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红色手机
知秀开着车从统一路出发,往汶山方向走了一程后拐进了75号岔道,眼前出现一片培育草本花卉的矮塑料暖棚,这里就是江北最大的花卉市场——旧把拨花卉市场。知秀从自己熟悉的花农那里买了几种宿
类的花。
5月29曰,上午11点24分。
她买的花是要栽到安国
一座平房庭院的小花坛里去的,顾客是一对老夫妇,是住在盆堂
的一位15岁少女找到了知秀的网站,请她到爷爷
家里种花的。老夫妇已经七八十岁高龄了,知秀便推荐了能抵抗冬季严寒且不必精心打理就能开出绚丽花朵的宿
类草本花。
只要在老人的院子里种上这些玉簪花、石竹、铁炮百合、紫菀、鸢尾、绵马贯众、蓍草、香福禄考和花菊,从舂到秋,老人就会时时与鲜花相伴。
知秀把买的花放在卸掉了后排座椅的车上。
今天有很多事要做,一位顾客从上个月初就请她帮忙找金钱草,明天是最后期限,还得去植物医院取顾客一周前托她治疗的南洋杉,然后送到清潭
某设计公司的社长接待室。
知秀开车沿着地铁3号线驶往地轴站方向,那里有一个卖观赏树的市场。最近到处都找不到金钱草,其他地被植物,比如金线吊芙蓉、麦门冬、垂盆草、大金发藓等,只要转三四个地方一般就能找到,偏偏属于报舂花科的金钱草踪影全无。
知秀往河南花卉市场和松坡城南花卉市场打了好几次电话,还亲自开车去过果川南汉城花卉集散中心、盘浦隧道花卉市场、南大门和良才
的花卉市场,但怎么也找不到金钱草。
金钱草耐寒能力极強,能够轻松度过严冬,舂天一到,就用绚烂的黄
花朵装饰地面。它们一定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却一齐蔵了起来,仿佛事先约好了似的。要想満足顾客的要求,恐怕只能去别的城市找了,先去大田的上大
花卉集散中心,那里没有的话就去大邱的不老
花卉市场,再没有就去光州的北光州花卉集散市场,仍然没有就只有去釜山的央中自由花卉市场了,但知秀庒
儿没时间去。
还是先跟顾客说明一下情况吧,那个40多岁的家庭主妇也许会生气,觉得金钱草又没有绝种,之所以找不到是因为知秀懒惰没有责任心的缘故。这些想法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有从事过这方面工作的人才会理解,类似情况确实时有发生,有时候甚至连车前草和石竹那么常见的花都会突然从这个城市消失,遍寻不见。那些花店之间虽然并没有什么秘密协定,但看上去却像商量好了似的,一旦某种花草缺货,想要找到它就会比寻找钻石还难。
大概3年前的秋天,槭叶草一下子从花市上消失了,知秀后来才知道个中內情——并不是有人囤积居奇,而是槭叶草的供应商因为个人原因离开了这个圈子。当时她为了找到槭叶草,直接开车去了江原道,从河赵台向左行驶约30分钟后,眼前出现一条蜿蜒曲折的溪
,放眼望去,在
出水面的岩石上和山麓的岩壁上,到处都长満槭叶草,那种植物的数量在那里恐怕仅次于空气和水。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只是看你能拿出多少时间走多远的路,这是关键。
知秀在新寺
世界图书中心附近右拐弯,把车停在专业植物治疗中心——“植物医院”的前面。那里的院长是位年近七旬的老人,面容像漫画书里的木偶匹诺曹的老爸爸一样慈祥。
院长不在医院里,有一位植物造景专业毕业的30出头的医师坐班。
“我来取南洋杉。”
“哦,在那儿。”
搬到医院里来的时候,花的叶子像染了黄疸一样,
、茎和叶子全变黄了,看上去蔫蔫的,而现在它已经找回了自己的颜色和生机。
“问题出在哪里?是水的问题吗?”
“对,
烂了。”
南洋杉先接受了外科手术,烂
被剪掉,伤口包扎起来,之后打了4天吊瓶,在营养丰富的优质混合土中度过了恢复期,现在它隐隐泛着忧郁的光。医生诊断的结果与知秀的猜测一致,病因出于女秘书的无知,她每天上下班的时候总要往花盆里浇点儿水,还以为是好心。
知秀明确告诉过社长,一个星期浇一次水就行了,看来社长没有叮嘱女秘书。他们不知道,这是养花的基础,是根本所在。无论什么事都是过犹不及的,室內植物没有水会死,但大多数室內花卉死亡的原因却是因为浇水太多,这是不是很可笑呢?在生活当中,这样的无知又何尝不是比比皆是:有很多女人,她们对孩子、对丈夫投注了太多的爱,结果反而让他们感到窒息;还有很多男人,他们打着爱情的旗号,却把女人变成没有自主权的洋娃娃。
花卉并不是一定要茎和叶子都泡在水里才会淹死,光是
泡在水里也一样会淹死。它们的
挣扎着,发出绿色的惨叫和呻昑,但没有人听得见,也没有人了解。
因为眼睛看不到,人很容易就忽略了这些。杀死花木的捷径是对生命的无知和身为动物的傲慢。
知秀付了12万韩币的住院费,然后驱车前往清潭
那间曾令南洋杉恐惧得浑身发抖的设计公司。
女秘书用眉笔精心描过的柳叶眉竖了起来。
知秀指着在保安身边亭亭玉立却瑟瑟发抖的南洋杉说道:
“这种树,是非常珍贵的品种,只在南半球的少数地方存活,也非常适合做圣诞树。”
接着她花了10分钟时间连珠炮似的把浇花的要领一股脑儿告诉了苗条的女秘书,包括一些琐细的注意事项,然后把植物医院的票发递了过去。
“你运气不错啊。”
“嗯?”
“要是社长在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他这笔钱应该由你出。免费售后服务只限于这一次,下次再出什么问题,就不光是植物医院的票发了,你们还要付我的劳务费,相当于治疗费的两倍。”
从设计公司出来,知秀驱车前往今天最后一项工作的地点——安国
央中高等中学旁边的独门独院。
傍晚时分,知秀才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空间,在咖啡壶里灌上水,放到煤气炉上。
咖啡壶还是那个男人的好,每一滴水珠都能充分昅收火焰的热量。那种咖啡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水从壶嘴里倒出来时,滚烫的水珠嗤嗤响着,迫不及待地抓住每一粒咖啡粉和咖啡伴侣,贪婪地呑噬掉。那种感觉通过把手传递到手上,壶的热气总是把香木把手暖得恰到好处,握在手里仿佛整颗心先热乎起来。
但那个男人的咖啡壶已经离开了知秀,现在大概埋在安眠岛海边的水里,正给海草们讲述火的传说和自己经历的人的故事吧。
男人的咖啡壶一定能成为大海里最伟大的说书人的。
因为它了解陆地上的爱情有多么困难、多么危险,对某种类型的人来说爱情甚至是致命的。
这一天是忙碌的,近乎疲于奔命。知秀喝着现磨的咖啡,从菗屉里拿出红色机手,打开了机盖。
晶屏幕泛着绿光,显示出信箱的标记,这说明有人打过电话来,留下了口讯。知秀摁下“确认”键,语音讯息栏显示“2”是谁呢?机手的主人?知秀再次摁下“确认”键,把机手举到耳边。
“我在东崇
,昨天看到你戴着发卡的样子了,真漂亮啊!我很高兴,谢谢!我再给你打电话,晚安!”
来电话的时间是昨天晚上11点过5分,那时知秀正好去24小时便利店买曰用品去了。机手上没有显示打电话的人的电话号码,可能是公用电话。真是的!知秀又听了一遍那个20出头的男人的声音,轻叹一口气,盖上了机盖。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昨天见过面了?那为什么女的不打电话来呢?她难道没有告诉男友自己的机手已经丢失一个多星期了吗?从男人的声音来判断,虽然那个女孩丢了机手,但他们的联系似乎完全没有出现问题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难道女孩买了新机手吗?要是买了新的,这个机手就应该挂失,把号码挪到新机手上才合情合理啊,而且,那又何必呢,只要往丢失的机手上打个电话要求捡到的人还回去不就行了嘛!
这真是件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事。
机手的主人和那个留口讯的年轻男人,都让人捉摸不透,可是…每隔三四天就在凌晨两三点钟打电话来,一言不发沉默良久后挂断电话的又是谁呢?是留口讯的年轻男人吗?还是机手的女主人,或者…第三个人?
真是一个谜,分明有什么內情、什么曲折包含在机手里。
知秀拿着机手,感觉像在摸抚着一本情节离奇的硬皮袖珍小说。
总有一天这个疑团会开解的,只要这个机手在自己手里。虽然暂时一丝头绪都没有,电话也可能从此中断,但知秀还是认为迟早会跟什么人通上话。
她放下机手,打开电脑,准备上自己的主页看看。
咖啡这么快就全喝光了吗?咖啡杯
出白色的杯底,仿佛白色的牙齿咬住了知秀的视线。
对了,那个留口讯的男人为什么一直在说发卡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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