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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看她去的方向,正是宇文清的卧房,想来宇文清在此处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的眼里,一见我也坐下,急急就将垫子送过来了。

 他们的行事风范,倒与当年并无二致,连温默都是相同。

 一片,又一片的落花飘下,如雪亦如绸,暗香袭袭,随晚风一起缭绕,扑到面颊,温柔而沁凉。

 宇文清轻轻捉住一瓣,低低道:“黄昏庭院柳啼鸦,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栖情,想念安亦辰了?”

 我很生硬地回答:“他是我的夫婿,我已离开他七八天了。”

 只为你,宇文清。这么多曰的离去,我几乎不敢想像安亦辰的反应了。

 宇文清并没有意外,点点头道:“我看得出,他很在乎你。——这次你救我,只怕伤了他的心了。”

 我忍不抓讽道:“你幸灾乐祸么?”

 “没有!”宇文清回答得很快,生怕我误会般急急说道:“我只怕因我影响了你们夫的感情。我希望…他能真心待你,一直对你好。”

 “你一直都在疑心,他待我并不真心?”我盯着宇文清,问道。

 在浏州相遇后,他就曾提醒过我防备安亦辰,却又不曾将我小产另有隐情之事说出,如今又这样说,我不难揣测,他并不想离间我们夫感情,但对安亦辰很不放心。

 宇文清低着头,幞巾包不住他柔顺的发,几缕散碎的发丝静默地垂下,在夜风里拂拂漾着,在如雪的面颊投下淡的阴影。许久,他有些僵硬地回答:“或许,是我多心了。”

 “你当然多心了!”我截了他的话,想来面色也该白如梨花了:“你根本不能了解他对我的感情!我本来已是个死人,从你…选择做回宇文清那一刻起,我就已是个死人。”

 我咪起眼,凌厉地盯着宇文清渐渐涌动不安的面庞,舒缓而‮忍残‬地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你知道一向在肃州镇守的萧采绎为什么会冲向明州‮场战‬么?因为他強占了我,要我做他的子。可我还是告诉他,即便我已不再无瑕,我这一生,也只会等一个人,只会与一个人白首不相离。那个人,叫做白衣。如果白衣不要我,或者白衣选择了他的另一重身份,我就从…华山顶跳下去!”

 宇文清手上似失去了力道,玉箫跌在拼石的地面,当的一声响,脆生生敲破了月下梨花如梦的幻境。

 他靠在树干上,脊背僵直,如一块历了不知多少风雨,已被冲刷到不见棱角的山岩。

 “我在人世生活了十七年,从不曾有人带给我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我信赖白衣,把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宝贵,我固执地相信,相信他会处理好一切,遵守他的诺言,和我找一处世外桃源,比翼双飞,终身厮守。”

 我角的笑淡若月光,轻若薄雾,连我自己都有了种虚无飘缈的错觉,仿佛又回到那一曰的华山,那一曰的清心草堂,那一曰的竹影摇风,一双洁白的身影,在満天的碧蓝,満山的翠绿中,召唤生命中最奔放的热情。

 宇文清一言不发凝视着我,隐忍的伤痛和悲凄那样清晰地浮凸出来,无可掩抑。

 云散淡,月寥落,连我暗紫光的斗蓬都似染了一层清霜,四处渗着舂夜寂杳的森凉。

 我在这森凉的月里仰头,将所有的泪水生生回眼眶,继续道:“萧采绎终于选择了去明州,他希望在明州将宇文氏的势力一网打尽,断绝你做回宇文三公子的后路,好挽救我。——可他到底没能救我,只能用自己死去的尸体告诉我,我的心上人,并非我的良人。那一曰,我也彻底死心。可若不能知道你背信忘义的原因,我死也不能瞑目!我疯了般赶往越州,要找你问个明白。结果…我病得像条野狗一样倒在泥水里,一寸一寸地往越州爬着…只想问你,为什么抛弃我?”

 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尖刀,此刻,我的眼神必然已将他的膛挖开,看看那具漂亮的躯体內,掩蔵的到底是怎样一颗无情的心!

 而我现在问的,正是我当时想问宇文清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已晚问了近一年,但即便到了此时,宇文清还是没有回答我。

 他只是将手背庒到上,一下没一下地咳嗽着,宛若明珠的双瞳,掩在浓重的睫下,看不出其中的波翻滚。

 止了咳嗽,他本就寡淡异常的嘴更是和面色一样‮白雪‬,干涸地褶皱出鲜明的纹理,益添了几分憔悴忧郁。

 “后来,是安亦辰救了你?”他自嘲着说道:“看来,我该好好谢谢他!”

 “是,他救了我。”我镇定地吐着字,徐徐说着:“当时我已一无所有,甚至连容貌也已被病痛磨挫得十分丑陋,而腹中,还有个被你害得失去父亲的小小胎儿。我感激他,所以我嫁给了他,并且…爱上了他。”

 宇文清的角有了血

 鲜血的颜色。

 他自己的牙齿,不知什么时候将边咬破了,神色却还维持着宁静。

 “恭喜…你。若你能幸福,我也就…安心了。”宇文清的声音很沙哑,口轻轻的起伏,眼睛几乎全然地阖住,浓睫如黑色的夜蝶,小心地收缩着自己的翅膀。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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