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六贼
三蔵听闻自己收的这个徒弟能耐如此之大,不由暗喜,问道:“方才那只虎见了你,怎么就不动动,让自在打他,何说?”
悟空道:“不瞒师父说,莫道是只虎,就是一条龙,见了我也不敢无礼。我老孙,颇有降龙伏虎的手段,翻江搅海的神通,见貌辨
,聆音察理,大之则量于宇宙,小之则摄于毫
!变化无端,隐显莫测。剥这个虎皮,何为稀罕?见到那疑难处,看展本事么!”
三蔵闻得此言,愈加放怀无虑,策马前行。
师徒两个,兼之陈凡一行人一路前行,一直到了黄昏。
行者道:“师父走动些,天色晚了。那壁厢树木森森,想必是人家庄院,我们赶早投宿去来。”
三蔵果策马而行,径奔人家,到了庄院前下马。
行者撇了行李,走上前,叫声“开门!开门!”
那里面有一老者,扶筇而出,唿喇的开了门,看见行者这般恶相,
系着一块虎皮,好似个雷公模样,唬得脚软身麻,口出谵语道:“鬼来了!鬼来了!”
三蔵近前搀住叫道:“老施主,休怕。他是我贫僧的徒弟,不是鬼怪。”
老者抬头,见了三蔵的面貌清奇,方然立定,问道:“你是那寺里来的和尚,带这恶人上我门来?”
三蔵道:“我贫僧是唐朝来的,往西天拜佛求经,适路过此间。天晚,特造檀府借宿一宵,明早不犯天光就行。万望方便一二。”
老者闻言。打量了唐三蔵几眼,又看了陈凡与孙悟空几眼,道:“你虽是个人唐,这位小哥也不似恶人,那个恶的却非人唐。”
小哥自然说的是陈凡,恶人说的却是
脸雷公嘴的孙悟空。
悟空厉声高呼道:“你这个老儿全没眼色!人唐是我师父,我是他徒弟!我也不是甚糖人藌人。我是齐天大圣。你们这里人家,也有认得我的,我也曾见你来。”
那老者道:“你在那里见我?”
悟空道:“你小时不曾在我面前扒柴?不曾在我脸上挑菜?”
老者道:“这厮胡说!你在那里住?我在那里住?我来你面前扒柴挑菜!”
悟空道:“我儿子便胡说!你是认不得我了。我本是这两界山石匣中的大圣。你再认认看。”
老者方才省悟道:“你倒有些象他,但你是怎么得出来的?”
悟空将菩萨劝善、令我等待唐僧揭贴脫身之事,对那老者细说了一遍。
老者却才下拜,将唐僧请到里面。即唤老
与儿女都来相见。具言前事,个个欣喜。
老者又命看茶,茶罢,问悟空道:“大圣啊,你也有年纪了?”
悟空道:“你今年几岁了?”
老者道:“我痴长一百三十岁了。”
行者道:“还是我重子重孙哩!我那生身的年纪,我不记得是几时,但只在这山脚下,已五百余年了。”
老者道:“是有。是有。我曾记得祖公公说,此山乃从天降下。就庒了一个神猴。只到如今,你才脫体。我那小时见你,是你头上有草,脸上有泥,还不怕你。如今脸上无了泥,头上无了草,却象瘦了些,
间又苫了一块大虎皮,与鬼怪能差多少?”
一家儿听得这般话说,都呵呵大笑。
这老儿颇贤,即今安排斋饭。
饭后,悟空道:“你家姓甚?”
老者道:“舍下姓陈。”
三蔵闻言,即下来起手道:“老施主,与贫僧是华宗。”
行者道:“师父,你是唐姓,怎的和他是华宗?”
三蔵道:“我俗家也姓陈,乃是唐朝海州弘农郡聚贤庄人氏。我的法名叫做陈玄奘。只因我大唐太宗皇帝赐我做御弟三蔵,指唐为姓,故名唐僧也。”
那老者见说同姓,又十分欢喜。
行者道:“老陈,左右打搅你家。我有五百多年不澡洗了,你可去烧些汤来,与我师徒们洗浴洗浴,一发临行谢你。”
那老儿即令烧汤拿盆,掌上灯火。
师徒浴罢,坐在灯前,行者道:“老陈,还有一事累你,有针线借我用用。”
那老儿道:“有,有,有。”
老者即教妈妈取针线来,递与行者。
行者又有眼色,见师父洗浴,脫下一件白布短小直裰未穿,他即扯过来披在身上,却将那虎皮脫下,联接一处,打一个马面样的折子,围在
间,勒了藤条,走到陈凡面前道:“大哥,老孙今曰这等打扮,比昨曰如何?”
陈凡不由嘴角一翘,含笑道:“像个行者。”
三蔵也道:“好!好!好!这等样,才象个行者。”
三蔵又道:“徒弟,你不嫌残旧,那件直裰儿,你就穿了罢。”
悟空唱个喏道:“承赐!承赐!”
各各事毕,众人或是归寝,或是打坐休息。
次曰一早,悟空起来,请师父上路,打坐修炼的陈凡也站起身来。
三蔵着衣,教行者收拾铺盖行李。
两人一猴正
告辞,只见那老儿,早具脸汤,又具斋饭。
用过斋饭,三蔵上马,行者引路,陈凡跟随,一路前行中,忽见路旁唿哨一声,闯出六个人来,各执长
短剑,利刃強弓,大咤一声道:“那和尚!那里走!赶早留下马匹,放下行李,饶你性命过去!”
唬得那三蔵魂飞魄散,跌下马来,不能言语。
孙悟空用手扶起道:“师父放心,没些儿事,这都是送服衣送盘
与我们的。”
三蔵闻言,不由十分怪异的看了悟空一眼,道:“悟空,你想有些耳闭?他说教我们留马匹、行李,你倒问他要甚么服衣、盘
?”
悟空笑道:“你管守着服衣、行李、马匹,待老孙与他争持一场,看是何如。”
三蔵道:“好手不敌双拳,双拳不如四手。他那里六条大汉,你这般小小的一个人儿,怎么敢与他争持?”
三蔵说着,不由看了一眼陈凡,虽然孙悟空打死过猛虎,一时之间却难以改变三蔵的看法,孙悟空的身高却是不高,又不如陈凡一直以来的高深莫测。
目光及身,陈凡不由笑着摇了头摇,所谓眼界不同,看待事物的目光也就不同,唐三蔵虽然是金蝉子转世,十世修行的善人,但此时只是一个凡人,并无前世记忆,兼之优柔寡断,太过善良,难怪孙悟空对他有些看不上眼。
有时候太过善良,又没有主见,也是一种悲哀。
孙悟空却是已经
了上去,叉手当
,对那六个人施礼道:“列位有甚么缘故,阻我贫僧的去路?”
那人道:“我等是剪径的大王,行好心的山主。大名久播,你量不知,早早的留下东西,放你过去,若道半个不字,教你碎尸粉骨!”
孙悟空闻言,眼珠一转,笑道:“我也是祖传的大王,积年的山主,却不曾闻得列位有甚大名。”
那人道:“你是不知,我说与你听:一个唤做眼看喜,一个唤做耳听怒,一个唤做鼻嗅爱,一个唤作舌尝思,一个唤作意见
,一个唤作身本忧。”
悟空笑道:“原来是六个
贼!你却不认得我这出家人是你的主人公,你倒来挡路。把那打劫的珍宝拿出来,我与你作七分儿均分,饶了你罢!”
那贼闻言,喜的喜,怒的怒,爱的爱,思的思,
的
,忧的忧,一齐上前
嚷道:“这和尚无礼!你的东西全然没有,转来和我等要分东西!”
六人轮
舞剑,一拥前来,照行者劈头
砍,乒乒乓乓,砍有七八十下。
孙悟空却是站在原地,好不抵挡。
那贼道:“好和尚!真个的头硬!”
行者笑道:“将就看得过罢了!你们也打得手困了,却该老孙取出个针儿来耍耍。”
那贼道:“这和尚是一个行针灸的郎中变的。我们又无病症,说甚么动针的话!”
行者伸手去耳朵里出拔一
绣花针儿,
风一幌,却是一条铁
,足有碗来
细,拿在手中道:“不要走!也让老孙打一
儿试试手!”
如此情景,却是唬得这六个贼四散逃走。
六个凡人如何快的过孙悟空,被他赶上一个个尽皆打死。
孙悟空剥了贼人服衣,又夺了盘
,笑昑昑走将来道:“师父请行,那贼已被老孙剿了。”
三蔵道:“你十分撞祸!他虽是剪径的強徒,就是拿到官司,也不该死罪,你纵有手段,只可退他去便了,怎么就都打死?这却是无故伤人的性命,如何做得和尚?出家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怎么不分皂白,一顿打死?全无一点慈悲好善之心!这还是山野中无人查考,若到城市,倘有人一时冲撞了你,你也行凶,执着
子,
打伤人,我可做得白客,怎能脫身?”
这一番长篇大论,陈凡听了不由摇了头摇,唐僧善良的有些迂腐,着实不让人待见。
悟空听了,无语的看了陈凡一眼,随即有些不耐道:“师父,我若不打死他,他却要打死你哩。”
他与陈凡却是同一个心思,有些不喜唐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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