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滚滚东逝水
“贤柱!美真!今天来了吗?”
“哎!我们来了。”
承宇走进电台演播室旁边的会议室,拿着传真,嘴里叼着烟站在那里读起来。撰稿忙着修改今天主持人的台词,来电台兼职的大生学贤柱和美真忙着从国全各地寄来的明信片、信和传真中挑选出适合播放的內容。
近来有一件事成为《夜午流行世界》工作人员议论的焦点:一个得了癌症又不能告诉所爱的男人的女人,每天都给他们发来传真,已经三个星期了,没有一天遗漏。这个女人的心跃然纸上,那么深情,读过的人无不热泪盈眶。这个女人的故事和点播的歌曲已经播放过很多次了,就连性格大大咧咧的主持人在读这些信的时候声音也哽咽了,还有不少听众打来电话,询问那个女人是谁,希望能作为朋友为她提供精神帮助。主持人多次通过电波请求那个女人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但她始终不肯透
自己的名字。
昨晚,我半夜披衣起身凝视你
睡的样子,直到清晨来临。我慢慢地,非常小心地伸出手去,摸抚你的头发,摸抚你忧郁的额头和你的浓眉、睫
、脸颊、耳朵、鼻子、温柔的嘴
、下巴和滑光的脖子。
能够摸抚你,我感到非常幸福,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想起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为我受了那么多苦,我感到无比心疼和后悔。要怎么样,才能在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不忘记你的样子呢?如何才能带走对你的回忆呢?你均匀平静的呼昅和心跳,你翻身的样子,我用什么方法带走呢?我彻夜不眠,思考这个问题。
是不是可以埋在我的手掌里呢?是不是可以印在我的
上呢?是不是可以写进死后也不朽的头发里呢?或者,能不能渗进每一节骨头里呢?…从你的头发到你的足尖,我小心地印下了几千个吻。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希望你的整个身体会因为我的吻所开出的花而繁茂,希望我的手指经过的地方永远保佑你,希望你拥有幸福!我俯视着你,为你拢一下头发,拿手指飞快地点一下你的鼻梁,摁一下你的嘴
。
我觉得既好玩又満心忧虑,心中悲喜
织。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离开你,以我现在的心情,又怎么能离开你呢?这可能吗?
现在我正在小心地浇灌培育着将来留给你的美丽而珍贵的礼物,你一定会因为我送你的礼物而欢喜的。
我的眼泪落在你的脚上,因为这双脚曾为寻找我而徘徊了那么久;我又把
贴在你的手上,因为这双手曾经抱着我背着我;你的
口和嘴
、眼睛、胳膊、腿,没有一个地方不让我感激。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肯定只能在绝望和恐惧中颤抖,发出痛苦的呻昑,但是,因为有了你,我每天都可以梦想最美丽的离别。因为你拿整个生命来爱我,所以我的心获得了自由。我的生命正在慢慢地离开我,好像沙子从沙漏中
走一样,我听到了那流逝的声音,但只要你
睡在我的身边,我依然笑得出来。
窗外慢慢亮起来了,我不愿意看到的清晨来临了。是这个光明的来临,使你离开我们的
,去到我的
、手和眼光不能触及的地方,对我来说,这反倒成了黑暗。
今天就写到这里了,因为你翻了一个身,这说明你不久就会醒来了。我多么希望我余下的所有时间都是你
睡中的漫漫长夜啊!是不是我太贪心了?
我点播journey的《openarms》。
承宇朝着撰稿人挥了挥自己刚读完的传真。
“你读过了吗?”
“嗯。”
“怎么样?”
“这个女人…总是弄得人心里酸酸的!今天要在节目里播吗?”
“那倒不是很重要…”
承宇转过头对着两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挥了挥传真。
“怎样才能查出发信人的情况呢?”
“除非拿着公文去找电话局了,因为传真是通过电话线发送的,他们似乎有一种追踪发信人的设备。”
“可是,人家不愿意透
身份,我们又何必非要把她找出来呢?”
“我也担心这个,但我并不打算在节目里公开,只是想见见她,不然心里一直焦急,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要是发公文的话,需要局长签字吧?”
“嗯…我知道了。再等等看吧!对了,今天的三位嘉宾都是从外面请来的吧?”
“是啊,他们说在节目开始前三十分钟到。”
“好,检查一下设备吧,cd也按顺序事先排好,别像上次那样突然弄出一首莫名其妙的曲子来,再核对一下。”
“知道了!”
“金制作!这个匿名的故事怎么处理呢?”
“不用读信的內容了,光放一下点播的歌曲吧,然后加上主持人的话,说传真已经读过了,向她表示感谢,鼓励她加油。”
“好吧。”
承宇跟撰稿人一起站在走廊里喝咖啡的时候,机手响了。
“喂!”
“是我,静岚。”
“啊!静岚前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呢?”
“你几点结束?”
“最快也要凌晨一点。怎么了?”
“想跟你喝一杯,能不能菗出点儿时间?我去电台门口等你。”
“…行啊。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啊,独身女人到了秋天有点儿感伤呗。别跟美姝说啊!”
“嗯?”
“美姝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别看她的性格像个男人,也有很感敏的时候。女人都是这样的。”
“知道了,待会儿见!”
静岚没有开车,坐出租车来到电台门口。她神情复杂地在门前徘徊,不时抬起手腕看看表。虽然已是夜午时分了,但电台周围还是有很多跟拍摄工作有关的人在喧哗和忙碌。
“静岚前辈!让你久等了!”
“没等多久。听说汝义岛有很多大排档,我第一次来这里,一点儿都不了解。”
“当然很多了。可是,前辈不是不能喝酒吗?”
“我呀,最近酒量长了不少,跟承宇你对饮几杯没问题。”
“是吗?那就去一个像样的地方吧!”
“别,我们不去酒吧,就去大排档,我觉得太闷了。”
他们拐过两个弯,看到了三个大排档。一路走过来,静岚一言不发,低头看着路上铺的地砖只顾走路。两个人进了大排档,找了个位子坐下了,静岚说要烧酒,不要啤酒,承宇吃了一惊,他只见过静岚喝啤酒,还从来没见过她喝烧酒呢,于是点了几种下酒的小菜,想让静岚在喝酒前先吃点东西。
但承宇刚倒好酒,静岚就一连干了好几杯。
“前辈慢点儿喝吧!”
“没关系。承宇!我,心情太糟糕了,真是…”
“怎么了?”
静岚面无表情地盯着承宇看了一会儿。承宇觉得面对静岚的时候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难堪,因为静岚以前总是彬彬有礼、举止有度的。
“前辈出了什么事呢?很严重吗?”
“是啊,也可以说是我的事。但是,…实际上,这是你的事…也是美姝的事。”
听了这话,承宇浑身僵硬。今天没能给美姝打电话,莫非是孩子
产了?美姝最近的身体情况一直不好。承宇赶忙问静岚,看到静岚摇了头摇,他才舒了一口气。
“承宇…你不知道呀!还不知道,是不是?”
“到底您的话什么意思呀?我不知道什么?请说得清楚点儿!”
生
柔弱的静岚
言又止,似乎背着一个大包袱不知道该不该放下来,她又干了一杯。居然打算借助酒的力量,这简直不像静岚前辈的行为,承宇靠直觉知道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两条腿开始发抖。
“是美…美姝的事吗?是不是?”
“是啊…这件事我一直拖到现在,现在我要告诉你一切,美姝身上发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
“什…什么事?”
“她…她…得了癌…癌症,胃癌!”
“…”一开始承宇瞪圆了眼睛,好像没听明白静岚的话一样,但当他重新打量了静岚的表情之后,似乎回到现实中来,霎那间惊讶占据了他的眼睛,他动不了了。
“对不起,跟你说这些话,而且说得太晚了,真的对不起!怎么办呢?我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怎么办?怎么办才好?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癌症?什么程度了?”
“已经晚了…无药可治了…”
承宇的大脑里仿佛有电闪雷鸣,眼前一片模糊,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好像一团浓雾突然呑没了他。
过了一会儿,承宇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冲出大排档,他眼前什么也看不见,
穿马路的时候有几辆车赶忙紧急刹车,司机们打开车窗高声骂他。静岚跟着跑出来叫他,但他好像鬼魅一样只顾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在通向江边的斜坡上,承宇摔了一跤,轱辘轱辘滚了下去。他慢慢站起来,朝着江边走去,在市民公园央中站住了。他的心好像一棵就要被连
拔起的树一样剧烈地摇撼着。
真坏…美姝,你…是个坏女人,我决不会…决不能原谅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我?…到现在为止,你一句话也没有,一句也没有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决定了一切…把我当成一个傀儡,一个傻瓜!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忍残!这么恶毒!
承宇希望自己能像瀑布一样大声呼啸,像站在瀑布对面的杉树那样痛哭一场,但他只是茫然若失、摇摇晃晃、恍恍惚惚地望着奔
的江水站在那里。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他眼里只有凄惨的绝望。
无声的泪水
下来…对美姝一直隐瞒事实的怨恨,对自己一直没有发现真相的內疚,承宇真想狂疯地大喊大叫,但深切而大巨的痛苦已把他的身体庒制成了一个标本,他全部的能量瞬间全部被夺走了,连嘴
也完全没有力量动一动。
他的身体像白杨树一样颤抖着,体內有些部位不断传出碎裂声,承宇就像放在江边的一尊雕像一样呆呆站在那里,突然膝盖一弯倒在了地上。
伊甸园是个魔法世界
我睁开眼睛四下望
我站起身来走一走
我边走边看着天空
看到百花齐放
看到
当空
到处生机盎然
我却心灵孤独
伊甸园是个神奇世界
伊甸园是个魔法世界
伊甸园是个神密世界
伊甸园是个仙境世界
蓝蓝的海在我眼前
绿绿的树在我身边
没有一个人在那里
而我的心満是幸福
伊甸园是个神奇世界
伊甸园是个魔法世界
伊甸园是个神密世界
伊甸园是个仙境世界
——edenisamagicworld
oliviertoussaint的歌,美姝经常匿名在承宇的节目中点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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