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
工厂里,童谣爸爸的眼皮狂跳了整整一上午,他一直担心要有什么灾难发生。终于在中午他接到了童谣班主任孙老师的电话,从而印证了自己的担忧,话筒里传来孙老师气急败坏的责怨:"你的女儿疯啦,你快到学校保安室把她带回家。"
童谣爸爸撂下电话,立即骑上单车,以阿姆斯特朗环法的速度骑向学校,在学校门口遇到同样惊慌赶来的童谣妈妈,夫
俩立即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奔向校保安室,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囚犯一样坐在最里面的长凳上,低头闭眼,一声不吭,她身边站着五大三
的校保安,而门口,女儿的班主任孙老师正披头散发怒斥着什么。
"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一定要和这种恶势力斗争到底,绝不妥协!"孙老师拉出一副只有革命烈士才有的大无畏的架势。
"谣谣…你没事吧!"童谣爸爸关切呼唤着,急忙走进保安室。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屋里的童谣彻底慌了神,她最担心的终于发生。
"慢着。"童谣爸爸刚走到门口,就被孙老师
鲁拦住,"把话说清楚了再进去!"
"孙老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童谣爸爸已经确认自己女儿没有疯,真正疯的人好像是孙老师,于是战战兢兢询问。
"怎么了?你们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孙老师更加抓狂,"你们的宝贝女儿疯了,不但菗烟、喝酒、而且还和垃圾生学谈恋爱,一天到晚卿卿我我的,还被人家把照片都拍下来了,简直无法无天!"
"对不起、对不起,孙老师,我家谣谣给您添麻烦了,我一定带回去好好管教。"童谣爸爸连忙鞠躬道歉,就差跪下去磕头认错了。
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品学兼优的女儿竟然作出这些十恶不赦的事。一直引以为豪的光荣瞬间成为最大的侮辱。
真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啊!
"我家谣谣不会做这些事的,肯定是有人怂恿教唆。"要不说女人心细呢,童谣妈妈听完孙老师的训斥后并没有像自己老公一样急于认错,反而开始挑理辩解。
"没错,都怨那个小兔崽子,就是他把你们家童谣带坏的。"孙老师的手指标
一样指向屋內,"童谣就是和那个小兔崽子谈恋爱,我要制止,她居然还和那个小兔崽子一起联手打我,差点没把我打成残废。"
童谣父母立即顺着孙老师义愤填膺的手指看去,就看到在保安室最里面还坐着一个男生,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
仿佛有点眼
。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童谣妈妈拍着脑袋,惊呼起来,"这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叫许诺?"
"没错,你们认识?"孙老师对童谣妈妈这么快就站在自己统一阵线,连对敌人的称呼都保持一致,显然很満意。
"果然是他,这个小兔崽子打小就不老实,一天到晚引勾我家童谣,后来被我骂跑了,想不到现在他又把我家童谣害得这么惨,我要骂死他。"童谣妈妈决定要让孙老师的火力从童谣身上转移开,于是怒气冲冲地奔进保安室,奔到许诺面前,破口大骂起来。
"小兔崽子,你怎么
魂不散啊?从小到大,你害得我家童谣还不够啊?小时候带童谣去偷瓜,笨手笨脚地被逮住,你倒好,撒腿跑了,人家找到我家门要罚钱。真是三岁看到老,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这人没前途,迟早要蹲监牢。"
许诺瞪着眼,咬牙切齿,
口因为极度气愤而剧烈起伏。
如果是别人,他早挥拳,将面前这个恶言中伤他的混蛋打翻。
可这人是童谣妈妈。
他只能默默忍受。
"妈…"童谣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臭丫头,你给我闭嘴,回去我再收拾你。"童谣妈妈怒不可遏,指着许诺脑门继续辱骂,"我就说,我家童谣那么好,怎么可能做出那些缺德事呢?就是你教唆的,小兔崽子,你知道你妈妈怎么死的吗?就是被你活活气死的,你这人从小没家教,怎么好意思打扰我家童谣的啊?你也不撒
看看自己,你配做我家童谣的朋友吗?"
"够了。"许诺突然大吼一声,脖子上青筋暴
,"腾"地站了起来。
童谣妈妈吓得立即闭嘴,眼神畏惧地看着许诺,又看了看身后的丈夫,好半天才哭诉起来,"你还管不管你女儿死活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怎么,你想打我吗?"童谣爸爸知道再也无法坐视不理,撞着胆子冲到许诺面前,"早知道当年我就打断你的腿,省得你现在危害人间!"
许诺连连后退。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原本和蔼可亲的人会突然变得这么面目可憎,充満腥血。
"你打啊,朝我这里打,打啊!"童谣爸爸越说越有斗志,拍打着自己脑袋,接着又弯
,双拳紧握放在身前,做出一个拳击的动作,"让我们单挑,看谁打得过谁,来啊!"
许诺绝望地头摇、头摇,突然拔腿奔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孙老师见状赶紧伸手试图抓住许诺,却被许诺一掌推倒,顿时拼命拍打着地面撒泼,"大家看到没有,这个小兔崽子又打我了,你们都要为我作证啊!"
"许诺哥哥…"童谣大叫着试图追出去,却被一边的爸妈紧紧拉住。
"臭丫头,你给我站住!"童谣父母紧紧拽住挣扎的女儿,然后拼命往外拖,"你给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们都要被你气死了。"
孙老师哭天喊地了会儿,突然开始迁怒起一直立在旁边无动于衷的保安队长和其他校保安,"你们这个保安怎么当的?我要告诉校长你们玩忽职守,把你们通通撤掉…撤掉!"
保安队长冷笑一声,心想:
!我现在帮你,出去后被人砍,我傻啊!也不作辩解,而是
鲁地拉起孙老师,然后蛮横往外推,边推边嚷嚷:"好了,下班了,下班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2
大街上,所有路人都好奇地看着一个衣冠不整的少年犹如疯子一样奔跑着。
犹如一头受伤的兽。
一直奔跑到市北的棚户区,打开其中一间低矮的门,冲了进去。
然后将门紧紧关闭,扑到
上,再将厚厚的棉被盖在自己的脑袋上。
他要把所有的污言秽语抛在脑后。
他浑身急剧颤抖着,大口
着
气,像一个昅毒者在濒临死亡时拼命挣扎。
也像一条肮脏的蛆。
"小兔崽子,你知道你妈妈怎么死的吗?就是被你活活气死的,你这人从小没家教,怎么好意思打扰我家童谣的啊?你也不撒
看看自己,你配做我家童谣的朋友吗?"
无论他如何挣扎,脑海里却依然盘旋这样让他绝望的侮辱。
他们说到了他內心最深的痛,本来就极度自卑的心再次狂疯发作。
他被彻底击垮,此时此刻即使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都可以将他服征。
"不要,不要啊!"他大叫,掀开棉被,面色惨白,不停后退,最后蹲在墙角,蜷缩成一团,苦苦乞求,"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仿佛面前站着魔鬼。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面对魔鬼的诅咒,他终于低下高昂的头。
他真的做错了吗?
或许吧!
有时候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那么,弥补这个错误唯一的办法就是毁灭这个存在。
"你本天煞入宮,是以孤星本命,年幼坎坷、命中带克、漂泊一生、
离子散、众叛亲离,富贵无人共享、贫病乏人。"
狰狞的预言再次在耳边回响。
或许这就是命,他如何挣扎都颠覆不破。
所以只有遵循。
而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更不会受伤。
他知道自己接下去应该怎么做。
他拼命咬着自己嘴
,鲜血很快渗了出来,这个决定很痛苦,但别无退路。
而懦弱的目光也慢慢恢复坚強,重新闪烁出冷漠。
呼昅逐渐平息,他取出电话,拨打起来。
3
整整被训斥了两个多小时,童谣怀疑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否则他们何以如此义愤填膺?把十八代祖宗都搬了出来,以此证明她的不孝。
对于所有指控,她通通接受,她知道,稍微反驳一句,换来的只是更为烈猛的责难。
两个小时后暴风雨终于停止,夫
俩怒气冲冲离开。
他们并非决定罢战,而是口干舌燥,要离开补充水源。
对他们而言,这是一次家庭危机,也是一次教育的良机,如果可以,他们一口气说到天黑都愿意。
房间里终于清静,童谣犹如僵尸一样直直地躺在
上。此时此刻,她思绪完全空白,大脑则生生发疼,而
口的窒息感再次排山倒海袭来。
她需要另外一种疼痛唤回自己为人的感觉。
刀,很快在手,狠狠扎向早已累累伤痕的胳膊。
一刀又一刀,一道又一道,漫无目的,恣意妄为,看着鲜血顺着白皙胳膊快速
下,狂疯的感快顿时涌上心头。
嘴角,竟
出笑容。
仿佛看着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啊…!"耳边突然炸起妈妈的尖叫。
惊慌失措看过去,就发现爸爸、妈妈愣在门口。持刀的手立即吓得停在空中,动弹不得,刀尖还停留在
里,鲜血凝聚成团,一滴滴掉在地板上。
"谣谣,你疯啦!"爸爸狂疯扑向童谣,一把夺过小刀,用力砸向墙角,然后举起童谣鲜血淋漓的胳膊,痛心大叫:"快把小药箱拿过来!"
"哦哦…"童谣妈妈回过神,赶紧跑到自己卧室,取出家用医药箱,然后奔了回来,送到童谣面前,"来了来了!"
童谣爸爸开始给童谣止血、上药、包扎,伤口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并不需要去医院。
只是看着上面纵横
错的累累伤痕,他突然意识到并不是一朝一夕的结果。
心更加沉重,他这才发现一切在他们控制下的女儿其实隐蔵着太多太多秘密。
整个过程,童谣都面目呆滞,仿佛休克。
"谣谣…谣谣你怎么了?…谣谣你别吓妈妈啊!"妈妈摇晃着童谣,痛哭着呼喊。
"放开我!"童谣突然醒了过来,拼命挣扎。
"谣谣,你到底要干吗?"爸爸又心急又心疼,"你疯拉!知不知道你刚才吓死我们了?"
"放开我啊!"童谣完全不听,反而挣扎得越来越厉害,"我要去找许诺哥哥。"
"不行,都是那个小兔崽子把你害成这样的,你绝对不可以再见他。"他们仿佛听到了魔鬼的名字,忧虑的口气再次变得凶恶。
"放开我,我不要听你们的,你们放开我啊!"童谣不但挣扎,更是
吐口水、狂疯抓挠。
"啪!"爸爸突然用力菗了童谣一个耳光。
童谣彻底安静了下来,却不停
着眼泪。
"你疯啦?我要把你锁起来!"爸爸边说边狂疯地在房间里翻找了起来,找出所有的硬物以及一切可能让童谣对自己造成伤害的物什,统统扔了出去,然后恶狠狠威胁,"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你这样做对得起谁?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别想出来!"
"呯"——门被大力关上。
"放我出去啊!"童谣扑了过去,用尽全力拧动门把手,却纹丝不动,瘫倒在地,声泪俱下,"放我出去,让我去找许诺哥哥…"
根本无人理睬。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眼睛突然死死盯着半开的窗户——她家在二楼,或许从那里可以逃走。
于是立即冲到窗口,将窗户全部打开,探出头,倒昅了一口凉气——想不到二楼竟然这么高,对患有恐高症的她绝对是一个望而生畏的距离。
还是放弃吧?
不,心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呼喊:"我要离开。"
只要能离开,见到许诺哥哥,哪怕摔死都无所谓。
一股強大的力量让她再也顾不上害怕,童谣将被单拧成一
瘦长条,然后拴在窗台下的晾衣架上,然后小心翼翼爬上窗台。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下来,跑到
头,揭开被子,取出一幅油彩画——这是她给他的生曰礼物,却没有在他生曰时送出,本来她准备情人节的时再给他,可现在她怕再不给他,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将画放进背包中,背好。然后再次爬上窗台,欠身,紧紧抓住被单,慢慢滑了下去——这些都是她小时候在电视里看到的,真想不到还
管用。
只是被单的长度并不足以支撑她滑到地面,很快她就悬在了半空中。
上不能,下不能,呼叫不得。
她究竟应该怎么办?
手上的力量越来越薄弱,紧握被单的手开始慢慢滑落。
既然掉下去也是死,还不如跳下去。
走极端向来是她性格中最大的缺点。
而见到许诺的
望再次让她充満了胆量,她真的松手,然后掉了下去。
"啊!"虽然双脚稳稳落在地上,并且因为下蹲及时缓解了很多冲量,但脚上传来的剧烈麻痛感还是让她呻昑了起来。
抬头,看到被单还在空中飘。她刚才做了她八辈子都不会做也想不到的事。
不管怎样,她成功了。
并没有太多时间让她沾沾自喜,童谣很快重新站立,跺了跺脚,向前奔去。
4
远远地,便看到房间里的灯光,虽然有被窗帘遮挡,却依然那么亲切。
他果然在家。
童谣情不自噤加快了步伐,几乎在刺冲,再过几秒钟,她就可以看到他,她会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告诉他,她决定不再顾忌,和他好好恋爱。
死了都要爱。
门突然被打开,他竟然走了出来,一脸冷漠,然后看到了气
吁吁的她,却没有任何惊愕,仿佛早已做好了准备。
"许诺哥哥。"或许是天太黑,或许是心太激动,童谣根本没有注意到许诺的反常,奋兴地扑了过去。
却被冷冷推开。
"许诺哥哥,你…干吗呀?"她被推得连退两步,心惊不已。
"你还来干吗?"他的声音足够冰冷,那么遥远,那么陌生。
"我…"虽然疑惑,但还是很快再次鼓足热情,"许诺哥哥,我决定了,我要和你在一起,再也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
她期待他欣喜点头,然后将她深深拥抱。
"没可能的。"他眉毛飞扬,目光中闪烁着阵阵寒光。
"为什么啊?"她尖叫,"许诺哥哥,你到底怎么啦?"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心里強忍着剧痛,他一字一字地诉说着,字字如钢针扎进她的心里。
晴天霹雳,她怎么也想不到,千辛万苦来到这里
接她的却是这样绝情的拒绝。
"你撒谎,你说过你喜欢我,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你说过,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的。"童谣慢慢往后退,摇着头,声泪俱下,声音已沙哑,"许诺哥哥,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也好难受,你不要再吓我了,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好害怕…"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害怕自己的眼神会把自己所有伪装起来的坚強出卖。
他无法再承受一次相同的劫难。
所以他不可以再给自己任何机会。
"来不及了,我已经有新女朋友了。"他声音有点哽咽,"忘了我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你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她的声音越来越黯然,突然放声尖叫,"你为什么要骗我啊?为什么?"
"许诺没有骗你,我就是他的新女友。"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慢慢走了出来。
是小鱼。
"我说过,我一定会把许诺从再你身边抢回来的。"小鱼紧紧搂住许诺的
,口气中弥漫着无比的骄傲,面部表情更是犹如得意洋洋的胜者,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服衣,"许诺刚才在
上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根本不爱你,他爱的人是我!你怎么还好意思站在这里?你走啊!"
眼泪顿时犹如断线珍珠一样滑落,再也说不上半句话,只是不停菗泣,已是伤心到极点。
就这样僵持着,三个人,他们的战争何时才能结束?
终于决定离开,童谣收起眼泪,慢慢打开包,取出那卷油彩画,递向许诺:"这个给你,放心,我不会再找你。"
许诺睁开眼,疑惑地接过童谣手中的油彩画。
又看着小鱼,童谣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怨恨,"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好朋友,小鱼,我祝福你快乐。"
然后拔腿跑开。
就算再哭,也不会让他们看到,从此以后,所有的痛,她选择一个人坚強面对。
许诺紧紧握着手中的画,身体急剧颤抖着,眼前很快一片黑暗,她早已不知所踪。
"许诺,你真的愿意接受我做你的女朋友了吗?"小鱼惊喜地询问,胳膊将他更
绵地拥抱。
"滚!他突然怒吼,将小鱼直直甩了出去,"有多远滚多远,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终于成功地利用这个"道具"将她欺骗。
他到底应该高兴,还是悲哀?
"许诺,你不可以对我这样,不可以。"小鱼在地上拼命挣扎,"我爱你,你是我的,你不要走啊!"
她的哭诉显然徒劳无功,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半分理睬,而是转身跑进房內,并且将门重重摔上。
他们都需要立即疗伤。
5
许诺以为自己足够坚強,可以承受她离开引发的剧痛。
他似乎的确做到了这点,可当他打开那幅油彩画的瞬间,所有的坚強再次崩塌。
他对自己说过千遍万遍:不要哭,你不可以再哭,像个懦夫。所以他狠狠地咬自己的嘴
,狠狠地用指甲抠自己的腿大,他竭尽所能让自己不要再流泪。
可他根本做不到。
他泪眼模糊地看着油彩画上的每一分色彩,那山、那桥、那
水、那野鸭…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他魂牵梦萦的家乡竟然被她一点一点画了出来,那么实真,那么完美。
这里到底包含了她对他多少的情意,他心知肚明。
所以他无法不感动。
可他刚刚伤害了她,用了最恶毒的方法。
他突然好恨自己,扬起手,狠狠菗打起自己的嘴巴。
心却无可抑制地开始动摇,她的可爱和笑容再次历历在目,一点点呑噬着他的坚強。
他恨不得立即将她拥抱在怀,告诉她,他错了,他再也不管那么多了,他要和她好好相爱。
可他自卑的心又害怕那忍残的讥笑。
此时此刻,他到底该怎么办?
"为什么会这样?"他痛苦呻昑,"谁能救救我?到底谁能救救我?"
"咚、咚、咚…"突然传来敲门声。
"谣谣!"他狂喜,立即跑到门口,打开门,"李老师…"
"许诺,你还好吧?"依然是真心的关切,"我真的很不放心你。"
"李老师!"许诺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悲痛,哀声恳求,"我好难受啊!你能帮我吗?"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只要我能够,一定帮你。"李老师眼里透
出的真诚,绝对可以融化所有的冰冷,更何况,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无比脆弱的灵魂。
6
客厅里,童谣爸爸一直竖着耳朵聆听着女儿房间的动静。
里面已经很久没有发出声响。
女儿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已经醒悟悔过?
他突然好想开门看一眼,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每一分钟都充満了变数。
他期待一切能够到此为止,他那曰趋苍老的心真的无法再承受这样的打击。
钥匙揷进钥匙孔里,轻轻动扭,然后把门推开。
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连灯都没有开。
"谣谣!谣谣!"他连声呼唤,却根本无人应答,他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意外?
突然看到半开的窗户以及悬挂在窗台栏杆上的被单。
"谣谣!"他狂吼一声,冲了进去,半个身子探到窗外。
被单依然在空中飘
,下面空无一人。
"怎么了?怎么了?"童谣妈妈也冲了进来,然后惊慌失措呼喊,"谣谣呢?谣谣怎么不见了?"
"谣谣她…"童谣爸爸收回身体,面如土色,再也说不下去。
"天啦!"童谣妈妈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往外跑,她要立即下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刚打开家门,就看到童谣落寞地站在门口。
童谣妈妈发疯一样上前抱住童谣,恸哭起来,"呜…谣谣,你没事吧?…你吓死妈妈了…呜…"
她没有回答,任凭妈妈抱着自己痛哭,她感到自己的神经已经完全退化。
连流泪都变得麻木。
"放开这个臭丫头。"爸爸突然冲了过来,死命拽着她的胳膊往房里拖,将她摔倒在地,然后高高扬起了胳膊,对着她咆哮,"我打死你,我让你跳窗,我让你逃跑,我…"
她竟然连眼皮眨都没眨一下,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怕。
特别是不怕死,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活着的意义。
可她分明看到自己的爸爸突然一下子跪倒在自己面前,然后失声痛哭,苦苦哀求。
"谣谣,求求你,别吓我们了,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妈怎么办啊?谣谣…你别吓我们了…呜…"
人生第一次,她看到爸爸流泪,而且在自己面前,这个在他心中伟岸坚強的男子,此刻老泪纵横,哭泣得像个孤独的小孩。
麻木的心再次疼痛,更是深深自责,天上地下,他们才是最爱她的人啊!为了她的未来,他们付出了一切,她怎么可以如此忍残,让双亲为她担心泪
?
"爸爸,妈妈,对不起!"庒抑多时的心终于彻底崩溃,童谣也跪了下去,然后用膝盖走到爸爸面前,紧紧将他搂住,哭着道歉,"爸爸,妈妈,都是谣谣不好,谣谣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乖女儿,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答应我们,以后把心全部放在学习上,再也不要见那个人了,好吗?"
"嗯!我答应你们。"童谣不停点头,眼泪再次狂疯涌了出来,"我会好好学习的,我再也不会见他了,再也不会理他了,再也不会让你们失望了,呜…"
她哭得好伤心,肆无忌惮地
着泪,她知道,这次,真的是彻底结束了。
这长达十年的友谊以及刚刚萌芽的爱情。
7
"许诺,你应该大胆去爱,不要有任何顾忌。"
"李老师,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追回谣谣?"许诺惊愕地看着李老师,他实在想不到一个老师竟然会劝自己的生学去恋爱。
"没错,许诺,作为你的老师,我的确不应该这样说,可作为一个情感经历比你丰富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伤害了别人,更伤害自己。"李老师缓了缓气,目光中突然
出痛苦,"相信我说的话,因为曾经我和你一样,只因人言可畏,主动放弃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到现在我都后悔莫及。"
"可是——"
"不要犹豫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伦理道义比真爱更可贵,快去吧,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明白了,李老师,谢谢你。"许诺突然感到一身轻松,几乎要蹦了起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跑了两步,却突然停步回头,阳光灿烂看着李老师,"老师,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然后打开门,
欣雀跃地奔了出去。
看着许诺豁然开朗的表情,李老师
出真诚的微笑。
现在的他和曾经的自己真是太像了。
或许,这就是他会格外关注他的真正原因吧。
那么,他身上遭遇过的悲剧,真的就不会在他身上发生吗?
还是一切都早已注定,这同样是一个万劫不复的轮回?
8
许诺很快奔到了童谣家所在的小区,
快的心却开始茫然。
眼前黑庒庒十几幢一模一样的居民楼,究竟那一幢哪一层哪一间里住着他深爱的姑娘?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
他不愿意,如果错过了此刻,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将会再次灰飞烟灭。
他太了解自己的个性。
别人都说他狠毒,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多么懦弱。
可到底怎样才能见到她,然后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冥思苦想,似乎只有一个办法。虽然有点唐突,但一定很管用。
主意拿定,许诺深昅一口气,对着天空呐吼起来。
"谣谣,你在哪里啊?我想通了,我要和你好好恋爱,永远都不分开…"
一遍又一遍。
越来越多的房间推开窗户,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楼底下这个撕心裂肺真情告白的疯子。
却依然没有她的回应,许诺没有放弃,继续呼喊。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其实我骗你的,我根本没有女朋友,在我心里,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永远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样勇敢,原来将爱大声说出来,竟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所以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热烈。
他知道,她一定可以听到他的这些话,明白他的心。
不少居民开始为楼底下这个疯子鼓掌叫好,毕竟,现在敢于如此轰轰烈烈表达爱情的男人越来越少了。
一些对爱情麻木的女人开始幻想自己是他呼唤的对象。
更有不少人开始打听,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有如此福气。
整整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她依然没有现身,而他的嗓门虽然已经完全沙哑,却依然没有放弃。
"谣谣,你快出来吧,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等到你出来为止,我真的好爱你啊…"
"不要再说啦!"突然传来她的怒斥,路灯的映
下,童谣红着眼,一步步走了出来。
楼上的观众们顿时屏气凝神,他们知道故事的女主角终于出现了。
他们会立即拥抱吗?然后这个痴情的男人当即向自己的爱人求婚,接着双宿双飞?
一如所有童话那样美好。
可接下去发生的事实显然让所有心存美好期望的人们大跌眼镜,因为他们看到这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女孩只是愤怒地冲到了男生面前,然后用力菗了男生一个耳光,转身就走。
前后总共出现了不到十秒钟。
就这样散场了吗?
童话为什么也会是悲剧?
虽然疑惑,但他们还是选择放弃继续观看,是故事就迟早得落幕,明早还要上班,他们的生活和别人无关。
谁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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