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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归
 斯苔芳妮娅早上6点才急匆匆地赶回家,这可是第一次。

 车子没有开到门口,在前面的街角就停住了。是她让福奈罗这么做的,因为让门房看见可不好。丈夫出门在外,一大早让一个头小伙子送回家像什么样子呢?

 真没想到大门还锁着,而她却没有钥匙。就是因为没带钥匙她才在外面过夜的。下午出去的时候,她原想着要回来吃晚饭,就没去拿钥匙,可那些久违的朋友硬是拖住不让走,在这家吃饭,又到那家跳舞,一帮人一直闹到半夜两点,这时候再想起没带钥匙还有什么意义呢?当然,她心里也有点儿爱上了其中的一个小伙子,就是福奈罗,不过也就是有点儿爱他,不太多,也不太少。

 她孤零零地站在紧锁的门外,街上空无一人。早晨的阳光异乎寻常地明亮,似乎有人用放大镜把这条街弄得格外清晰。

 在外面过了‮夜一‬,她并不內疚,良心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因为在最后的关头她记住了夫间的责任,抗拒了惑,保住了贞洁。尽管如此,她还算是纯洁的吗?

 斯苔芳妮娅心里犹疑不决。她徘徊了几步,双手统在大衣袖子里。结婚两年来,她从没想过要背叛自己的丈夫。不过,生活里总好像还缺少点什么。她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但她时时感到苦恼,因为在丈夫面前,在这个世界面前,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或者,是个影子,还需要按他们的期望去塑造自己,然后,仰着头等他们拍拍后脑勺。总是不能平等地看他们,这真难受。她要冲出这种感觉。怎么办呢?是不是需要再来一次感情历险,找一个情人,比如福奈罗?

 街那头有家咖啡馆,卷帘门已拉了上去,真想马上喝杯咖啡,滚烫的。

 她走进咖啡馆,里边的凳子还叠放在桌上,地下有一些锯木屑,只有老板一个人坐在柜台里。虽然这么早光顾,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心虚的。谁会往那方面去猜想她呢?她可能喜欢早起;可能要去赶火车;也可能刚下火车。没人会知道她在外面过夜的。这样想着,她高兴起来。

 “来一大杯浓咖啡,要很烫的。”她用一种老人的口气说,似乎这里她常来常往。老板应道:“稍等片刻,咖啡炉正在加热。”他又幽默了一下:“其实这炉子要是跟男人一样就好了,一见到你这样的‮姐小‬,浑身早就热了。”

 她笑了,蔵在竖起的衣领里笑出了声。

 咖啡馆里还有一个顾客,站在那边的角落里,看着橱窗外面。他转过身来,斯苔芳妮娅才注意到他。她又慌乱起来,好像有别人在场又突然把她唤回到刚才在街上的体验中去,她又觉得被推到了放大镜前面。不,别紧张,没人知道你在外面过了‮夜一‬。顶多脸上有些倦容而已。她打开手提袋,把化妆盒拿出来,悄悄扑了些粉。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白丝绸围巾,出里面的蓝衣。他向这边走过来,嘴里说着:“在这个时候,清醒只属于两种人——还没上的,和已经起的。”

 斯苔芳妮娅微微笑了一下,又打量了他一眼,这张脸介于聪明与愚笨之间,是那种对自己对世界都无所谓的男人。

 “那么我们俩呢?是还没上,还是已经起了?”“那又怎么样呢?”她用一种看穿了一切因而并不想逗乐的口吻回答。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家伙是个夜猫子。他们这类人故意要借此显得与众不同,唯恐别人看不出来而小瞧了自己。这让她很不舒服。她想作弄他一下,故意问他:“那么,你是属于哪一种呢?”

 “我吗?当然还没有‮觉睡‬。一贯如此。”他急忙说明:“怎么,你没看出来?”他干笑了一下,像演戏一样,用一种心不在焉的语气说道:“是啊,阳光驱赶着我,我就要像蝙蝠一样蔵进深里了。我一直在寻找这样一种女人,她们…”斯苔芳妮娅不再理他,站起身,走出了咖啡馆,她想看看大门是否已经开了,但还是没有,仍然锁得紧紧的。他也跟了出来,见斯苔芳妮娅又折回头进了咖啡馆,也想再跟进去,犹豫了一下,终于怈了气,干咳几下,走了。

 “有烟吗?”她问老板。也许她回去以后想菗两支,烟‮店酒‬还没开门呢。

 老板拿出一盒,她接过来,付了钱。就在她要跨出门槛的时候,一条狗窜进来,差点撞了她。牵着狗的是一个猎了,背着,挎着‮弹子‬带和背篓。

 “这条狗真!”斯苔芳妮娅‮摸抚‬了狗一下“是特种吗?”

 “布莱顿种。”

 猎人很年轻,说话的口气有些鲁,看得出来这主要是由于在青年女面前不自然的缘故。

 “你要去很远的地方打猎吗?”她问。

 “不远,开车去一会儿就到了,十点还可以赶回来上班。”

 斯苔芳妮娅很想把谈话继续下去,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问:“那地方,漂亮吗?”

 “那是一个小山谷,纯静,长満了低矮的灌木丛,早晨一点雾也不起,可以看得很远。”

 “要是我也能十点钟上班的话,那我肯定要睡到九点三刻。”老板感叹地说。

 “我也喜欢多睡一会,但是,当人们还在沉睡的时候,在那儿,昅引我的是一种強烈的…”“我能理解。”斯苔芳妮娅接过话来。

 “是吗?”猎人这会儿才注意地看了看她,突然发现刚才自己这么热切地谈论狩猎,只是由于有她在旁边听着。这么一想,他有点明白了,也许自己一直要寻找的快乐是些别的东西,狩猎并不能给他带来的。他像是努力地要说点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真的,天气这么好,空气又干燥,又新鲜,猎狗肯定会很卖力。”他喝完咖啡,付过钱。猎狗早就下了台阶,只想拉着主人快点离开。而他仍然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下,笨拙地说:“姑娘,你,你想不想一起去?”

 她笑了,温和地说:“下次吧,下次我们再遇上,就约定一下,好不好?”

 “嗯…”他又站了一会儿,想看看能不能再找到接近她的机会“好吧,再见吧。”

 (选自《青年参考》,译者许组光)

 [整理者按:英文题目为TheAdventureofaWife]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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