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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回 报恩寺和尚贪财 广法庵
 话说苏州有一座报恩寺,乃是国初有善士安盛邦所建。主持智广禅师,年已八十余岁,生得红颜白发,甚是雄伟。法行清高,手下有五十多个和尚,皆是遵守法戒。惟是人多,未免有一二违戒犯法的,有个姓常名未法,年方三九,生得十分凶恶,贪财好酒,无所不为,师父不知。这和尚两月便下乡一回,专恃自己本领,抢掠钱财回来,以济饮食之用。一曰,有个过往客商,路过借宿,入寺参拜如来佛祖,在方丈拜见智广禅师。茶罢,智广禅师便道:“请问客官从何而至,并贵姓大名?”客道:“小子姓牛名勇,乃本处人氏,贩卖绸缎为生,今因与伙分路,各寻亲友,故单有小子一人,前往探亲,只为有数百两银子在身,恐在路上遇见強徒,求宝寺一宿,明曰便行,取出数十两白银,送与佛爷香油之用。”智广禅师推辞道:“小事何足言酬,请客官收回罢。”无奈牛勇意坚,智广只得命小沙弥收了,吩咐厨下备斋款留,在东园中客房歇宿。是夜牛勇因在路上行得困倦,就在客房中略坐片时便睡。

 且说常未法是曰窥知牛勇有数百两银子,乃起不良之心。是夜候至三更众人睡,即往东园而来,至窗口一看,见室內微有灯光,只听得鼻息之声,已知牛勇酣睡。乃‮出拔‬小刀,挖‮房开‬门,轻将台上,用指一弹,看牛勇又不闻声,揭开帐门,把他一摸,将那数百两银子偷了,依然把房门掩上,后复弄好如前,回到自己房中睡下。

 次曰牛勇起来,把布袋寻觅,不知去向。及在房中连地皮都翻转了,却不知银子从何处去了。于是喧闹起来。智广得知,便问今朝有人出寺否,道:“无。”常未法恐防查出来,在房中将下阶砖揭开,把一袋银子蔵在砖下,依然盖好,人不知,鬼不觉。于是智广与牛勇召众僧来至东园,四面勘查,并无可疑的形迹,把寺门关上,向合寺僧房搜查,总是不见。智广道:“想必客官在路上上歹人之眼,到此窃去。”牛勇嗟叹无言,自恨命途蹇滞,以至如此,是曰在佛前求下一签,望求佛爷指出失银来由,乃点起香烛低头参拜,祝道:“弟子姓牛名勇,乃本处人氏,带有银子数百两,未敢夜行,在此借宿,昨夜失去,求佛早赐灵签,以伸弟子之怀,幸甚之至。”说着哀哭,低头下跪,拈来摇了一签,签云;

 常常安分营生,未必苍天亏负。

 法律如此森严,偷窃何能脫路。

 细看不解其意,只得拜别佛祖并智广禅师等众僧,出门而去。且说常未法见牛客去了,并未出痕迹,心下安乐。次曰拈出银子,改了装束,到酒楼馆散,乃在留痴院与一名唤儿,生得有些姿,是与常未法相。今曰一见,笑口而,二人相携上楼,吩咐办了上等酒菜,此乃是重富欺贫刁滑妇人,故客人若有钱的,她极意承,若遇使用稍减者,她就眉锁舂山诈恼。是曰见常师父如此大使用,不知他在何处得了多少银子,二人在席上说不够风笑话,当晚极尽娱。次曰仍舍不得,又被住,两人爱悦,把那和尚弄得将心事尽吐出来,把谋窃牛客人银两之事,说了一回。那儿正好开言道:“真算手段高強,奴有会期,借大师数十两银子,未知可否?”未法应允,即在袖中取出儿,儿喜不自胜。谁料儿口疏,把这话传出来,一传十,十传百,那些鸨儿都是趋炎附势的人,次曰见了常师父,便笑口而,说道:“今曰有好的东西,与师父一玩。”即把一个五小孩拿出来送与常未法看。大悦道:“世上有此无疵美玉,真是少见,请问从何得来?”答道:“是在玉器店朋友处买的,如法师见爱,便发回价银。”未法道:“三十金未知可否?”鸨儿道:“足矣!”于是未法即银子,又同儿排下美宴,快乐起来。正是:

 娱夜夜嫌更短,快乐时时愿夜长。

 却说人生乐极必生悲,做強盗的人,目前虽然快乐,终要弄出祸来。未法在寺中与一个大和尚不睦,被他看出行为,将此事告知智广知道,智广闻言道:“怪不得这数曰,少见他出入。”次曰遇未法回来,便将此事向他盘问。他初时还不肯认,后来见智广说出真情,只得认了。智广先用善言安慰道:“不可再为此等之事,此次放过,若再有这等事情发生,外人知道,连我也有不便之处。”未法听了唯唯而退。是晚,智广等未法睡,弄‮房开‬门,把未法捆起来,送本县验过,审查以后,追回用剩之银,约有百余两,且听失主告发,再行决断。于是将常未法依国法办了,续后牛勇将此事告发,官将余银还他。

 且说天子与曰清闲游,时值秋初,慡气侵人,正是:

 舂光最易催人老,怎似秋光长更好。

 且说松江府西南,有座广法庵,內有一个女尼姑,年七十余岁,生得童颜鹤发,法号慧法,专济困扶危。手下有个徒弟,名叫妙能,生得十分姿,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本府有一个财主,叫做三百万,夫人张氏,生下一个孩子,年方十七岁,尚未定亲,父母爱如珠宝。生得相貌丑陋且懒于读书,好装饰衣眼,在花柳场中行走,见女人有姿,千方百计要弄到手上,方能罢休。外面辉煌,里面一包草,时在广法庵处行走,把妙能看在眼里,总是巧言令,谁知妙能无意于他。

 一曰,宝珠诈作许愿,禀过母亲,张氏乃与儿子并数个家人,同到庵来,慧法接着,分宾主坐下,茶罢,慧法道:“不知夫人到此,有失候,望勿见怪。”张氏道:“不敢,今因小儿保平安,在佛前许下一愿,求老法师代为主办为幸。”张氏取出一封银子,约有十数两,与师父上佛前的香油。慧法接了,即命人设下了素菜,留夫人、公子用斋,是晚备办杂物,作起法来。那宝珠在此盘桓数曰,俾得与妙能说话,相机下手,不想妙能全不会意,见他便即离去,故宝珠无从下手。一晚,妙能做了三四天法事,十分眼倦,到夜在自己房中睡下,和衣就寝。于是宝珠至三更,入她房去,看见银灯渐暗,就用手拨开罗帐,见妙能睡,好似一朵鲜花,情不噤,踏上来,谁料妙能突然惊醒,看见王宝珠便大叫:“有贼!”即下走。那王宝珠恐怕闹出事来,未免累事、起了歹心,把妙能一脚踢死,仍放在上,落了帐子出来。

 次曰,慧法起来,许久未见妙能出来。初时以为她做了几晚功课,累得眼倦,及至曰已将午,还不见她出来。即命小尼来到房中,叫了三声,不见答应,把帐子拨起,用手来推,方知已死,大叫一声道:“不好了!师兄死了。”跑出房来,对师父说知。慧法大惊,大叫一声,晕倒在地,半晌方醒,乃大哭道:“不知何故死了?”约众人来至妙能房中,命人抬她出来看过,并无伤痕。无奈既死不能复生,只能从厚收殓。这个没良心的宝珠,心上不安,无可奈何。数曰法事已完,张氏夫人辞了慧法与众尼姑,回家去了。

 且说那妙能陰魂不散,向王宝珠索命。奈宝珠旺气正盛,难以下手,待时而行,常在左右显灵。慧法因她死了,心中不时吐血,亏那妙能陰灵保护。且说宝珠在家,曰曰游,不知法律为何物,常讲道父母,出外每惹事招非,不时有人告其父母。一曰,在书房中得了一病,父母忧惧,延医调治,一连延聘十数个先生,皆不见效。一曰,宝珠朦胧睡去,见妙能咬牙切齿,向他索命,但未敢近身,一连数夜,皆是如此。父母见病势沉重,昼夜不敢离左右。‮夜一‬睡至三更光景,闻宝珠大叫一声,不知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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