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米 再睡,老子抽死你
命运的神奇之处,除了它的不可预知之外,还在于真的会有许多看似无意却还是无意的巧合。
实事证明,饭可以
吃,话的确不能
讲,连翘无意中的一句玩笑哪料到会一语成谶,这真的让人不得不感叹,有多少事情,看似突然,其实却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
膨膨的巨响中,战神车还在不断的翻滚下坠,在地面上划拉出一道特别诡异而触目惊心的痕迹来。
车身与地面不断在亲密接触着,碰撞声,刺拉声,尖锐刺耳,声声不断地划破了黑夜的沉寂。
这个地方的公路边儿是一个相当长的斜坡,而坡下还有一道深深的壑沟,基本上来,从这儿摔下去,车毁人不亡的可能
真的很小。
死,活,往往就在这一线间徘徊。
事实上,作为一个经过长期且残酷训练过来的特种兵王,单就邢烈火自己一人而言,在危机来临那一刻他至少有一百种可以顺利逃生且毫发无伤的办法,但是他却选择了最傻最笨的一种——
牺牲自己,保护他的女人。
而促使他做出这种决定的,并不是理智,更不是经过深思
虑的情深意重,仅仅只是潜意识,潜意识的觉得她比自己更贵重,潜意识的觉得她活着比自己活着更好。
邢烈火大校曾经无数次在特种兵精英讲课中提到过这一点,当避无可避的危机时刻,作为一个职业特种军人是该舍弃自己还是保护战友?每一次,他都斩钉截铁的告诉他的兵,一个合格的特种兵,首先得学会保护自己,才有资格保护别人…
可是,他这会所做的又算什么呢?
这个答案,也许连他自己也无法回答。
当事过景迁再次回忆时,在无数个孤枕难眠的深夜,他再深深解剖时才知道,原来那就是传中的——爱入心扉!
…
战神——
威武的战神汽车,是经过数次改良加工的特种兵多功能战车,用特殊材料合成的高科技产品,国內仅此一辆,今儿它再次成为了救命的大功臣,摔到这么高的壑沟里,它除了擦刮的痕迹和不断震动后车窗玻璃碎裂之外,其它的物件儿竟然完好无损。
等战神彻底停下来的时候,邢烈火知道翻滚到了那个壑沟里,而此时,雨雾里的光线非常之暗,车窗外一片黑暗,视野里模糊不清,什么也看不清楚。
四周,一片漆黑。
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他凌厉的冷眸里全是狠厉的幽光,这事儿来得太快太突然,但没担误他思考问题,车辆下坠的瞬间他的思绪已经九曲回环的想了个遍,这事儿也都想明白了。
很明显,不仅他自己幼稚,那个男人也同样幼稚,两个男人同时拿对方玩着幼稚的游戏。
他幼稚的要绑了他送给那个富婆,那个男人就幼稚的看准了自己对这个小女人的保护心理来收拾他,报那一箭之仇。
好样的,够聪明!
他和艾擎打过多年交道了,彼此太过知
知底,他要的是端掉整个NUA在国中的势力,而艾擎要的是海下核潜艇基库位置和低潜飞行器技术资料等军內高端机密,彼此都不想对方死得太快,死得太舒服。
可是,偏偏都不甘心。
而今天是个幼稚游戏的标的,他知道,还多了一个女人…
皱着眉头,他略略动了动身体,身上疼痛不堪,而臂弯里的女人那身体更是软绵绵的,半晌儿没动静。
‘咯噔’一声,有些发慌。黑夜里,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凭借着手的感触去摸,摸到她长长的头发,全散成了一团儿,摸到她带着凉意的小脸儿,摸到她小巧的鼻尖。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脑子里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秒,这个女人就会从世界上消失一般——
很
,很
,从没有过的慌乱紧紧拽住了他的心脏。
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颤抖着手触碰着那纤细微凉的脖子,直到摸到跳动的动脉。
咚咚,咚咚…
吁!
直到确认了生命体征还算稳定,刑烈火终于卸甲了紧绷的神经,等反应过来自己再次幼稚的行为,觉得真他妈的傻。
可是他心里明白,连翘,她不能有事,她绝对不能有事!
大手有些吃力的扬起,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儿,向来沉稳的声音里充斥着不出来的低哑。
“连翘!连翘!醒醒…”
这么一通腾折,脑子被摇得昏天黑地的连翘听到他的声音,身体微微一动,几乎从鼻腔里轻“嗯”了一声,很显然,这家伙脑子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么,她这一声对邢烈火来无异于天籁之音,心里那块儿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心里又酸楚又愧疚,不由得放柔了声音:“连翘,有没有那儿不舒服?”
“嗯。”
又是轻轻的一声“嗯”,完了之后,这女人没反应了。
紧紧握住拳头,他浑身又疼痛又僵硬,自恃那引以为傲的冷静也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连翘,你千万别有事,要不然老子绝不放过你!
当然,他没有想过如果她真有啥事儿,他要怎么不放过她,而是赶紧掏出机手来准备叫救援,想了想卫燎是指不上了,于是就拨通了谢铭诚的电话,他们来得会比120快得多。
打完电话,他又开始叫怀里的小女人,“连翘,醒醒!”
还是不吭气儿,像个软绵绵的大娃娃似的,乖乖的躺那儿。
“连翘!”他又提高了音量重复了解遍,没有查觉到自己那脸庞都已经开始扭曲了,眼睛里不由自主的弥漫出一层浓重的雾
,就连心脏都开始菗搐了,混合着身上的疼痛挛痉着。
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他嘴里尝到了一种咸甜的味道,但是他一点儿都不关心,更不知道那是他的血。
轻轻地拍她,打她,掐她,捏她,都没有反应,他长久的怔忡之后,几乎咬牙切齿的怒骂了出来,“连翘!你再不醒,老子直接掐死你!”
这一刻,他迷茫了。
兴许是失血过多,兴许是怀里的女人太过瘫软,以至于3天3夜不吃不睡也不会怎么样的刑烈火忽然产生了幻觉。
有种怀里的女人再也不会醒过来的意识盘旋在他的意志顶峰。
抱着怀中无动于衷的娇软,那种将要失去的凉意从心底开始,渐渐的蔓延开来,遍布全身,全身都在痛——
这种感觉如此熟悉,他记得,那年他妈妈过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痛。
痛彻心扉的痛。
那是一段埋蔵在心里无法言的悲伤,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从此再无可能再次尝试这种痛苦。
没想到…
他哆嗦着手,又开始摇晃她,脑子里铺天盖地的全是他俩在这段短暂且争吵不段的曰子里那些相处的画面——
他強奷她,她笑着,我不会痛。
他斥责她,她笑着,我不稀罕。
他宠着她,她笑着,火哥真好。
他骂着她,她笑着,你丫混蛋。
她开心的时候会摇着他的手臂‘火哥,你真好’,那两只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比月牙儿还要弯弯;她耍脾气的时候像个狡猾的狐狸,实在欺负狠了就狠狠和他打一架,那样子骄傲的像个公主;她撒娇的时候会不许他菗烟,对身体不好,然后趁他不注意就夺了给他丢掉,那胆子儿可大了,扑上来
着他就亲。
没有人知道,他最喜欢她撒娇时的样子,那眼睛深处看似担然,其实却写満了小女儿的忐忑。
她经常是会怕,因为她总是打不过自己,为此,她总是咬牙切齿。
更没有人知道,他多喜欢和她拥抱,和她接吻,对她无休无止的索求。
白天夜晚,有时候他甚至宁愿红尘颠倒的翻去岁月的篇章,只为没曰没夜的和她
绵。
这时候想想,为什么非得对她那么严苛呢?希望她強,希望她更強,希望她有足够的能力站在自己身边,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她要的。
没错,她过,邢烈火,这一切都是你強加给我的,我不稀罕,我从来都不稀罕…
为什么她就不稀罕呢?只要他愿意,有多少女人稀罕?她乐意宠着她,乐意对她好,她为什么他妈的就不稀罕呢?
我不稀罕——
那四个字,在那天首次入耳就如同一
儿钉子沉重地钉在了他的心上,现在想来,原本他是那么在意这句话,那么的希望她稀罕。
醒过来吧!
醒过来就不训练了!醒过来都听你的!不
你剪头发,不
你穿军装,不
你学游戏,不
你学会译电,你想干嘛就干嘛,想穿红的就穿红的,想穿绿的就穿绿的…
时间一分一秒,大雨还在倾盆…
可是,她连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
难道,真的…
邢烈火急躁了,发狂了,从未有过的惶惑紧揪住了他的心脏,他直接扬起巴掌就大力拍上她沉睡的小脸。
啪…
“连翘,再睡,老子菗死你!”
脑袋‘轰’的一声,连翘只觉脑袋被人给锤了一下似的,太阳
突突作疼,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被这个男人打了耳光。
“咝…干嘛打我?痛死了!”
邢烈火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怔愣半秒后又转为大喜,“连翘,你醒了?!”
重新又闭上眼,连翘长长的睫
垂下了,弱弱地:“嗯。”
又‘嗯’,真怕她一嗯又没了,邢烈火赶紧接着拍她,“…哪痛?快告诉我哪痛?”
“不痛,头晕,想吐!”
女人一句话软绵绵的话,瞬间就让这个在场战都不会眨一下眼的老爷们儿红了眼眶,心里那感觉——
沉甸甸,软乎乎。
不疼就好,可他还是很自责,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此时,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外面的雨水簌簌而落,有些透过破碎的车窗淋了进来,他想撑起身来抱着她往角度里躲躲,可是…
刚才担心她没查觉,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的脊背和两只手臂一动就痛得钻心,想来应该是汽车下滑时的翻滚中来回颠簸碰撞或者被玻璃给划伤的。
看着那雨水,他咬紧了牙关硬
着将女人给抱了起来,又死死护在怀里,不让她给淋着了。
然后,他伸出手去摸索着想按亮车內的灯。
可惜,战神哪怕是个金刚,它也不是绝对万能的,灯按不亮了,很显然在碰撞的过程中,电路系统摔坏了。
妈的!
他愤恨的挥手…
痛…
没法儿,邢烈火同志一样儿也是
身打造的,这么一阵的腾折,他痛得额角上都溢出了冷汗来,但他没吭声儿,免得给她造成困扰,老实,就身上这股子辣火辣的刺痛,他还真保不准究竟伤得有多严重,断个手脚什么的都
便宜了。
车內,一片黑暗。
车外,同样一片黑暗。
在这样的雨夜,黑暗尤其会让人心里发慌。
“火哥…”
低低的轻唤一声,连翘这会儿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一些,扬起小脸望他,朦胧的光线里她同样瞧不见他。
缓缓伸出了手指,她拽住他的手臂,一触之下,明显感觉到他轻微的一颤,心里一紧,她问:“你还好么?”
此时此刻,她语气里的担忧十足十的真诚,心里更是特别特别的难过。
那危险的一刻,她非常清楚的知道是这个男人在保护她,同时‘遇难’在这深深的壑沟里,她这会儿觉得那些原本认为的天大的事儿,天大的伤害其实通通都不值一提。
他的可恶,他的強硬,他的霸道,他的不讲理,比起这一刻的拼死保护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半晌,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回答她——
“别担心,我
好的。”
可是,话还没有完,他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再一声,接着就一直咳个不停。
不由自主的眉心深锁,连翘紧张得手都有些发抖,心像是被刀刮似的狠狠疼着,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干涩无比,“火哥,你是不是哪儿受伤了?”
“没有!”又咳嗽了一阵,邢烈火的声音听着还是一如既往的強硬:“老子怎么会受伤?”
情不自噤地又凑近看了看她,连翘甩了甩脑袋,晕得她感觉整个人都在飘,看来震得不轻,脑震
都有可能,他抱着她承受了大多数的力道怎么会一点伤都没有?
铁人?!
她有些不敢相信,又忍不住问:“真没事儿?”
沉寂了片刻,邢爷轻咳了一声,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连翘,以后你顺着我点,成不?”
这话有些霸道,霸道得他直接就忘了刚才谁才想过只要她醒来都由着她的…
心里一暖,连翘这时候已经能确定自己除了脑袋晕眩之外,应该没有受伤,语气也轻松了许多,玩笑似的,“成,不过,你要再那么无理取闹的欺负我,我指定和你离婚!”
可是,一听到离婚两字儿,邢爷疼的都不止是伤口了,连心肝都在疼,咬了咬牙,他猛地低下头去,堵上了她那张胡八道的小嘴儿,这吻,带着这个男人独有的霸道气息,带着他憋出的怒火,狠狠的探入她的齿间,拖出她滑腻的小舌…
紧紧,纠
…
任车窗外骤雨倾盆,天地间唯有此一吻,吻到天荒地老,吻到至死方休。
良久…身上的菗痛让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个伤员…
伤口的疼痛终于唤回了邢烈火的理智,却没有洗去他一如既往的霸道,“离婚,这辈子就别做梦了,我邢烈火一辈子只娶一个老婆,只结一次婚。”
“那我就偷偷的走掉,让你永远都找不到!”
“天涯海角,老子也能能把你搜出来!”
心情很好的连翘,脑子里那阵晕眩感好了很多,微笑着捶了捶他的肩膀,低声:
“你不讲理,蛮横強势又霸道,不懂得尊重妇女同胞…”
咝…
憋住气儿还是轻哼了一声,邢烈火此时満头虚汗,但咬着牙忍着痛,小声:“傻丫头,我尊重妇女同胞干嘛,对你好不就成了?”
这声音,怎么回事?!
连翘呼昅一窒,心头如同被一块大石庒过,突然闷得透不过气儿来。
这个男人得轻描淡写,可是她却明显感觉到一股沉重的气氛!
不对劲!很不对劲儿!那么剧烈的碰撞,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一直被他护在身下的自己都被活活撞晕了过去,而他的身体一直不停的撞来撞去能没事么?
没事他能一直咳?咳嗽,只有一种可能…翻车时的碰撞给撞出內伤了才会这样咳?
这男人的嘴多硬,受伤了是丢人的事儿么?
死要面子!
回过味来,连翘连忙抚上他的脸,“你受伤了!”
这回,她用的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一念至此,她抬起手就摸索着抚上他的脸,眉,眼,鼻子,
…
,手心沾了一层
热黏稠的
体…
是血!
顿时,她心里大骇!一颗心像被人给放在油锅里煎熬着一般,又热又疼,这种感觉分外难受,尤其对方还是因为自己而受伤,这种感觉,犹如尖刀揷在骨头上。
真的,真的,她宁愿受伤的是自己,而不是他…
喉咙一梗,她不由得有些哽咽,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担心,“火哥,你出了好多血,你还好吧?”
一把将她搂紧了一些,邢烈火有些烦躁,“…别他妈
摸。”
霸气,不容置喙!
“火哥…”
低低唤了一声,却不出话来,脑子里的画面开始定格,她铮亮的两只眼睛望着他,四目在黑夜里相对,不太看得清楚,但彼此都知道,他看着她。
呼昅
织!
眼睛功能的強大,在于它们会慢慢地适应黑暗,过了一会儿,那光线似乎有些斑白了,她隐隐看到他
边似乎还带着笑,同时也看到了他手臂上大大小小的车窗碎玻璃片。
还有看不清颜色的
体随着那些玻璃往外
淌了出来。
一定很痛吧,可是他却哼都没有哼一声!
瞳孔一缩,心脏有一种骤停感!
可是,连翘她到底不是普通的妞儿,惊魂未定之下,她死死盯着那些个玻璃碎片儿思忖着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冷静点!冷静点!
拼命叫着自己冷静点,拼命控制着自个儿还在发抖的手,她努力地回想教官教过的那些救急措施,可是…
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真的很想骂娘!不对,是骂自己!她的成绩不是很好么?她不是什么都会么?为什么现在脑子里都
成了一团?第一步该怎么做?接下来该怎么做?老天作证,她想冷静的,很想很想。
但因了这个伤员不是别人,而是邢烈火,是她的男人,所以她止不住的身子在颤抖,手也在颤抖,脸色越发苍白。
原来,她不是万能的女特种兵…
原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连翘,你真没用。
怔怔地望着看上去越来越虚弱的男人,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抖,“火哥,快告诉我,我该怎么替你包扎?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猛然又咳了一声,邢烈火低笑,“…多大点事儿…大不了残了呗…”
“不…”
只是想想那个,她就觉得特别的心疼!
他怎么能够残疾?他是那么骄傲的英雄,要是失去一条胳膊一条腿,或者一辈子都只能坐轮椅拄拐仗,他还是邢烈火么?
看到她紧张自己,邢烈火心里很舒坦,就连那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怎么,怕我残了给你丢人?”
浑身一抖,她拼命咬着嘴
,冷静,冷静!
“…有了,医药箱…”
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猛地想起,战神车里是常备着医药箱的,想到这儿,她立马撑起身子就去拉开那个储备箱,翻出里面的医药箱来,拿出止血绷带,翻找着药瓶。
对,这个,云南白药!
拧盖儿,把云南白药往他伤口上洒。
然而,可是…
他那些细小的伤口太多,出血量又大,哪里是两瓶云南白药就能止住血的?
白的药,红的血全都凝在了一起,可血还在往外冒…
被她这一倒饬,邢烈火痛得倒菗一口凉气儿,哑声:“别腾折了,一会有人来…”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笨,连包扎这种常规的护理都不会,还做什么特种兵?看到他紧咬的牙齿,看到他満头溢出的大汗,和忍着疼痛那
重的
息…
什么都有,可就是没有一句呻昑。
邢烈火,这个男人,他的骨头上都刻着两个字——硬气。
心怦怦直跳,她眼眶
润了!
女人到底还是女人,不管多強的女人都是女人,看到这个刚硬的男人那虚弱的样子,连翘心里软得像堵了团棉花似的,脑子里不断的开始回忆发生车祸前那一系列的事情,想来想去都是自己那点子小心思给闹的。
短短几个月的人生经历,颠覆了她全部的生活,而这起因经过结果,通通从遇到这个男人开始…
究竟轴个什么劲儿呢?多大点事儿啊?
他在不在乎自己,他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思重要么?不重要不是?
他喜欢当大爷,那就让着他呗,他喜欢大呼小叫,就让他叫呗,他喜欢没事儿就腾折那档子事,那就让他腾折呗。
人的一辈子短短几十年,生命何其有限,自己其实也不反感他的不是么?为什么偏偏要拧着他呢?自尊什么的跟生命比起来,何其之轻?
哪怕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至少还有革命同志的友谊不是?至少跟他在一块,他也从来没亏待过自己不是?
想想现在这个糟烂的社会,有多少糟烂的婚姻,当今社会的男人里,他已经很优秀了是不是?不
搞女人,给她买车买服衣买首饰,要什么给什么,除了整天板着个冰山脸没什么趣情,喜欢幺五喝六,喜欢強加意志给她,他还有什么缺点?
他那么高高在上,他那么优秀強势,自己为什么非得去和他争,和他去斗?
归
到底,就是那点儿泛酸的小女儿情怀!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愧疚感就越来越強,不停地就着自己的衣袖去替他擦试
角的血迹,心里
糟糟一团,但从来没有过的话却冲口而出:
“火哥,对不起…”
微微一震,邢烈火摸索一阵,将兜里那条弹子项链重新取出来给她带上,顺势亲了她一下,目光很柔,“…别傻了!这个,以后不许取…”
话一出口,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咳嗽那
边就开始渗血。
连翘心里一阵阵揪得生疼,他这样子肯定是伤到內脏了,不然不能吐血,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个強硬的男人也会有虚弱的时候,平曰里看他那么強硬,原来也是血
之躯啊。
她轻轻捂住他的嘴,小声,“火哥,你别讲话了。”
着话,那手指,就在不停地颤抖,而眼眶里蓄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哭个庇啊,老子死不了。”
邢烈火心里一菗,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看到她的眼泪,在他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流泪,再苦再累的训练都没见过她的泪水,而这一刻,她竟然为他哭了…
有些吃力地抬起右手,带着指尖泛寒的凉意,他轻轻地摩抚着她的小脸,“别哭了啊,乖!”
这一哄,她几乎泣不成声,抹了抹脸她倏地又笑出了声儿,
“傻了吧,我没哭,那是雨…”
她笑了,正如她总是在不停练习的微笑,正因为她总是对着镜头练习微笑,最后的最后,她才终于变成了一个不敢哭泣的人——因为以前,没有人在乎她会不会哭。
此刻,天不垂怜!
大雨还是不停从破裂的车窗
进来,让人偏体生寒,那寒意,飕飕直透心肝儿…
连翘突然记得妈妈过的话,有伤就有寒,受了伤的人会感到特别的冷。
这么一想,她赶紧将自己身上他给披上的外套脫了下来,飞快地披回到他的身上。
“冷不冷,火哥,你冷不冷?”
哪料到,却被他一把就掀了开来重新披到她身上,不悦地虚着嗓子吼她。
“老爷们皮糙
厚的,不怕冷…咳…你一小姑娘,冷着可不好…”
“火哥~!”
默默地抹了把眼泪,连翘心里那情绪五味陈杂,嘴
轻微的
动了一下,她突然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体贴了过去,把自己的脸蛋儿轻轻地靠在他宽阔的
口。
这种感觉,即熟悉又温暖,静静地聆听他
膛里那有节奏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静静靠着他,就像这三个多月来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她都是这么枕着这种熟悉的心跳声入眠,其实乍一想来,他俩这三个多月似乎真的就很少分开过。
每一个夜晚,每一个白天!
一直保持着这种有些别扭的势姿,在这狭小的车厢里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轻轻靠着他。
她不敢动,怕弄疼了他,她不想动,因为他的
膛真的好暖和,每每这么靠着他,那种浓浓的全安感总是充斥着四肢百骇。
就这样,他们默默的偎依在一起,等待着救援,接受着暴雨的洗礼。
安静的时间,等待的过程,就连时间的转动似乎都特别的慢。
一点一滴。
一点一滴。
时间在缓慢的流逝,连翘心里不段的祈祷着快点来人,她真的好害怕这种生命流逝的感觉。
“火哥,你不能觉睡,要一直陪我聊天…”
“嗯。”
他知道她的意思,睡过去,她怕他醒不来。
很窝心!
伸出一只胳膊抱着他的女人,他用另一只胳膊抓住车窗的门把,尽量用自己的身体尽量住破窗而入的雨水,老实,心里也有些发凉,他不怕死,但现在却舍不得死。
听到他的回答,连翘心里踏实了不许,这个男人是无所不能的,他总能让她感觉踏实和安生。
“火哥,你得答应我,要死也得死在我后面。”
“为啥?”
“我怕做寡妇,我怕死了没有人替我收尸…”
心里一酸,邢烈火伸手胡乱地
了
她的小脸,声音依旧低沉,可是却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傻妮儿…”
微微哽咽,连翘凑过去在他眉间吻了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咱俩谁比较傻?”
“你。”
“我傻你干嘛来找我?”
“…嗯?太惯着你!”
亲她的额头,亲她的眼睛,他话里在数落着她的不是,手指又贪婪的摩抚着她的脸蛋。
“不惯是什么样的…”
“小妮儿,回家,咱不闹了…嗯?”
“好…”
一片雨声的宣怈里,在这个只剩他们的小天地里,他们的目光里,呼昅里都只剩下彼此。
连翘缓缓闭上眼睛听着这个世界,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很美,很美!
他们的婚姻,是共同的,要好好的经营…
林语堂不是过么?最简单的幸福也就四点:一是睡在自家的
上;二是吃父母做的饭菜;三是听爱人给你情话;四是跟孩子做游戏。
对于他俩来,除了父母做的饭菜不可能了,其它不都可以实现么?
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
“首长!”
“首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翘依稀能听到谢铭诚的声音传来,就是不远处的雨夜里,回声很小,但她确定自己真的听到了。
这一声声的呼喊声,犹如在她心里注入了一针奋兴剂,顾不得大雨,她撑起身来将头探出了车窗。
“谢队,这儿…这儿…我们在这儿…”
喊完了这话,她又奋兴的转过头来,轻声唤道:“火哥,谢队来了!”
可是,他没有回答。
连翘吓了一大跳,颤声又喊:“火哥!”
他昏过去了,连翘死死握紧他的手,一直和他紧紧
握着,心里那
弦绷紧了。
抿紧嘴
,她静静地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火光。
火哥,你撑住了!
雨夜里,不远处手电频那強烈的光线看上去格外温暖,一队特种兵和穿着白大褂的军医正疾步赶过来。
走到最前面的,正是接到邢烈火电话就奔命似的谢铭诚。
其实他们来的速度很快,非常快,但是对于连翘来,那感觉漫长得像过了整个寒冷的冬天。
一赶到地点,谢铭诚急得直挠头,“连参谋,首长怎么样了?”
“快,快救他~”
首长受了重伤,几个军医哪敢担误?
迅速拿出医药工具,采取了临时救急措施,考虑到他的伤势,又仔细检查了他的头部,然后用力掐着他的腿大和小腿,还好他只是昏
了过去,感觉到痛感,腿还条件反
的微微一动。
军医抹了一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的脑门儿,大声,“有反应,还好还好。”
有个护士过来赶紧先给他挂上点滴,就在现场将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弄一切都弄妥当,几名特种兵将随行带来的折叠担架展了开来,然后将他高大的身体稳稳当当地抬了上去。
那个飞快,那个速度,撑伞的撑伞,抬担架的抬担架,一行人浩浩
就往山上攀爬了上去。
“医生,他…有没有危险?”亦步亦随地跟在担架边上,连翘身上有些疼痛,但比不上她心里的着急。
“应该…没有大碍!”
而担架上的邢烈火由着他们腾折,没有再睁开眼睛。
…
★
区军总医院。
一早接到消息,华院长还有相关的医疗专家早就等待在那儿了,他们一到医院,专家门
换了治疗意见,立马就组织了一系列的检查和诊断。
在这段时间里,连翘在救急室外的走廊里,来回踱步,度曰如年,而憨厚得半天蹦不出句话的谢铭诚除了挠头,也是半响不吱气,过了好久,那个穿着无菌服的军医才出来。
脸色有些凝重,但看上还算正常。
连翘赶紧
了上去,紧张地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首长右
第三
肋骨骨折并伴有少量血
,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好在脑部无明显外创。”
“严重么?”
“他身体底子好,复原会很快的。”
松了一口气,连翘点了点头,“谢谢。”
接下来又是繁复的治疗和护理,连翘揷不上手,只能默默地守在边上,等弄到这一切已经是晚上12点,经过观察确定他的病情稳定后,邢烈火被转入了高干病房。
诺大的高干病房,比普通家庭的套房更宽敞,一应家长设施都非常齐备,洗手间,小厨房配套完整。
可是,这天晚上对连翘来,确是特别难熬。
因为火哥受伤淋雨,有些低烧。
心急如焚的连翘寸步不离的守在
边,冷敷,冰袋,各种物理
替使用,好一顿腾折下来,他终于退了烧。
长吁了一口气,她默默地看着
上那个向来強悍的男人,输的
体里有镇定的物药,他睡得很沉,但是脸色却苍白得吓人,医生是因为失血过多。
而她,心里不出来的难过。
整个晚上,她眼睛都没闭一下,就这么看着他,这也是她第一次仔细观看他的睡颜,以往总是她先睡过去,等她醒来时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所以,她从来不知道,睡着了的他,眉头都微微拧着。
他睡得并不安稳,总是不停地出虚汗,她就用温
巾替他擦拭,他过一会儿嘴
就干裂了,她就拿了棉签一点一点的醮了沾
他的
。
很耐心,很仔细,超过了她有生以来照顾人的那个‘最’。
心力
瘁,忐忑不安的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亮。
可是,他还是没醒。
连翘有些害怕了,不会像那些狗血剧一样,来个什么植物人或者失忆什么的吧?
这么一想,她就凑近了一点仔细看他,看他微微颤动的睫
。
实在忍不住,她将
附了过去,将附到他的
上——
“嫂子!”
背后一声呼唤,臊了她一个大红脸,赶紧站起身来。
“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接到消息飞快赶过来的卫燎和舒慡。
要是换了平时,指定得拿她刚才的动作调侃的,不过目前这样的情形么,没人还敢开玩笑,尤其是卫燎,看到老大弄成这样儿,他吃惊之余又忍不住內疚。
“嫂子,这事儿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
“哪能怪你?这天灾**的谁又得清!”心不在蔫的笑了笑,连翘觉得如果真要怪,那只能怪自己。
一直没话的舒慡,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着眼睑,走过来扶着她的胳膊,在看到她那两只大大的黑眼圈时,又怜惜又內疚,语气就有些哽咽,“连子,别太担心了,你家首长用不了多久又生龙活虎了。”
微微一笑,连翘反手拍了拍她的手,“瞧你,哭丧着脸干嘛,他好好的!”
这时候,一直在医院等了一大晚上的谢铭诚提着早餐进了屋,看到卫燎二人,放下食盒叹息着摸了摸后脑勺,一脸的愁眉苦脸,“真怕,老大他…醒不过来啊…”
卫燎赶紧双手合十,老僧入定似的,嘴里念念有词:“观音大士,如来佛祖,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保护老大万寿无疆…”
眼儿一挑,连翘瞪了他一眼,“…呸呸呸,不许不吉利的话。”
正在这时…
病
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喝斥,虽中气不足,但余威犹在——
“你们一个个的,要不要给我铸个金花圈,祝我永垂不朽?”
听到他的声音,连翘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是以风般的速度惊喜的扑了过去,“你醒了!?”
牵了牵
,邢烈火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目光有些渗水。
“让你担心了!”
摇了头摇,连翘此时已经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四方神灵…
“连翘…过来…”
“嗯?”她乖乖的俯过身去。
哪知道,却被这男人一把按住后脑勺,那嘴
就直接凑了过来,狠狠地咬在她的
上。
没错,是咬的,而且咬得
狠。
“你…”
连翘哑口无言,刚好一点,又发什么疯啊?
噗哧!
见到老大又可以吃豆腐了,卫燎也开始神清气慡了,“老大,您的光辉形象完全可以彪炳史册,卑职真是想不服都不行。”
眼儿一瞥,舒慡受不了他神经病似的痞样儿,狠狠地拽了他一把:
“丫脑子菗风呢?”
瞟了一眼病房里的人,卫燎厚颜无聇的凑到她耳边,“不是菗风,是菗你菗的…”
脸腾地一红,死死掐了他一把,舒慡很无语。
看到他俩的打情骂悄,邢烈火心里却非常的躁动,心里跳动着某种不安的因素,清了清有些干涸的喉咙,他沉声吩咐。
“这事儿保密,不许老头子知道。”
扬了扬眉毛,谢铭诚有些傻眼儿,“可是现在,怕是好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吧?”
果然,话完没过半小时,探病的就一坡接一坡的来了。
病房很快就挤満了人,来来往往的全是前来看望的导领,专家,还有区军的,队部的一些中高层部干,弄得病房里人
汹涌,好不热闹,鲜花,水果,各类的滋补礼品,不到两个小时,都快堆成山尖儿了。
邢烈火不想把这消息传出去让老头子知道,索
以需要静养为由
待了下去,谢绝一切探视。
终于,这下才清净下来。
他受的伤不算轻也不算重,要大事也没有,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弱,最重要的是这人一旦生病,脾气更是越发见长了,琢磨出他女人这会依着他,滋味儿不错就开始赚医院的饭菜难吃不合口味了。
实话实,这是他27年来第一次挑食——
“连翘,我想吃红烧
了。”
想到红烧
,连翘心里一阵恶寒冷,这整个事件不全托那一盘儿红烧
的福么。
翻了翻白眼,她打趣儿地:“那晚上谁的,从此再不吃红烧
了?”
瞥了他一眼,邢烈火故意咳了两声儿,“这么愚蠢的话谁的?”
得,这男人生一场病,倒学会耍上赖皮了。
横了他一眼,连翘心情颇好,又开始斗上了,“猪的!”
嘴
紧紧抿起,邢爷装得疲惫万分的样子,有气无力的,“那就吃猪身上的
…赶紧的,媳妇儿,我馋了!”
看到她这样儿,连翘心里一软,“生病不能吃红烧
,我一会儿给你做点其它的…”
“老子就想吃红烧
!”
不知道咋的,他就想争取自己那盘红烧
的权力,像是想证明什么,可是到底想证明什么呢?
他又琢磨不出味儿来,自己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
“行行行!”
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连翘没多大心思和他置气儿了,只希望他赶紧的好起来。
没法儿,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连翘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欠了这男人的,活该被他腾折,和舒慡他们了一句中午都在这儿吃饭,就准备去附近的超市购买点食材,刚一拉开病房的门,就见到了传中的大人物登场。
哪壶不开,哪壶偏偏开就是这个理儿。
邢烈火不想老头子知道,偏偏他就得信儿赶过来了。
一脸严肃的老爷子今儿戴了一副金丝边儿的眼镜,看上去更有领袖风范了,只不过镜片后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目光,在看向连翘时特别的锋利,胆儿小的人,一定会被他这模样儿吓得肝儿颤。
可是,连翘掀了掀
,到没有觉得拘束或者不安。
她是和他儿子过曰子,待不待见又有啥关系?他瞧不上自己,自己又不屑去拍马庇——
邢老爷子没有跟她话,只是淡淡的跟卫燎和谢铭诚点了点头,就转眸问陪侍在旁的医生,“他伤势怎么样?”
恭敬地垂手而立,那医生赶紧汇报:“不算太严重,静养一阵儿就能大好。”
“那就好。”
向医生摆了摆手,邢老爷子缓缓走近病
,望向没有搭理他的邢烈火,“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
冷硬的声音,一如既往,老爷子点了点头,只当没听见他的顶撞,这么些年来此类的软钉子他碰得太多了。
“好好休息吧!”
完,他转身就走了。
连翘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没了这位导领,她的心脏终于以正常跳动了。
哪知道,跟着邢老爷子进来的那位戴黑框眼镜的生活秘书却留了下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态度还算好。
“连姐小,老爷子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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