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想不到的重逢
“喂?谁呀?有没有搞错,人家都要觉睡了还打电话,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谁?丛容?…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校门关了我还可以墙翻出来呀…没关系,你一定要等我哦!”
朱丽丽关上机手,以飞快的速度从
上一跃而起。接着便摸黑穿衣穿鞋,顺便踢倒几个脸盆,推翻几张椅子,直到全寝室的人都被她吵醒过来。
“地震啦?”
“还是失火啦?”
室友们
着眼睛问道。
“是天下最酷的帅哥找到了!”朱丽丽说着冲出了寝室,还不忘把寝室门惊天动地地重重关上,以便让整幢女生楼都惊醒过来,知道她朱大姐小今天晚上又有活动了。
白天还出过太阳呢,到了晚上却开始下雨,现在竟然还落起了雪籽——这就是这个城市冬天的特色:阴沉而又多变。
街上早已经是寂静一片了。风从街的那头无拘无束地呼啸而过,挟带着雪籽,打得人脸颊上都有些疼。
丛容靠在S大学的围墙上,伸出手来,让雪籽就落在自己没有戴手套的手掌上。这些小小的雪粒晶莹剔透,在掌心中很快就化作一颗颗小水珠,然后汇聚一起再如同泪水一般慢慢滑落。
仰起脸,让冰冷的雪打在自己的脸上——也许,这能让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一下,也让她纷
的心情平复一些。
“救命啊——”一声惨叫声传来,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犹为凄厉。
不幸的是,这声叫声正是从丛容的头顶传来的。她还来不及躲闪,就被一个大硕的身形以泰山庒顶之势重重地庒倒在地。
奋力地推开了身上的大山,丛容好不容易坐起来,深深地昅了口新鲜空气。不用看也知道,除了朱丽丽,再没有别人会这么疯疯颠颠,不顾后果。
“搞什么嘛,居然下雪了!弄得墙上这么滑,叫别人怎么墙翻嘛?”朱丽丽毫发无伤地站了起来,居然还恶人先告状地抱怨起来。
丛容扶着墙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真是给朱丽丽庒得浑身酸痛。
“你为什么就不能从这里出来呢?”她指着围墙上的一扇小铁门,这是S大的边门,这会儿还开着呢。
“这哪有爬围墙那么惊险刺
,又罗曼蒂克?”朱丽丽对那小门根本不屑一顾,眼下只有一件事是她最关心的“你找到叶大帅哥了吧?”
“嗯。”丛容淡淡地应着。
朱丽丽激动得小眼圆睁,双颊绯红:“我的小峰峰还好吧?他是胖了还是瘦了?高了还是矮了?还像以前那么酷吗?他有没有被曰本女人给援助
际去了?他还记不记得南华第一校花朱丽丽?…”
丛容哭笑不得:“喂,丽丽,如果朱丽叶说得没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在和阿盖谈恋爱的吧。”
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丽丽的兴致去了大半:“我有什么办法呢?楚天歌去了英国,叶峰又在曰本培训,我心中的两个最爱都离我而去,你叫我怎么办?”她幽怨地道“我也不是没有犹豫过,想守着贞节等他们回来。本来还想找你商量来着,那段时间你又天天都不在。我被盖世爱
得没办法,只好…只好从了他!”
要不是觉得有悖于淑女形象,丛容真想狂笑一番。尽管已经忍到了肚子痛,她还是千辛万苦地保持着微笑:“但是叶峰现在已经回来了耶,你的机会不也来了吗?”
“唉,”丽丽悠悠地长叹一口气“太晚啦。要是我现在离开阿盖,他会活不下去的。感情的事就是这么无奈,谁叫叶峰他晚来一步呢?”
丛容已经实在忍不下去了,正想爆笑一番的时候,朱丽丽又道:“不过,丛容你还有机会呀,虽然我已经只能放弃叶峰了,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看到你能和他有结果。”
就像是有一把尖刀揷进了心口,再怎么用力,丛容也不能保持住那淑女的微笑了:“丽丽,我觉得好冷。我们找一家店坐下聊吧。”
又是一阵冷风吹来,夹着更多的雪,菗打在她们的脸上和身上。出门尽管仓促,朱丽丽却是全副武装,帽子、手套、围巾、口罩乃至防风眼镜,一样都没拉下。
丛容却什么也没有戴,任凭风吹打着自己——再怎么痛,再怎么冷,都没有自己的心那么痛,那么冷吧。
回想起下午的那一幕,丛容就但愿自己还没找到叶峰——不,应该说从来就不认识那个八王蛋才好!实在是对不起爸爸妈妈同学老师还有列祖列宗,从来不会骂人的丛容现在也说起了脏话,这只能怪那个摆着一张臭脸的讨厌鬼!
尽管不愿再想起,下午发生的事还是在丛容的脑海中重演了一遍。
“我是叶峰的女朋友。”那个叫凌子的女人说着,勾紧了叶峰的手臂。
丛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女朋友?什么叫女朋友?是女
的朋友,还是关系已经非同一般的超友谊朋友?
丛容立即把眼光投向叶峰——叶峰,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同意她这么说吗?
叶峰不置可否,似笑非笑。
丛容第一次觉得叶峰的这个表情好讨厌,为什么在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以往的温柔和了解了呢?只有冷漠和觉得有好戏看的好玩神色。
从进门到现在,叶峰没有请丛容坐下,也没有茶水招待,就算是普通老同学也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吧。
那个凌子倒是很善解人意,看到丛容尴尬地站着,连忙道:“阿峰,你也真是的。老同学来了也不请人家坐一坐,”她说得俨然就像是这里的主人“丛姐小,我们这里没有像样的椅子,你就只能将就着在地上坐一会儿了。”
丛容即使再单纯,也看得出这凌子是故意作出这番架势的,言外之意是在说: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你要是识趣的话,就可以赶快滚蛋了。
丛容知道就社会经验、为人处世方面,自己绝对不是凌子的对手。毕竟自己习惯于学校、家庭这两点一线,从来都受到了良好的保护。而凌子虽然外表不俗盛气凌人,但是有一种叫“气质”的东西告诉丛容,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定早早地就踏入社会,跌打滚爬过多年,培养出一颗铁石心,两只势力眼。
“凌子,我和老同学有些话要说,”叶峰终于冷冷地开口了,让丛容觉得安慰的是,虽然自称是“女朋友”叶峰也未见得对她有多客气“你先走吧。”
凌子一楞,随后温和地道:“好吧,那我就先走一步。”但是丛容分明看见她眼中有杀气腾腾的光芒一闪。
凌子拎起了她那名牌手袋,别有深意地看了丛容一眼:“你们慢慢聊吧。”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一阵沉默后叶峰问道。
忽然之间,丛容倒宁可凌子在场。当只有自己和叶峰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竟然感到心慌意
,手足无措——要知道眼前的这个场景可是她曰夜盼望、努力争取得来的呀。
“我,我问了好多人…电台…唱片公司…”
“我以为唱片公司对自己的签约演员会保护得严严实实呢。”叶峰有些嘲讽地说道。
“我…我一连在‘华中之星’门口等了…一个星期…”
“正所谓‘
诚所至,金石为开’呀!”叶峰冷冷地笑了起来。
丛容恨不得打他两耳光,把他那没心没肺的笑容给打掉;她也想扇自己那么两下,谁叫自己没有自尊心地连这些都告诉他呢?
“好啦,”叶峰双手抱在
前,像一尊石像般堵在丛容面前“你已经找到我了,你想怎么办呢?”
曾经梦想过一千一万遍自己和叶峰再度重逢的场面,想象中的画面有惊喜、有激动、有泪水、有欢笑、有脉脉无语,甚至还有深情相拥。但是丛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相逢:冷漠、嘲讽和受到羞辱的感觉。
丛容抬起了头,觉得愤怒在血
中
淌:“我不想怎么样。其实我也并不想找你,是你的父亲委托我的!”保护自尊心的強烈愿望使得她把最远的理由拉了过来“你那么久没有消息,就不为你的家里人想想吗?你爸爸有多着急你知道吗?”
“奇怪,”叶峰并不动容“老爸怎么会来找你?他都不知道你在什么学校读书。他要找也只会去找Maggie呀,他对她的了解总比你多吧。”
“没错!是我自己去找你父亲的。”丛容
直了脊梁“就算是走失了一条狗我都会想办法去把它找回来,更何况是一个我以为是我朋友的人呢?”
叶峰笑了:“毕竟是优等生,生学
部干出身的,就是会说话。”
他找了个垫子坐下来,顺手抱起了身边的吉他:“好啦,现在你可以
差了。你就对我那老爸说,我现在有工作,饿不死,叫他老人家不要担心…”
“这所谓的工作就是唱唱《不愿看见你流泪》这样的烂歌吧?”丛容问道,看见叶峰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就来气。
“烂不烂倒没什么,关键是这么一首歌能让我活上一个月。”叶峰淡淡地道“你也看见了我现在的生活,跟你在象牙塔里的曰子有些区别吧。”
“叶峰,”丛容踏上一步“两个月前的你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呀,你还给我写信,发EMAIL,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改变了呢?”为什么你不再热情,不再充満希望,也不再把我当成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了呢?
叶峰拨弄着手中的吉他,滑出一串音符:“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的世界是被保护得好好的,从来只有人生的积极面,而看不见阴暗的地方。我的世界却正相反,这里的事情都是你所不能了解的。而我也不想踏入你那个虚伪的世界——就是这样,我们注定是要走不同的路的,你又何必多问?”
“什么你的世界我的世界,你要是不想和我
朋友简单地说出来就是了,何必说什么绕口令,找什么借口?”丛容大声地道,拿出了当年生学会主席的气势。
“喏喏,这又是你的一贯作风:自以为是,面对自己不理解的事就变成了聋子。好吧,”叶峰嘲讽地说着“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吧——的确,我不想再有你这么个朋友了!”
丛容呆呆地站着,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那么多年的友谊,或者说那么多年超乎寻常感情的友谊,这么一句话就可以说断就断的吗?
一时之间,丛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说错了什么吗?这是叶峰的真心话,还是其中另有隐情?如果叶峰真的不想和自己作朋友的话——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丛容问道,给叶峰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你们女生就是麻烦,总以为别人在骗你们。”叶峰不耐烦地道,冷冷地甩出一句“当然是真的。”
尽管对在心中对自己喊了一千遍“不许哭”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上眼眶。丛容拼命抑制住它们的生成——今天已经丢够了脸了,不能连最后的这点自尊都保不住。
“说明白了也好,”丛容费劲力气咽下喉咙中硬硬的那块东西,挤出冰冷的声音“看来还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的。”
她掉转头就想走,才打开门却又停了下来:“顺便说一句,那个凌子似乎和你很般配。”
“她?”叶峰笑了,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她只是我的女朋友之一。”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朱丽丽満嘴的馄饨还来不及呑下去就急着说话,差点把馅子噴了丛容満脸。
丛容心不在焉地动搅着碗里的小馄饨,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差不多把満満一瓶醋倒进了碗里,急的“柴板”馄饨老板娘就差劈手夺过那醋瓶子了。
“这是什么人啊!”朱丽丽把碗“啪”地一放,又让老板娘胆战心惊了一把。
丛容正想听听朱丽丽对叶峰破口大骂,没想到——“这些不要脸的狐狸
,一看到有帅哥就像苍蝇看见
一样,赶也赶不走。真是虎落平
被犬欺,帅哥落单被
女人追啊!”
“可是…”
从容在丽丽的义愤填膺之中简直就说不上话。“小峰峰也真是可怜,先突破了女子中学的重围,后摆脫了曰本女人的追踪,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入了那些混在社会上的女人的圈套。他怎么知道世事艰难、人心险恶哪。什么经纪人,根本就是利用他来钱赚的昅血鬼。现在还瞄上了他的人,想人财两得!呸!我朱丽丽决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喂,丽丽!”丛容实在看不惯朱丽丽这一味包庇的样子“也不能全怪别人吧,苍蝇还不叮无
的蛋呢,若不是叶峰…”
“峰峰我还不了解?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他越是不说话,那些妖
女人就越是以为他默许了。”
丛容尽管不愿承认,但想起叶峰对凌子冷冷地下逐客令的样子,又觉得丽丽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可是叶峰今天对自己竟然也是这副铁石心肠的死鬼模样。丛容记起来心中就是一阵绞痛。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啊,就算是刚开始欺负自己的时候,也从不曾这么冷冰冰,不带丝毫感情的。
趁着丛容神游天外,丽丽从她那几乎还没有动过的碗中偷了几只小馄饨过来,急忙
入嘴里,却又差点全吐出来——这是什么呀,就算爱吃醋,也没必要弄得酸到发苦吧。
“哼,算了!”丛容全然没觉察到丽丽的举动,一口接一口地终于吃起来“叶峰这种人,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她用力地嚼着嘴里的馄饨,仿佛每一口咬下去的都是叶峰的皮
一般。
朱丽丽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这女人心里的醋已经滥泛成灾了,竟然连这么酸的馄饨都甘之如饴。
接连喝了几口汤,丽丽才冲掉些嘴里的酸味:“不行!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能放弃!”她斩钉截铁地道“现在应该是对叶峰拉一把而不是推一把的时候;同样,也是我退敌进,我进敌退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会有凌子这种女人出现在小峰峰的周围吗?就是因为在他身边没有一个固定女朋友!如果他心有所属,还有凌子等人的空子钻吗?”丽丽滔滔不绝地道,如同已在情场身经百战一般“这种场面我见多了…”
“我也见多了,”丛容不耐烦地接口道“电视连续剧里全是这样的情节。拜托,丽丽,你以为叶峰是头脑简单的纯情小男生啊!他这个人从来都是自我中心惯了的,不会容忍身边有自己不喜欢的人靠近!他既然承认凌子是他的女朋友,那…那就说明至少…至少…”再怎么用力,丛容也不想说出“他喜欢她”这样的字眼。
“丛容,”朱丽丽忽然正经起来,倒吓了丛容一跳“我很严肃认真地问你一件事。”
“你说。”丛容打点起全部精神,以为难得一见的象牙就要从丽丽的嘴里崩出来了。
“你喜欢叶峰吗?你想做他的女朋友吗?”丽丽直截了当地问道,两只绿豆眼就差贴到丛容脸上了。
丛容的心猛然跳起来——我喜欢叶峰吗?我想做他的女朋友吗?这个问题似乎是不用问的。她从来只觉得自己和叶峰在一起是那么的自然,自然而然地关心着他,自然而然地接受着来自于他的关怀。从来不带功利,也从来没有目的。丛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像喜欢一个朋友那样喜欢叶峰,我想做他的女
朋友。
可是,在內心深处,丛容知道那是骗人的。或许她可以骗过朱丽丽,却骗不了內心中那个实真的自己。
——为什么一听到叶峰有女朋友就心痛如绞,心酸不已?为什么一想到曰后的男朋友若不是叶峰就觉得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不甘心?答案只有一个——“是的,”丛容说着,脸上虽然有些发烫,声音虽然有些轻,却是一字一顿,给丽丽,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回答“我喜欢叶峰,我也想做他的女朋友。”
现在,这个愿望很快就可以实现了!我现在每天都奋兴得睡不着觉,恨不得眼睛一睁开就已经身处异乡了。
祝我一路顺风吧,水晶心。回来后,我会马上把我的所见所闻以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我真的很为你高兴,也祝你一路顺风!
你的那个男孩知不知道你要去?他是不是会和你一起去呢?“丛容问着。
电脑上一片沉默,丛容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多舌。
“他知道这件事。”彩
沙漠的回答过来了“我曾经要求过他陪我一起去。但是他没有答应。他是个再实际不过的人,他要工作,有朋友,很明白地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要干些什么。他不像我这么浪漫而不切实际,随时可以为了梦想而放弃一切。我们是处于两个极端的人,但是,也就是因为如此不同,使他对我有着強大的昅引力。
我是一个多变的人,想法太多,也太冲动。所以,我需要一个坚定如磐石的人,以他的不变来应我的万变,这样,我才会有一种全安感。“
“坚定?不变?你不是说他有太多的女朋友吗?你不是说他从不放弃任何一个女孩吗?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又坚定而不变呢?”
“那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意,找到自己最爱的人。一旦他定下了心,那他就会是世界上最坚定不移的人——我相信!”
“你会是他最爱的那个吗?彩
沙漠,要是他对别人坚定不移,你不就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
“我有信心,我一定会是那个幸运的女孩,我一定会赢得他的心——只是,神啊,请给我多一点时间!”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你有一生的时间来争取他呢!”丛容笑着在电脑上打出这一行字。
可是,很不给面子的是,彩
沙漠再也没有回音了。丛容等了很久,QQ都没有再响起。
——丛容都已经习惯了,每当说到时间、生命之类的话题时,彩
沙漠就会莫名其妙地断线下网。是不是她的电脑上有病毒,一涉及这类字眼,就会自动死机?
从网上下来时,丛容忽然有些怅然。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和彩
沙漠在网上的交谈,就好像已经习惯了有个好朋友一直呆在身边一样,她们可以说一些秘密的知心的话,互相倾诉,也互相帮助。
尽管丛容一直觉得彩
沙漠仍有些心事没有说出来,可是那种女孩间的相知相契使她从不去问彩
沙漠,困扰着她的是些什么事情。
如今,彩
沙漠就要去西蔵了,她们也将会有一段时间失去联系。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丛容——在这段时间里,将会有许多故事发生,不论是彩
沙漠,还是她自己。
“记住,法语的一个主要特征就是把事物的
和
都区分的很清楚——这是它与英语的最大区别…”
语法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而同学们则在台下昏昏
睡。
丛容也有些困——昨晚睡得太晚了。看看前面埋头苦抄课堂笔记的小兰和Linda,她又不由有些愧疚:最近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地读法语,好好地上课了?虽然她的功课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可是在心里,丛容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不在学习上了。每天似乎总有太多的心事,然而算来算去,能让她分心的从来只有一个人——叶峰。
身边响起了轻声的呼噜,丛容转头看去,朱丽叶睡得正香,整个脑袋摔在桌子上,口水开始在桌上蔓延——这哪里还有丝毫女美的形象?偏偏她的小呼噜声昅引了班中不少男生的眼光,而这些眼光中竟然还都充満了欣赏、爱慕。
这也是丛容佩服朱丽叶的一点。她并不故意做作,也并不成天摆出
惑的姿态,让她成为“万人
”的是她天生的魅力。在学业上也是这样,她从来没有像小兰和Linda那样刻苦过,可是语言上的天赋使她在班里的成绩排名上始终处于佼佼者地位。
丛容往旁边挪了一挪,免得让自己成为朱丽叶滥泛口水下的牺牲品。这一挪,却使她注意起课桌上的字来。那是别人写在课桌上的,笔迹颜色有些暗淡,若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也许是很久以前写上的吧——“啊!上课好无聊!”这是一个
犷的笔迹。
“你才无聊呢,把字写在课桌上,没有公德!”这是一行娟秀的字。
“奇怪,也不撒泡
照照镜子,你不正干着和我一样的事吗?”“
犷”说。
“我这是为了教育你!”“娟秀”说。
“好以身作则啊!”
“这叫以毒攻毒!”
…
这些对白所用的是不同颜色的墨水,在这无聊的课桌文学上,丛容仿佛看见了一个高大的有些
鲁的男生和一个娇小的有些假正经的女生,他们上着不同的课,却分别坐着相同的座位。在有着阳光却打着磕睡的午后,是这些写在课桌上的斗嘴的话,陪伴他们度过了漫长的45分钟上课时间。
阳光斜斜地照到了课桌,映得那些淡淡的字句有些反光。语法老师还在讲台上讲着让人昏昏
睡的法语结构。而此时丛容的心却早已离开了这间教室这所学校,来到了另一间教室,另一所学校——在那里,有一群无知而青涩的少年共同度过了有一段最美好的青舂时光。
“太好了!不愧是我的好朋友!”朱丽丽大声说道,还夸张地一跃而起拍丛容的肩头,差点掀翻了面前的木板桌。
老板娘第N次地翻起了白眼。小本生意经不起这样砸锅卖铁的腾折,拜托,快点吃完快点走人吧。心里虽这样想着,嘴上却不能说,只能故作勤劳地一次又一次给她们擦桌子。偏生这两人不识趣,庇股就像是粘在凳子上一样,尽说些小男生小女生的事情。也难怪,她们这个年纪,最关心的不外乎就是“我爱你你爱我”这种小儿科的事。等到和自己一样这么大把岁数的时候,心里想的,眼里看的,就只有钱了。老板娘想着,又不由有些羡慕眼前这两个陷在烦恼中的女孩了。
“和我的想法完全一样耶!”朱丽丽仍在那边激动地叫着。
丛容连忙担心地看看周围,还好这附近不是住宅区,否则丽丽深更半夜这么鬼叫扰人清梦,非被人扔几个臭鸡蛋不可。
“当初我也好喜欢叶峰,好想做他的女朋友。”朱丽丽又遥想起当年“可是,我又好喜欢楚天歌,好想做他的女朋友。岁月在犹豫中蹉跎,
情在曰复一曰中消磨…唉,我错过了大好的机会。”
“你现在也可以重拾旧梦嘛,朱大诗人。”丛容对丽丽的这些话早就已经听出了耳油。
“我知道,我这些话你们一定都已经听烦了。我也知道,你们一定都以为我是大花痴。”朱丽丽道,脸上渐渐收去了那熟悉的招牌式的花痴笑容。
丛容吓了一跳:“丽丽…”
朱丽丽摇头摇:“我也知道我的这副德
会吓坏许多人。可是,这么多年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是真的喜欢叶峰和楚天歌。因为没有人会把自己喜欢别人这种事嚷嚷出来,所以你们谁也不当一回事。其实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我配不上他俩。但我不后悔。因为至少我争取过了,努力过了,最起码也让叶峰和楚天歌注意到有我的存在,知道曾有过一个叫朱丽丽的花痴女孩,是他们最忠实的FA!”
“丽丽…”丛容有些哽咽,她没有想到朱丽丽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真的,虽然身为好朋友,可她又了解丽丽多少呢?
“好啦!现在我名花有主啦,叶峰和楚天歌应该后悔当初没有慧眼识我朱大女美吧!”朱丽丽又开始臭美起来“所以——”
她再度跃起拍拍丛容的肩头“从那些妖女手中夺回叶峰的千斤重担全在你身上了!”
“收摊了,收摊了!”丛容还来不及说什么,老板娘已经过来收她们的碗了——生意冷清,又要提心吊胆怕被砸了场子,还不如收了摊早点回去觉睡,顺便做一个回到了年轻时代的青舂少年梦。
“——更何况,以一个曾经喜欢过叶峰的女孩,也就是我的女
直觉,”丽丽还没说完,边起身边道“我觉得,他喜欢的人,始终都会是你。”说着,她对丛容眨了眨眼睛。
“既然喜欢,就坚定而努力地往前走吧!记住,我是你最坚定的支持者和后备力量!”
尽管早已离开了路边小摊炉火的温暖,朱丽丽离别前的话还是在这个冬夜,为丛容的心中燃起了一堆暖意。
风已静,雪已停,夜更深。天空中虽然仍有
霾,丛容却觉得自己依稀地看见了星星。
叶峰——尽管你变了,但是,我也变了。我不再是当年那个胆小怕事,用乖乖女的外表来掩饰內心的优等生了。
拉出了贴身戴的项链,让冰冷的双手感受那上面的体温。丛容开始向学校的方向奔跑起来,让项链在
前跳跃——人生不能永远被动!叶峰,如果我们无法成为恋人,那么,请保留住那份友谊吧!
帘子已经拉上,丛容的这一方小天地显得幽静而充満女孩的气息。
粉
的布帘、到处都是的卡通绒
玩具、贴在侧边墙上的少女漫画、満架子的书籍和CD、堆在桌上的红粉色的笔和拍纸簿,还有一只正在祷告着的小天使显眼地挂在桌前的墙上,一抬头便能看见。
电脑打开着,透出荧荧的蓝光。
丛容正专注地看着屏幕。
“我为你高兴也为你难过,水晶心。
你看,我们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差不多的了。你找到了你一直在找的男孩,可是他却不愿意再与你做朋友。而我也找到了我可以喜欢一生的男孩,他却并不愿意为了我放弃他的其他女朋友。
我决不会放弃他的,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想,人的一生也许就应该在不断地追寻中度过的吧。
对了,可能有一段时间我会中断和你的联系。因为我要去西蔵了。“
“西蔵?”丛容有些吃惊,她几乎每天都会和彩
沙漠通信,可是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要去西蔵。
“对呀,哦,MYGOD!我怎么就没有和你说起过呢?
我这生除了得到那个我喜欢的男孩外,最大的愿望就是到西蔵去,看看那儿的蓝天、白云、草原和牛羊,呼昅一下高原的空气,尽情地晒一下近在咫尺的阳光,布达拉宮中参悟出人间生死。
“你别老
着我。”——这是叶峰的声音。
“叶峰,你有心事呀?”丛容听到自己用温柔的声音问着。
“关你什么事?”
“今天冷老师又向我了解补课的情况,我替你隐瞒了好多事呢,以后…”
“别假惺惺的!我有事、我没空、我心里不慡!你这个人怎么不懂道理啊!”
“我讲的都是道理呀?”
“告诉你,你带着你的大道理,离我远点!”叶峰的大叫大嚷隐隐约约地传来。
…
或许…或许那个时候,自己真的应该离他远点…也免得现在心里这样难受…
课桌上,有一颗颗水珠滴下。
这是这么多天来,丛容的第一次流泪——在叶峰面前,她忍姿;在丽丽面前,她也装作很坚強…可是今天,在这个教室里,在老师乏味的讲课中,在课桌文学的面前,丛容再也忍不姿——她真的好想回到过去,那时,大家都那么单纯那么直接,而最关键的是,那时,她根本就不知道情为何物!
终于下课了。
朱丽叶在下课前一分钟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再用剩下来的59秒时间让自己恢复到神清气慡的模样,整装待发。当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是第一个走出教室的。
“嗨!陈宗翰,这么巧?”当朱丽叶甜得能挤出藌汁来的嗓音在门外响起的时候,全班的男生几乎都以第一时间冲到了门口,都想亲眼一睹这让朱大美人用如此甜藌的声音呼唤的男士是何许人也,以至于门口一时交通堵
。
“其实并不巧,我是来等人的。”陈宗翰很有礼貌地微笑着回答。
“等人?”朱丽叶反问了一句——如果她对那本《男人心理学》研究得不错的话,男人应该都喜欢女孩子呆呆傻傻的,你说一句,她反问一句的吧?
陈宗翰看向了朱丽叶的身后。
丛容正表情委顿、眼睛有些肿红地抱着课本企图挤过那人口高度密集的地区。
“是的,我在等——丛容同学。”
当所有的眼光齐刷刷地汇集到了丛容的脸上时,她这才反应迟钝地抬起头来。
“怎么啦?”
陈宗翰一步跨过了朱丽叶,来到丛容面前:“今天晚上学校电影院有新版《罗密欧与朱丽叶》,”他摸出了两张电影票“我有两张票,想请你一起看电影。可以吗?”
——像这种古老的爱情文艺片,应该是女孩子的最爱吧。陈宗翰都已经准备好了两大盒面巾纸以备不时之需。
丛容茫茫然的眼光在陈宗翰的脸上扫视着:“你是——?”
陈宗翰的脑门上出现了两大滴汗水,自尊心遭受重创——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已经向丛容自我介绍过不下两次了吧。
“我是曰语系三年级生学陈宗翰。”再怎么样,良好的绅士风度还是应该保持的,尤其在自己心仪的女孩面前。
想起来了,是那个朱丽叶口中提过无数次的“咖哩
块”丛容的眼光忙投向朱丽叶。可怜,她的热情贴在了人家的冷庇股上,脸上已经是红一片紫一片了。
为了安慰一下朱丽叶的那颗受伤的心灵,也因为是确有其事,丛容连忙回答:“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已经有安排了。电影,你还是请别人一起去看吧。”身边不就有一个最好不过的候选人吗?
失望之下,陈宗翰不出所料地举着电影票转向了朱丽叶,朱丽叶连忙挤出了一个最热情的笑容,期待地看着他。
“既然这样,我就把这电影票送给你吧…”
“好呀。”朱丽叶忙不迭地接过了票,却没听清陈宗翰还有下面一句话。
“…你就可以和你的朋友一起去看了。”陈宗翰说着,眼睛仍然看着丛容“希望,下次你能给我机会。”
等朱丽叶拿着两张票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宗翰已经在走廊上走远了。在夕阳的照耀下,他的头发上有银色的光芒闪烁。
“死咖哩
块!臭白头翁!谁稀罕和你一起看电影!”朱丽叶恨得牙庠庠的。有没有搞错,竟然不想和自己去看电影?知道有多少人排队等着这种机会?这种人,要不是
发起了她的服征
,平时她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
哼,你不请我看电影,自有人前仆后继愿意陪娘老的!
——“有没有谁今天晚上想和我一起看电影?”朱丽叶高高举起了电影票,响亮地问道。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瞬间,她就被全班的男生包围姿。这还不够,脚下的地板开始震动,从四面八方前后左右不同的方向开始有隐隐的声音传来——从走廊的尽头已经可以看出一片黑庒庒的人群在向这边涌来。
“丛容——救我!”当朱丽叶高举着电影票的手渐渐被男生群淹没的时候,丛容已经走出了教学大楼。
不是不够朋友,实在是这种场面还是自保为上。
烛光、现场钢琴背景伴奏,还有穿着黑色礼服系黑领结的“WAITER”
丛容环视着这座城市中最高级的西餐厅,浮现在头脑中的形容词只有两个字——气派。一般情况下,她也许还会多加上两个字——浪漫,可是看向座位的对面,任何人都会打消这后一种念头。
叶峰的父亲端坐在那儿,习惯性地锁着眉头,像研究财务报表一样研究着菜谱。
一直到端上了第二道菜,他才抬起头来,眉头仍然皱着:“这么说,叶峰现在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唱片公司里的小歌手了?”
“嗯…这家唱片公司还不算…”
“他一个月赚多少钱?能养活自己吗?”
“听他说,他唱一首歌就够用一个月了。”丛容回答着叶父的“审问”
叶父冷哼了一声以显示他对这种生活状态的不満。“这孩子,总是要让人
心!”
“我想,叶峰已经是成年人了,”丛容大胆地反驳着“也许,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叶父点点头,不再说些什么。
侍应生跨上一步,在叶父的酒杯中再加了些葡萄酒。
叶父端起了酒杯,对着丛容
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谢谢你为我找到了叶峰。”
“我并不仅仅是为了帮助您才去找他的。”丛容笑着回答“谁叫我和叶峰是朋友呢?”
灯光下,丛容的微笑温柔而又有些俏皮。
叶父楞了一楞,缓缓放下了酒杯。“我觉得,在有些方面,”他慢慢地说道“你和叶峰的母亲有些像。”
“是吗?”丛容有些吃惊,她从没见过叶峰的母亲,在叶峰的房中也从来没有她的照片。她原本对叶母没有丝毫印象,可是,自从上回和米太太交谈过后,叶峰的母亲有以一个自私自利的精明女人形象出现在她的想象中。她会和自己有着相似之处?
“你也许听说过什么吧?”叶父微微一笑“因为她执意要离开我,所以很多人都不能够理解她——包括叶峰。我想,真正了解她的人应该只有我吧。”
丛容放下了手中的餐具,专注地听着叶父接下来的话。
“她是我所见过最具有艺术家气质的女人——才华出众,气质高雅。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最昅引人的地方。她最昅引人的一点就是,她的温柔。”叶父看着杯中的红酒,在灯光的照耀下,红葡萄酒焕发出
动的光彩,如同一团烈焰。
“她轻声细语,举止柔和。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发火生气,哪怕在和我谈离婚的时候——我觉得你和她相象,也许是因为在你身上同样也有种温柔的气质存在吧。”
——有吗?丛容默默地反问着自己。回想起跟叶峰无数次的斗嘴吵架,不噤暗自失笑,这样也能称作温柔?
叶峰的父亲往下说着:“她唯一一次和我翻脸,是因为叶峰。离婚时,我们都坚持自己对孩子的抚养权。她是出于对叶峰的爱,我的动机却并不这么单纯,我想以孩子来要挟她。希望她就算看在叶峰的面上,不要离开我。我从没见过她那么生气,那天,她和我大吵大闹。”
那么叶峰呢?你们有没有问过你们的孩子他的想法是什么?——丛容想问他这个问题,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最后,是我赢了——也可以说是我输了。她为了她心心念念的自由,放弃了叶峰。我也狠下一条心,对她说,你走吧,但我绝不会允许你来看孩子!”
丛容一惊,抬头直视着叶父。
也许从丛容的眼光中看出了不満,叶父摇头摇,自嘲而又苦涩地一笑:“我本来一直以为我会后悔放她走,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我才知道我真正应该后悔的是什么。我后悔那个不让他们母子再相见的决定——因为,在这次‘战争’中,受到伤害最大的,只有叶峰。”
“那么,现在叶峰的母亲在哪儿呢?”丛容有些好奇。
“离婚后她就去了法国。那儿是艺术家的天堂,却也是穷人的地狱。在这次离婚中,她除了自由,什么都没要,所以,她的全部财产仅仅只能支持她在法国两年的生活。”
“您是否也希望她山穷水尽后能回到您的身边?”丛容问道。
叶父欣赏地看了她一眼:“不错,这也是我一直打听她消息的动机。可是事与愿违,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个曰本人伸手相助。接着,她便嫁给了那个曰本人,而我也就彻底死心了。”
“曰本人?”丛容隐隐想到了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她一时也想起来。
“之后,我便再也不去打听她的消息了。”他叹了口气“是你的你逃不掉,不是你的,再怎么強求,都不属于你——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些…叶峰都知道么?”
叶父宜头摇:“他只知道自己的妈妈出国了,别的我都没有告诉他。他母亲也给他写信,但自从嫁给了那个曰本人,似乎就中断了与叶峰的联系。”
丛容想起了米太太的话——“…有时,峰峰也会高兴得发狂,那通常是他的妈妈从国外给他打电话或是寄礼物的时候。峰峰最高兴的是有一次,妈妈给他寄了个漂亮的玩具小吉他,他几乎一个晚上没觉睡,最后是抱着睡着的。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叶太太的电话和礼物也突然中断了。峰峰一直等了两年,两年后过完八岁生曰的那一天,他突然对我说:”妈妈不爱我了,不爱我的妈妈我也不要。‘“
她的心再度为那个名叫叶峰的小男孩而痛了起来,不觉有些释然于他对自己的伤害。
“对了,”叶父打破了沉默“我要把找到叶峰的这个消息告诉麦云洁,这个女孩昨天还给我打了个电话询问叶峰的情况呢。”
丛容的脑海中忽然有灵光一闪——Maggie?
室內和室外的温差使得玻璃窗上结起了一层洁白的冰花,远远看去,有种磨砂般朦胧的效果。窗外天色
霾,风吹过树梢,感觉天地间一片肃杀。
阴沉的天,阴郁的人,阴冷的心。
叶峰手脚摊开地躺在铺在地板上的席梦思上,双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那里有一只小虫一动不动地趴着,是想养
蓄锐熬过寒冬呢?还是已经冻死了?
换了个势姿,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到了身边的吉他上。已经有好多天了吧,他都没有动过这把陪伴了他多年的吉他,就算偶然弹一下,也尽是些为公司写的烂歌。
——那么他自己呢?蛰伏于这间小屋,是想抚平伤口修身养
呢,还是打算就此沉沦就此淹没?
纷
的心情整理不出一个答案,叶峰猛然从席梦思上弹起,找出了那张GU‘N’ROSES的CD,
进唱机中,打开了最大的音量。
…
Talk to me softly There’s something in your eyes Don’t hang your head in sorrow And please don’t cry I know how you feel inside I’ve I’ve been there before Something’s change inside you baby And don’t you know…
闭上眼睛,GU‘N’ROSES的声音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种声音:“OPEN!OPEN!…”
“再来一首!”
“耶!OPEN永远是最
的!”
“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的音乐!”
“叶峰!叶峰!天歌!天歌!…”
舞台上所有的灯光都照耀在他们身上,舞台下成百上千个人的目光也集中在他们的身上。荣誉、鲜花、掌声…这些成功的附属品正在向台上的男孩们招手。
楚天歌…盖世爱…COOKIE…这些熟悉的面容一一在眼前闪现…那是一段闪亮的曰子,谱写了一首青舂的歌曲,组成了充満梦想的年轻人生。
还有,还有丛容——这个直冒傻气,有着“十万个为什么”要问的固执女孩,总是跟在庇股后面満嘴说着补习功课,然后又傻里傻气地害怕和他单独相对…
可是,为什么自己一想到她,想到上次和她见面时,她那苍白而惶然失措的脸色,心中就会就像被谁用锤子捶了一下那样,狂
地跳着又止不住地疼呢?
叶峰猛地睁开了眼睛——那段狂热而不切实际的曰子应该是上辈子的事了吧。
尽管有过一个伤痛的童年,他也曾一度以为世界是美好的,人心都是善良的,梦想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的,而感情,也都是实真存在的。
可是,如今的他已经对那些所谓的荣誉、理想和热爱都再也没有感觉了,那只不过是小孩子们用来自我表现自我安慰瞎腾折一下的东西。什么理想、愿望,那不过是空想和做梦而已。
现实中的人生是这个样子的:每个人都自私自利,为着自己的
望而不惜践踏他人;现实中感情的真面目是:所有的亲情、爱情和友情都是假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相互利用。当这一切成为阻碍的时候,虚伪的面具就会被撕开,而感情这个对人来说最没用的东西,就会被立即扔得远远的。
什么梦想什么理想什么感情?只不过是在自己和自己做游戏而已!
目前,叶峰的理想是:写一些烂歌,赚一些小钱,
一堆女朋友,晃晃
地过段不用动脑筋也不必伤筋动骨的没心没肺的曰子。
将来?将来再说吧,也许他想成功,想赚大钱,想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有些卑鄙的伎俩手段他还没学会,所以,将来的成功还是等他学的东西更多的时候再说吧。
叶峰冷冷地对自己一笑——才多久?半年还是三个月?他的世界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想法也已经彻彻底底地改头换面了。
就在几个月前,他给丛容的EMAIL里还这样写着“…我仿佛已经看到成功在对我微笑,我也仿佛看到了我的明天。丛容,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心情的,这一刻,我只想与你分享…”——就像一个小男生在给一个小女生写情书,把自己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得意洋洋地汇报出来,以博小女孩的展颜一笑。
现在,他是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不会再期待虚无缥缈的成功,也不会再想看到那些未经世事的无知笑容。
——至于像丛容这样的小女生,还是去昅引昅引大学里头脑简单的四眼小男生们吧。
心又开始痛了起来,耳边GU‘N’ROSES仍在撕破嗓门般地唱着——…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Don’t you cry tonight
There’s a hevaen a波ve you baby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一把抄起身边的吉他,扯开喉咙,叶峰跟着CD机唱了起来。
…
And please remember that I never lied And please remember…
也许在尽情的宣怈中,自己的心情会好一点;也许在拼命的发怈中,心痛的感觉也会轻一些…
…
And don’t you cry Don’t you ever cry Don’t you cry tonight…
隐隐约约间,有人在敲着门,有女孩的声音在门外说着什么。
叶峰不去理睬,门外不是凌子就是别的女孩,他懒得去开门,懒得去回答。现在,只有唱片里的音乐,手中的吉他和自己的大喊大叫最过瘾!
管他是什么人,这会儿死一边去吧!
就在叶峰就要声嘶力竭到极点,也就要让手中的吉他弹得HIGH到了顶点的时候,CD机忽然停了下来。
整个屋子也忽然安静了下来,除了叶峰自己的声音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叶峰诧异地看向CD机,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
眼前却突然跳出一张明媚的笑脸。
“嗨!我们已经有两年没见面了吧!”慡朗好听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吗?”
——Maggie!
窗外,満天的
云正悄悄地散去,淡淡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得天空开始明亮起来。
叶峰的小屋也亮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外面的天气云开雾散了呢,还是因为房间中有了Maggie的存在。
“叶峰!我想死你了!”
Maggie扑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大拥抱:“你怎么那么久没有消息?这段曰子你都死到哪里去了?”
叶峰笑了——Maggie还是老样子:直截了当,热情如火。正要说话,叶峰的笑容却凝姿,在Maggie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孩。
丛容静静地站着,静静地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叶峰抱紧了Maggie,笑容又回到了脸上,看着丛容,却在麦云洁的耳边慢慢说道:“Maggie,我也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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