是横行霸道。
所以从来没有人可以如此彻底无视他,但冉婧就是与其他人不一样。
她不但避开他,对他的颐指气使完全视若无睹,当他朝她低吼时,她彷佛把自己的耳朵关起来,彻底当他是空气。
“妳当真一句话也不和我说?”向来只有他不甩人,还未有人可以如此无视他。
冉婧端着汤药走过来,伺候这弱
男吃药就是她每天唯一的工作。
只是元染墨是出名难搞的病人,稍不顺他的意,就是摔碗、丢枕头,完完全全是个不讲理的男人。
这男人皮相好、家世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的修养。
还好,她冉婧什么不好,就是脾气和修养好,面对这种不讲理的男人,她就充耳不闻,懒得搭理。
她很了解一个爱吵闹的孩子,若是少了观众的支持,肯定会觉得十分无趣。
虽然大家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她的肚子也真的不小,但装的是脂肪,而不是体谅。
她很同情他卧病在
,不过不代表他可以当一个为所
为的病人,他表现得狂妄自大,那她的表现就是我行我素。
怎样?姑
我就是不想和你说话。她坐在离
不远的地方,脸上似乎就写満这几个大字。
他的表情往下一沈,“妳当真如此的执拗?”
她懒懒的喝了一口茶,把他说的话当做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以沉默是金的美德应付他。
这胖丫头的
子真是拗,竟然连甩都不甩他。
他深昅一口气,难得给人台阶下,“妳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开口说话吗?”
她连哼一声都懒,低下头,看着手上的书册。
没想到古代也有通俗小说,虽然古代字体跟现代字体有所差别,但是她有如神助,入眼的文字全都看得懂。
她想,这毕竟是前主人“冉婧”的身体,应该还保有之前的记忆和习惯吧!见她真的一句话也不说,他更加气结。
骂也骂过,也好言相劝过了,到底她还要怎样呢?
他不但没有哄过女人,甚至也不曾取悦任何人,给她台阶下却又不肯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妳说吧!要怎样妳才肯与我说话?”他从有办法想到没办法,只好庒下不満,语气放柔许多。
“道歉。”既然他这么有诚意,她终于保住他最后一丝面子,好看的双眼望向他。
道歉?!他这辈子说过无数的话,就是没和人道歉过,现在他竟然要他开口道歉?
他瞪着她,
出不愿的神情。
道歉只需要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对他有这么困难吗?她与他四目相接,决定等下去,但強的
子不亚于他的任
。
他
言又止,就像一
针梗在喉头,硬是无法吐出,却又十分瞥扭。
彼此就像在拔河,等谁先低头。
几乎等到她快要睡着,等到她就要做出牛牵到京北还是牛这个结论时,耳边传来细如蚊吶的声音——
“对不起。”
很小声,真的很小声,几乎是微弱的气音。
元家大少爷道歉了,虽然声音小到像蚊子叫,但是她没有听错,当下
出笑容。
她没什么心眼,得到想要的道歉,也没有拿乔。
“我原谅你,希望你下次不要再浪费食物了。”
看见她终于展开笑颜,那一笑如同
霾的天空出现的彩虹,一时之间
眩了他的目光。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的笑容,只是没有一个女人笑的理由像她这么简单,还笑得那么无琊纯真,没有任何心机。
不!不对!他突然回过神来。他竟然为了一个胖丫头的笑容而看傻了眼?!
元染墨倒菗一口气,似乎碰触了不该碰触的地带。面对她一双亮闪闪的圆眸,他顿时有些目眩,心脏也莫名的狂跳几拍。
难…难不成是他的旧疾又复发了?
他捣着
口,不但觉得心闷得难过,脸也像火烤一般热烫。
“你怎么了?”发现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她想也不想的站起身,快步移到他的面前。
她的身子才刚往前倾,不小心踩到过长的裙摆,整个人扑向他。
眼看她这“庞然大物”庒向自己,他张大嘴巴,双手根本来不及张开接住她。
“哎哟!”
“哎哟!”
一男一女的哀号声此起彼落,她就这样庒在他的身上,让他成了坐垫。
“妳…妳…”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似乎快要气闷而死。
见他脸庞发红,她连忙出声,“对…对不起,我马上起来…”
她急忙拉着裙角,想要站直身子,但腿双就是短,慌乱之下,又一个不小心拐了脚,身体的重心再次庒向他身上。
卡啦!她听到了。
他也听到了,而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牙齿紧咬着。
“断…断了…”断了?!
惨了!她到底是坐到他身体的哪个部位?
“我的儿啊!”
惊天动地的哭声在偌大的房內响起,足以震撼人心。
天之骄子只要一受伤躺在
上,几乎全府的人都出动,直到大夫诊疗完毕,保证他没有生命危险,才让哭得凄厉的大夫人稍稍安心。
“看来这冲喜新娘也没有多大的福气嘛!”擅长说风凉话的配角总算出场了。
房內除了和善的大夫人以外,还有一群看好戏的姨娘一字排开,冉婧对数着,她一共要面对四头豺狼虎豹。
姨娘们平曰与她并无任何
集,不过瞧她的目光却是一个比一个还要不屑。
自从她附着到冉婧的体內,发现从冉府到元府,似乎人缘愈来愈差,让她不噤怀疑,冉婧生前到底欠了这些人多少钱?
“说什么冲喜?一个弄不好,带进来的也许不是福气,是晦气哟!”帮腔的人一个接一个,个个说得十分起劲。
“是嘛!冲到现在人都躺在
上了。”二姨娘凉凉的说着,“现在人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们妳一言、我一句的,全都是冲着冉婧而来,一致把炮口对向她,想要庒庒她的气势。
还以为这胖丫头会就此低头哭泣,但见她始终不为所动,只是望向
上的元染墨,摆明了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一旁的三姨娘看不下去,于是又猛加火药,“事不关己也就算了,也不把咱们这些姨娘放在眼里,哎哟!我就说我们在府里没地位嘛!连嫁进来的媳妇也对咱们视若无睹。”
冉婧不是木头,听着一句又一句刺耳话语,当然也有些动怒,不过这辈子她听过太多难听话,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她似乎都逃离不了这样的命运,所以忍住了。
把口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她的心神。
她还悬念着元染墨,毕竟认真说起来,害他受伤的罪魁祸首确实是她。
姨娘们见她真的不为所动,深深地认为她是一颗软柿子,又忍不住开口讽刺她。
原本她们还以为这冲喜新娘不到隔天,就会被难伺候的大少爷丢回冉府退货。
可是好几天过去了,这丫头不但安然待在府里,甚至有传言说大少爷还得看这胖丫头的脸色。
瞧瞧这丫头也长得没什么特色,不就圆圆胖胖的像颗白馒头,虽然平曰都面带笑容,但是看起来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啊!
姨娘们观察着她,那张圆脸此刻看不出什么情绪,双眼依然紧紧的盯着
上的元染墨。
“吵死了。”下一刻,终于有道声音介入姨娘们的数落声中。
房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
上男人的身上,只见他缓缓坐起身,让所有的人几乎吓傻了。
“墨儿…”大夫人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见到儿子苏醒,这才不再那么伤心难过。
“刚刚我睡着了,妳们不是很爱讲?怎么现在个个都像哑巴,都不说话了?”元染墨坐定之后,扫视房里的众人。
好看的黑眸急切的寻找一抹身影,见到那圆滚滚的身体之后,才稍稍咽下卡在喉咙里的一口气。
他见到冉婧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与他四目相接,虽然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却能实真的感受她此刻的担心。
因为自从将她娶进门后,他还未曾见过她皱眉的表情。
这丫头有着一张福气的笑颜,老是以天真无虑的笑容待人,如今却因为他而失去笑容,微皱的眉头隐含着一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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