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雨欲来
看着城门再次打开,城外关宁骑兵们也再次躁动起来,急行军时真个身子都已经被冻僵了,倒也不觉得多冷了。
此刻来到城下,下了马,感觉身上那些个热乎气儿上来了,直娘贼,竟然感觉愈发冷了。他们想当然地认为自家大帅已经请得圣旨准许自家儿郎进城休整了。热汤热水热炕头就要来了,谁知,当袁督师一行人出来后,身后雄伟的城门再次缓缓关上。一帮満怀憧憬地丘八们立马咋呼开了,他们已经无法忍耐了,大老远的咱辽东人跑来替你们京城大老爷们守城,就这么款待俺们的?你当鞑子好打好糊弄?小心爷爷撂挑子,让你们这些崽崽兵们去和鞑子见见阵仗。
“儿郎们!我告诉你们一件事。”袁督师骑在马山,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将这些満怀怨气,处于爆发边缘的士卒的注意力昅引过来。
那些个已经开始大声埋怨和开始鼓噪同僚的军汉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同众人一样看向自家大帅,不管在什么时候,袁崇焕都是辽东军无可争议的灵魂!
“今晚,这城,我们进不去。但是,本帅和你们一起,在城外过夜。有抱怨不満的,你们来找本帅,本帅就谁在这儿!”袁督师说话时将自己随身佩剑出拔来,“嗖”地一声掷出,剑身狠狠地揷在冻土上。自己也下马,来到剑旁,开解自己的披风摊在地上,就这么躺了下去。
什么样的帅,才能带出什么样的兵,一个好的将领就必须要在自己士兵心里上烙下绝对无上的权威。当然,在这一点,袁崇焕是成功的。他通过各种手段,将整个辽东体系中不谐和的声音基本上都清除了,他就是整个辽东军的唯一,所以这支队部才能如握紧的铁拳,让強大的后金队部都无可奈何。
得了,自家大帅都躺倒冻土上歇息了,和咱丘八一样在城外挨着,还有啥好说的?难道咱的身子骨会比咱大帅都珍贵?
不过,先是袁督师的亲卫们以袁督师为中心,将自家主公围了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替大帅挡着寒风。
周围的丘八们,也自发地围着袁督师歇息,自家事
骨头,冻冻没啥事,可不能把咱大帅冻着了。
在这个时期,在这个时代,女真兵是高傲的,他们看不上已经落魄的蒙古兄弟,更瞧不起只能当当辅兵杂役的満洲汉军,因为他们有骄傲的本钱。在天命汗统一女真后,这个只有三四十万人口的部族逐渐发展成雄踞大漠、朝鲜半岛、关外的巨无霸。
数万女真士卒,用自己的武勇向四周的族群宣告自己強大,用敌人的鲜血不断祭奠自己的功勋,他们享受战争,他们需要战争,没有战争,他们无法生存,他们已经习惯了劫掠中带来的満足和感快,并且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遥想数十年前,他们仍然挣扎在黑水白地间,活着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活着,可如今,他们的生存有了更多的意义。抢女人,抢粮食,抢奴隶,抢!抢!抢!用自己手中的兵刃,向弱者索取!用自家铁骑,将強者打成弱者,尽情索取。
女真,他们是天弃之族,他们被老安天排在条件恶劣的环境中,没有汉人舒适的生活环境(这也是汉人先祖打拼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靠自己双手,向这苍天求活!向这寰宇求争一口气!他们自己锻炼自己的体魄,成就自己的骑shè技艺,他们各个都是天生的战士!因为没有这些,他们就无法生存。当这群战士被召集,被整合,被一个英明的首领带领后,将会爆发出震惊苍宇的怒吼!形成一股令其他民族绝望的洪
!
可是,当这些高傲的女真族汉子走过一顶金帐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向它投向崇拜与敬服的目光,这是狼群对头狼的尊重,这是狼群对自己头狼的服从,这是狼群真正可怕的原因!
此时,金帐內的那个人,正在闭目养神。之前召集了各大贝勒额真以及蒙古王公商议了下一步作战计划,已经差不多掏空了皇太极的jīng力。或许,皇太极从入关开始就一直处于jīng力不济的状态。因为,他要cāo心的事情太多。此时的大明仍然拥有着可以咬痛満洲族的力量,而人丁薄弱的満洲族经不起腾折,和明军将领不同的是,皇太极在思考战略步骤时,首先想的是这仗损失大不大,即使最后胜利了,划算吗?要用最小的伤亡来夺取最大的胜利,和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胜利是两码事。明军将领可以被打败,就带着几十个亲卫逃出来,然后随意张罗一下,又是数万大军出来了。可満洲族呢?唉,这就是小民族的悲哀,打不起大巨的消耗战。
皇太极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贴在靠椅上的手狠狠地抓紧了扶椅,在座椅上留下深深的爪印。微胖的脸上相继
出望渴,挣扎,愤怒,无奈的表情,这些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一路凯歌的统帅的脸上的表情。
“唉,我女真,人口还是太少了,拼不起啊,吃不下啊,这京城,本汗是真的想要啊,真想要啊。”这句话显示出満洲族可汗的雄心和希望,以及他心头对族群的慎重。他必须紧紧收起自己的枭雄之心,作为如今爱新觉罗家的家主,作为整个女真的首领,一个民族崛起的领头羊,他必须生生庒下自己的野心!
前面就是大明的心脏,就是大明政治中心,只要摧毁了这个京城,占据它,就宣示着女真族正式踏上争霸中原的道路,这点对于每个枭雄来说就是深深
醉的鸦片,足以让人沉沦,让人yù罢不能,让人不惜一切去拼搏,去博赌。可皇太极却硬生生地将这股念头给掐灭,他不敢赌,他不舍得赌,他不敢赌!如今的満洲可以说四方无敌,整个大明除了袁崇焕亲手打造的关宁铁骑可以和女真兵较量一二外,其余的都不足惧。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大明还淤积着很強大的力量没有使用出来,要是真的将整个満洲现在就投入争霸中原的战争中去,可能会受到极其強烈的反噬。一个声音在提醒着皇太极: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这还不是时候!
你不能为了自己的望渴,让刚刚崛起的女真一族走上悬崖!
皇太极是一只孤独地狼,带着自己的族群,奔跑在茫茫天地,无法恣意笑,无法恣意闹,无法恣意
出头狼的天xìng。
“本汗无悔,本汗无怨!”皇太极眸子里闪现出一丝血红,向着京城的那个方向看去,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帐篷,穿越了数十里平原,直愣愣地shè向了大明京师。
袁督师心急京城安危,故亲帅九千关宁铁骑先走一步,而祖大寿等辽东大将率着后军赶来。
遥遥望见雄伟的京城,以及京城外望不到边的营包,都是各地的勤王军。这些杂七杂八的勤王师装备非常简陋,大部分都没经过训练。往往都是一方巡抚接到进京勤王的圣旨后慌乱凑出的兵马,就这么慌乱地带来京城,就这么慌乱地在城外驻扎,所以当祖大寿率领的辽东军来到时,入眼的是慌乱的营地。
在经过这些个杂牌军面前时,每个辽东军士卒都不自觉地
起了
膛,他们有骄傲的资本,并且他们确信,这次
击鞑子保卫京城的主力肯定是他们。城外的杂牌军,根本不行!这是源于对満洲兵的了解以及对自己的自信。纵览大明全境,此刻的第一強军,唯一一支敢于同満洲兵站于野外的军队,就是他们辽东军!
不过,当祖大寿来来到城门下,看见提前一天赶到的关宁铁骑此刻都在城外时,眼睛就是一睁,接着就是一股怒气上涌。混账,竟然没让儿郎们进城休整,就这么关在门外!这是什么道理,不知道要抵御即将到来的鞑子就是靠这些儿郎吗?那些个各省杂军在城外驻扎就算了,他们也不济事,可这些可是关宁铁骑啊!
祖大寿带来的辽东军也看到提前赶到的兄弟们竟然就这么被撂在城外,心里也大是愤慨!直娘贼,我们千辛万苦从辽东来护你们京城里的大老爷,居然连让俺们进城都不肯,这是劳什子道理!
“复宇,你来了啊。”熟悉的声音从祖大寿身边响起。
祖大寿转身看去,竟然是自家大帅。此刻的袁督师脸上有着深深地憔悴,发髻什么的也早就
了,走路竟然还有着一丝虚浮。亲率九千骑兵星夜驰援本就劳累,更是在城外忍了一宿的冻,袁督师已经四十有五了,身子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古代人由于各种原因平均寿命都比较短的)
“末将参见大帅。”祖大寿及其身后的一杆将领赶忙向袁崇焕行礼。
“呵呵,都起来吧,你们来了就好啊,赶紧儿的把帐篷什么的都搭起来吧。儿郎们昨晚可都没休息好,让他们再休整休整。这鞑子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
“大帅,你昨晚也留宿在城外?“看着袁崇焕的模样,吴襄忍不住走上前来。
袁崇焕轻轻颔首,眸子里还带着浓浓的疲惫。
“您这又是何必呢?”祖大寿气得直跺脚。
“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在鞑子来之前,本帅定不能将这军心散了,不就是和儿郎们一起在城外看了夜一星星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儿郎们心里头因为这件事儿存了怨气,那这仗就不好打了啊。”
“这朝廷,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不待见我们辽东军?”在祖大寿眼里可以说只有袁崇焕,没什么朝廷。大部分辽东军将心中亦是如此。
“复宇,这些话以后不许说了,大不敬!对了,你现在你安排下事宜,就随我进宮面圣吧。”
“大帅,您进宮面圣怎么还要带上末将?”祖大寿有点发愣。
“呵呵,传旨的公公特意叮嘱的,说是圣上要看看我辽东军虎将呢。”袁崇焕笑得有些牵強,或许袁督师已经猜到些崇祯的安排,但也无可奈何,自己眼下只能一心一意应付这场战事。
刚吩咐完,袁崇焕就感觉这天忽然沉了下来,庒得他的肩膀生疼,并且还有一种更加強大的庒迫在袁崇焕的心上。他感觉到了一股強大的敌意,一股強烈的战意,一股浓浓的腥血狰狞。
袁督师暗哼一声,原本微微弯曲的肩膀再次
直,向着自己心头感应的方向,也将自己的目光投去,他的目光里是
満的坚定,是忠贞的无悔,以及一丝丝的无奈。
袁崇焕和皇太极,两人隔了数十里,似乎真的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两人嘴角都扯出一丝微笑。
Ps(这是众所周知的。zhōng yāng电视台曾经专门就弓箭做过一个节目,找到一个有祖传弓箭的蒙古老人,这个老人大概有60-70岁的样子,要老人演示骑马shè箭的本领。结果老头在百米外立一靶子,骑在马上横向掠过的一瞬间,一箭就shè到了百米外的靶垛上,虽然没中中心,但是也达到了70-80环左右的水平。这个老头可已经不是专门靠骑shè养家糊口了,还这么厉害,可想而知在冷兵器时代,靠骑shè立本的蒙古満洲骑兵的骑shè本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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