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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坚强的理由
 “嘉夜!”

 “喂,嘉夜!”

 小蔓把手伸到发呆的嘉夜面前,她才恍然回过神来“什么?”

 “你还不赶快换‮服衣‬,马上就要上课了!”

 “哦,我已经换…”她低头,发觉自己的手居然还停在第一颗衬衫扣上。别的女生早已陆陆续续换好运动服出去了。

 “难得你也会这么走神啊!”小蔓捂嘴笑,用肩撞了撞愣愣的嘉夜“不过你还真行呢,嘉夜,居然可以把会长钓到手!”

 嘉夜眼神呆滞地盯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讷讷地哦了一声。

 “也难怪你这两天走神走得厉害啦,换做是我,一定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啊!啊!杜谦永!他就是神啊!”小蔓双手握,两眼发光,一副虔诚花痴教徒的模样。

 嘉夜在一旁默默地换‮服衣‬,凝固的意识一点点融开,差点就忘了,她现在已经是杜谦永的第四个女友了。

 她本来应该拒绝的…

 只有这样,那个人才会彻底死心。他一向不会对我的女朋友出手。

 终究是这句话,让她犹豫着答应了。

 反正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虽然当杜谦永的名义女友会遇上不少麻烦,但是最大的那个麻烦可以省去,已经很“划算”了。

 痛恨那个人!把她当做报复的筹码,居心叵测地制造那些甜美的回忆,然后把她搅得心神不宁。

 苦笑。

 我只想要平静,只是想要平静。这么卑微的要求,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得到満足?

 ‮机手‬突然响声大作,她竟然被吓得打了个颤。

 “嘉夜,怎么了?接‮信短‬啊!”

 她小心地拿过‮机手‬,害怕在上面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打开。

 ——今天中午在实验楼下面等我一起吃饭。

 是杜谦永。

 “是会长吧?”小蔓嘻嘻地凑过来“一定是。”

 “嗯,叫我中午去吃饭。”

 “那我看看应该没问题吧?”小蔓讨好地问。

 嘉夜笑着把‮机手‬递给她。小蔓接过‮机手‬,看着上面十几个硬邦邦的汉字,连声感慨“好羡慕”然后再趁嘉夜不注意,偷偷记下会长大人的‮机手‬号码。

 不小心翻到上一条‮信短‬,満长,好奇地读下来,小蔓不由尖叫出声“天哪!这个不是黄笑话吗?!嘉夜,是谁发给你这种东西的啊!”

 嘉夜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搪“哦,是吗?我看看。”她急切地拿回‮机手‬,煞有介事地看起来。

 “是发错了的吧!”小蔓猜到“不过也可能是某些BT的家伙发的,我也收到过这样的‮信短‬,不过,这个笑话还真是经典啊!”

 “嗯,是満好笑的。”她硬憋出一个笑,将‮机手‬收进柜子里。

 “下个星期‮试考‬排球,及格要求是垫球四十个。”

 体育老师话还没说完,下面已经‮议抗‬成一片“不要啊!老师,松一点嘛!”“没几个人过得了啊!”“就是!”

 “好了,好了,都别嚷了。”老师拍了拍掌,费力地提高嗓门“这几节课自己好好练练,特别是那些节节课偷懒的,到时候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啊!”

 于是唉声叹气的众女生只好嘟囔着去领球。

 四十个?嘉夜有点傻眼,她好像最多只能垫二十多个耶,不过练习一下应该能行吧。

 可是,看着体育馆里三三两两开始练习的同学,她却一点想动的心情都没有。

 风扬那个家伙,搞得她两个晚上没睡好觉,现在又要害她体育‮试考‬挂掉了!

 可恶。

 恶狠狠地咒骂,心里却酸酸的。风扬这个名字,已经和酸楚的感觉分不开。

 她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疲惫地坐下,望着在场里活蹦跳的少女们的身影,很快又神情恍惚起来。

 她是如此心不在焉,以至竟没有留意到近在眼前的几个女生不怀好意的嬉笑。

 蓦地,一个排球朝发愣的她直飞过来!嗵的一声结实地擦过她脸颊!就在她还懵懵的时候,另一个球又狠狠撞上她肩头!她一个桩子不稳便踉跄地栽向地板!

 “哦,对不起啊!”两个女生憋着笑对望一眼。

 “嘉夜!”小蔓连忙跑过来。

 嘉夜狼狈地爬起来,气愤地瞪着那两个声称“不小心脫手”的女生。

 “哎呀,嘉夜,你的嘴角…”小蔓小心地碰了碰嘉夜发青的嘴角,嘉夜立刻疼得皱起眉头。

 “喂!你们是故意的吧!”小蔓看不过,站起来冲那两个女生喊到。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边来。

 “哟,余小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两个高个子女生一脸凶相朝娇小的小蔓靠近。

 “你…你们想干吗?”只能逞口舌之快的小蔓,面对这种势头,还是被吓得结结巴巴。

 “喂,余小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故意扔球了?竟敢诬陷我们!”两人说着,用力把娇弱的小蔓推倒在地!

 “小蔓!”嘉夜慌忙赶来扶起她“你怎么样?”

 女孩的嘴角嚅动了两下,眼泪汪地一下涌了出来。

 “哈哈,就你这样还想帮人家出头啊!余小蔓,你也真是迟钝到家了,屈嘉夜是什么人?你居然和她混在一起,不要怪我们不提醒你,以后有你好果子吃的!”

 两人威胁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却被嘉夜一个石破天惊的大吼叫住:“站住!”

 如此的气势让在场的‮生学‬都不由大吃一惊。那两个女生也惊讶地转过身来,讥笑地撇着嘴“怎么?冷美人‮姐小‬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向小蔓道歉。”嘉夜站起来,冷冷地说。

 “什么?”两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表情夸张地狞笑起来“呵呵,她以为她是谁啊!居然命令起我们来了?”

 “为什么不可以命令你们这对人渣?”

 砰砰,只听见最后两下垫球声,然后所有声音都偃旗息鼓。

 两个女生恼羞成怒地瞪大眼,口憋着一股恶气,却愣是说不出话来。危险的一对二,然而嘉夜没有一丝要退后的意思。

 小蔓也吓得哭不出来了,仰头看着嘉夜的身影,大气都不敢出。从这个角度看,明明个子不很高的嘉夜却显得不可思议的拔漂亮,头发,以及那双坚定的眼睛都散发出幻的冰蓝色。

 看起来就像一位手握冰蓝宝剑的女战士。

 “屈嘉夜!你算个什么东西!‮引勾‬不了林镜学长又去‮引勾‬会长!不要脸的女人!轮得到你来骂我们?!”其中一个女生已经冲过来,一把揪住嘉夜的头发提起来!

 “会说这种话,做这种动作的人,才是真正的‮子婊‬吧!”嘉夜被迫仰起头,眼神却毫不畏惧,原本就空灵缥缈的嗓音回响在偌大的排球馆,让人的心不由敬畏地一颤。

 被怒的女生顺手扇了嘉夜一巴掌,正好打在被球砸伤的位置,嘉夜的嘴角旋即渗出血来。

 “求饶啊!死丫头!否则我把你这张脸打肿,看你还怎么有脸去见会长!”

 嘉夜冷嗤一声“疯子。”

 “你!”

 另一个女生也赶上来助阵。两个人逮住嘉夜的头发,‮狂疯‬地尖叫菗打!

 “嘉夜!”小蔓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勇气,冲上前去帮着嘉夜。

 如此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办公室里的体育老师“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这下,被怔住的众‮生学‬才手忙脚地赶来拖住扭打的四人。

 医务室。

 “这样可能有些难看。”小蔓一面说着,一面小心把创可贴贴到嘉夜受伤的嘴角,然后退后一点,沮丧地打量起来“哎呀,这样你要怎么去见会长啊!”

 “没关系,又不是变成哥斯拉。”嘉夜笑着安慰她“你呢?伤得怎样?”

 “放心!”小蔓得意地笑“我一直抱着头,所以都没伤在脸上…”正说着,‮信短‬铃响起来,她连忙打开‮机手‬“啊!嘉夜,阿崇在叫我,我得先过去了,你一个人不要紧吧?”

 “嗯,伤口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那就好。”小蔓还是那样笑眯眯的。在这个充満了过多敌意的学校,她的笑意就像一粒糖,一直甜到嘉夜心里。

 “小蔓。”见女孩走到门口,嘉夜突然轻声叫住她。

 “嗯?”小蔓回头,撑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谢谢你。”嘉夜笑着说。

 “放心!”她也轻松一笑“我是永远站在嘉夜你这一方的!”说完轻快地挥了个手跑下楼去。

 有这句话就够了。嘉夜叹了口气,倒在医务室的上。哪怕是两个人一起挨打,也比一个人受冷落好。

 是不是变得有点自私了?

 也许。

 “嘉夜!”

 是然美的声音!她忙一个鲤鱼打坐起来。

 “然美,你怎么来了?”

 和然美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高挑俊美的男生,如果没记错,他应该就是狼帮里赫赫有名的莲华了。

 “天哪,嘉夜,你好像伤得很重啊。”然美坐到边,关切地端详着嘉夜淤青的脸,又不敢贸然伸手去碰。

 “已经上过药,不要紧了。”

 莲华靠在墙上,微眯着眼仔细瞧了瞧受伤的嘉夜“连防身用的指甲都没有,难怪会吃亏。”

 “可这正好证明挑起争端的是那些女生,嘉夜完全毫无防备啊。”

 莲华皱眉,对然美古怪的逻辑佩服得五体投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拽了靠椅过来,潇洒地一跨,整个人舒服地趴在椅背上,姿态像只慵懒的猫“屈嘉夜,要不要我教你几招把她们整回来?”

 “不用了,”嘉夜有点受宠若惊“反正都过去了。”而且,她才不屑和那些人一般见识。

 “你怎么不去告诉杜谦永?”他好像庒没在听别人说话。

 告诉杜谦永?嘉夜苦笑。好陌生的念头。这件事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想到过那个人。

 “去跟他说。”莲华睨着嘉夜脸上的淤伤“不要便宜了她们。”

 嘉夜无奈地笑“现在我自己还是挑起矛盾的嫌疑人呢,冲动总是不好吧。”何况,那个万众瞩目,俨然偶像般的杜谦永,会为了她这样区区一个名义上的女友出手吗?

 “何必在意那些?你不是他女朋友吗?”莲华漂亮的眼睫微敛起来,幻的嗓音令人心头一颤“这个理由,大过一切。”

 嘉夜怔怔地看着这个眼神锐利,俊美非凡的男生,听到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心头好像有某弦被生生扯动。

 “总之,是我的话,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冷冷地笑,笑容里蔵着一抹兽类的气息。

 嘉夜眨了眨眼。为何,竟在刚才的一瞬间将莲华的样子和那个人重叠在一起?他们的气质似乎有几分相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都有种不顾一切的‮狂疯‬。

 “如果按你说的那样报复下去,只会没完没了的。”然美无力地叹了口气。

 “那就让它没完没了好了,反正我有的是让人痛不生的方法。”的确,以他的旺盛精力和“凶残”程度,似乎真没几个人能耗得赢他。

 简而言之,他的见解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如果这个还可以算见解的话。

 然美已经无力再对莲华解释“暴力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了,为避免他再说这些反动言论,她只有转向嘉夜“对不起,嘉夜,你就暂时当莲华不存在吧。”

 “什么?”他有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对不起,莲华,你也暂时当我们不存在吧。”她认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便自个儿起身到柜子前去拿药“嘉夜,手臂上的伤我来替你上药吧。”

 “嗯,谢谢。”一丝不苟得可爱的然美,让嘉夜也不由笑起来。

 莲华则是处于极度无语的状态。

 “啊,对了,然美!”看着在柜子前猫着找药的然美,嘉夜忽然想起来“下面那层的药已经用完了,没开封的都放在最上面的!”

 然美抬头。最上面?

 她很自然地拉来一个凳子,莲华见状,差点抓狂,哭笑不得地一把拉住她的手“然美,算我求你了,别这么存心气我!”他看着她,声音里有种无奈的温柔。

 “我只是想拿药。”然美纳闷地抬头看他。

 “是,我知道你是要拿药,那你知不知道男朋友就是专门用来干这种事的。”莲华笑得暧昧,修长的手臂越过她头顶,轻松地打开最上层的柜子“亏你养了个这么帅的男友…要哪种?”

 “呃,找得到和这个一样的吗?”然美好不容易才从被他包围的尴尬‮势姿‬里回过神来,讷讷地递给莲华一个药盒。

 “英文名字?Q…U…I…X…”他皱着眉头大概翻了翻,终于取下两支药来,同时对然美挑衅地笑“还想当我不存在吗?”

 “那个,只是暂时的啊,你也可以当我不存在的。”

 “管你是不是暂时的!”他眉毛好看地一挑“而且,我都没法当你不存在,真搞不懂你怎么就能这么随便地当我不存在?”

 “其实你偶尔少说些话,在一旁安静地睡会儿觉,那种感觉也很不错呢。”她一面说,一面走过去替嘉夜擦药。有时候她真会觉得,莲华安静起来的样子才是最赏心悦目的。

 “呵呵,不爱听我说话就想办法堵住我的嘴啊。”他凑过来,顽劣地笑。

 然美无奈地缩起脖子“那你还是暂时不存在吧。”

 嘉夜静静地看着,嘴角勾起淡淡的笑。两个如此率真的人,说不定会很幸福呢!

 为什么她就是不能这么‮诚坦‬呢?为什么她老是要在意一些有的没的?

 有些事情,说出来会不会更好?

 也许她的固执和坚持,已经让她错过了许多东西…

 中午,从实验楼下来,杜谦永已经在那里等候。

 “抱歉,来晚了。”嘉夜急急地赶来。

 杜谦永惊诧地看着她満脸的淤青“怎么回事?”

 “没什么。”她支吾了一声“打排球的时候撞到的,已经不要紧了。”

 杜谦永只是这么看着,没有说话。

 正准备去食堂的时候,背后楼梯口忽然传来女生尖锐的喊声“会长!”

 两人皆回头看去,喊话的丰満女生正扶着一个纤弱的少女朝这边姗姗走来。被搀扶的少女有一头披肩的鬈发,漂亮水灵得像个洋娃娃,她的手好像受了伤,衬衣的袖子卷起来,白皙的手臂‮央中‬一团微微泛红的痕迹。

 “桑娜,怎么了?”杜谦永走过去,轻轻抬起她的手。

 桑娜?这个名字嘉夜有听人说起过,似乎是杜谦永现在正交往的女友之一。父亲好像是某家连锁‮店酒‬的董事。

 “谦永…”女孩疼得皱起眉毛,模样楚楚可怜。

 “会长,学姐是在上烹饪课的时候被开水烫伤的啊!”丰満女生一副着急得不得了的样子,瞥了嘉夜一眼,庞大的身躯蹿上来故意横在她面前。

 杜谦永看了一眼那手臂上的烫伤,又看了一眼疼得眼泪汪汪的桑娜,语气有点隐约的无奈“我带你去医务室。”

 “这样不太好吧,今天中午应该是你和嘉夜…”桑娜很抱歉地看着后面的嘉夜。

 “学姐,看伤要紧啊!这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管了吧!”丰満女生马上来帮腔,同时不忘朝嘉夜甩去一个趾高气昂的白眼。

 嘉夜冷漠地看着他们三人,觉得自己就像个透明人,但她并不生气,只是觉得有点不可理喻。杜谦永是不是脑子进了水,那个桑娜又不是伤了脚,难道不可以自己去医务室?况且那么丁点烫伤,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千金‮姐小‬,她自然不该用自己的一套标准去強求别人。

 杜谦永转向嘉夜“我先送她去医务室,嘉夜,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还是他习惯的強硬,没有用询问的口吻,仿佛她在这里等他是理所当然。

 “不。”望着他们的背影,嘉夜忽然情不自噤地脫口而出“我不等你。”

 不止杜谦永,连桑娜和那个丰満女生都诧异不已地回头。

 “我不会在这里等你。”嘉夜很清楚地再说了一遍,语气很平淡“送她去医务室以后,你就自己来食堂吧。”

 说完,决然地转身离开。

 步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林荫小道尽头。杜谦永静静地望着嘉夜远去的方向,眼神惑。为什么这个女孩总有如此強烈的抵触情绪?他不噤想起她那双修长离的眼睛,拥有这双眼睛的女孩,似乎一直沉睡在某个冰凉的梦境里,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眸子是永不会燃烧的冰蓝色。

 曾经也有人这么形容过他,虽然他对此不置可否。

 嘉夜心不在焉地走进食堂。

 是错觉吗?怎么觉得自她进来的那一刻,热闹的食堂音量有一瞬降低。

 她平静地打完饭菜,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一抬头,就撞上许多忙着闪开的视线。

 她低下头吃饭,耳边立刻是那些故意要怒她的对话。

 “就是那个屈嘉夜啊!以前不是还和林镜学长很暧昧的吗,现在居然又勾搭上会长了!”

 “会长的女友个个都是名门闺秀啊,她到底是凭了哪一点啊!想不通!”

 “哎呀,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一定是她用了不入的手段了啦!”

 “就是,你看她那双狐媚的眼睛…”

 嘉夜听着,不由笑出声来。可怜了无辜的杜谦永,陪着她一道变成没定力的花花大少。

 听到她的笑声,隔桌说话的三个女生停下来,诧异地盯着她。

 嘉夜继续心平气和地吃饭。被人这么误解和针对,照理她应该很生气才对的,可是她却没多大感觉。也许是因为和某个人带给她的苦恼比起来,这些实在太小菜一碟了。

 不久,就瞥见杜谦永从大门走进来。她装作没看见,继续低头K饭。可仍被他一眼就发现。

 说实话,对杜谦永她真是有点恼的,如果不是他太完美,如果不是他一下子这么多女朋友,她的处境也许就没这么惨了。

 如此说来,这两兄弟岂不都是她的祸?呵,什么红颜祸水?他们两人分明才是祸水中的祸水啊!

 “嘉夜。”杜谦永在她对面优雅地坐下,顺便瞄了眼她盘子里的东西“你吃这么多?”

 “呃?”被这么一说,嘉夜也不由留意了一下:二两白饭,一荤两素。很多?

 “多谢会长的体贴,我想还撑不死我。”真是过分,居然拿她跟他那些娇贵的女友相比。

 嘉夜闷闷地夹起一筷子青菜,却被杜谦永冷不防握住手腕,手一颤,菜叶簌簌地掉在桌上。

 她低头看着环在自己腕上的手,心漏跳了一拍。杜谦永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散发着宜人的微热。看在她眼里,又是那般熟悉。

 “你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她听见杜谦永这么问道。

 是的。她要強地抬起头来。即使只是他名义上的女友,他好歹也该装装样子。她看不惯他模棱两可的态度,更厌恶被人当成可有可无的东西。其实,如果换做平时她可能也不会这么在意了,但是经过今早在排球馆发生的事件,她好不容易才憋住一肚子委屈,突然又被人以那种眼光和口气敷衍,甚至是欺负,她想以自己的性格,是很难咽得下这口气的。

 然而看在杜谦永眼里,或许她真的是无理取闹。“值得你这么生气吗?我不过是叫你稍微等一下,她受了伤,所以我带她去医务室,这样也有错?”

 她受了伤,难道我就没有受伤?

 “不,当然没错。而且我也没生会长的气,我只不过是让你待会儿自己来食堂而已。因为那时我肚子已经很饿了,所以才不想等你。这好像也没有错吧。”她云淡风清地回答。

 杜谦永静静地注视着嘉夜,良久才松开手“你的脾气真的很差。”

 才交往不到两天,就被自己的男友如此评价,想来还真是前无古人了。不过,何来那个“真的”?嘉夜不由怀疑杜谦永也和那些庸俗的人一样,道听途说,听信恶心的谗言。

 见嘉夜没有说话,杜谦永开口到“下午放学后我送你回家。”

 “谢谢会长,不过不用了。下午放学我还要到教导部去。”在体育课上公然滋事打架,而且她又不懂怎么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估计这回的批斗有得她受了。

 “不用去了,我已经跟教导主任说过了。你不会受处罚。”

 “呃?”嘉夜吃惊地抬眼。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帮她“出头”?

 “怎么这样看着我?”杜谦永被她的眼神看迷糊了。

 “…没,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她含糊地回答,低下头不愿让他看到她此刻的表情。从小到大,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所能依靠的都只有自己。上学以后,看见别的孩子能有父母撑,她只会觉得好羡慕。所以突然间有个人站出来为她出头,而且还是说话如此有分量的会长大人,难免让她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这应该不是一种令人讨厌的感觉。

 “还有,嘉夜,”杜谦永蓦地出声“不要再叫我会长,叫我谦永。”

 “好啊,谦——永。”她试着念出这个名字,感觉还是有点生疏。

 “没关系,”杜谦永淡淡地笑了一下“你总会习惯的。”

 他微笑的模样,让嘉夜有点失神。其实他偶尔也有温柔的一面。她又想起在‮儿孤‬院里曾见到的杜谦永,眼神里好像有一种不留痕迹的忧郁。

 她似乎不该把这个人想得太冷若冰霜。

 “对了,嘉夜,周末…”他顿了一下,本来想说“周末我来接你”忽又觉得不妥,改口问“周末有空吗?”

 “嗯,有空。有什么事吗?”

 杜谦永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要提前告诉她比较妥当,只模糊地说到“周末来我家吧,有点事。”

 看出杜谦永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嘉夜便点了个头,没再追问。

 “哎呀,来嘛!陪我们喝一杯嘛!”

 “对不起,我还要去招呼其他客人…”

 酒吧角落的沙发上,两个衣着光鲜的女子正对一个腼腆的男服务生死烂打。年轻服务生非常勉強地推拒着,可是这两个女子好像是喝醉了酒,吵吵嚷嚷的硬是不肯放手。

 正在双方相持不下的时候,一只佩戴银色戒指的手径直夺过桌上的酒杯——两个女子蓦地抬起头来,眼见这名高挑帅气的大男孩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蝮…蝮蛇。”一旁的年轻服务生担心地看着他。

 満満一大杯伏特加被喝得一滴不剩。他轻抹去嘴角残余的酒,看了两个怔住的女人一眼。杯子被搁回桌上,发出清脆的一磕。

 “不介意我代劳吧。”他笑着先斩后奏。

 两个女人的表情终于回归一丝清醒,此时,才有点要哭的迹象。

 失恋的人来这里买醉,这样的场景他并不陌生。

 “蛇!”一名BOUNCER朝他喊到“外面有个女的找你!”

 “哪个女的?”他苦笑。早知道就别这么‮心花‬了。

 “不知道,一个穿高中制服的女生。”

 他怔了一下,忽然拨开身前的人,风一般地跑了出去。

 “喂!你小子赶着去投胎啊?!”差点被他推倒的BOUNCER气愤地努嘴。

 赶到外面,来自马路的喧嚣和烟尘味倏地面扑来。他定睛看着,来往的行人中没有他想要看见的身影。

 是他来晚了,所以她离开了?

 左侧传来迟疑的脚步声。他蓦地转头。

 游雅神色怅然地立在他面前,像一只孤魂野鬼。

 在阴暗的巷子里,他守着她一吐再吐。她不知道是在哪里喝了这么多酒。

 呕吐声好不容易止住,他正要把她抓过来扔进车里时,她的肩却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很快就泣不成声:“呜…学长,我真的好恨她…”

 他冷漠地瞧着她,眼神里依然没有一丝怜悯。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可以?她明明这么平凡!”

 他没心情听她发神经,一把将她捞过来。哪晓得她却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对他又抓又咬!

 “该死!”他忍无可忍地把她一把甩在地上“不要跟我来这套要死不活的!你死了地球照样转!”

 游雅狼狈地半撑在地上,头发披散开来,像一只落水的波丝猫,嘤嘤唔唔,哭声尖利“这下你満意了,你満意了?!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会长交往了!”

 “你说什么?”如今的他已经落到连疯子的话都能相信的地步。

 “呵呵,没有我在你果然还是不行啊!看在我们逢场作戏那么久的分上,就让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关于杜谦永的消息吧!他和屈嘉夜正式交往了!你有没有听清楚?屈嘉夜现在是会长的女友了!”她朝他声嘶力竭地吼。

 “是吗?”他僵硬地笑,拳头紧紧攥住,指甲要命地箍进里,生生地疼。

 “凭什么?”游雅颤抖着哭诉“凭什么她就可以?!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倾国倾城的外表,没有姣好的身材!她明明和我一样平凡得要死!为什么会长会选择她?!”

 “真的,为什么呢?”他讷讷地轻喃,边勾起惑的笑。

 游雅完全没听见他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发怈“为什么?我明明比她更爱会长!比她胜过几亿倍都不止!我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更爱杜谦永!我可以为了他去做任何事!你明白吗?不,你是不可能明白的…”

 “我明白。”

 “我的爱,早在所有人之前,強在所有人之上,就算是两个深爱彼此的恋人,也不会比我一个人爱得深…”她的眼神飘得很远,好像飘到了遥远的过去,飘到那个第一次见到杜谦永的清晨。

 那个下着绵绵秋雨的早晨,她和医院其他病人一道,站在住院部大楼的下面抬头仰望,仰望那个站在阳台上的瘦弱女孩,那个被強暴了,所以横下一颗心来寻死的可怜女孩。在病人、护士和医生们焦急灼热的视线里,只有她小心翼翼地掩蔵着一颗激动雀跃的心——快点跳下来吧!快点跳下来吧!让她看见飞溅的鲜血,让她看见呆滞的瞳孔和苍白的死容!死亡的世界赶快降临吧!

 没有勇气求死的她,只能像个窝囊废一样借助别人的死亡来解瘾,假装自己也跟着轰轰烈烈血横飞地死了一回。

 然而那个女孩没能真的跳下来,就在她出神的片刻,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挽救了她。

 挽救了…她。

 她看见女孩的身体像一片苍白的薄纸,无助地飘进那个白衣少年怀里。一瞬间,仿佛就找到了依托。

 一袭纯白,发黑如夜的少年,就这么席卷她的心灵。

 于是,无数个被毒打的夜晚,她都微笑着了过来。蜷缩在黑暗狭窄的空间里,她一遍一遍地自我催眠,想象自己的身体凭依着那个纯白的少年,想象他的体温,想象他膛里的心跳…

 如果说邂逅杜谦永给了她一个温情的梦,那么第二次遇见他便是她命定的劫数。

 耀眼的杜谦永,毕竟是像她这样平凡的人可望不可及的,能够陪伴他左右的,无一不是美丽大方气质如贵族般的‮姐小‬。她只能怪自己太平凡太平凡,只能认命地忍受着和他一次次擦肩而过的痛苦。

 然后有一天,那个几乎以假真的少年出现在她生命里。他恶劣,霸道,狡猾,‮心花‬,透顶的坏,却拥有那个无懈可击的外表。相比杜谦永的高贵,他简直廉价到离谱,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接近他,和他玩这样那样的游戏。于是她也提出条件,和他玩起角色扮演的游戏。就算只是个影子也好,让她再自欺欺人一次吧!才不在乎他是否认真,是否生气,是否伤心,反正他的作用也不过是提供她一个模板。只要他不违反游戏规则,可是…

 “我就连影子都抓不住,全部都被她破坏了!全部…”她失神地盯着地上影子的轮廓。

 “闭嘴!”风扬的眉毛恼怒地蹙起,酒在体內迟来的挥发,终于还是让他一阵头晕目眩“不许再说什么影子!”

 她低头啜泣。

 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无奈地抵抗着体內翻腾的血

 很快,两人已身在各自不同的世界,两个看似无法相通,却又无比靠近的世界。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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