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医神医
唐果一脚踢倒木板,笑骂道:“你们四个兔崽子,设想得倒妙,只要引我爹一开对面那木屋的门,便会撞得你们这板屋‘砰’地一声,你们只要等第二声响,便知道爹爹出来,就想从箭孔暗算爹爹,可惜小爷我的鼻子比狗管用,你们箭上喂的毒药味太浓,而小爷的耳朵又比兔子还灵,一听便知道有四只小老鼠躲着啦。”
傅晚飞一刀拼六件兵器,他江湖格斗经验十分有限,又不知对方是谁,出手留有余地,这一来,在对方凌厉攻势下,更加左支右拙。
唐果头摇叹道:“我已做掉五个,这个无论如何归你解决。”
傅晚飞道:“我…”却给对方一轮急攻,
得下面的话说不下去。
唐果倏然道:“江湖中,有黑道白道,白道以‘刀柄会’为首,‘刀柄会’又以‘飞鱼塘’为主,黑道上最无恶不作、势力浩大的、便是“天
宮’.你总知道吧?”
傅晚飞哪里分得出心神来应他。
唐果径自说下去:“武林中,有三大名医,一个是我爹爹,一个已经失踪,剩下一个便是‘鬼医人’诸葛半里。唐果问:“诸葛半里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傅晚飞哪能答他。
唐果自顾自的说下去:“鬼医医人,是害人,不是救人,而是害人,要人付出极高的代价,才肯出手医治,尤其是武功高強的武林人来求医,他便先要对方作下十恶不赦的事,治好之后,要挟对方为他继续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否则便把丑事公诸于世,令其身败名裂,这样的鬼医,亏他还有面子跟我爹并称。”
唐果自说自话:“鬼医又好为人师,收了一大班无赖
氓,美名是学医,其实是学害人,我听爹说,鬼医说要教弟子认识产妇胎儿.于是这干
氓自作聪明,四出抓了不知多少无辜孕妇,剖腹取胎,鬼医又说要研究人体心肝五脏,于是那一干丧心病狂的东西,又把武林中侠烈之士抓来,活生生解剖分割,据说五脏都挖出来后,人还没死绝,手指还会动哩。”
唐果滔滔不绝。再说下去:“这个一手拿六件兵器的家伙,叫做‘六面叱咤’火屠屠。
那被我放倒的一手八剑的八王,叫‘八方风雨’敬不惊,都是鬼医门徒,那四个暗箭伤人的,就叫‘桐城四神箭’干氏兄弟,这些人,都是鬼医手下。”
唐果终于说到了结语:“这班家伙,作恶多端,怕给武林中人群起而攻,鬼医便挟技投奔‘天
宮’,所以更有恃无恐,无恶不作,这火屠屠和敬不惊,还替阉
做那抄家的事,他们自己扬言,在斩杀‘叛
’之时,还作过比赛,一个杀了一百零五人。一个杀了也是一百零五人,后来,是这个火屠屠,一脚踩死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孩,终于赢了这场——”
唐果突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火屠屠已经死了。
火屠屠是“突然间”被斫成两截的。
他本来一直占尽上风,可是傅晚飞打着打着,忽然红了眼。
红了眼以后的傅晚飞,简直不要命了。
他已经不要命了,所以每一刀尽是拼命。
“飞鱼刀法”本来在江湖上就极有地位。“飞鱼山庄”庄主沈星南是白道武林一大天柱,傅晚飞虽是他最不成材的徒弟,但是武功在江湖上已有一定的分量,何况傅晚飞近曰还得李布衣“猫蝶杖法”的真传。
火屠杀屠别人的时候,心情非常愉快,可是他现今第一次领悟到被人杀屠的滋味。
傅晚飞简直是个疯子。
当他眼睛发红的时候,衣衫开始也染红。
那是火屠屠飞溅的血。
所以唐果已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傅晚飞杀了火屠屠,返过身去,
刀奔向正在渐渐苏醒的敬不惊。
唐果吃了一惊,忙间:“你要干什么?”
傅晚飞拼红了眼:“这种人还能留在世上!”
唐果从未见过傅晚飞如此,惊然道:“他,他,他已晕了,不必…不必杀他…”
傅晚飞戟指怒骂:“这种当人不是人的东西,留他干什么!留着,他就会感恩改过么?
要是放了他,让他活着再害多少人,才遭报应?在你知道那么多,却不会当诛立诛,为民除害,学功夫来干什么!”
唐果结结巴巴地道:“我只…只会打人…不会杀人…”
傅晚飞怒道:“不会杀么?我杀给你看!手起刀落,把正挣扎
起的敬不惊一刀两段,一面余怒未消:“我也不会杀人,但对这种禽兽,我杀三十个当是十五双!”
唐果只看得惊然,他断未想到告诉傅晚飞那些,会
起他那么大的杀
。
傅晚飞又持刀冲入木屋中,四处去找“桐城四箭手”.那四人早已吓得夹尾直逃,不知蔵匿到哪里去了。
傅晚飞犹恨声道:“不要给我碰着,不要给我见着…”
他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同样是人,那么忍残…”他那里想到,其实这世界上,有些人比火屠屠、敬不惊等更可怕十倍、忍残百倍、无理千倍,这些人当人不是人,用最卑鄙的手段抢掳好杀,又用最下
的方式磨折摧残,然后用最无聇的把戏来隐瞒遮掩,这些人,多得数也数不清,只是傅晚飞不知道罢了。
女子在那一刹间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刺中赖药儿。
赖药儿望着她,摇头摇道:“没有。”
他慢慢舒开袖子,怀剑被他衣袖一层又一层、一折又一折地卷在其中,连袖子也未曾刺破半个
。
女子脸色一变,失声道::“白发俊貌,怀袖收容…你,你是…”赖药儿和气地道:“你要杀我,又焉能不知我是赖药儿?”
女子姣好的脸上也不知是惊是喜,只颤声道:“你真…真的是神医赖药儿?”
赖药儿微笑道:“世上能冒充得了赖药儿的,还不算多。”女子
言又止:“我…”
赖药儿正
道:“府上有谁患了鬼疰病?”
女子大吃一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赖药儿道:“这房间有很浓的药味,一定有病人在此卧病过,药味有紫苑、麦冬、阿胶、川贝、茯苓、五味子、桔梗、灵草的味道,人服用此药,多为了治鬼疰病症。”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种病大分为二十六类,细分九十九种。这病人遗留下来的病气,已经非同寻常,不发作则如常,一旦发作,神智全失,寒热
加,昏沉
替,是最严重的一种。”
他望定女子,一字一顿地道:“你要及早给他医治。”
女子哭泣道:“他…他便是
妇的家翁…”赖药儿能从药味与病气里分辨出病症。
更勾起她的伤心怀抱。
赖药儿道:“那病人呢?”
女子咽泣道:“交给鬼医了。”
赖药儿道:“你求鬼医为你公公治病,鬼医便要你假扮卖身女子,来杀我了?”
女子已经坚強起来,道:“那孩子…小牛确是我的孩子。”
赖药儿道:“鬼医扣住你公公,就算他不肯医,你也非如他所示杀找不可了?”
女子长长的睫
垂下来:“但我…我不知道你就是赖神医。”赖药儿忽问:“你公公会不会武功?”
女子低声道:“他…他不是武林人,他…待我很好…”赖药儿道:“你为什么不交给我医?”
女子一怔道:“可是…江湖上都传你不肯医…”
赖药儿道:“你公公又不会武功、我不愁把他治好了之后会作恶害人,为什么不医?”
女子的明眸一下子充満了泪光。可是她紧抿着无血的
,不让泪儿落下:“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赖药儿淡淡一笑道:“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女子颤了一颤,赖药儿把一张银票
入她手心,一字一句清清晰晰地说:“我只要你告诉你的孩子,你拿了我五十两银子是替我
补袖子,如此而已。”
女子忍不住一笑,这一笑,泪珠便籁簌落到袍子上,晶莹而美,那慧黠而轻淡的笑容又浮现上面庞来:“哪有…哪有
袖子要五十两…那么多的?”
赖药儿望着她,正
道:“因为他娘的手势,天下无双,本来值得五十两金子以上,但算便宜给我,只收五十两银子。”
女子含泪的眸子微微瞟了他一眼.忽又忧愁了起来:“可是…公公还落在鬼医手上…”
赖药儿问道:“鬼医在哪里?”
女子道:“在古亭山萝丝富贵小庄。”
赖药儿脸色有些沉重:“好,我去会会诸葛半里——”
忽向女子笑道:“‘玉芙蓉’姑娘,还不肯让我知道你尊姓芳名吗?”
女子红了脸,垂下了头,绯红之
直透上鹅卵一般匀滑而细长的脖子:“原来你早知道我是谁了…”
她长长的睫
眨了眨,道:“我就是‘玉芙蓉’嫣夜来。”
武林中出名的女子很多,她们大都有文才出众或武艺超群的丈夫,通常都比她们本身更有名。
相反的有名的丈夫不一定会有个出名的老婆。
“玉芙蓉”嫣夜来可以说是一个例外。
嫣夜来是个女飞贼,当然是劫富济贫同时也济自己的贫那种好的女贼。
嫣夜来的丈夫闵良却一点武功也不会。
闵良也没有文名。
他只会做陶器。
闵良的父亲闵济辉是个一
的烧制陶器好手,闵良的手艺颇有骎骎然青出于蓝犹胜于蓝之势。
闵氏父子都没有名,那是因为他们精心制造的陶器都给一些名闻京府的大陶器家以
价买去,变成了他们的成品。
闵氏父子也并不想那么出名,他们只想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烧制一些陶器的精品便就够了。
闵老爹是个好人,他把他的好德
也正如制陶手艺一般遗传给他独子。
所以闵良也像他爹爹一样穷困。
闵老爹是个好人,平生做过不少好事,其中一件就是在嫣夜来母亲贫病
迫时收留了她,所以嫣夜来的母亲也顺理成章的把自己女儿许给闵老爹的儿子。
那时候嫣夜来不过十岁。
嫣夜来是在十一岁的时候,才遇上女剑侠方兰君,教了她三年武艺。
这三年使得嫣夜来变成了武林中出色的女剑手,直至她嫁入闵家前,嫣夜来凭着她淬厉又潇洒的剑法,很少吃过大亏。
不过,她除了报恩之外,也是真心喜欢闵良。
闵良是个好人,更是个好丈夫。
她自从在二十二岁下嫁闵良后,便没有再动过剑,这武林中外号“玉芙蓉”的女飞贼,便悄然退出了江湖,洗衣下厨,侍奉公公和丈夫。
她觉得很幸福,因为公公既疼惜她,丈夫也很爱她,他们惟一的要求,就只是不希望她再“抛头
面去作无本买卖”.嫣夜来自然顺从。
他们一家三口,过得也
愉快,自从生下闵小牛后,一家四口更乐也融融。
只恨上天没保佑这一家子,闵良身体羸弱,染上了当时闻风
变的恶疾:鬼疰(即肺结核),病榻
绵了足足三年,从咳嗽到咯血,终于一命归西,还把病传染到父亲身上。
三年来嫣夜来废寝忘食的照料翁婿,结果还是教病魔夺去了夫婿之命,幸而嫣夜来有武功底子,才没也染上恶疾,她遍寻名医,皆束手无策,怕公公亦步入夫婿后尘,只好地动了求武林中最惹不得的“鬼医”诸葛半里之念。
诸葛半里扣押住闵济辉闵老爹,医好与否,不得而知,首先要她以“卖身救父”的陷阱来杀掉一个“午牌时分会经过须脚城门的蓝袍白发、年轻英俊的高长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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