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回来
到了六月中旬,庞昆白打劫事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原本庞玉楼还想为侄儿说两句好话,因为杜安缘故,她和王映雪坐实教唆之名。王许氏自然不会承认这件事与王映雪有关,错都是儿媳妇,她女儿不过是被骗而已,要休了庞玉楼。王知杓带着两个儿王檀、王杉跪王许氏屋前为
子求情,王许氏这才改了口,让庞玉楼自己面前立规矩,庞玉楼一句话也不敢说,每天殷勤地服侍着婆婆,只盼着把这阵风头过了再说,哪里还敢提庞昆白一句。
窦世英怒不可遏。
他丢了一本《女诫》给王映雪,让她屋里抄录,什么时候抄完了一千本,什么时候才能出房。然后将內宅事务交给了高升媳妇打理,变相是剥夺了王映雪管家权利,并选了曰子,准备把王映雪送回真定老家,
由二太夫人管束。
许王氏大惊失
。
王映雪膝下无子,是她一块心病。
如果王映雪被送回了真定,以王映雪年纪,那岂不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儿子了!
她亲自向窦世英求请。
窦世英不为所动,表现出了前所未有強硬。
王许氏没有办法,去求窦世枢。
窦世枢笑道:“这是七弟家务事,我一个做哥哥,实不好揷手。”却又向王许氏暗示,“不要说是我了,就是寿姑给七弟妹求情,说只要庞家陪二万两银子就算了,七叔都不与理会…”
王许氏眼睛一亮。回去就后就
着庞家赔窦昭二万两银子。
庞家哪里拿得出这笔银子。
王许氏冷笑:“那就把你们家姑娘领回去。这样败家东西,我们家可供不起!”
庞玉楼气得跳脚,派了体己管事去游说三个哥哥:“留着青山。不怕没柴烧。没了王家这棵大树,我们就是有再多银子也保不住。”
庞金楼怂恿庞父:“家里祖产自然是不能变卖。二弟酒楼、茶管、三弟钱庄、当铺,怎么也值个二万两银子,若还不够,把我们家杂货铺做抵押。再借些银子——有了杂货铺。那些才敢借银子给我们,我们还有东山再起本钱。”
杂货铺子是庞金楼产业。
庞父不住地点头。也不管庞银楼和庞锡楼同意不同意,直接找人盘了出去,凑了二万两银子。送到了西窦。
庞银楼和庞锡楼踢了庞金楼家大门。追着他打。
庞寄修
子陈氏抱着肘一旁嘿嘿地看戏。
庞寄修气急败坏,朝着陈氏吼道:“你还不敢帮着把二叔和三叔拉开!要是我爹有个三长两短,我立刻休了你。”
陈氏根本不怕。
庞寄修每天不说两遍休
就不痛。
她拖着庞寄修衣领回了屋。
“就庞昆白做那点事,窦家没有把他打死已是手下留情了。你还想让我帮你们打架,想得美。”陈氏不齿地道。喊了丫鬟收拾箱笼,“你和我回娘家去住几天,等这件事了了再回来。”
庞寄修拂袖而去。
却被陈氏一把抓住了他后衣领,将他从门边拎到了堂屋中间。
“我和你说正经,你要听进去才行!”陈氏板了脸,一双铜铃似大眼睛透着凶光,“立刻跟我回娘家去住几天。我娘有些曰子没见到你了,说
想女婿。”
打又打不过,骂人家不乎。
庞寄修直跺脚。
陈氏嘻嘻地笑,挟持着庞寄修出了房门。
庞银楼老婆正躲前院蹬仰窝:“庞金楼你这个八王蛋,你挑唆着爹把我们家铺子卖了,我们拿什么给昆白看病啊!可怜我昆白,像个活死人一样了…”
庞寄修急了,指着庞银楼老婆道:“你看!”
“有什么看。”陈氏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死了就死了,他这种人,活着也是占着
坑不拉屎,白占地方!”
庞寄修气得说不出话来。
陈氏抬手将他
进了马车里。
她丫鬟跳上车辕,扬着鞭,马车骨碌碌地驶出了庞家。
窦昭自然是不愿意王映雪回来。
眼不见心不烦!
她让素心给庞家人传话:“这两万两银子是赔给我们,若是想让我父亲面前帮她说好话,让他们再拿五千两银子来。”
庞家叫苦连连,却不敢不应,找放印子拿了五千两银子送过来。
窦昭写了封信给父亲。说內宅没有女主人会惹人说闲话,既然现是高升家主持中馈,还是把王映雪留身边,以后让她少亲戚间走动就是了。而且自己实是不想和王映雪共一个屋檐下。
窦世英却是铁了心把王映雪晾起来,他同意将她留京都,却提出让窦明回真定,由窦昭管教。
窦昭不答应。
窦世英直接将人送了回来。
十岁窦明眉目清婉,身材纤细,已隐隐
出几分身弱扶柳般软弱。只是此刻她白雪小脸绷得紧紧,大大杏眼中仿佛有团火烧,像朵带刺玫瑰而不是临水而开水仙。
“你别以为我喜欢你回来,”窦昭坐正房厅堂太师椅上,淡淡地道,“你要怨,就怨庞家好了,用不着冲着我发脾气。”然后指了指栖霞院方向,“你以后住西跨院,我把杜宁拔给你使唤,你想什么腾折都行,只要不闯到我正院和打扰到东跨院崔姨
就行了。”说完,她站起身来,“走吧,我带你去给崔姨
问安!”
姐姐冷漠眼神,从容举止,还有那种世事掌握中绝对自信,让窦明霎间有种回到了小时候感觉,让她不敢
动同时也生出噬心忌恨。
“你凭什么指使我!”她忍不住捏着拳头尖叫,口不择言地道。“她不过是个姨娘罢了,你休想我去给一个姨娘问安。”
窦昭站定,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一个嬷嬷打扮妇人忙上前捂了窦明嘴:“四姐小,您。您不要见怪。五姐小这是气糊涂了。不,她不是气您。是气老爷…”她额头上冒出细细地汗来。
窦昭认得她。
前世,她是窦明去京都之后,王许氏给她找管房嬷嬷。姓周。和许家有点拐弯抹角亲戚。她对窦明很忠心。把窦明屋里事管理妥妥贴贴。
没想到今生又见面了。
她笑了笑,对周嬷嬷怀里挣扎窦明道:“你不要自取其辱。这一次,我只罚你花厅里跪半个时辰,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就让你北楼祠堂院子里跪两个时辰。你要是不相信,就试试看!”
窦明瞪着她。
窦昭吩咐周嬷嬷:“你把她放开。这可不是王府。这里是窦家。上有伯祖母,下有侄女。我如果不教训她,她这样张牙舞爪,只会坏了自己名声,把自己弄得无人理会。”
周嬷嬷连连点头。
窦昭就听见她低声地劝了窦明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慢慢地松了手。
窦明果然不再作声。
窦昭和她去了祖母那里。
都是她孙女,祖母看见窦明很高兴,拉着她手不住地问她路上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让红姑把屋子里好吃东西都搬出来给窦明吃。
窦明庒
就不喜欢窦家,瞧不上祖母吃食,可看见窦明笑盈盈地站一旁却目
威慑,她勉強地敷衍着祖母。
祖母看着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让窦明回去休息之后对窦昭道:“你父亲把她送回来,多半是不想王氏把她养歪了,有些事,你这个做姐姐还要多多担待才是。”又劝她,“今生是姐妹,来世未必是姐妹,这也是你们缘分。”
窦昭很想说她已经和窦明做了两世姐妹了…但她不想祖母担心,还是恭敬地应喏。
祖母就笑着抱了抱窦昭,道:“我知道我们寿姑是个大度、明理好孩子。”
她也这么觉得。
要不然,她刚才说话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念头闪过,她哈哈地笑起来,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回到屋里,窦昭把家里大小管事都叫到了花厅,把家里人事重分配了一下。
家里灶上、浆洗房、马房、轿房甚至是值夜婆子全都一分为三,东跨院人服侍崔姨
,正院人服侍她,西跨院人服侍窦明。东跨院和正院人由高兴管,西跨院由周嬷嬷管,包括公中开支也是如此划分。
周嬷嬷非常惊讶,犹豫地喊了声“四姐小”,就被窦明挡住了话题:“你是祖母给我人,有什么担当不起?”然后又对窦明道,“算你识相!”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窦昭说话。
満屋子仆妇都
出惊恐地低下了头,一时间屋子里落针可闻。
窦昭端起茶盅,用盖碗轻轻地拂着浮茶盅上面茶叶,手上翡翠镯子叮叮作响,如同敲打人心上擂鼓,气氛庒抑而沉重。
“窦明,你膝盖疼不疼?”窦昭轻声问她,“你是不是还能跪半个时辰?”
窦明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之
。
给祖母请过问后,窦昭就让她去花厅里罚跪,她不以为然,却被窦昭身边一个丫鬟強拽到了花厅里,跪了半个时辰,她到现膝盖还隐隐作痛。
“窦明,”窦昭道,“我把你当妹妹,让家里仆妇把你当姐小,可你若是不尊重这份尊重,我也可以把你当成是陌生人,家里仆妇也不必敬着你了。”
窦明望了窦昭身后素心一眼,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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