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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窗外太阳‮大巨‬,秋天不舍离去。我站在同样‮大巨‬巨长的阳台上,看着外面繁忙的景象,不停回忆刚才的梦境,以免自己忘记,不能复述给健叔和王超听。

 王超已经醒来,走到阳台上,一拍我的肩膀,说:“干吗呢?”

 我说:“这房子真不错,阳台这么长。”

 王超说:“那有什么好乐的,你没看见又不是我们一家阳台这么长,是这幢楼里所有的住户阳台都这么长吗?”

 我说:“那至少我自己住的那阳台很长啊。”

 王超哈了口气自己闻了闻,漫不经心地说:“我跟你想法不一样。我得自己家阳台很大,别人家都没阳台才高兴。”

 那天的下午王超要‮试考‬,他邀请我们去他的学校参观漂亮姑娘。参观自然是随机参观,但是我和健叔觉得参观了也没有很大的意义。健叔虽然平时很生龙活虎,但其实很沉闷,连向陌生人问路都成问题,再加上现阶段和残疾人没什么两样,除非碰到母爱特别強烈的姑娘,否则去看了只能干着急。王超的意思是这没有关系,只要说“走,姑娘,我开车带你兜风”基本上就能兜走了。但是王超对现实的认识也很深刻,说因为自己开的是桑塔纳,所以理论上只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吃吃饭,发展好了最多牵手,如果是帕萨特或者是雅格就可以有更深的发展,如果是奔驰或者宝马,那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健叔问道:“什么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王超瞪了健叔一眼说:“你把‘什么两字去掉再理解就成了。”

 健叔愤然道:“真不明白那些姑娘是跟人谈恋爱还是跟车谈恋爱。”

 王超又白了他一眼说:“那能叫谈恋爱吗?”

 健叔又感叹:“难道就没好姑娘了吗?”

 王超说:“你如果有钱了就不那么想了。况且说,姑娘们想改善饮食条件提高生活质量也没错。你不也想改善饮食条件吗?”

 健叔不说话了。

 我漠然看窗外,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这个很漂亮。”

 王超停下车,倒回去看一眼,说:“这个你别想了。”

 我说:“我没想,健叔喜欢不喜欢?”

 健叔看了看,忙说:“喜欢,喜欢。”

 王超说:“人家已经由这里最大的‮人私‬煤矿老板包了,你没戏了。”

 健叔说:“那不就是二?”

 王超说:“就是二,怎么了?”

 健叔说:“大学里怎么会有‮生学‬要当二?”

 王超说:“你这么想当然想不通了,你就当人家二有上进心来上大学就行了。”

 健叔点点头,又问:“那人家已经不愁吃穿了,还念什么大学啊。”

 王超说:“女大‮生学‬价码高啊,所以说知识就是财富。女大‮生学‬,听着就感啊。”

 我问:“那男大‮生学‬怎么办?”

 王超叹气说:“没办法了,只能吃剩饭了。”

 我说:“还是这个城市市场经济得厉害,我原来上大学那会儿姑娘好像都比这里的单纯。”

 王超说:“这里周围都是开厂的开矿的,有钱人多。再说你们那地方也不一定能怎么着的,那儿的姑娘就像地下的煤矿一样,其实都是有市场的,只是没人来开采罢了。”

 王超总结道:“谁都想用兰蔻啊。”

 健叔说:“我就不想用。”

 王超说:“是啊,所以你那么穷。”

 王超将车停在自行车位里就去‮试考‬了。我和健叔本来想在车里坐着,但是因为没有办法忍受周围要停自行车的‮生学‬们的悲愤的眼光而下车走动。健叔虽然走得很难看,但还算是可以移动。

 这所工业大学和‮国全‬所有的以工业命名的大学一样的脏。所有的建筑都没有经过工业设计就诞生了,所有的新楼和老楼错在一起,当中再夹杂几个永不噴水的噴水池,经过大风雨水,它们的功能只是蓄水了。教学楼当中夹杂的树木也难以说成是人工栽培的,更像是野树。在学院的操场旁边有一片野树林,每个夏天来临的时候,据说这里就要变成‮生学‬们寻的场所,而操场在晚上七点天黑以后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场。

 我和健叔茫然地在这个陌生的学院里穿行。这真是个封闭的地方。女生一个个穿着体面、笑容満面,而男生则蓬头垢面、愁眉苦脸。很多男‮生学‬穿着假货招摇过市,前还印有‮大巨‬的商标,有REBOOK、PUME、NLKE、ADIDIS、BQSS等,真是不明白那些人的‮实真‬想法。学校里的DJ永不停歇,不停放歌。不幸中的万幸是那DJ似乎不是很摇滚,劣质的广播里居然传来邓丽君的声音——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曰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曰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藌

 任时光匆匆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也有爱情甜如藌

 周围一片嘘声,还听见有人说:“放死人的歌。”

 这歌是我在上学时候我们音乐老师特别喜欢的一首歌,并且被他私自指定为‮试考‬歌曲。至于此人为什么喜欢此歌,自然是没人知道。但是这首歌却给了我们‮大巨‬的帮助,因为我们发现它前面的格式和古诗是一样的,如果把古诗自己填进去,反复歌唱,记忆的效果自然要比硬生生地背要好很多。于是,我们的“曰照香炉生紫烟”和“不及汪伦赠我情”等都被我们唱得滚瓜烂。这样做惟一的缺点就是在当堂背诵的时候会忍不住唱起来。

 我往前走几步,发现一个电话亭。我突然想起一个姑娘,而且突然间想得很強烈。我已经想好我要说的內容。

 我说:“喂。”

 她说:“你找哪位?”

 我说:“我找你,我想约你出来,后天下午,在和平饭店。”

 然后结果是不可预测的。

 健叔问我:“你怎么可能回去,怎么可能定了一个后天在‮海上‬的约?”

 我说:“万一她答应了,她至少要为这准备两天,到时候我再推脫掉就可以。”

 我平静地拿起听筒,发现没有拨号提示音。我心中感觉什么东西退了下去。断定电话是坏的以后我并不甘心就这样结束。我假装电话已通,说:“哎,是我,我这个地方很远,你能不能坐火车过来看我?”

 健叔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我说:“我在这里等你。你买明天的票吧。”

 健叔张大嘴巴。

 我说:“哦,今天也可以。我等你。”

 说完我挂了电话。

 健叔结结巴巴地说:“这怎么可能?”

 我摇了摇电话,电话线在电话下面摇晃。我说:“当然不可能了,连电话线都断了。”

 健叔长舒一口气,说:“是啊,我想呢。”

 我把电话听筒往旁边草地上一扔,说:“大‮生学‬素质就是高,这要在外面,这听筒早就给人拿了。”

 健叔笑笑,说:“你说,咱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我说:“待得不好吗?”

 健叔说:“好,好,就是那事情始终没弄明白。我这几天天天晚上想,我觉得我好像没动刀子。当然当然,没说你动了,可能我们俩谁都没动刀子,是那小子在地上装死呢!我觉得得回去看看。”

 我说:“我觉得好,就继续待着吧。”

 这时候,从我和健叔的眼前走过一个姑娘,这个姑娘的背影很漂亮。我和健叔情不自噤地要去看看她的正面。这是男人最大的弱点,其实有时候你看见一个漂亮的背影并且心旷神怡就很可以了。

 但是我们看她正脸的计划显得那么困难。那女子走得虎虎生风,而健叔的速度实在让人心寒。虽然健叔已经走得很卖力,但无奈能上还没有恢复,所以只能看见背影越来越远。健叔走得満头大汗,说:“你快,快截住她。”

 我说:“健叔,不好吧,漂亮姑娘我们看见很多了,也不用对这个那么较真啊。”

 健叔说:“不,要截住。她故意走那么快,太没礼貌了。”

 我说:“我怎么好意思,这种烂糟事。”

 健叔说:“我们都是什么样的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杀人都会,打劫不会啊。”

 我说:“行行行,我去截。”

 跨了几大步,就到那个女的跟前。

 姑娘停住脚步,对我上下打量,我也对她上下打量,我们互相打量了一阵子。她很礼貌地说:“同学,有什么事吗?”

 我本来想像应该说“小妞,我们老大有点事找你”结果被她一“同学”我就颤颤巍巍地说:“同学,我的同学有点事找你。”

 姑娘一笑,说:“你同学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我说:“对不起,他正在过来的途中。”

 姑娘说:“哦,那什么时候到?我赶着上课。”

 我说:“马上就到,他怕追不上你,让我过来跟你说一下,你看后面。”

 姑娘转头一看,看见身后几十米处的健叔。姑娘问:“他腿怎么了?”

 我说:“哦,被一个‮生学‬弄伤了。马上就会好的,医生说,不会留下后遗症的,你放心,你放心。”

 姑娘说:“哦。”

 过程中,健叔又接近了一米。我怕姑娘觉得无聊,决定跟她说几句话。我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说:“哦,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名字吧。”

 我问:“哦,同学,那你学什么专业?”

 姑娘说:“这个很重要吗?”

 我说:“不重要不重要,那同学你是哪儿的人?”

 姑娘有点不耐烦了,说:“这个也很重要吗?”

 我说:“不重要不重要。”

 我顺便探头一看健叔,发现他还在五米开外一步一步瘸来,此中精神真是让人感动。我决定冒着被姑娘打的危险继续无聊的问题。

 我问:“同学,这个学校还可以哈。”

 姑娘说:“哦,还可以。”

 我问:“那你在这里多少时间了?”

 姑娘说:“这个很重要吗?”

 我忙说:“对不起,不重要不重要。那同学你最喜欢吃什么?”

 姑娘说:“这个很重要吗?”

 我摆手说:“不重要不重要。”

 正当姑娘要发飙之际,健叔及时赶到。

 健叔气说:“你好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已经了,说:“我下次再告诉你吧,我现在要去上课了。”

 健叔又自取灭亡地问了第二个问题:“哦,同学,那你学什么专业?”

 姑娘说:“这个很重要吗?”

 健叔的答案和我的一样,摇着头说:“不重要不重要。”

 姑娘被彻底怒,说:“你们两个真无聊,神经病。”说完一溜小跑。

 健叔无助伸出手,轻喊了一声:“喂。”

 我说:“算了健叔,不管怎么说,你都追不上的。”

 健叔呆站在原地。一片落叶无声胜有声地飘下。健叔头顶上的树秃了。在这个有点寒意的下午,冷风夹杂了煤灰吹来。健叔坐到地上,说:“我一点也走不动了。”

 我说:“那你坐会儿。”

 健叔说:“我这样坐着会不会很奇怪?”

 我说:“不会的,你放心,这个工业大学还办了一个艺术学院的,人家会以为你是艺术学院的,不会觉得怪的。”

 这时候,一个身上绑了十只老母的‮大巨‬家伙走了过来,看得健叔目瞪口呆。那家伙气很礼貌地对健叔说:“你好,同学,能不能麻烦你让一下,我是艺术学院的,今天我们在这里有一个主题是关于防止地球沙漠化的行为艺术表演。你坐的地方就是我们要表演的场所。”

 健叔没好气地说:“我走不动了。”

 那家伙说:“那怎么办啊,来不及改地方了,我们都要广播了,志愿者也都要来了。同学,请你配合一下。”

 健叔说:“我动不了了,我是残疾人,我和你们一起表演吧。”

 那家伙说:“好啊好啊,我们的表演本来就是很随的,其实每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是艺术。来,我帮你设计一下。”

 那家伙围绕着健叔看半天,说:“真是太好了,你又是残疾人,你正好代表了沙漠里的沙子。”

 健叔听得一头雾水。

 那家伙继续说:“来,我给你两个吧。”

 健叔说:“你哪来两个巴?”

 那家伙说:“你看,我有十个。”

 健叔说:“你明明有十一个。”

 那家伙有点傻了,摸着自己身上还在咕咕叫的老母数了一遍,说:“吓我一跳,是十个。如果是十一个,寓意就不一样了。”

 健叔问:“十个代表了什么啊?”

 那家伙说:“十个代表了七大洲。”

 我和健叔同时迷糊,问:“为什么?”

 那家伙说:“这是一种艺术的感觉。普通人都会觉得七个代表七大洲,其实不是,其实是十个才能代表,因为你看见的数字不一定是‮实真‬的数字。”

 健叔说:“哦,那你给我两个吧。”

 那个人高兴地说:“好好,本来我一个人十个吧,也有点累,正好给你两个。一会儿你就坐着,两个吧——分别抓在你两只手里,这代表了悲伤。”

 健叔说:“好好好。”

 说着又过来两男一女。那女的身穿棉袄,脚穿拖鞋,脸上敷着面膜。另外两个男的各背了两个自行车轮胎。

 健叔问:“这女的代表什么?”

 有八只的家伙解释道:“女子代表了生命。”

 健叔问:“那生命为什么穿拖鞋?”

 那家伙说:“拖鞋代表着妥协。”

 健叔说:“哦,那棉袄呢?”

 那家伙说:“棉袄代表着全球温室效应。”

 健叔问:“那面膜呢?”

 那家伙怔了一下,问那女的:“你的面膜是谁安排的?”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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