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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吵架
 三伯母一走,母亲就朝父亲瞪过去,目光如刀锋般冰冷,父亲毫不示弱地瞪回来,如困兽般暴躁。

 屋里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

 窦昭小小身影缩幔帐里,听着父母互相指责。

 “赵谷秋,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嫌我还不够丢脸吗?”

 “我要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你要干什么?纳个罪臣女儿为妾,你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想让窦家百年清誉、几代人积累都毁你手里啊?你不嫌丢脸,我还要脸呢!”

 父亲气得面红耳赤:“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这个时候,你不帮我,还拉我后腿,请了二伯母来看我笑话,你是怎样为人之?我名声完了,你就难道就能好到哪里去了?你别忘了,夫一体!你还贤呢!还好岳母去得早,要是看看到你今天这个样子,不知道怎样伤心难过呢?”

 “窦世英,你说我就说我,提我母亲做什么?”母亲气得哭了起来,“你还记得我们是一起长大,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母亲是怎样待你?你还记不记得成亲前你是怎样跟我说?你不要脸!想让我帮你掩饰,门都没有!”

 父亲一下子像被霜打了茄子似蔫了,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我,我又不是有意提及岳母,你有必要这样得理不饶人吗?我这样,还不是被你。”他说着,想起从前旧事,又气愤起来,“保山不过是拉我去喝了顿花酒,你就对人家吹胡子瞪眼睛,人家来我们家,连杯好茶也不给人家上,让我受同窗嗤笑…”他越说越恼怒,“你只知道怪我,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你要是脾气好一点,我至于去找三哥商量吗?”

 母亲气得直哆嗦,胡乱地擦着脸上泪水:“你做错了事,还好意思说我!那冯保山是个什么好东西?除了吃喝嫖赌,他还会干什么?年末岁考,提学大人要不是看大伯份上,他早就被革了功名,只有你,天天和他混一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父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喃喃地道:“那,那你也不能这样啊!”

 “你想我怎样?”母亲厉声质问,“敞开大门把王映雪进门?我有那雅量,她王映雪有这福气吗?”母亲冷笑,“窦世英,我把话说这里,世间女子随便你想纳谁都可以,王映雪想进门,除非我死!”

 “你…我…”父亲指着母亲,手臂发抖,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话来。

 母亲不屑地笑,得直了。

 原来夫还可以这样吵架!

 这是她那个总摆出副道貌岸然样子父亲?

 怎么像个孩子似!

 窦昭看得目瞪口呆。

 她从来没和魏廷瑜吵过架。

 开始是不敢,后来是不屑。

 父亲垂下了头,低声道:“谷秋,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他语气伤感,“这件事,全是我错,映雪也是受了我拖累。要不然,她好好一个‮白清‬人家女儿,何苦要受这样羞辱?况且我和映雪也说好了,她以后到田庄去住,”他说着,抬起头来,目光中含着几分希冀,“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再也不和保山出去了…”

 好!

 窦昭差点忍不出从幔帐里跳出来代替母亲回答。

 夫吵架,还有什么比丈夫主动低头能说明子丈夫心目中地位。

 既然王映雪有了身孕,以父亲为人,肯定是铁了心要纳王映雪进门,不如趁机给父亲一个台阶下,既可以窦家众位长辈面前表现自己宽厚贤良,还可以笼络父亲心,甚至是以后夫遇到什么分歧时候拿这件事拿捏父亲。

 这可是一箭三雕事!

 而且破镜重圆,不管有没有裂,别人眼里,总归还是面镜子。

 那王映雪恐怕看上一眼就会心如刀绞。

 再让王映雪写下卖身契,把她丢到田庄里去。

 不管父亲此刻说是真心话还是假话,他自己承诺事,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只要父亲一曰不改口,王映雪就得田庄里熬着。正好让大家看看,王映雪窦家算是个什么东西!

 就算父亲想反悔也不怕。

 到时候带着王映雪到各家各户串门去。

 你王映雪不是名士之后吗?自甘堕落与人为妾,看你王家到时候有何面目见人!

 还有比这解气吗?

 就算王映雪有天能说动父亲,但母亲有她卖身契手,妾名份那里,有窦家这长辈帮着,她还能翻天不成?

 窦昭几乎要笑出声来。

 耳边却响起母亲尖声厉叫:“映雪,映雪,叫得可真是亲热!既然你们背着我什么都商量好了,那还找我干什么?‘好好一个‮白清‬人家女儿’,窦世英,这话亏你说得出口!‮白清‬人家女儿会自己寻上门给人做妾?‮白清‬人家女儿会恬不知聇地‮引勾‬别人相公?她要是‮白清‬人家女儿,这世上只怕没有不‮白清‬、不干净人了!她觉得受了羞辱,那她找个不羞辱她地方好了…”

 窦昭听着急得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能堵着母亲嘴才好!

 吵架和说话一样,要有重点!

 这样反反复复地纠这些有什么用?

 点把父亲承诺定下来才是。

 只是没等她有所行动,父亲已怒不可遏地大声喝道:“你还要我怎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就是仗着有长辈为你撑吗?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样?我是念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份…”

 “你要是还念着我们一起长大情份,你就不会做出这样龌龊事来!”母亲毫不示弱,表情鄙夷,“我就是仗着家里有长辈给我撑,你能把我怎样?有本事你绕过我去把王映雪娶进门啊!”

 “你,你…”父亲恼羞成怒,“我,我…我要休了你!”

 母亲愣住。

 “你说什么?”她脸色唰地一下‮白雪‬,“你要休了我!”母亲不敢相信地地望着父亲,“你为了王映雪,竟然要休了我…”

 话一说出口,父亲也愣住,他不敢看母亲似别过脸去,小声道:“我好好跟你说,你一定也不通融…”

 “窦世英!”母亲气得两眼发红,她大声嚷着父亲名字,“你给我滚!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等着你休书!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王映雪那小进门!”

 父亲很是狼狈,強辩道:“谷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

 “给我滚!滚!滚!”母亲把父亲往门外推,“我等着你休书,我等着你休书…”她喃喃地道,“啪”地一声甩上了房门。

 “谷秋,谷秋!”父亲外面拍着门,“我没那个意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是无心…”

 母亲靠门上,泪如雨下,声若蚊蚋:“无心,有时候无心说才是真话…”

 窦昭头痛裂,溜下炕拉着母亲衣角:“娘亲!娘亲!”

 母亲蹲‮身下‬子,抓着女儿双臂,菗泣着问她:“你不是说要去舅舅家玩吗?我和你去舅舅家玩,好不好?”

 “不好!”窦昭‮头摇‬,大大眼睛灿若晨星,“这是我家,我要呆家里。过年时候,去舅舅家!”

 母亲愕然,眼泪却落得急了。

 ※※※※※

 晚上,俞嬷嬷劝母亲:“…您这个时候和七爷置气,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

 母亲坐镜台前,呆呆地望着镜子里那个静水照花般女子,答非所问地道:“…我小时候,每次来窦家,娘亲都吩咐我不要顽皮,不要惹得窦家伯母和姐姐们不高兴…有一次,佩慈带着我去摘玉兰花,我很害怕,不敢爬树,可想到母亲话,我还是战战兢兢地爬了上去…佩慈利索地跳下了树,我却蹲树上不敢下来…眼看着到晌午吃饭时候,佩慈急起来,跑到外院去找小厮帮忙…我一个人蹲树上,叶子茸茸,还有虫子上面爬来爬去…我想哭又不敢哭,怕把别人引来,害佩慈被打手心…想着就这样跳下去好了,宁愿死了残了,也不愿意被虫子爬…我闭上眼睛,下面有人‘喂’了一声,道,‘你为什么蹲树上?’那声音,像小溪里水,又清澈,又悦耳。我睁开眼睛,看见个少年站树下,仰头望着着我。他头发像上好缎子,乌黑光泽,他面庞,像美玉般莹润,他眼睛,温和又明亮…我看得发呆。他却扑噗一笑,比园子里花还好看…我跟他说,我被挂树上下不来了。他让我等着,转身就找了架梯子来,小心翼翼地把我从树上解救下来…后来我每次来窦府,他都会那株玉兰树下等我…送我甜甜豌豆黄吃,还有酸酸李子,黑黑橄榄…有一次,是朵珍珠穿成珠花…我把它放贴身荷包里,片刻也不离身…”她转过头来,用哭得‮肿红‬眼睛望着俞嬷嬷,“嬷嬷,你说,那个玉兰树下等我人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他了?”

 “‮姐小‬!”俞嬷嬷捂着嘴哭了起来。

 窦昭眼睛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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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书评书留言,觉得有件事得向大家解释解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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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窦家门第,不可能做出卖求荣事来,窦昭妈妈是‮杀自‬不是谋杀,大家就不用脑补了!

 至于窦昭为什么会被送到田庄给农妇祖母教养,窦昭舅舅为什么会和窦昭断了联系,这就属于剧透范围,大家只能耐心看文,从中寻找答应了。

 ps:再次谢谢大家,今天pk榜《九重紫》继续第五位置,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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