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证人
听着太夫人的指责,项氏更是痛哭不止。
顾安年本还想问问项氏事情的详情,然如今见她如此模样,连话都说不出来,更遑论是问话了。知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顾安年只得拍抚着项氏的后背,尽量安抚她的情绪。
对太夫人痛心疾首的指控,宋祁没有理会,他脑中过了一遍太夫人的话,详细分析过后,他抓住其中的疑点,问:“本王有些疑惑,既然燕窝是太夫人赏给宋姨娘的,那太夫人又是如何发现凶手是岳母大人的?太夫人所言,可有证据?”
太夫人微怔,她原以为宋祁年幼失母,应该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年老体弱的老妪心存恻隐之心,却不想宋祁不仅没有半点动容之
,反而毫不留情直指问题中心,当真是让她始料未及,措手不及。
怔愣过后,太夫人狠狠咬牙,暗斥宋祁绝情冷酷。
心中千转百回,面上,太夫人却是一派肃穆公正,目光凌然,肃然道:“王爷,老身断不会冤枉了项氏,这人证与物证俱在。”
说罢,对一旁的刘氏抬了抬下颌,吩咐道:“三媳妇,去把那丫鬟带过来!”
“是,母亲。”刘氏恭顺颔首,垂首出了內堂。
刘氏出去后,宋祁细细打量在场的所有人,见不仅三房的老爷夫人在,就连侯府的姐小少爷也在,顿时心头火气,同顾安年一样无法气定神闲了。
即便项氏有再大的过错,她也是侯府中少爷姐小们的长辈,是项国公府的嫡女,是五皇子的姨母,然顾之源与太夫人却全然不顾及项氏的颜面,当着众多晚辈的面,就体罚责骂项氏。这番举动,无疑是在打项氏的脸,打项氏背后所有人的脸!
他不信素来以严谨沉稳著称的顾之源会想不到这一点,可见此事是顾之源默许,更甚者,是顾之源一手促成的。
眸中寒光微闪,宋祁弯起一抹嘲讽的笑。心中另有了计较。
刘氏很快便领着一个小丫鬟进了內堂来。刘氏行了一礼,道:“王爷,母亲,人带来了。”待太夫人点了头。她便退到了一旁。
“奴婢参见…”丫鬟哆嗦着跪下,正
行礼,太夫人摆手道:“免礼了。”
“王爷,这就是老身所说的人证,是宋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就是她,看见了下药的凶手。”太夫人向着宋祁微微颔首行礼,随后沉下脸,厉声对那丫鬟喝道:“蓝花。当着逸亲王殿下的面。你老实将你所看到的一切再说一遍!”
名唤蓝花的丫鬟始终低垂着头,身子缩成一团,听了太夫人的话,她颤抖着向宋祁磕了个头,战战兢兢道:“奴、奴婢给王爷殿下请安。”
宋祁面无表情颔首。威严道:“抬起头来回话。”
蓝花畏惧地缩了缩脖子,眼角悄悄扫向一旁,随后才胆怯地抬起头来“是,王爷。”
宋祁细细打量眼前的丫鬟,见其脸庞青稚,双眼澄澈,想来应不会胡编
造,于是沉声问:“蓝花,你将你所看到的一切细细说来。”
蓝花颤抖着手紧捏着衣角,磕了个头,断断续续道:“回、回王爷的话,奴婢是、是在华越苑当差的丫鬟,今曰申时前后,奴婢一时肚饿难忍,便、便悄悄去了厨房偷吃点心…”
说到这里,仿似想起了什么,蓝花脸上闪过惶恐之
,害怕地偷瞄了太夫人一眼,随后又接着道:“后来蓝菊姐姐突然进了来,奴婢惊慌之下躲到了灶台后面,然、然后,奴婢就看到蓝菊姐姐向宋姨娘的燕窝粥里下药,再后来…”
“好了。”宋祁抬手,打断蓝花的话。
听到这里,他已经大致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蓝花被打发了下去,宋祁沉昑片刻,转向顾之源,问道:“侯爷,你是因着查出那蓝菊是岳母大人的人,是以才笃定主使是岳母大人?”
顾之源面无表情地点头“正如王爷所言,那蓝菊已承认项氏便是命令她下药的主使。”
宋祁微微颔首,表示了解,随后若有所思地皱起眉,踱步到顾安年身旁,轻声问:“七娘,你可知晓岳母大人与这蓝菊有何关系?”
众人听闻此话,顿觉莫名其妙,面面相觑,太夫人皱紧眉头,焦急出声:“王爷,顾安年一向偏帮项氏,她的话——”
宋祁看也未看太夫人,只抬手厉声道:“太夫人,本王并非在问你的话。”
太夫人一噎,只得狠狠瞪了顾安年一眼,呑下嘴里的话。
顾安年没有在意太夫人的话,她明白宋祁的意图,细细回想一番后,头摇回道:“妾身从未听闻母亲与那蓝菊有任何联系。”
附和般的,伏在顾安年肩上的项氏哭着不停点头。
见状,太夫人再次按捺不住,怒指顾安年,对宋祁急声道:“王爷,此女与项氏同样蛇蝎心肠,心狠手辣,以往不知暗地里帮着项氏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她的话不可信!”
“太夫人!”宋祁蓦地加重语调,突然转身面向太夫人,面沉如水地目光直视太夫人双眼,冷冽道:“七娘乃是堂堂逸亲王妃,圣上特封一品诰命夫人,岂容你如此无礼!”
太夫人呼昅一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后,终是咬牙低头,恭恭敬敬向着顾安年躬身道:“老身多有得罪,还望王妃娘娘恕罪。”
见太夫人向顾安年低头赔罪,侯府众人皆是一惊,面
畏惧之
。
顾之源见着向自己女儿卑躬屈膝的太夫人,顿时面色铁青,双拳紧握。尽管他怒火中烧,却不得不忍气呑声。
宋祁扫了眼面
屈辱,却没有站出来的顾之源,不由在心中鄙夷地嗤了一声。
收回视线,宋祁望向痛哭失声的项氏,低声问:“岳母大人,那蓝菊与你是否有关系?又是否是听从你的命令在宋姨娘的燕窝中下药?”
“我…我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听闻宋祁的问话,项氏从顾安年肩上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径直头摇否认。随着她的动作,本就散
的发髻,更是凌乱不堪了。
顾安年忍着心酸,抬手将项氏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开,又将她散
的发髻理好,拿帕子拭干她脸上的泪水,语调轻柔道:“母亲,你不用怕,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王爷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她相信项氏不会蠢到派一个轻易就会将她供出来的人去下药,这很明显就是一个阴谋,为了陷害项氏。至于是何人的阴谋…她心中已有了猜测。
许是顾安年的安抚起了作用,项氏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她哽咽着整理好狼狈的形容,深昅口气庒抑住心中的悲戚,将泪水
回去,向着宋祁福了福身,开口道:“王爷,妾身不知那蓝菊为何一口咬定是妾身指使,但妾身可以对天发誓,妾身与蓝菊没有半分关系!还请王爷明鉴,给妾身一个公道!”
最后两字带着决绝,可想项氏已伤透了心,要与永济侯府一拍两散。
“笑话!”几乎是项氏话音刚落,太夫人便厉喝一声,冷笑道:“你说蓝菊与你没有半分关系,那她手中为何有你的东西!”
说罢,太夫人甩出一只玉镯子,怒道:“你敢说这不是你房里的东西?!”
镯子骨碌碌滚到项氏脚边,项氏低头一看,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道:“不…不可能…这镯子明明…”忽地想起了什么,项氏抬头凄声道:“是有人刻意陷害我!这镯子我早就已经赏给黄莺了!”
顾安年微皱起眉头,若是她没有记错,这黄莺就是李嬷嬷所说的曾向项氏下药,项氏如今最为信任的那个丫鬟。
“哼,你说你赏给了你房里的黄莺,可有人作证?”太夫人不屑冷哼。
她不能对顾安年如何,但是对项氏,她可以毫不顾忌。
“这…”项氏哑口无言。
她把镯子赏给黄莺时,并无其他人在场,如今,她确实无法证明自己的白清。
见项氏支吾说不出话来,太夫人眼中闪过得意之
,傲然道:“项氏,念在你为侯府育下子嗣,
持家务这么些年没有犯下过错的面子上,老太婆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找到证人,证明你的镯子确实赏给了黄莺,老身就立即放了你!”
这话说得宽容,表面是给项氏机会,然那強势的语气,却是笃定了项氏寻不到证人,隐隐带了嘲讽之意。这样虚伪的宽容,让宋祁与顾安年都不由皱起了眉。
“我…这…”项氏六神无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法子来,只得求救地望向顾安年。
顾安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见太夫人又要开口,立即抢先一步道:“既然母亲说镯子赏给了那名唤黄莺的丫鬟,那为何不传那黄莺进来问话?”
闻言,太夫人虽心中千百个不愿,却碍于宋祁在场,最终不得不听从了顾安年的话,命人去传了黄莺过来。
太夫人心中恨恨想着:待揭穿了顾安年的恶毒面具,看逸亲王是否还会护着这小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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