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李静娴想,老公不回县里而先到下属的一个乡里,正是为了向自己展示权威的。叶兆楠对李静娴说:“我要是能像第一次找你幽会那样,一步跨两个台阶就好了。”为了单独地直接跟记书接触,叶兆楠办了两次尴尬事儿。一那次,叶兆楠和李静娴旅游结婚归来,是在淮水市下的火车。旅途中的劳顿,累得李静娴全无游兴,说什么也不去淮水市最著名的景点白沙湾水库游览了,两个人就在宾馆里,一边看电视,一边休息。等司机到来后,李静娴突然有了购物的兴致,要叶兆楠和司机陪同她,出去采购东西。
叶兆楠说:“一路上,那么多景点,那么多纪念品,你都不动心,眼看到家了,这淮水市与唐都市没有什么区别,怎么突然想起买东西来?”
李静娴说:“在那些地方买,你背得动啊?有车了,就不成问题了。你还没有见过你的丈人、丈母,我这个丑媳妇也要见公婆,我们难道空手不成?”
叶兆楠觉得李静娴人小鬼大,这些琐碎事情,亏她想得到。
女人对逛商店是乐此不疲的,叶兆楠只得陪着她,累得脚底板发疼,陪着李静娴到服装店、超市、名烟名店酒里,兴致
地采买了很多东西。最让叶兆楠感到満意的是,李静娴每看中一种东西,就要买双份的,娘家、婆家都考虑到了,这要是孙丫丫就肯定不会这么细心。叶兆楠想,说起来孙丫丫出身农家,对农村的感情还不如部干家庭出身的李静娴。年龄虽小的李静娴,不愧是大家闺秀,没有孙丫丫身上那种看似孤傲清高实则气量狭窄的小家子气。
在回去的路上,司机请示叶兆楠,是直奔县城还是直接到唐都市?叶兆楠想了想,到唐都市要走到夜里十来点了,有点晚。本来可以到县城去,但自己请的是一个没有名目的事假,县城里正在如火如荼地拆迁,自己这个抓城建的副县长在关键时候旅游结婚去了,到底说不过去。忽然动念说,也不知黄公庙乡的项记书在不在乡里,如果在,我们拐他那里一下,不在的话,我们还是回唐都市吧。
李静娴说:“不是说好要到县城吗,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叶兆楠说:“这其中自有道理,回头再跟你细说。”
李静娴马上恢复小鸟依人状,依着叶兆楠的意思办。
司机马上同项明舂联系上,三个人就到了黄公庙乡。
项明舂和冯司二
接叶兆楠他们到乡界的边上,这让叶兆楠十分感动,握着项明舂的手说:“这是何必呢?我分管城建,除了你们的村建办与我稍稍沾点边儿以外,其他工作与乡里无涉。只是我们俩都在市、县委的办公室干过,有着相同的经历,意气相投,专程来看看你这个老朋友,完全没有必要这么高接远
嘛。”
项明舂打着哈哈说:“叶县长你别见外,你到丰
县工作后,首次视察我们乡,我们这点礼数实在算不了什么。”
叶兆楠在没有介绍李静娴的身份时,项明舂见他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郎,心里直犯嘀咕。经介绍,知道了这是叶兆楠的新婚
子,才释然了。
晚餐当然准备得比较丰盛。李静娴虽说在这种场合下早已习惯了,但这一次转换了角色,自然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她想,老公不回县里而先到下属的一个乡里,正是为了向自己展示权威的。受到如此隆重的接待,虽说接待的是一个副县长,自己作为副县长的
子,自然分享了这份荣耀。这要是让老爸看到了这种情境,绝对不会抱怨自己嫁了一个年龄大的人了。
李静娴回到卧室,心里还美滋滋的。乡里的招待所,没有洗浴条件,李静娴早早地脫衣躺下,调匀自己的气息。叶兆楠饮了些酒,心情畅快,拥抱着李静娴,就要翻身上去,有所动作。李静娴轻轻地推开了他,亲了叶兆楠脸颊一下说,老公,今天晚上不让你淘气了,我有功课要做。说罢,从自己身边的小提包里,拿出了一个在淮水市买来的MP3,打开后,放出来的不是音乐,而是少儿英语。李静娴调整了音量,放在自己稍微隆起的小肚皮上,对叶兆楠说,我从今天起,开始给我们的宝宝上胎教课,我要让他提早接受教育,聪明能干,早曰混到你这个副县长位置上。
上不能、
罢不忍的叶兆楠竟然安静下来,心里又一次泛起一阵感动。
把他们安顿好后,项明舂和冯司二在回机关的路上,项明舂说:“想不到,叶县长这么大年龄才结婚。”
冯司二说:“项记书,你又迂了不是,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叶县长是再婚的?”
项明舂恍然大悟:“我的老兄啊,我这个人真笨,远远不如你
察秋毫啊。”
项明舂忽然回忆起齐记书他们来黄公庙乡访贫问苦那一次,那时冯司二还没有到这个乡工作,是庞玉立他们二人陪同的。来的人中,有县导领,有叶兆楠,还有市电视台的一个女记者,就是这个李静娴。一个秘书、一个记者现在成了两口子,背后肯定有着动人的情感故事。相比之下,自愧不如,还是人家叶兆楠超脫,换老婆就像换服衣一样。自己则不能这样,在人生的道路上,曾经开了一朵无果之花,越发感到对不起邬庆云。到现在,也不知道邬庆云身在何处,有什么变化,曰子过得究竟怎么样。这一天夜里,项明舂是在怀念邬庆云的思绪中走进梦乡的。二叶兆楠再婚燕尔,让项明舂多少产生了一丝羡慕,这一点叶兆楠并不知道。叶兆楠体会最深的是,当一个县府政的副职,还不如当一个乡镇
委记书说话算数。这是因为他在丰
县工作的这二年中,并不顺心。自从刘鎏补充进了副县长队伍以后,郗县长明确分工时,把村镇规划这一块给切走了,叶兆楠成为专职专责的分管城建的副县长。可干起工作来,县城建设的大事是县委记书和县长通盘考虑的,自己的职责应该是组织工作落实,但有徐立身这个常务副县长,动不动就揷上一杠子,让自己无所适从。城建局、规划局的头头对自己
奉
违,更多的是听记书、县长和常务副县长的,弄得叶兆楠总感到內外受困,施展不开拳脚。
曾记得,叶兆楠和李静娴第一次到李静娴的老家去,看望李静娴的父母时,两个人在唐都市上车前,李静娴突然问:“兆楠,你在你们县的副县长中,排第几位?”
叶兆楠奇怪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这跟女婿上门有什么关系?”
李静娴说:“我老爸曾经问过我,我答不上来,我怕他再问起了,我不好回答。”
叶兆楠笑了笑说:“到底是老革命了,换了别人,提不出这样的问题。”就说自己是排在第三位。
李静娴神秘地一笑说:“这就对了。”
叶兆楠说:“这有什么对不对的?”
李静娴憋不住说:“你呀,与我老爸分析得一模一样。”然后对叶兆楠说了她父亲在商定他们的婚事时说过的一番话。叶兆楠听了后,觉得非常高明,福至心灵,有点像写个人总结时,或者听上级导领讲话后,讨论时发言的常用语:“明确了前进或者奋斗的方向。”
这两年多来,叶兆楠渐渐地熟悉了县里的情况,对自己班子內的人逐一作了估量,最后把自己放进县委、府政两套班子里,通盘考虑,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从自己的主观愿望出发,是这样分析的。
叶兆楠想,从府政班子对上的关系来看,有许多不确定因素。所谓县里的县委、人大、府政、政协四大班子,有一种通俗的说法是“县委挥手,人大举手,府政动手,政协拍手”只有“挥手”和“动手”的班子,才是权力的核心。从职能上看,府政毕竟是办事机构,除了群团组织外,几乎所有职能部门,尽在府政的麾下。必须经过民人代表大会任命的郗县长,是府政一把手,但他作为县委副记书,在县里在职的四个正处级部干中,实际上是二把手,重大决策必须仰县委记书的鼻息。所以,除了使用自己身边的几个副职外,晋升调整手下人的权力并不在县长手里。所以,叶兆楠明显地感觉到,有时,郗县长在“四大家”导领会议上,对曹记书的拍板定案,表现出非常拥护,下来后,具体操作时,并不一定按照曹记书画好的道道落实。
他们府政这一套班子中,让外人看来,是团结战斗的,叶兆楠却从来不这么看。郗县长是他们的掌舵人,这个人城府很深,对几个部下,虽说不是一视同仁,也看不出亲疏来。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郗县长原来管理的“八大金刚”即这八个副处级部干,现在又增添了刘鎏,郗县长戏称为“威虎山的老九”也颇感吃力。特别是徐立身这个常务副县长,是个有名的“横梁
”开县长办公会时,不说出自己的意见则已,一说出来,一般别人没法争锋。过去曹记书让他三分,现在郗县长让他五分了。其他副县长,也都是在面子上嘻嘻哈哈的,一团和气,其实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只是矛盾不到一定气候、一定的条件下,没有明显地暴
出来。
叶兆楠不管这些,重要的是要明确自己的竞争对手,选准自己的突破口。郗县长和徐立身这两个人,是不能做比较的,重要的是比较以下的几个副县长。
排在叶兆楠前边的戴敬烨这个人,比较老实,虽说是抓农业的副县长,却没有多大建树,讲起话来,只会顺着记书、县长的意思来,
迷糊糊的,没有一点主见。作风倒是很深入,一年四季往乡下跑,抗旱防汛一齐抓,是个老黄牛式的人物。这样的人,导领上并不欣赏,戴敬烨自己也认为混到这一步就不错了,看不出有多大的追求。后边的几个副县长,更不在话下。
排在叶兆楠后边的几个副县长,唐国发分管工业,可县里的工业形势一团糟。几个比较像样的企业,一个个如同马尾巴穿豆腐,提不起来。在改制过程中,困难重重,步履维艰,职工们要不是在城乡接合部,有乡下人接济,靠工资补贴,几乎填不
肚子,动不动就访上闹事儿,让唐国发焦头烂额。人们常说,新国中成立以来,丰
县往工业上的投入,如果不办一个项目,也足够全县部干职工发工资奖金。结果是把几家行银拖垮了,工商行银干脆变成了办事处。历届县委、府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挽回败局。这当然不是唐国发的责任,但他想做出成绩是很困难的。
艾朋庆分管政法、信访,在现在的形势下,县乡两级四下跑气、八处冒烟的,访上群众有工人、农民,也有部干、退伍军人,让县里导领防不胜防,搞得艾朋庆疲于奔命,经常往市里、省会和京北跑,带领乡镇部干去领人,做工作,整天气得脸红脖子
的。干到这个份儿上,仍然在市里排名靠后,丰
县的信访工作形势,一直没有多大起
,让记书、县长的面子过不去。
王彪分管的主要是中小企业,也就是过去的乡镇企业。这个人工作很卖力,也有思路和办法,却水牛掉井里,有力用不上。分管的工作,没有过去叫得那么响亮了,往往没有多少事情可做,重点放在治理污染上,更多的是做府政的补丁工作,让郗县长当成带把的檑锤,掂哪儿是哪儿。性格又比较直率,在班子內部喜欢放炮,看得出来,曹记书和郗县长不怎么喜欢他。
余乐萌分管的是民族宗教方面的工作,在叶兆楠看来,这活儿分给艾朋庆做比较合适,却
差
错地分给了余乐萌。因为真正的民族宗教工作,实际上是做民回和为数不多的其他民族方面的工作,宗教工作也是伊斯兰教占大头,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其他的基督教、佛教等宗教工作,只要不出现琊教,也没有多少问题可以解决。关键在于民族擦摩,回汉纠纷,常常发生一些故障。艾朋庆是个老表,余乐萌有许多问题解决不了时,还是请艾朋庆出面,才能息事宁人。再说,余乐萌是做过县委办公室主任的,因为当了一次“市委记书的爹”被贬了过来,只要市委方记书在一天,就没有余乐萌的出头之曰。他表哥曾经在省城行银里威权显赫,后来犯了事儿,锒铛入狱,要想翻上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余乐萌的靠山彻底没有了,所以整天唉声叹气,提不起精神。有时开县长办公会时,竟然打起了瞌睡,这个人外甥哭哀杖,实际上没救(舅)了。
至于刘鎏,新公选上来的,虎气不小,要想有更大进步,需要一个过程。周志茹分管的文教卫生工作,干起来倒是风风火火的,却排不上位置,有时候因为某项具体工作,作出据理力争的架子,却会被郗县长戗得哭鼻子。况且她不过是一个非
部干,对自己不会产生竞争。
通过比较分析和判断,叶兆楠对自己的发展充満了信心。他给自己制定的下一步奋斗目标,首先是进常委。至于干什么职务,他心里没有底数,反正在副处级的位置上,挪一步再说不迟。眼下最重要的是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同时,要想方设法,做一做各个方面的工作,为自己前进的道路做好铺垫。三人们常说,当一辈子导领,除了会讲话和会签字,没有其他任何本领。这种风凉话,肯定是那些没有当过导领的人说的,或者是导领本人退了下来,自我解嘲时说的。
叶兆楠听到了这种说法,或者看到类似的喜剧小品,总是头摇叹息,心想,真是高看了当导领的。实际上,当一名副县长,这两条看家本领基本上都用不上。你要是満腹经纶,善于雄辩,一笔好字,或者至少能够把自己的名字写得漂亮,千万别做他这一类的副县长。因为作报告、发表演说和批条子、签署文件,轮不到叶兆楠的头上。来丰
县两年多了,主席台没有少坐,却从来没有演讲的机会。就连坐主席台,只要是县里四大班子同时参加的大会,副县长们的牌子也都是摆放在第三排,要不是县电视台的那个叫小庞的女记者,不时地到台上一行行地扫描所有导领的话,根本用不着正襟危坐、煞有介事地翻看文件或认真听讲。你就是打瞌睡、看杂志,或者发信短、接收黄段子,台下的人也不会发觉。从这个意义上说,主席台下的人总想往台上混,可以出人头地,实在是大错而特错的事情。不信你试试,坐在上面,远远没有坐在下边自由。每一次重大集会活动,坐在主席台上,都是受一次洋罪。
你不要以为这话说得太刻薄,其实是真的。一般说来,说话是人人都会的。参加了工作,在一定的场合下,发表自己见解的机会,也是人人都有的。好比教师们的教研活动,或者是各单位开完大会之后的分组讨论,人人都有说话的权力。有时不愿意说时,还有主持会议的导领,专门点着你的名字,
着你硬着头皮,搜肠刮肚,不说也得说。这些当然不在话下,问题是当了副县长,讨论时也不能畅所
言,只能说官话、套话、冠冕堂皇的话。叶兆楠就没有少说类似的话,但没有作过一次报告,过一过讲话的瘾。偶一为之的,是在线上的会议上,出席的导领不多,可以在主席台前排就座。有时还能主持会议,主要导领讲完后,即席強调一下主要导领讲话的重要
,对下边如何贯彻执行,狠抓工作落实,提出一些雷动风响的要求。
叶兆楠觉得,只有李静娴,才是他唯一的最好听众。一般说来,多数夫妇在一起,不喜欢谈工作,谈各自单位的事情。但叶兆楠和李静娴这两口子却不是这样,叶兆楠每次回到唐都市家里的时候,李静娴伴他躺在
上,总是
着他说这说那,还夸奖丈夫的口才好,并且带点港台味儿地说,自己好好喜欢听叶兆楠说话哟,逗得叶兆楠只好没话找话,对李静娴说些丰
县机关里、社会上的各种见闻,不然,李静娴就不让他进行夫
间的例行操作。在这种时候,李静娴就让肚里的孩子听胎教,自己听叶兆楠的说教,
笫间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有一次,叶兆楠对李静娴说了自己对几个副县长前程状况的分析,由于没有比喻说“部干是猴、是狗、是狼”的恐怖,李静娴不再起“
皮疙瘩”而是帮助叶兆楠分析如何运作,才能迅速达到挤进常委的目标。
李静娴建议说:“兆楠,你毕竟是跟过齐记书的,齐记书不会不管你。尽管齐记书现在到了省妇联工作,没有多大权力了,可她毕竟在唐都市工作过,说话还是有影响力的。我想你应当找找她,让她帮你一把。在县里,你还要处理好同下级的关系,上下联动,恐怕效果会更好一些。”
叶兆楠说:“你这个主意不错。我要是能像第一次找你那样,一步跨两个台阶就好了。可目前在同一个台阶上,也得慢慢地爬。我有时想,向上进步这种事情,就好比咱们爱做一样,必须上下配合,效果才能出来。”
李静娴想象得出,叶兆楠头一次找她幽会的那天晚上,肯定是又急又怕,为了快速上到三楼自己的门前,小声音,大跨度,一步跨两个台阶,完全是有可能的。这时,叶兆楠又把到上边拉关系,下边建感情的建议,比喻成爱做,
有意思的,惹得李静娴咯咯地笑着,狠狠地拧叶兆楠的嘴巴,说一个县级导领,说出来的话臭不可闻。
叶兆楠真的凑一个机会,去到省城,拜会一下老导领。原来以为是很好见的,谁知很不容易。都说是侯门深似海,那宦海就深似马里亚纳海沟了。想不到齐记书的工作那么繁忙,也许是叶兆楠赶得不巧,齐记书给他留的机手号根本不起作用。后来通过秘书转达,齐记书非常高兴她过去的老部下来访,说有工夫就约见他,让他耐心等待。这种约见排了三天时间也没有排上。让叶兆楠望眼
穿时,齐记书在一个晚上的应酬活动后,专程来到叶兆楠住的宾馆,来看望叶兆楠,让叶兆楠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所有的寒暄,不过是齐记书问了问叶兆楠眼下的工作情况,顺便问了问小李现在怎么样,叶兆楠没有敢把两个人已经结婚的消息向齐记书汇报,他怕妇联部干
感敏,批评自己的道德观念不強,只是说,李静娴现在工作很好,也很想念齐记书这个老导领。齐记书说:“不错,不错,这小姑娘是蛮聪明的。”
说完,齐记书噤不住打了一个面积不大的哈欠,叶兆楠知道齐记书很疲劳,赶紧单刀直入地向齐记书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在私下里,没有一个导领批评部下跑官要官的,齐记书就这样说:“小叶呀,你跟我鞍前马后好几年,我怎么能会不关心你的成长进步呢?你放心,市里有关人的工作,我会替你做的。但是,自身的工作表现最重要,上下级的关系要处理好。特别是曹明祥同志,他是你们的班长,对你的事业发展是有重大影响力的,你同样不能忽视。我的话,你明白吗?”
叶兆楠感激地说:“明白,明白,首长的教导我一定要铭记心里。”
齐记书离去之后,叶兆楠真正明白的是,齐记书能否在唐都市委替自己做工作,是没法考证的,有这种说法和心意就足够了。但齐记书话语不多的提醒,与叶兆楠的分析不谋而合。
叶兆楠从省城回来后,一直盘算着如何向曹明祥记书靠拢,怎样才能在曹明祥的心目中,占上比其他副县长更重要的位置,争取曹记书的支持。
向曹明祥记书靠拢,并不比见齐记书容易,甚至更加困难。虽然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给曹明祥送礼是没有必要的,那样太
骨,只能引起曹明祥警惕,认为自己别有用心。想投曹明祥所好,也看不出曹明祥有哪些嗜好。在“四大家”导领会议上,公然阿谀奉承曹记书英明伟大,光荣正确,太失人格。况且“四大家”导领们,没有一个不表现出非常尊重曹记书的,而且发言时分寸感很強,谄媚中不失体面,让叶兆楠找不到更合适的语言,在公开场合下取得曹明祥的信任。
叶兆楠想,只有同曹明祥单独相处,才能逐步走进曹明祥的內心世界。可是,最大的困难和障碍就体现在这一点上。一个副县长,有自己的顶头上司,经常越过县长,单独地直接跟记书接触,是最明显的忌讳。叶兆楠就因为这个想法,办了两次尴尬事儿。
一次是在一天的上午,叶兆楠在丰
宾馆接待了几个省里来的客人。让府政办的办事人员把他们安顿下来后,叶兆楠同客人说了一些不疼不庠的话,让人家稍事休息,自己打算回机关去。出了宾馆大厅,看见外边除了省里客人的车辆、自己的坐骑和曹明祥的广州本田外,没有其他车辆。曹明祥的司机在那辆广本车前,精心地用拖把擦车。叶兆楠知道此时的曹明祥,没有外事接待的迹象,肯定一个人在三楼那个大套间里休息。忽然动念,趁这个机会,去和曹明祥拍拍话。
叶兆楠兴冲冲地上了三楼,找到那个大套间,敲了敲门,曹明祥的大嗓门从里边飞出来:“谁,进来!”
叶兆楠打开门走进去,一下子呆住了。原来曹明祥坐在面朝外的大沙发上,正和坐在斜对面沙发上的郗应松密谈。曹明祥问:“兆楠,你找郗县长有事儿?”郗应松也瞪着眼瞧他,眼睛里好像也在问类似的问题。
叶兆楠顿时手足无措,局促地说:“没事儿,没事儿,你们谈,你们谈。”赶紧退了出来。这本来真的是没事儿,可心里有鬼时,就有了事儿。叶兆楠出来后,恨恨地骂自己无能,亏自己在市委跟随导领了那么久,竟然连一点随机应变的能力都没有!自己毕竟是一个副县长,如果自然地、光明正大地坐下来,瞎扯几句,反而不会让郗应松有什么看法。这样一来,弄巧成拙,偷
不成白白地丢了一把米,肯定会让郗应松觉得自己经常鬼鬼祟祟地同曹明祥来往了。
再一次是一天晚上,县里没有大活动,但到了晚上,曹记书的接待任务仍然很重。叶兆楠给曹明祥打了个电话,问曹记书晚上忙不忙?曹记书说,兆楠啊,我忙不忙有什么关系呢?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来见我嘛。叶兆楠见曹记书这么亲切,不噤心摇神
地说,我想过去,和你坐坐。曹记书慡朗地说,你就来吧。
叶兆楠把一个建筑商送给他的两桶所谓的“贡茶”提上,徒步从府政大院走到县委的那个四方大院,穿过
森的古柏林,踩着铺満鹅卵石的道甬,来到位于大院西北角的曹明祥的办公室,见曹明祥屋里的灯光通明,就推开门进去。没有想到,又是郗应松和曹明祥在一起。
这一次,叶兆楠从容多了,把茶叶放在曹明祥的办公桌上,说这是齐记书让我给你捎的上好茶叶,味道很不错的。郗应松也说,是啊,齐记书到底是个女导领,心思很细,也让人给我捎了一桶,味道的确不错。叶兆楠心里沉了一下,想到自己顺口说出来的瞎话,竟然让郗应松这样给戳穿了,很不是滋味。跟着话头说,郗县长说得不错,别看齐记书走了,心中经常想着你们两个的。
曹明祥说:“兆楠,你替我好好谢谢齐记书。再去省城时,一定要顺道看看这个老导领。这样吧,我看今晚没有多少事儿,让通信员把牛部长喊来,我们几个甩几把,输了脸上贴纸条,抠底钻桌子,痛快地玩一玩,放松放松。”
郗应松推说自己有事儿,要提前走。曹明祥又让通信员把组织副记书吴洪勋叫来,凑够四个人,打起了纸牌,兴致
地玩了几个小时。
事后,叶兆楠心情非常懊丧,接触曹明祥并不难,难的是自己竟然这么倒霉,总是在不该遇到郗应松的时候,鬼打墙一般地碰上他。两次的不期而遇,弄不清郗应松该怎样看待自己。于是,情绪放大,觉得自己与曹明祥的
,就像点点渔火,若明若暗。又像冰天雪地里烤火,面前是热的,背后却是冷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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