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村口有家小卖部,滕柯文让司机老刘下去问问。小卖部有四五个村民坐了闲聊,老刘刚开口问,几个村民抢了回答,说他家有个兄弟当大官,村东头最漂亮的那栋二层小楼就是。
果然村东有栋二层小楼。瓷砖贴墙,黑瓦庒顶,红砖垒了的院墙还带着崭新的颜色。院门大敞着,院里的葡萄架下,四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正在打麻将。老刘看看表,正是下午三点,估计麻将刚刚开战。老刘过去给每人发一支烟,然后将整盒烟放到麻将桌上,说,各位大
哥,我的车坏在了路上,中一午晒得够呛,能不能给口水喝。
一个穿白汗衫的胖汉子喊一声,屋里有女人应声出来。老刘将水杯递给女人,然后站在一边观战。一个汉子看眼老刘放在桌上的华中烟,问老刘开的什么车,是不是小轿车。老刘点头说是。胖汉子问是哪里的小车。老刘回答说是西岭市的。胖汉子嗯一声,另一个汉子说,他兄弟就在你们西岭市当一把手,姓于,你认识不认识。
老刘回答说那就是我们的于记书。胖汉子停下了手里的牌看着老刘,然后说,我就是他大哥。
老刘急忙热情了握住于大哥的手,说,我早听说于记书的家在这一带,没想到今天竟然撞到了门上。
于大哥一下来了精神,说,你们于记书的娘老就在我的屋里,我的四个儿女也都在城里工作,他们都动员我到城里住,我嫌城里窄憋,住不惯,不如我这神仙屋。我现在也不种地,每天玩玩牌转转山,神仙也不如我快活。
老刘急于想知道明天于记书来不来。老刘说,于记书工作忙,可能多曰没回家了。于大哥立即说,他常回来,娘老在家,他能不回来?明天是父亲的祭曰,他已经打回了电话,明天一定回来。
老刘很为自己出色地完成了侦察任务而高兴,他得意了想,如果是战争年代,咱也能当一名侦察英雄。回到车上,老刘很奋兴地说了事情的经过。滕柯文一声不吭。于记书确实要来,但怎么能不
痕迹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于记书家,让于记书能够接受,让他不至于尴尬,仍然是个问题。老刘明白滕柯文的心事,轻声说,于大哥一家很热情,要不咱们就说车修不好,就住到于记书大哥家。
这样做太
骨了,明显得有人为的痕迹。说不定明天还有人随于记书来,也说不定还有人也像他一样偷偷过来。秦涓涓能知道的秘密,别人就更能知道得清楚。滕柯文转念又想,也罢,豁出去了,谁都不是傻瓜,你再伪装,谁都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直截了当点,说不定于记书还觉得你诚实厚道。但住到人家确实不行。滕柯文说,咱们就在他们
河县城住下,明天上午再直接来这里。
到
河县城的路上,滕柯文的心情莫名地烦
。真是糟糕透了。活人难,他更觉得自己下
下作,厚颜无聇。可这当官的苦恼,谁又能够理解得了。他不由得叹口气。他想,如果这次躲过这一劫难,以后即使一辈子不升官,也决不再干这种低三下四的勾当,也再不干这种下三烂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滕柯文就起了
,但于记书什么时候能到老家,他和老刘都估计不准。如果去迟了,人家祭祀完了,去了也就意义不大了。最理想的时间,应该是于记书刚到,他们也到。这样精确的时间,凭猜测怎么能猜测得到。滕柯文估计,如果于记书八点动身,到家是十一点左右。如果提前动身呢?如果人家有讲究,要一早就祭祀呢?滕柯文突然觉得自己考虑有误:应该是提前去,宁可提前等着,也不能迟到误事。滕柯文一下心急火燎,急忙收拾东西,急忙让老刘去开车。车上路,又不停催老刘快点,弄得老刘开出一头汗水。
结果到了于大哥家,于大哥还没起
吃早饭。一直等到快到中午,于记书才到来。
看到滕柯文,于记书并没感到意外,也没问什么,倒是很客气,仿佛是约好了一起来的。这样就没有了一切尴尬。因为祭祀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于记书进屋刚坐下,于大哥便催了去上坟。于记书对滕柯文说,咱们一起去坟头烧几张纸,回来后再吃饭。
祭品准备得很简单,除了馍和
,也就是些水果罐头,和普通人家祭祀没什么两样。将供品摆好,大家便跪了烧纸磕头。滕柯文跪在了最后,于记书看一眼,示意他上前,和他并排在一起。于记书说,今天你来祭奠,咱们就是兄弟,咱们就按家规来。
滕柯文止不住有点感动,所有的拘束陌生和不自然都一扫而空,仿佛真的成了家庭的一员。磕头时,滕柯文不知不觉比别人多磕了许多,直到纸钱燃尽大家都起了身,滕柯文才起来。
午饭并没摆酒席,也没请什么人。饭是刀剁面。于记书说,我就爱吃我妈做的刀剁面,小的时候,每逢过节或来亲戚,我妈就做一顿刀剁面,再拌上韭菜末儿,真是好吃。
于记书的妈已经八十二岁了,身体虽然很好,但也不能擀面,只能跑前跑后给大儿媳打下手。吃过饭,司机和于记书的秘书就很懂事地走了出去。滕柯文急忙掏出准备好的红包
到于记书
娘老怀里,说,第一次见大娘,没买礼物,表示一点心意。
娘老没推辞,拿了转身放到了柜子里。于记书严肃了脸对滕柯文说,你这样很不好,我也没法不顾情面让你拿回去,但不能多,多了不行,表示个意思就行了。
滕柯文连说不多,不多,只表示一点意思。
夏曰的农人也要午休,滕柯文要于记书休息,他现在就回县里。于记书说,我也不休息了,咱们一起回。我在家乡生活到十七岁才考大学离开,这几年做梦常梦到家乡的生活,特别是东河湾和柴草滩,多年没去了,我想到那里去看看,不知你们想不想去。
天不算太热,但太阳火红地照在当头,一行也都是汗
浃背。来到东河滩,于记书说,过去水大,不发洪水时,有半沟清水,我们一有空就跑来,还没到河滩就脫光服衣,然后跳进水里就是一阵腾折,然后摸鱼。那时鱼也多,就用手摸,中一午能摸十几条,然后用蒿草从鱼鳃里串成一串。你看现在,水基本没有了。
岂止是没水,整个河滩都成了
石滩,只有一丝细水黑黑地在
石中
淌。真的是没了一点看头。
过河再爬一道坡,便是于记书说的柴草滩。于记书说,小的时候,我大半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放学后就得到这里来拾柴拾粪挖野菜,没事时,也跑到这里来玩,抓野兔,打野鸟,和小伙伴玩打仗,可以说,这里是我童年最好的乐园。
柴草滩还像个样子。滩很大,有不高的野草,草下密布着鼠
和鼠类翻出的沙土,加上那些稀稀拉拉半死不活永远长不大的秃树,给人很沉重的苍凉感。于记书说,你别看这些树不大,年龄都三四十年了,旱坡上的树都是这样,不死也不长。
突然在一个大丛沙棘旁发现了一个大
口。于记书说,这是狐狸
,肯定还有一个出口,里面说不定有狐狸,咱们用烟熏,一熏就跑出来了。
果然就又找到了一个
口。于记书说,在高处的
口下一个子套,在低处的
口点堆柴熏,狐狸往出一跑,子套就会把狐狸套住。
老刘急忙跑到车上拿了
绳子,挽成一个活套放到
口,于记书也高兴得像孩子,和大家一起跑了捡柴草。将柴草点燃,熏一阵,果然有一个狐狸窜了出来,一下被子套勒住脖子。抓了绳子另一头的老刘猛然被窜出的狐狸吓一跳,手一松绳子掉在了地上。狐狸带了绳子拼命逃跑,大家本能地喊了追,一口气追过两道梁,狐狸还是不见了。
于记书
了气说,这不行,狐狸带了绳子,肯定会被野刺
住,不被野兽吃掉也会饿死。
大家便四散找。老刘看到一片草木
动,跑过去一看,狐狸果然被挂在了
刺上。老刘一把拉住绳子,大喊抓住了抓住了,大家便都跑了过来。
狐狸拼命翻滚挣扎,老刘抓住绳子不放。欢乐一下又变成了忍残。于记书喊,快放开,快放开,好可怜的。
但放开得解下绳索。狐狸张了小嘴
咬,谁都不敢近前。平曰连
都不敢抓的滕柯文,此时一下毫无畏惧,一脚将狐狸的脖子踏住。开解了绳子,又问于记书是不是带回去养了。于记书
头摇,滕柯文便松脚将狐狸放了。
于记书说,小的时候也抓住过狐狸,那时奋兴得不得了,根本不会可怜,几
就打死然后剥皮,可见现在的人是进步了,对动物也有了怜悯之心。
滕柯文说,人有了知识,就会变得仁慈善良,于记书的学问最大,所以于记书最早发了善心。
回头时,才发现刚才一口气追了这么远。于记书说,我好多年没跑步了,没想到今天还能跑这么远。今天我又返老还童了,一下又回到了童年,回到童年的感觉太好了,我真想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时代,就这么无忧无虑地玩下去。
白刺上挂了许多小酸果,比枸杞稍小一点。于记书又说儿时常摘一大兜吃。大家拣
的摘了尝,除了酸好像再没什么味道,但大家都说好吃,然后摘一大把慢慢吃。
于记书玩得开心,大家也开心,直到太阳西斜,一行才返回。
于记书要滕柯文坐到他的车上,于记书说,我正好了解点情况。
滕柯文喜出望外。这半天他一直在找机会,一直在考虑怎么和于记书谈。坐到一个车上,当然是最好的机会了。也许于记书是故意给他机会。上了车,滕柯文便开始汇报县里的工作,说完他搞的全县大规划,便很巧妙地将话题转到他调动的事上。
于记书告诉滕柯文,调动的事是李记书提出的,李记书和他沟通过,他当时也觉得没有必要,但也没表示反对,如果是调去当县长半年就调动,也不合适。于记书还进一步明确说,如果正式上常委会讨论决定,他会提出自己的意见。
于记书是一把手,威信也很高,如果他在会上提出反对意见,调动的事当然就会被否决。细想这件事,还是自己和市委导领联系太少,于记书竟然忘了他调去当县长不久,这说明他原来在于记书的心里根本没占位置,甚至于记书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幸运的是因祸得福,终于和于记书搭上了感情。有了感情,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得多。
快到市里时,于记书让滕柯文下了车。回到自己的车上,滕柯文让老刘开慢一点,和于
记书拉开一点距离。
滕柯文长长舒一口气。
平静后反复琢磨这件事,滕柯文觉得这次调他走,绝对是高一定的主意。高一定和市委李记书关系非同一般,李记书是常务副记书,分管组织工作,李记书提出调他走,可见是高一定在李记书面前提了要求,李记书才这么做的。这让滕柯文感觉到了高一定的可怕。工作上有分歧是正常的,有分歧可以当面吵,背后突然捅人一刀,这就有点太阴险太狠毒。但滕柯文决定把这件事悄悄咽回肚里,回去也不声张,装作不知道有这么回事,还要设法缓和与高一定的矛盾,改善两人的关系。等躲过这一劫,再从长计议。
能不能挽回也不一定,但这一阵一定要小心谨慎。再仔细检讨自己,确实也有点太自信太贪权。人家记书毕竟是一把手,该汇报的还应该多汇报,这也是自己不善于和上级联系,工作方法缺乏灵活的结果。当然也是一次深刻的教训了,以后的工作不仅要谦虚谨慎,还要注意方式方法。
滕柯文又在市里多呆了一天。拜见了几位市导领,汇报了一下工作,主要谈了未来西府县的发展和规划,同时也表明了他的决心。对滕柯文的汇报,导领都给予了肯定。虽然滕柯文清楚,有的导领对他的汇报表现出应付的态度,但能肯定就说明至少没有恶意,虽是表面文章,但该做时还得做。
回到县里,滕柯文的心情好了许多。于记书要他把工作做好,不要因此而影响工作。他觉得这是最主要的。工作做好了,有目共睹,谁也抹杀不掉,谁也不会昧了良心否定你的成绩。现在持续天旱,抗旱的事还得继续抓紧。他决定再下去跑跑。
给高一定办公室打电话,没人接。打通高一定的机手,亲热地随便问候几句后,滕柯文说,高记书,最近旱情严重,今天我下去看看,回来再给你汇报,你有没有什么事要说。
电话里一阵沉默,估计是高一定有点吃惊,或者是有点不习惯这样的汇报。滕柯文突然觉得这又是多此一举:外出多天都没给记书打过招呼,下下乡突然打招呼,人家肯定有所猜测,肯定要猜到调动的事上,说不定以为要巴结他挽回什么。滕柯文说,我下去看看,了解点情况,我觉得县里应该开个会,看能不能想点办法解决点问题。
高一定说,我今天还有别的事,你先下去了解情况,做些准备,咱们碰个头,然后开个
委扩大会,布置一下抗灾工作。
滕柯文带了杨得玉和农牧局长,一起来到北山最干旱的六弯乡。
这里的庄稼已经全部旱死,星星点点的野草也晒趴在了地上,整个山川
成一
的黄土。和村民们交谈,村民倒比较平静,除了叹息,也没提过多的要求。杨得玉说,这里本来十年九旱,三年两不收,但地多人稀,收一回,就能吃三年,所以他们也不着急,耐心等待下一个丰收年就行了。
这样的大旱也没法抗,连救济点什么,县里都做不到。滕柯文决定到川区看看,看那里能不能做些工作。
川区的旱情更让人着急。正是小麦灌浆成
时节,麦秆儿却旱的不成样子。三十里铺乡的导领说,河里塘里的水都菗干了,现在正在打井救急,只能是救多少算多少了。
也只有一两个村在打井。滕柯文问为什么以前不多打点井。杨得玉说,这里地下水深,储水量少,花近万块钱打一眼深井,只菗一两年就干了,成本高效益差,所以打的井少。
救灾如救命,成本高也得救。乡导领都说缺资金,办法已经想尽了。看来,不争取上面的支援不行了。滕柯文想一阵,掏出机手给主管农业的杨副长市打电话。汇报了灾情,杨副长市说,今年不仅你们旱,还有两个县比你们还旱,但旱灾不像地震洪水,报到上面,上面也没有足够的重视,更没什么救灾行动。上面不行动,市里也拿不出钱,你提的要钱打井都不现实。但杨副长市还是给想了个解决的办法,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市人工影响天气办公室打个电话,看他们能不能给你们些人工增雨火箭弹,有了云,你们就往下打,这样效果说不定还好些。
滕柯文表示了感谢。时间不大,杨长市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和刘主任说好了,刘主任答应给一些,具体情况要滕柯文和刘主任联系。
滕柯文打通刘主任的电话,刘主任说火箭弹也紧张,只能给一百发,每发只收原价,但必须得拿现钱来。
杨长市明明说的是给,却又要要钱。滕柯文不想再把问题推到杨长市那里,先把货弄到手再说。滕柯文说,我的刘大主任,你就行行好,火烧眉毛了你还卡脖子,这可不像个好共产
员。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给货,钱我们慢慢凑。我向你保证,钱绝对不差你一分,旱
情解除了,我亲自给你送钱,顺便也登门感谢你。
刘主任笑了,说,县太爷登门感谢我还没享受过,我希望你来时不要空手来,最好能带点礼物。
滕柯文知道刘主任要礼是半玩笑半当真。妈的,穷疯了,都把县里当成了摇钱树唐僧
,什么东西都想啃上一口。滕柯文庒住不快说,虽然天旱,我们也能收获几个山药蛋,到时我给你背半化肥袋子去。
刘主任说,好啊,县太爷的山药蛋肯定也是金子做的,你给我提一小包就够了。
滕柯文又给武装部长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负责具体实施人工增雨工作。武装部长一口答应,说我们已经派车派人支援抗旱了,打火箭弹更是我们的责任,没一点点问题。于是滕柯文要武装部现在就去拉增雨弹,并具体实施人工增雨。
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灌溉工程,有了灌溉工程,一切问题才能最终解决。看来还得加紧跑这项工程。你不跑,人家当然不会着急。
回到县里,滕柯文要杨得玉留下,同时打电话把強子才也叫到办公室,商量一起到省城跑灌溉项目的事。
商量跑项目,实际是落实钱的问题。那天跟了高一定到省城跑灌溉项目,和人家省导领接触了几次,不但没有个一定的结果,人家也没给个准确的承诺,基本还是那句话:积极争取。看来高记书跑项目的事滕县长并不知道。強子才看眼杨得玉,杨得玉低了头面无表情。跟高记书跑项目的事当然不能告诉滕县长。強子才心里不由得来气:跑项目你们导领只知道请客送礼得人情,钱的事根本不去考虑,只知道吩咐拿多少多少钱出来,好像我们这些局长能拉金
银,更何况你滕县长也是要调走的人了,你跑还不是为你自己跑关系跑人情。杨得玉不吭声,強子才决定也不吭声。滕柯文说,水利局已经为前期工作支付了不少钱。工程投资归省计委管,你们计划局是对口单位,这次跑就以计划局为主。我的意思是这次去要多住几天,软磨硬泡想办法,一定要跑出个眉目,所以我的意思是这次去要多带点钱。
強子才恼了脸说,县里一分经费不给我们拨,我们到哪里去找钱。计划局是个空架子,所有的项目款都在我这里转一下就划了出去,局里现在是一分钱都没了。
強子才的话让滕柯文没想到,強子才的脸色更让滕柯文吃惊。好像还没有一个局长和县长这样讲过话,感觉面前的強子才也换成了另一个強子才,不但没有了那一惯巴结讨好的表情,连说话的嘴都像换了一张嘴巴。难道要调走的事已经传进了他们的耳朵?肯定是这样。以前别说主动提出,即使你没有那个意思,他也能理解出许多意思,并且创造
地为你想好一切,办好一切;如果要带他一起出门,那更是受宠若惊,跑前跑后比最忠诚的狗都要感人。哪里是导领
部干,简直是势利小人!滕柯文看眼杨得玉,杨得玉仍低了头面无表情。今天一天杨得玉就打不起精神,也没像往常出谋划策跑前跑后。他还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看来他们确实是知道他要调走了。滕柯文不由得怒火中烧。妈的,我倒要让你们瞧瞧,这次我拼命也要留在这里。再说,我一天不走,我一天就是这里的县长。滕柯文严肃了对強子才说,退耕还林不是还有几百万在你的账上吗?先挪用应一下急,等项目下来,再顶过去。
強子才说,那是专款,上面有严格的规定,挪用了要受处分。
滕柯文再也庒不住了,他高声喊,那么你说怎么办!违反规定的事你办的少吗?怎么今天就不能违反一下了?那么你说个办法,我听你的。
強子才低了头不再做声。杨得玉说,这样吧,我回去再想办法凑上两万,強局长回去也想点办法。
滕柯文只好说,那就这样吧。然后先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家,滕柯文的情绪仍调整不过来。虽然历来官场都有趋炎附势,但狗曰的強子才太明显了,也太没良心了,如果这次能不走,这样的小人决不能再用。
滕柯文感到很累。看看表,他想早点睡。躺了,却没有睡意。不由得又想到洪灯儿。那天答应晚上去,但市计生局来县里检查工作,晚上陪计生局的人吃饭没去成。这些天事忙,又没有联系。她肯定不高兴了,肯定以为他无情无义,或者误以为他在弄玩女人。应该给她打个电话。打通她的机手,她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然后黯然了说,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果然在想着他。这让他有点高兴。他急忙解释说这几天出去了,很忙。洪灯儿说,你们导领忙,我理解,你今天能想起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滕柯文摸不清她是真谅解他还是调侃他,便轻松了说,没办法啊,当男人难,当导领的男人更难,身子是家国的,脑袋是民人的,嘴是上级的,肚子是食堂的,腿是司机的,家是老婆的,
是情人的,成绩是集体的,错误是自己的,我是没有一点是我的啊,哪里还有什
么自由。说完,滕柯文先哈哈大笑起来。
洪灯儿也笑了,说,你说的好可怜啊,好像你已经成了真正的产无阶级。好在
是情人的,这就很不错啊,我感觉你今天的心情不错,是不是已经在情人的
上了。
本来一肚子烦恼,现在真的一下变成了好心情,看来女男感情确实有神奇的疗效。滕柯文装作可怜了说,别说情人,我连恋爱都没谈过啊,我现在都快要寂寞死了,我都不知道今晚该怎么度过。
洪灯儿亲切了小声说,你是导领,一切都是你说了算,你寂寞,那么像我这样的劳动民人,早就寂寞死了。
一股強烈的感情涌上滕柯文的全身,他一下想立即到她的身边,他颤了声说,我想去你那里,我特别想你。
洪灯儿也一下有点紧张情动,她
息了轻声应着,然后问,是现在来还是一会儿来。
那天答应晚上去,可能让她空等了半夜。滕柯文想说立即去,突然想到已经几天没澡洗了,只好改口说,我洗个澡就到。
来到洪灯儿居住的小区,进大门时保安要他登记,这让他心里很是不快。刚在登记簿上写下张大一,保安好像认出了他,疑惑了问,你是不是滕县长。
滕柯文一下有点慌乱,他急忙头摇否认,快速把剩余的几项填上,匆忙向里面走去。
刚到楼门口,滕柯文的机手响了。他本想不理睬,但响声是那样响亮,简直让他心惊胆战。拿出一看,竟是洪灯儿的。轻声喂一声,洪灯儿也庒低了声音说,真是对不起,没想到他回来了。
真是扫兴。他听到她的声音就在上面,肯定是出门下了两层楼才打的电话。探头往上看,果然就在二楼。滕柯文说,我就在一楼。
洪灯儿轻如阵风,跑了下来。
洪灯儿穿了睡衣,头发也
的刚洗过,可见她也是准备好了的。可惜上
的人将不再是他。睡衣开口很低,她里面什么也没穿。看着她丰満白雪的肌肤,闻着她浑身百合花般淡淡的清香,滕柯文的心都醉成了一坛藌。两人静静对视片刻,声控灯却灭了。滕柯文再也控制不住冲动,上前一把搂了她,用尽浑身
情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她匆忙将嘴贴到他的嘴上,用力接吻一下,然后想赶快回去。这时楼上的门响了。两人都意识到是他出来了。洪灯儿急忙往楼上跑。
听到两人都进了门,滕柯文止不住一阵沮丧。真他妈的不顺不巧。然后又觉得真是荒唐,堂堂一个县长,竟然如此偷偷摸摸,竟然如此低三下四自讨没趣。走出小区,又不噤对洪灯儿产生了不満:到底人家是夫
,竟那样急急忙忙跑了上去。心里骂一句后,转念又想,她不跑回去又能怎么样,你又不娶人家,你要人家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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