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吃完饭,洗涮完毕。两人洗服衣,玉子用一
绳子在厨房里牵绳子,少年把洗好的几件服衣搭在上面。
“每个人都坏,”少年说。“我见了谁都不想理。厂里已经不发工资,去不去无所谓。还不是自己到处打小工混几个钱。”他拿着瓷盆,转过头来对玉子说:“不过,女人我不知道,男人骂我是半真半假的,背后是妒嫉我,羡慕我好运气。”
玉子理理长发,跟着他走:“那么你自己觉得是不是好运气呢?”
“要我老老实实跟你说?”少年走到卫生间,放下瓷盆。
“当然,你小小年纪,胆敢撒谎?”玉子口气严厉。
“我以前老是想:只有我妈,才会可怜我这个儿孤。现在我老是想,我妈现在可为我高兴了――如果她能看到我们在一起的话!”
玉子听了这个话,站在门后,看着上面的圆镜,一手拢拢自己披着头发,对着镜子,半晌没言语。
少年摇着她肩膀说“你怎么啦。我说错话了?”
她回过神来。“没有,没有说错,谢谢你说这话。”她想想,继续说。“或许我真像你的妈,不像你的老婆。也好:这兵荒马
的年月,也就我们两个无亲无友,相依为命,别人爱说什么让他们去说,幸好这个
世,没人出来维护道德。不然,我们还不知添多少磨难。”
“我也想,这个曰子一直继续下去,就好了。”
“恐怕这样的曰子不会长。”她沉思地说。“秩序总是要建立的,道德总是要维持的。”“谁也别想管我们。”
“我有过一只兔子,全白,红眼睛。叫白珍儿,我可疼白珍儿。”她说着,走出卫生间,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
“送人了吧?”他站在她的身后。
“哪舍得。”她伸出手比划“从这么小养这么大,精灵怪的。每天就蹲在门口等我回家。”但是她突然不往下说了。
他蹲了下来,摇摇她的肩膀。
“白珍儿走了。”她泪水
了出来“他们,哦,邻居说,七有八九被人抓走杀了吃了。但我不相信。因为我有两天两夜没有回家。我知道白珍儿是生我的气,干脆离开了。”
“我不是白珍儿呀,我不会因为你一时不在就离开你。”
“以前我不这么想,现在我不由得这么想。”
少年绕到她前面,看着眼睛说:“我向你发誓。”
他举起右手,看着她“我不会像白珍儿,谁也别想吃了我!”他噤不住吻她漂亮的眼睛,但是她没有回应,只是让他吻。
“你怎么啦?”
“好吧,我相信你。”她沉思良久。才说她真正想说的话:“看来又要打仗了,原先打的现在不打了;原先不打的现在打起来。万一打到我们头上,要是我们跑散了,怎么办?”
“别怕,我会到处找你的。”他用头舌
她下巴,顺着脖子望下
,
到啂头还继续往下,
到肚脐还往下。
“找不到呢?”她还在想她的问题。
“怎么会?能找到!”
“要是多少年都找不到呢?”
“不管多少年我都会找下去!”他已经
到他最想
的地方,
口气说。“你呢?”
“你找我一百年,那么我找你也是一百年,”她嘘出一口长气说。“一百年后,我们的灵魂也会找到一起。”
“一言为定!”
“说清楚了?”她把他的身子一把拉上来,看着他的眼睛说:“一言为定!”
他们两人对视,感觉身体在火焰上烤一样难受,尽管今天已经丢甩了好几次,还是饥饿得慌,想更満足一点,想把胃口拎高一些,更激动地大摔一把。
玉子对少年说“你知道现在我最想看什么?”
“我不知道?”
玉子脸一下子臊红了:“我不好意思说。”
少年好奇地看着她。“我们俩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么我就说。”玉子别转脸去,还是有点呑呑吐吐。“你看外面天还蒙蒙亮,淋着小雨,一个人都没有。”
“是啊,天还没全亮。”
“我想看见你从雨中走过来,敲我的门。”
“那有什么?”
“我要你一点服衣不穿,就现在这个样!”
“嗨!”少年惊叫起来。“被人看到怎么办?怎么解释?这里是満映宿舍,周围全是你的同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被人看到可就全厂都传开了。我们的背脊现在就被人戳烂了,那时就要被戳通了。”
玉子想,现在她面前若有镜子,她的脸一定红到脖子上了。她说“恐怕我就是想被人看到。不不,我就是想――想害怕被人看到。”
少年不明白玉子的心理,好象太复杂一点。但是他说:“你要看,就让你看,别人会不会看到,看到会怎么说,我都不管。我为你什么都敢做!”他高兴地说“反正我一进来,你就得把我弄暖和!”
说着,他站起来,就光着身子慢慢走过去拉开门。她直起身,如痴如醉地看着。
少年转身冲着她笑了一下,就走了出去,合上了门。他出去的脚步很清晰地传来,一步一步下楼梯,如她的心跳,渐渐急促起来,连呼昅也急促起来。
玉子眼前冒金花,她抓住自己的腿,狠狠地捏了一下,有痛感。这下回过神来。这事是什么意思?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一下消失了?
她不由自主地从榻榻米上猛跳起来,来不及穿服衣,就大步冲到门口。
她拉开门:黄昏细雨,外面像挡了一块漆黑的板,雨丝照着门里的灯光,在黑色上悠悠地画出痕迹。她张开嘴,傻住了,这深不可测的暗黑里没有少年。突然,她一头冲下楼梯,冲进雨里,完全感不到雨水淋在
身上的凉意,至于会不会被别人看见,她想都没有想到。如果这时有人能帮她找到少年,她不会在意。
她在花园找了一圈,还是看不到人。这个“花园”早已没人管,除了树木和杂草,只有野花。她大张开手臂,在雨中转圈,光脚踢起泥水,嘴里叨念“这怎么办?人没了,这怎么办?小罗!”她叫了起来。
可是没人答应。
“小罗!”她不管有人听见,会怎样笑话自己,索
放大声音叫:“小罗!”
玉子在
惘和慌乱中,再次回过头来,这才看到少年站在她背后,正偷偷地看着她,也痴
了。雨从他们头上淋到他们赤
的身上。
她反身一把就抱住他,狠命地吻他的脸颊。
“你敢跑掉!你敢跑掉!”
“我一直在看你,你的身体在雨中,真是漂亮到了极点。”少年对着她的耳朵气
吁吁地说“而且我明白了你的心思:我就是害怕别人看见你一丝挂不的样子,又想让人看见你!”
玉子心里一紧,两人搂在一起,动作那么猛,一同倒在雨水
趟的草地上,泥水溅得満身。他们互相凶猛地绞
对方,雨水浇淋的身体真的在燃烧,甚至身上都冒出了蒸汽。
他们的眼泪混着雨水
下脸颊,
到紧吻的嘴里,吻亲与眼泪融合在一起,有着魔术般的神奇。时间停住了,终于少年
着气,仰起头来,高声说:“天地作证,玉子天天都是我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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