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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世间的哀伤
 心是互通的

 是在你和我之间以光速遁形飞翔的轻盈的蓝色鸽子

 有一天我的心突然停止飞翔,沉重地落在身体里筑巢

 安歇,我小心地拨开悲伤的羽,看见爱情的翅膀受了伤

 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和你之间没有星星升起的缘故

 在永泰和大哥约好的汉城世宗路附近的“树与砖”咖啡馆,大哥金宇硕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永泰走进来的时候,大哥的眼神像冰块一样寒冷。

 “你看了13号的报纸了吗?三天前的!”

 “没看。”

 “我想也是,那种山沟里,哪有报纸啊。”

 “…”大哥的调侃充満了恶意,他似乎连弟弟的脸都不愿意看,盯着永泰背后的空白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12号,爸爸退休了。”

 “啊?”

 永泰干咽了一口唾沫,嗓子里‮辣火‬辣的。

 “…他老人家身体好吗?”

 “嗬!…不知道有没有气出心病来,身体还算好吧。”

 “哦…”

 “我的生意也陷入绝境了,货款收不回来,要交给别人的货款却一下子了过来,熟悉的‮行银‬态度也很冷淡,不肯帮忙。”

 金宇硕的脸色很沉重,连着叹了好几口气,把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他坐正了,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弟弟。

 “好了,你心里痛快了吧?”

 “您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家里山穷水尽,你高兴了吧?”

 “怎么会呢?我…什么…”

 “嗬,你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吗?我认为,我们家的情况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也有责任,不,你的责任很大,要是你不跟朴欣妮分手的话,情况绝对不会变成这样!爸爸也一定能调到更好的职位上,怎么会比预定的还早一年退休呢?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明有担保,却筹集不到资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你觉得我这种想法错了吗?你认为我恬不知聇吗?甚至觉得我卑鄙吗?”

 “嗯?”

 “在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坚強的后盾,企业的倒闭是瞬息之间的事。倒闭,这在眼前这个时代,比一万元的钞票还常见呢!可是,一旦倒下,要想再爬起来谈何容易,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像我们家这样的情况,至少应当有一个能靠得住的小山包才行…嗯,坦白说,因为这个缘故,现在我觉得你最可恨了!”

 “大哥!”

 “我气得受不了了,也气自己居然期待沾不成器的你的光,现在我处于这样的境地,不知有多悲惨,多寒碜!可是,你一个人待在山沟里,对这个世界怎么运转不闻不问,就你一个人痛快了,是不是?”

 “…”“我约你见面,不是为了耍脾气,我…希望你能跟朴欣妮见一面,让她帮帮我们公司,毕竟也是她工作过的地方,你能做到吧?朴欣妮家跟实权在握的‮险保‬公司董事长和信托公司董事长等金融界人士是一家啊。”

 “…”“这是大哥最后一次求你了。”

 永泰的嘴里干巴巴的,跟已经分手的女人能谈什么呢?为了请她帮这个忙而要求跟她见面,永泰觉得这是一件很卑鄙的事。可是,坐在自己面前的大哥不顾自尊提出这样的要求,自己怎么也不能断然拒绝啊!

 “我可以跟她联络一下,但…也不敢说一定能取得好的结果,毕竟,我和她已经干干净净地分手了。”

 “我知道,反正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你就打个电话吧,约个时间见面,马上!”

 这…怎么是破罐子破摔呢?

 永泰恨不得立刻站起来走开,但终归不能那么做,他心里暗暗生自己的气,抬头看了看大哥的脸色,慢慢按起自己死也不愿意按的朴欣妮的电话号码来,感觉像是被关在陷阱里无法逃脫的困兽一般。

 “啊,朴欣妮!”

 “哦,永泰!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你最近好吗?”

 “当然,你呢?”

 “我也很好。最近有时间吗?见个面怎么样?”

 “哎呀,你的电话真不是时候。”

 “怎么了?”

 “我现在正在机场呢,要去意大利。”

 “是吗?什么时候回来?”

 “六个月以后。”

 “是吗?哦!”

 “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

 “我订婚的事,你知道了吧?”

 “不知道。”

 永泰瞥了一眼大哥,大哥冷冷地轻咬着嘴,面无表情。

 “跟前韩国‮行银‬总裁的三儿子柳贤勋,他是一家风险公司的董事长,三周前的事,当时也想打电话告诉你来着,但因为记者们报道了,就想你肯定通过报纸知道了呢。原来你不知道啊,对不起!我把意大利那边的事整理好了回来马上结婚。”

 “是吗,恭喜你!我待的地方有点儿消息不灵通啊。”

 “也是。对了,到底有什么事?你说要跟我见面?”

 “没什么…我本想请你喝杯酒的,烧酒!哈哈…”

 “这可是少见的事啊!我现在要过检查口了。”

 “好,祝你一路顺风!”

 “我回来以后要跟你联系吗?”

 “不用了,没事。注意身体,祝你幸福!”

 “你也是!”

 永泰一合上‮机手‬盖,大哥就噌地站了起来,好像自己在这里的事已经随着电话的结束而结束了。他在旁边听了也知道自己的期待已经成为泡影,于是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火直冒到头上,脸变成了酱紫,眼神仿佛在说:蠢货!这么不了解人情世故,还不如干脆剃头去庙里做和尚好了,或者索别活了!

 永泰也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她说…正在出国的路上。”

 “我也听到了。”

 “…”金宇硕似乎还有别的约会,低头看了看手表,満脸不快地伸出手去跟永泰握了握。

 “明知道不可能还托你…嗯,对不起!”

 “没有,哥,我反而…”

 “你好好过吧…”

 他跟永泰礼节地握了握手,说约了住宅‮行银‬的常务,转身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光留给永泰一个冷冷的背影。他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冷冰冰的眼神似乎往永泰脸上吐了一句:你好好过吧…以后真的没必要跟你见面了,也不想再见你这副嘴脸了!

 永泰走进钟路上的烧酒屋里,一个人喝了一整瓶烧酒,心里一阵阵菗痛,烦闷得不能自已,因为家人的情况不好,也因为自己给朴欣妮打了那个电话。

 永泰敲响雨舒公寓的门已经是下午五点以后了。

 “你喝酒了!”

 “嗬,料事如神啊!”

 “你以为我的鼻子是装饰用的吗?再说,你的‮头舌‬也有点儿打结了。”

 “喝得不多。”

 “心情不好是不是?吃午饭了吗?”

 “心情很好啊!因为心情好才去喝了一杯,饭也吃了。”

 “那我们过会儿再吃晚饭吧,我已经全都准备好了。因为大酱的味道好,酱汤简直是人间美味。”

 “我期待着。”

 永泰看了看放在沙发一角揷着三个针的织物,又抬头看着雨舒熟练地从冰箱里取出果汁倒在杯子里,含笑端了回来。

 “怎么了?”

 “我们的对话稍微有点儿奇怪吧?”

 “什么?”

 “不奇怪吗,像下班回来的男人和待在家里的女人之间的对话吧?”

 “是吗?这个…”

 真不该喝酒,心情怎么也振奋不起来,永泰对此毫无办法。

 雨舒走到永泰身边,用手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在沙发上坐下了。

 “出了什么事?”

 “没有。”

 “没有拿到拖欠的稿费吗?”

 “不是,都拿到了,因此还想买一大篮水果提来呢,结果还是只买了一袋。哈哈…”

 “是吗?”

 “哈哈哈…我不是都说了嘛。”

 “我还以为有什么人欺负我们永泰,正打算带上我好久没戴了的皮手套呢。”

 “你要替我打那个人一顿吗?”

 “是啊,要是有的话,告诉我!谁敢害得我们永泰心情忧郁,我马上去把他收拾了。”

 “…是吗?那我就告诉你,确实有。”

 “正好,我终于有机会显示我的实力了,到底是谁?什么人?我已经坐不住了!”

 “我…大哥。”

 “嗬!”

 “还有我父亲。”

 “天哪!”

 “怎么了?”

 “这有点儿,不管怎么说…嗯,很困难,不行,以后也许就会成为我的大哥和公公,怎么能…不行…唉,真可惜,除了永泰的家人,其他人全都能摆平的…噢,你今天见了家人了?”

 “嗯,大哥!”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啊?”

 “有点儿…”

 永泰抓起沙发另一边角落里的织物。

 “呀哈,就是这个呀!是保温饭桶袋吗?”

 “哦,这个要剪彩还早着呢,别碰!”

 “哎呀,才织了这么一点儿吗?”

 大概宽四厘米左右。

 “你知道织东西有多难吗?别扯线,一不小心就会一下子全散开的,反正在冷风刮起来之前能完成,别担心,我保证!”

 “好,知道了。嗯,颜色很好,是深的古铜色。”

 “是不是像厚厚的树皮?”

 “是啊是啊…”

 雨舒慢慢把两只胳膊朝着他的脸伸出去,轻轻搂住他的头,抱在自己前。

 “别累着自己,有我呢!”

 “是啊…”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尽管放心,我…吴雨舒,会守护你的。”

 “光听你这么说我就好高兴。”

 “是啊,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吧!”

 “嗯…”

 雨舒抱着永泰的头,永泰把头埋在她的怀里。

 “真的…好舒服!你的怀里真松软。”

 “呵呵…你也知道啊,我的部不知有多丰満,要是我敞开上衣钮扣部在大街上走的话,连鸣着警笛的警车也会停下来看的。”

 “哈哈哈哈…很有可能啊,像妈妈…的怀抱一样。”

 “只要你别说要吃就行。呵呵…绝对不行,不过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饭吃的。”

 雨舒用一只胳膊抱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摸抚‬着他的头发和面孔。

 永泰的心里像有一个空瓶子在滚动着。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么复杂,简直令人无法承受?人为什么总是担心失去?要是变得没什么可失去,达到没什么可失去的境界,也是相当难得的啊。不贪心,诚实地度过每一天,感谢上苍。

 我想那样活着…为什么有些人却觉得那是罪恶,一定要把我到悬崖上呢?家人,世界,朴欣妮依然健在,活得很好,爱着金永泰的这个魅力女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么沉重的考验?不知道到底为什么,真的,我只是希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生活幸福,声笑语而已,每个人都能做自己愿意做的事,互相尊重,互相承认,给彼此温暖的鼓励和信任,没有憎恶,没有怨恨,善意地对待芸芸众生中跟自己有缘相遇的少数人。

 我希望这样,自己也只是这样做了而已,我没有做什么值得谴责的事,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伤害了别人,自己将加倍痛苦。可是,生活真的不是想像的那样,我根本没有那种意图,丝毫没有,可是,却有人受到了伤害,而且是我最亲近的人…

 这,这…真让人难过啊!

 雨舒的从天上落了下来,永泰闭着眼睛,张开嘴,接受了雨舒深深的安慰,柔和而润,她温柔的舌‮摸抚‬着自己‮硬坚‬的悲伤一样的牙齿。

 永泰,别苦自己了,无论你在不在我身边,我都会永远爱你的。我虽然爱你,但不会拼命占有你的。你来,我当然高兴,你走,我当然伤心,或许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去,一点一滴默默承受,尽可能温暖勇敢地面对一切。所有的东西都会离去,快乐、悲伤、痛苦、‮悦愉‬,或许爱情也是一样。只要学会了有风度的送别,不失态,不要说双眼失明,就算死亡来临,也可以含笑接。你是非常非常善良的人,比你的年龄,比孩子更纯洁,所以一定会受到很多伤害,会经常受到伤害,但是,我知道你如同动的水,其实是最坚強的,但还是不要让自己太累了。你身旁的女人不是双目失明的女人,而是真心爱你的女人,放心吧!

 用双手温柔地托起他的双颊,雨舒一次又一次地覆盖了他的嘴。雨舒的手指若无其事地擦掉了他眼角出的泪水,雨舒的像在空中翱翔的雄鹰一次次向地面俯冲一样,敏捷而轻快地印在他的脸颊、眼睛、嘴上。

 然后她为了不使他因为自己的眼泪而感到难堪,轻快地站起来走进厨房,小心地伸出手去打开了煤气。

 “好,下面是愉快的晚餐时间!今天的主菜是——南岛来的发酵极好的大酱酱汤!”

 “我来帮你。”

 永泰的悲伤和忧郁似乎一下子都挥发走了,愉快的心情重新找了回来,他走到餐桌边站住了。

 “噢,不!永泰你下次再做,我要让你看看我能多么熟练地做好一桌子饭菜,瞧瞧我的实力!”

 “是不是…打算以后全都使唤我才这样的啊?”

 “果然眼神厉害啊,我给你做个好示范,你这次只管袖手旁观就行了,下次开始要照原样做出来。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

 雨舒把洗好的葱切好放进酱汤里,又摸索到盛小鱼干的容器,抓了五六条鱼放了进去。把酱汤放在灶上小火炖着之后,她从冰箱里取出保鲜膜蒙的泡菜碟子放在餐桌上,然后拿出分别盛着小鱼干、酱菜、紫菜的三个碟子,也放在餐桌上。噢!还有萝卜干呢!她重新打开冰箱,摸到盛萝卜干的盘子,用一只手确认了一下餐桌上的空地,小心地把盘子放在上面,又从电饭锅里盛出两碗饭,放在餐桌的两端,在饭碗旁边摆上刚从筷子筒里菗出来的筷子、勺子和两个倒上水的杯子。最后,雨舒熟练地打开汤锅的盖子,小心翼翼地用勺子盛了半勺汤,尝了尝味道。

 “噢,好!”

 “味道好吗?”

 “嗯,现在该进行最后的关键一招了,虽然有点儿危险,有点儿困难,但应该不会出问题。”

 雨舒用手确认了一下餐桌‮央中‬放着竹编的锅垫的位置,然后戴上‮大硕‬的微波炉手套,小心地抓住酱汤锅的两耳端了起来,往旁边迈了一步,拐了个弯,几乎分毫不差地把酱汤锅放在了餐桌‮央中‬,就像滚烫的飞碟直线落下一样。

 “都好了,怎么样?”

 “好像在看绝妙的杂技表演一样啊!”

 永泰连说了一大堆赞叹的话,劈里啪啦地鼓起掌来。

 “呵呵…有那么好吗?嗯,现在开始吃饭了。”

 “好。”

 “饭还有好多呢,你多吃点儿!”

 “我的肚子好久都没享这种福了!”

 “连鱼都没有,你这么说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对我们韩国人来说,酱汤就是最的呀!”

 酱汤有点儿辣,很慡口,那种清清慡慡的味道在‮头舌‬上蔓延开来,真是一的享受。

 “呀哈,真的好吃啊!是大酱味道好呢,还是厨师的手艺高呢?”

 “呵呵…这个呀,应该是因为酱好吧,这可是在‮大巨‬的酱坛子里待了三年的啊!”

 “嗯,不过能做出这种味道来,厨师的手艺也应该得一半分吧。”

 “谢谢!谢谢!”

 永泰已经吃了三四口,雨舒才吃了一口,她虽然能把勺子伸进酱汤锅里舀起酱汤来,但似乎没有信心用筷子夹起别的菜,所以别的菜连动都没动。

 “啊,你说!”

 “嗯?”

 “是给你小鱼干呢,还是酱菜?”

 “因为我太可爱了,你要喂到我嘴里吗?”

 “是啊!”

 “我喜欢酱菜,等一下,让我先吃口饭。”

 雨舒用勺子挖了一口饭放在嘴里,然后张开了嘴,永泰用筷子夹起一块酱菜,放了进去。

 多吃点儿,我放进去的不是酱菜,而是我的心!

 “哇,真好吃!”

 “是吗?”

 “比南希喂我的好吃多了,不过,你得知道,我再熟悉一下筷子和盘子的位置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我知道。”

 “这是紫菜,你包饭吃吧。”

 “好。你真是一个完美的准新娘啊,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章导演那么喜欢你。”

 “呵呵…过奖了,我不会让你付饭钱的,不用奉承我了,多吃点儿就好了。”

 很快吃完一碗饭的永泰从电饭锅里添了饭,回到餐桌旁坐下,看着雨舒。

 “我下个周二要去观测天象,你去不去?”

 “嗯?”

 “去看星星,照照相,带着帐篷去,要在山顶的平地上熬‮夜一‬,你就当做野外营就行了。”

 “那当然就是胡萝卜和番茄啦,可是,就我们两个人吗?”

 “不是,还有三四个学弟一起去。怎么了?现在安心了吗?”

 “那就是黄瓜和嫰西葫芦呗。”

 “什么意思?”

 “失望啊,没有酸酸甜甜的味道。”

 “是吗?那我就打电话叫他们自己去吧,吃完饭马上打电话。”

 雨舒呵呵笑着摆了摆拿勺子的手。

 “我开玩笑的,带几个可靠的学弟去,要是来了野兽,就扔一个过去,要没有野兽,就一起玩,多有意思啊!”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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