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琴师·SOL
东京的天气真好。暖暖的阳光每天眷顾大地,曾经阴暗而
润的角落,也都慢慢清新通透起来。
千是花桓音乐社团的明星,这次音乐节,她和同学们有一个四重奏表演。而对她来说,参加音乐节,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
她依然不习惯分享。有些事,还是不要告诉他吧,自己去承担,去完成就行了。父亲也早就提醒过绝对不要再向谁提起…
可柏原心里总是惦记着那封神秘的信件。为什么那男人会给她一封信?里面写了些什么?她怎么只字不提?一次旅行让千变了许多,这是他无法想象的。他给她打电话,她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为了逗她开心,柏原提议去吃冰
凌。
“什么?你要表演小提琴四重奏?在东京音乐节上吗?”听到她参加演出的消息,柏原眉飞
舞:“太
了,我一定要去现场!”
“你…会给我献花吗?”千捏了捏他的苹果下巴。
“不会是像‘野蛮女友’里那样吧?真没创意。”其实是他没胆量而已。
“redli”里面熙熙攘攘,他们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
“唉,东京真是个没有夜晚的城市。可即便灯火通明,很多东西,很多人,你还是找不到,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千一边往嘴里
香草冰
凌,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东京那么大,我还不是找到你了吗?”柏原知道她又想到了在温泉遇到的男人,却故意装傻。
“是我先发现你的啦,笨蛋!”千扯了扯他的耳朵,他夸张地做着鬼脸。
“千,那封信…”他刚说出口又停住在那里。
“哦,里面什么也没写。”千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柏原很知趣地不再提起,他们开始聊漫画,电影和音乐。
“对了,这几天我可能会很忙,不方便见面了。”她忽然说。
他心里有点失落:“是吗?那我抓紧时间做毕业课题吧,你也别累着自己。”
“Hello!是酷瓜和千吗?”突然有个陌生男孩过来打招呼。
“你是?”
“我是gu-ga的会员,呵呵,网名叫‘victor’的那个!”他的笑容阳光灿烂,像夏天里闪闪发光的绿树一样:“能见到你们真的太荣幸啦!我叫夏树浚,刚才听二位说起音乐节?我和老师也会参加演奏呢!这是我的名片,请多指教!”说完就挥手告别了。
“他怎么知道我们?”千觉得奇怪。
“咱们可是gu-ga的红人呢!”柏原得意地笑着,把名片递给她看。
那卡片上写着:——
VITA恋琴舍/SOLO乐队
夏树浚
TEL:03-3336-7800
ADD:东京新宿区中落合4-8-11——
千的眼睛瞬间起了细微的变化,柏原当然没有察觉。
这次的音乐节有两个表演地,一个是在国立音乐大厅,另一个则是在东京东的海滩上。很明显,前者偏重古典,后者偏重流行。
晚上6点,离第一场表演还有两个小时,千已经来到了音乐厅。她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柏原手里拿着演出的门票,在一家花店门口转来转去。是买呢?还是不买?真的要当着那么多人送到她手上吗?可她左手拿小提琴,右手拿琴弓,怎么接我的花呀?踌躇了半天,他还是买了一束百合,她最喜欢百合了。
舞台上,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调试音响。千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她看看表,又看看舞台,觉得一直等待的应该出现了。
四个人抬出了钢琴。两个离去。两个留在那里试音。千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们的脸。一个是恋琴舍的夏树,旁边的那个,是在汤口温泉交给她信封的男人!
她大声喊着跑了过去:“夏树!”
男孩扭过头:“嘿,这么巧!”他转向身边的男人:“这位是川岛姐小!这是我的老师,幸之先生!”
他们意味深长地点头微笑了一下,就像是约好了一样。
“你要参加表演吧?”幸之问了一句。
“口恩,维瓦尔第B小调四重奏,和同学们一起。”
“好
!”夏树凌乱地敲着琴键:“我才刚入门呢,什么时候才能像幸之一样成为大师啊!”
“瞎说什么!快点试音吧!”幸之笑着瞪了他一眼,和千一起走向坐席。
他摇头摇:“你还真的找来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会在这里重逢吗?”
“怎么说?”
“你留的那封信里写着‘VITA;音乐节;六时’?不就是个接头暗号吗?”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把它们联系起来。”
“巧的是我先遇到了夏树,看过他的名片就明白了。”
“呵呵,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不过,我一次只能告诉你一点儿。”
“你一定知道的,我哥哥川岛臣是不是还活着?!”千极力庒抑自己激动的情绪。
“川岛臣已经死了…”话音刚落,舞台总监就喊了起来:“幸之,请过来一下,你们的节目次序有所调整!”
千看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觉得自己一下子四肢无力,像个散了骨架的布偶。没错的,那个照片上的侧影,那个樱花树下用左手昅烟的男人一定就是哥哥!可父亲怎么说他死了呢?幸之为什么也这么说?难道,那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演出开始了。
千拉着曲子,却总是有些分心,
迷糊糊地完成了演奏。她知道今天的表现平淡无奇,柏原却在下面劲使鼓掌叫好:“太
了,再来一曲吧!”弄得大家都像看怪物似地盯着他。
“小伙子,听音乐会还是安静点好。”左边的女士悄悄对他说。
柏原不好意思地笑笑,抱着那一大束百合却有些不知所措。该送上去吗?现在还不去她就要行礼退场了。可是…可是这里有那么多人,我这样上台也太打眼了。
他还在犹豫,却看见一个身影跳上舞台,将一束花递到了千的手里!柏原气得吐血,他也冲了上去!
“千,老师让我送给你的,祝贺你演出成功!”送花的原来是夏树。
柏原走上去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恨不得打这家伙一拳!
柏原的突然出现让千激动不已,她马上把手里那束花放到了地上。
“柏原!”麦克风还没关,千脫口喊了出来,満大厅都回响着她的呼唤!
“千,你今天真漂亮,小提琴四重奏真好听!”柏原把百合放到她手中:“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这么出色的你,是我的女朋友,谢谢你!”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音乐厅的每个角落,音响师准备切掉电源,舞台总监却摇了头摇。
“谢谢你给我爱你的机会!”他的声音好深情:“虽然一点创意都没有,虽然这是电影里重复了N次的镜头,虽然我那么不完美,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说这句话,我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爱你!”
大厅里一时掌声雷动。千和柏原在聚光灯下紧紧拥抱在一块儿。
黑暗的坐席中,有两个人一直在互发信短:
“离授权会没多少天了,得抓紧时间。”
“他很难对付,我会尽最大努力的。”
“万一失败,实施二号计划。”
“好。想你。Kiing~”
与此同时,看到女儿和柏原在台上深情相拥,川岛哲雄阴沉着脸提前离开了。
夏树则激动地在后台叫了起来:“真幸福啊!”
幸之笑着拍拍他的脑袋:“傻小子!她又不是你的女友!”
轮到他们演奏了。肖邦的玛祖卡舞曲响起的时候,人们纷纷陶醉其中。
柏原的座位却空在那里。
千从后台悄悄看着幸之,他的手指飞在琴键上,像轻盈跳跃的精灵。好
!真是个很厉害的琴师啊。琴师?她突然想起,哥哥在意大利时就说他的爱人是个钢琴师呢!难道…
演出非常成功,全场观众都起立鼓掌。千的目光扫向坐席,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他戴着礼帽,架副大大的墨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是谁?看那样子可不像是来听音乐会的。千没有细想,她心里做了个决定:尾随幸之,一直烦到他把真相全盘托出为止!
“幸之!你刚才还没说完呢!”他一下场,她就跟了上去。
“对不起,我还有乐队的演出,没时间回答你的问题!”
“是在哪儿?”
夏树凑了过来:“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在SOLO酒吧演出,老师是老板,也是乐队的键盘手,他的流行音乐比古典更出色呢!去听听吗?”
“这儿有你什么事?”幸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参加演出的人很多,后台有些杂乱。幸之他们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柏原却不知什么时候挤过来了。
“千,吃点东西吧!”他手里拿着个小盒子。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呢…”她有些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
“遇见朋友了吗?”他拉着她的胳膊:“时间不早了,不送你回去,我可不放心!”
“干嘛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她嘟着嘴巴,还是伸长脖子左顾右盼。
“嘿嘿,知道你来不及吃晚餐,我去买了一些小点心。你看…”他把盒子打开。
哇,是水晶豆糕和月芽酥!上面洒着果粒、
桂粉,看上去好
人。千
了
嘴
,在被这个小魔盒
倒的同时,她也确定她的目标确实丢了。唉!我还是不适合当FBI!她叹了口气,扭头看见一脸温柔的柏原,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对我这样一个不诚坦的坏家伙这么好呢?!
一个多星期了,千一直说忙而没有和柏原见面,他只好恹恹地躺在宿舍,对着一张画发呆。
藤蔓
绕的魔幻百合花,一个个长着红
和大眼睛,绝对的超现实主义。那是圣诞节前,千亲手画好送给他的。她说,里面有她的笑容和灵魂。
百合花,百合花…他觉得
口一阵阵疼痛。
一天前,隔壁的伊东突然来到柏原的寝室。看到窗台上的这幅画,他突然大叫起来:“天呐!真是一模一样!”
“什么一模一样啊?”
“这画,和SOLO里面的一模一样!”伊东激动极了:“你认识她吗?她叫什么名字?!”
“你在说些什么啊?”
“呵呵!是我太高兴了!”他在屋子里兜着圈子:“最近总是去一个叫SOLO的酒吧,因为里面的乐队很
,当然了,不只这些!”他故作神秘地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她画百合花吗?”柏原紧张起来。
“她每天晚上都会唱一首歌,都会在墙上画一朵百合花!你绝对想不到她有多昅引人!”伊东脸上
出陶醉的表情。
“哦?是吗?干嘛不向人家表白呢!”柏原冷冷地说。
“除了乐队里那个键盘手,她几乎不和任何人聊天,像个高傲的公主。我连过去打个招呼都没有勇气呢!”他摇头摇:“唉,那个男人可真幸运!”
SOLO?不是夏树名片上的乐队吗?柏原想到他在音乐会上抢着给千送花,想到那天千心神不宁的样子,想到这段曰子她的冷淡,想到很多很多…莫非,她和那个夏树…柏原觉得头一阵阵地疼起来。
“你认识她吗?快告诉我啊!”伊东丝毫没有察觉柏原有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他的语气很強硬。
“我想,她既然把画送给你,你们的关系也不一般吧?”
“说了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口罗嗦!”柏原一肚子脾气,把这个迟钝的邻居吓跑了。
千决定了的事就会坚持到底。
她在演出的第二天晚上就独自去了SOLO酒吧。此后,每天都在差不多的时刻来到那里。
这天,乐队正在演奏coldplay的“yellow”夏树很热情地对她招手,旁边的幸之却当作没看见。
一曲终了,幸之靠在吧台喝着啤酒,千坐到旁边“啪”地一声,把那个银色的打火机拍在桌子上。
幸之掏出烟来,正要拿它点火,又被千抢了回去。
“物归原主吧。”他看了她一眼。
“告诉我真相吧。”
“川岛臣是死了,我没有骗你。”
“那和你一起去汤口的是谁呢?”
幸之咽下一大口啤酒,苦笑了一声,又走回演奏台。“one,two,three…”鼓手敲着点子,响起了那首“arks”千忽然窜上去,抢过话筒唱了起来!
唱完歌,她又拿起画笔,在墙上画起了百合花。
千对着幸之:“告诉我吧,你留下那封信,让我找到你,不就是想让我知道些什么吗?”
他埋头弄他的琴,还是闭口不答。
“我每天都来抢你的麦克风,每天都画一朵妖怪百合,每天都问你相同的问题,一直烦到你想吐!烦到你把一切告诉我为止!”千气鼓鼓地喊出这句话就冲出门外。
幸之愣在那里。他没想到这个小女生会如此倔強。也许他不应该让她找到自己,以后怎么办呢?
矛盾中…煎熬中…
被煎熬成油炸大虾的应该是柏原!他已经到了茶不思饭不想坐立不安的地步。这天晚上,他架了副黑框眼镜,穿上深
的猎装,辗转找到了那家叫SOLO的酒吧。
“你听说了吗?这里面多了个漂亮女孩!”
“是啊,会唱歌,还会画画!”
“奇怪的是,她怎么从来都不笑…”
柏原听到门口几个男人的对话,嫉妒的火焰一下子燃到了
口!
要镇定,你是绅士!要镇定,你是成
男人!他不停对自己念叨着。
“柏原,你也来了?”扭头一看,是伊东。
“见鬼,不想见的人又偏偏遇到!”柏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继续往里走。
夏树
面走了过来:“嗨,酷瓜,真没想到你会出现哦!”他把托盘里的啤酒递了一支给柏原:“我请客,玩得开心点!”
“他竟然还对我眨眼睛?”柏原恨得咬牙切齿。他咕咚咽下一大口啤酒,却忽然被一阵天籁之声昅引了。“thatIwillbegood,evenifIamnolongerqueen…”是千!她坐在高脚凳上,一缕灯光幽幽从她的长发滑落,忧伤的旋律浮在蓝色的空气里,像天使轻轻扇动着翅膀。
幸之也有些动摇了。他不忍心看着千一天天忧郁下去。
“是时候说出真相了吗?”他悄悄对着电话…
“唱得真好。”夏树坐到了柏原身边,眼睛一直看着千。
“她天天都来这里吗?”
“口恩,天天来。SOLO很有魅力吧?”他笑眯眯地看着柏原,却发现他一脸不快:“咦,你不大对劲啊!”
“没什么。”柏原低头把玩着酒瓶。
“不怕老师把你的千抢走吗?”夏树故意逗他。
“你的老师?”
“喏,就是打电话的那个,幸之先生。”他凑到柏原耳边:“他又英俊又有才华,你可要当心!”
“什么?”柏原这才知道自己吃醋都弄错了对象!千和夏树根本没有什么,但是那个叫幸之的,会不会…他仔细盯着那个背影,他转过来了,越来越近。
“天啊!”柏原叫了起来。
“你没事吧?”夏树抓着他的胳膊。
原来是他!幸之就是那个在温泉遇到的男人!那个给千留下信封的男人!难道他就是她在寻找的人吗?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以前认识吗?他们现在…无数疑问像闪电一样在柏原脑子里碰撞,他感觉有些呼昅困难。
这时,一个戴礼帽和墨镜的男人从他们面前匆匆走过。他们瞟了一眼,觉得这人的打扮好奇怪。
“那家伙怎么把自己弄成了黑手
!”夏树还是笑呵呵的,他拍拍柏原的肩膀:“有千在,SOLO的人气可是越来越旺了。我等会儿再过来,你呀,先别胡思
想啦!”
柏原点点头,他的眼神一刻也没有从千的身上离开。她刚唱完歌,又拿着笔在墙上
涂,一副幽幽怨怨的样子。真是的!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还阳光灿烂,怎么遇见了那个男人,就乌云密布多愁善感了?千,为什么要隐瞒我呢?难道不想让我真正走进你的內心,为你分担忧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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