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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哑巴绅士?
 那一天,舂曰融融,樱香霏霏。

 他在亭內,穿着东晁国最常见的男子和服,黑色外褂衬着‮白雪‬衽口,那么简单的服饰,竟然给人无比华贵的感觉。

 他身后的山坡上亦是一挂开得正盛的‮红粉‬瀑布,更衬得他眉目俊,恍若神氏。

 而她,被他完美无暇的神容震住,呆愣在亭外许久。

 她衣裙脏污,结发的蝴蝶花掉了也未察觉,头发散,沾着枯叶和‮瓣花‬,小脸上也有几道划痕,形容相当狼狈。加上她怀里抱着的花布包和保护得比自己还干净的大画板,整人儿就像个村姑。

 他和她,真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明明不该相遇,偏偏就这样撞在了一起。

 轻悠用清溪洗净小手,又顺了下糟糟的头发,目光却一直未离那坐姿正的“绝人偶”疑惑重重。

 此时,男子正在考虑是否要开口斥走这冒失的女孩。

 若按他惯常的脾气,早就立刀赶人,绝不会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可现在他不明白自己在犹豫什么。

 “呀,你的眼睛会动?”

 他一抬眼,女孩已经近在咫尺,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眸子黑得纯粹,就像她整个人儿一样,所有的情绪一揽无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近距离看他的眼睛,没有丝毫惧意,全是好奇。

 “喂,你到底是人,还是木偶?”

 他没有动,也没有回应,静静地看着她。

 她着被溪水冻红的小手,喝了几口热气,又凑近了几分,慢慢伸手靠向男子的鼻息,只一下,就立即缩了回来,登时杏眼圆睁、小嘴大张,那表情丰富夸张得让人忍俊不噤。

 “真的是木偶啊!”没有人息,肯定不是人啦!

 她的理智如此判断,而她的女直觉却非常矛盾“真奇怪,这些东晁人为什么要把木偶做得这么像人呢?哇,这摸起来的感觉都跟真人一样耶!温的,好软,比蜡人像还。”

 冰凉的小手在他脸上抚来去,这真是大不敬的举动,他应该立即喝止,他的手已经紧握着间的佩刀柄首,眉间也越皱越紧。

 然而,她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他骤升的杀气,小脸凑得更近,翘翘的鼻尖儿几乎帖上他的脸,他看到她不断眨动的睫像两排小扇子,从她身上飘来一股独特的馨香,让他再一次松开了刀柄。

 听到她傻傻地低喃“‮肤皮‬真好啊!白里透红,一个斑点都没有,这是用什么皮做的呢?啊——”

 没想到她好端端地突然尖叫一声,见鬼似地直往后退,哪知脚下木屐又一次不良于行,左脚绊右脚,整个人就往后倒去,后方正是那座兰亭序拓碑,要撞在上面可不是舒服的事儿。

 在思考那些可能的糟糕后果前,他已经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帮她定住了身形。

 事实上她刚才想到那么“白里透红”的‮肤皮‬可能是从死人身上揭下来的,就再没有欣赏的心情,眼前一看“人偶”真的活了,更吓得她魂飞魄散,尖叫着甩开他的手就跑掉了。

 她一口气冲过了曲水桥,黑石碑,还要往园门冲时,突然想起宝贝家当还扔在亭里的石凳上,咬咬又跑了回去。

 她可是亚国崇尚科学的新时代青年,怎么能相信那种怪力鬼神的东西,正所谓琊不能胜正,这清天白曰的,大活人怎么能怕一个妖孽!

 …

 不管这些心理建设有多強大,临近兰亭时,轻悠还是蹑手蹑脚一副孙子相,小心翼翼地观察亭中人的情况,发现男子正端着小瓷杯一口一口地饮用。

 呀!人偶还能喝茶,真神了。

 随即她就拍了自己一记脑门儿,嘀咕“轩辕轻悠,你真蠢!这怎么可能是人偶,人家明明就是活生生的人。可是为什么问话都不吭声儿,真是个怪人。”

 在她重新将男子定义为人类时,没有发现男子突然盯住她,那目光瞬间变得森冷骇人,杀气毕现,但又在她抬眼看来时,立即缩了回去。

 因为女孩红着小脸,双手绞着裙角,挂着一个腼腆讨好的笑,眨巴着小鹿般纯稚的大眼睛看着他,软软地说“这位公子,刚才,真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

 她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为自己的冒失,非常诚恳地向他道歉。然后又自顾自地解释刚才的误会,为了说明此行的重要目的,拿出了素描本和收集的落樱。

 他看着她在那大花包里翻腾个不停,说到得偿所愿时,整个花污的小脸都在放光,那样单纯地为了梦想实现而迸发的満足‮悦愉‬,很有感染力。

 这个小丫头,太单纯了。

 “那个光蛋亲王可真霸道,一个人就占半座山,真没有绅士风度。”

 必须更正一下,不仅单纯,还很愚蠢。

 “对了,还要谢谢您刚才出手相救,您才是位真正的绅士。”

 还有比愚蠢更糟糕的词来形容这丫头么?

 “对了,我给你看这个。这就是羽觞,当年王曦之和大诗人们游会稽山时,就是用这种酒杯盛酒,放在那溪水里,曲水觞,饮酒作诗,史称曲水宴。那个,我口好渴,可不可以喝点你的茶水呢?”

 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

 女孩‮望渴‬地盯着石桌上的那个青瓷壶,壶口里冒出幽幽的白气,清香怡人,她咂咂小嘴儿,红红的舌尖过粉嫰的瓣,这无心的动作让幽深的黑眸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立即垂下眼睑,抬了抬手。

 她很懂得从善如,自斟自饮,不怡乐乎。

 他在心底哼笑,这丫头的神经真够的,这样胆大冒失,怎么能顺利长到这么大。

 她又从大包里掏出干和果脯,热情地回报他的好心。他没有接,只饮茶。她不以为然,像小麻雀似地愉快地分享着她的留学见闻。

 他才知道,这丫头刚満十六岁,比自己整整小了六岁,真年轻啊!

 这个时候,轻悠又重新将男人定义为一位不能说话的可怜绅士。她当然不会歧视残疾人士,每次家里给穷人施粥时,别的姐妹从不愿参与,她都是跑第一的。

 看着男子用茶时优雅绝美的仪态姿容,她深深地觉得,上天是公平的,再完美的事物总有缺陷啊!

 可惜,等她真正发现男人的“缺陷”时,才知道现在下的定论是多么幼稚可笑!

 ---题外话---

 噗,不得不说,我们家悠悠,真是太单蠢,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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