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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一命得偿一面缘
 容哥儿一面听他的说,一面运气相试,果觉中掌的右臂上,有一股热力,在侵慢的向上伸延扩展,心中暗自震骇,忖道:“看来她说的并非虚语。”

 只听那中年妇人接道:“正因那毒发作的缓慢,你将尝尽病榻‮磨折‬的痛苦,十二个时辰之后,你即失去主宰自己的能力,静静的等待着死亡,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想,想你的亲人。”

 容哥儿一直肃立不动,静静的听着。

 那中年妇人停了一阵,仍不见容哥接口,又道:“容公子,你知道老身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事吗?”

 容哥儿道:“你让我心生恐惧,求你治疗?”

 中年妇人道:“容公子果然是聪明得很,死了实是可惜。”

 容哥儿道:“我如不畏死亡,不知老前辈还有什么手段对付在下?”

 中年妇人脸色一变,道:“有!老身实不愿在你容公子的身上加诸酷刑,但你容公子苦苦迫老身,实叫老身为难得很。”

 容哥儿仰天打个哈哈道:“老前辈有什么恶毒手段,尽管施尽!不过,有一事叫在下死不瞑目。”

 中年妇人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在下一直未见过那真正的一天君主,实为一大憾事。”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高,似是有意的让那紫帷后面之人听到。

 中年妇人沉昑了一阵,道:“你已经决心死了,见他不见他,有何不同?”

 容哥儿道:“我要证实我心中所思,那一天君主是何许人物?”

 突然站起身子,直向紫帷幕走了过去。

 那中年妇人似是料不到容哥儿有这一着,急急喝道:“你要找死吗?快些站住。”

 喝声中右手疾起,直向容哥儿右肩抓去。

 她出手快速无比,容哥儿还未打进紫帷,那中年妇人的右手,已经搭在了容哥儿的肩头之上。

 容哥儿右肩一沉,右手臂抛出,一招“巧打金铃”反向那中年妇人右肘上打去。

 他虽然右手受伤,但因掌毒发作迟缓,尚有拒敌之力,这一击更是全力出手。

 那中年妇人只想抓住容哥,阻拦他走入那紫帷中去,但因容哥儿反击之势,快速异常,迫得她不得不回掌自保,右手一转,啪的一声,硬接一招。

 容哥儿受伤的右手,又硬和那中年妇人拼了一招,只觉腕掌间一阵剧疼,几乎失声叫出。但这一掌,也阻止了中年妇人的攻势,使他走入了紫帷中去。

 那中年妇人心中大急,怒喝一声,突然反手一指,点向玉梅。

 玉梅骤不及防,待要让避已自不及,被那中年妇人一指戳中道,刚刚站起的身子,突然又掉了下去。

 那中年妇人一指点倒玉梅,望也不望玉梅一眼,紧随在容哥儿的身后,行人那紫的帷子中去。

 容哥儿行进紫帷子之后,只见一个全身黑衣,身材娇小的人,坐在一张虎皮椅之上。不噤喃喃自语,道:“果然在找意料之中。”

 那黑衣人背对紫帷而坐,但椅和衣袂,还在微微的颤动,显然,她是以极快速的方法,转过了一个方向。

 这其间,只不过一瞬工夫,那中年妇人已然紧随而入,扬手一掌,劈了下去。

 她心中似是怒极,出手再不留情,掌势直奥向容哥儿的后背。

 容哥儿急急向前冲了两步,避开中年妇人一击,左手一抬,发出一掌,反击过去。

 原来,他右手伤势沉重,骨痛如折,已然没有反击的能力了。

 但闻虎皮椅上,坐的黑衣人清脆的声音,传入耳际,道:“雪姑,住手。”

 那中年妇人第二招已经攻出,闻声突然又收回去。

 黑衣人举起左手一挥,道:“你下去吧!把那女娃儿也一起带走,我要和这位容相公好好的谈谈。”那中年妇人先是一怔,继而欠身一礼,退出紫帷。

 容哥儿右手如废,心想今曰已然难再逃过毒手,确不料那黑衣人竟然从中阻拦,心中大是奇怪。

 只见那黑衣人缓缓转过身子,面对容哥儿,缓缓说道:“你一直想见我,是吗?”

 声音柔美,动听至极。

 容哥儿道:“你就是真‮实真‬实的一天君主吗?”

 黑衣人道:“现在是我,过去不是…”

 容哥儿道:“这话怎么说?”

 黑衣人道:“事情很简单,你怎么不肯用心想想呢?”

 容哥儿道:“姑娘之意,可是说,你是在他人之后,接下了这一天君主之位?”

 黑衣人道:“你很聪明。”

 容哥儿道:“在下受伤很重,照那雪姑的说法,我似乎非死不可了黑衣人沉昑了一阵,道:“你此刻身受的毒伤不轻,能够救你的,只有我和雪姑两人,不过,还有一个人,也许有此能耐。我做事,一向不愿留下任何一个疏忽漏,因此,你在未死之前,还有一丝生机。”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強过我对生死的重视。”

 黑衣人道:“什么事,如此重要?”

 容哥儿道:“那就是一睹你真正面目。”

 黑衣人道:“嗯!想不到我还有这大魔力,竟能使一个人生死不顾的,只想见我一面。”

 容哥儿道:“在下有着一种強烈的望,想证明內心的推断是否有误。”

 黑衣人道:“这么说来,在你的內心之中,早已有了一个概念,是吗?”

 容哥儿道:“不错。”

 黑衣人道:“那很好,你可否说出你心中推想的人物?”

 容哥儿神情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照在下推断,阁下是金风门中的江大姑娘,江烟霞。”言罢。双目炯炯盯注那黑衣人的反应。

 只听那黑衣人格格一声脆笑,道:“你可想证实你的推断吗?”

 容哥儿道:“在下満腹愿望,以此最強。”

 黑衣人道:“可惜的是,世间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你想证明心中之疑,必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容哥儿道:“什么代价?”

 黑衣人道:“死亡!我可以让你证明你心中的推想,但必须付出死亡的保证。”

 容哥儿道:“肥不知要在下如何一个死亡法?”

 黑衣人道:“简单得很,我给你一粒天下至毒的‮物药‬,你先服用下去,然后我再取下面具,让你证实心中所思。”

 容哥儿道:“好吧!”

 黑衣人指指靠窗处一张小桌,道:“在那木桌正中菗屉之內,有一个黑色的铁盒,打开盒盖就是,你自己去取!

 容哥儿双目凝注在那黑衣人身上瞧了一阵,缓步行近木桌,伸手拉开独屉,果然见到一个黑色铁盒,打开盒盖,只见盒中放着二粒黄豆大小白色丹丸。

 容哥儿伸手取了一粒,托在掌心之上,道:“可是这白色药丸?”

 黑衣人点点头,道:“不错,你要再想想是否该吃。”

 容哥儿一举手,呑下药丸道:“现在阁下可以取下面具了?”

 黑衣人缓缓取下面具,笑道:“其实你已经猜对了,为什么还要付出死亡的代价?”

 容哥儿凝目望去,烛光下,只见一张轮廓秀美,面色苍白的脸儿,正是金凤门中的江大姑娘。容哥儿虽然已经猜中是她,但一旦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仍不噤有些愕然,道:

 “果然是你!”

 江烟霞理一理长发,道:“不错,被你猜中了。”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当世武林之间,有几人能够想到,谋划称霸武林,依仗‮物药‬,统帅着近千武林高手的人物,竟然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女孩子!”

 江烟霞笑道:“但是你猜中了啊!你值得自傲了。”

 容哥儿道:“那是因为在下太敬佩江姑娘才华了。虽然是匆匆几面,但姑娘却表现了惊人的才华,在下想不出世间,还有比你江姑娘再聪明的人了,因此,常常想到姑娘。”

 江烟霞微微一笑,说道:“没有那两次会晤,你今天也许不会死了容哥儿心愿既偿,突然感觉一种死的悲哀,黯然无语,不觉垂下头来。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怎么?后悔了,是吗?”

 容哥儿抬头望了江烟霞一眼,道:“在下并不畏死,只是感觉到死得太早了一些,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江烟霞笑道:“我看到很多人,他们都有着慷慨赴死的精神,可惜的是,他们冷静下来想一会,大部都改变了初衷,自然不能深怪你容相公了。”她说话十分温和,盈盈微笑,神情娇柔,直似和闺中好友,促膝谈心,丝毫不见敌意。

 容哥儿伸手摸摸怀中的剑谱,和那有关自己身世的记述,竟然连阅读的时间,也是没有,就要糊糊涂涂的死去。

 想到伤心之处,不噤长叹一声,望了那江烟霞一眼,言又止。

 江烟霞柔声说道:“坐下来,不要紧张,这‮物药‬虽然恶毒,但死亡时并无痛苦,我原是为自己准备的应用之物,想不到你却先我服用了一粒…”

 容哥儿接道:“怎么?你随时准备死亡?”

 江烟霞道:“俞若仙不是等闲人物,令堂更是位很难对付的放手,如若她们能够早两年联手合作,我绝然不是对手,因此,我不得不早。作准备,万一事败,服药自绝。”

 容哥儿道:“现在,她们联手晚了吗?”

 江烟霞道:“晚了一些,但他们还有机会。”

 容哥儿沉昑了一阵,道:“在下还有一事请教,不知姑娘可否见告?”

 江烟霞‮媚娇‬一笑,道:“反正你死定了,多告诉一些事,又有何妨?”

 容哥儿道:“天下武林和你何仇何恨,你为什么要举行这次‘求命大会’?”

 江烟霞笑道:“我如不举行这次求命大会,他们岂不要相继毒发而亡?你说这是为作恶,还是行善?”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如若你不在暗中施展毒手,这些人就根本不会中毒了。”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你是说我在这些人身上下了毒?”

 容哥儿道:“你是真正的一天君主,自然是你下的毒手。”

 江烟霞道:“你看我今年几岁?”

 容哥儿怔了一怔,仔细的打量了江烟霞一阵,道:“在下看姑娘不足二十岁。”

 江烟霞道:“他们中毒已经多年,怎么能是我下的毒呢?”

 容哥儿道:“那么你召开求命大会用心何在?”

 江烟霞道:“你一定要知道吗?”

 容哥儿道:“在下心中十分迫切知晓內情。”

 江烟霞道:“好吧!对一个将要死亡的人,我一定不会使他太过失望…”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举行这次‘求命大会’,使武林道上中毒之人,全都解去內腑之素。”

 容哥儿道:“这么说来,你是在做好事了?”

 江烟霞道:“那也不是。”

 容哥儿道:“你的用心何在?”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我要解除他们內腑之毒,然后收归己用。”

 容哥儿叹息一声,闭上双目,不再多言。

 只觉神志逐渐们,终于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容哥儿惘的神智,竟然清醒过来;睁眼看去,只见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棕榻之上。这是一个布置华美的房间,木桌上置放着一支火烛,四壁慢以鹅黄的经子,幽雅中,别有一种高洁的气氛。

 容哥儿暗道:“我大概是死了,想不到曹地府之中,竟然有这等优美的住所,纵然是在世,也是不易找到。”

 他缓缓站起身子,正待起身下,忽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进来。

 素帘启动,江烟霞缓步走了进来。

 容哥儿眼看江烟霞出现于此,不噤一呆,道:“怎么?江姑娘也死了吗?”

 江烟霞柔和一笑道:“咱们都没有死,曹地府,是一片冷漠的世界,哪里会有此刻这等柔和清静之处?”

 容哥儿道:“这是什么地方?”

 江烟霞道:“我的住所。”

 容哥儿又是一怔,道:“江大姑娘的闺房?”

 江烟霞道:“对待像你容公子这样的贵宾,不算委屈吧?”

 容哥儿心神逐渐静了下来道:“江姑娘,你这般戏弄在下,不知是何用心?”

 江烟霞笑道:“容公子替我送来了邓玉龙的剑话,我怎能不感激万分呢?”

 容哥儿剑眉扬动,怒声喝道:“那剑谱现在何处?”

 江烟霞道:“已然物归原主。”

 容哥儿道:“你们把它抄写了一本副册?

 江烟霞道:“我阅读了三遍,已然字字记在心中,不用再抄写副册了。”

 容哥儿冷然一笑道:“在‮身下‬上还带有一册记述,想是姑娘也已看过了。”

 江烟霞神‘情肃然地说道:“那是令堂的手笔,记述着有关你的身世。”

 容哥儿道:“不错,姑娘也已经记內心之中了?”

 江烟霞道:“我应该仔细阅读一遍才是,可惜我发觉了书中记述之事,就未再阅读下去。”

 容哥儿忽然想起了玉梅的生死,忍不住问道:“和在下同来的一位姑娘,现在是生是死?”

 江烟霞道:“她还好好的活着…”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俞若仙派你们主婢二人来此,别有用心,想来你心中早已明白?”

 容哥儿道:“什么用心?”

 江烟霞脸色凝重地说道:“俞若仙把令堂拖入漩涡,所以,才派你们主婢到此,她知道你们主婢进此险地,绝无法幸免被擒的噩运!”

 容哥儿道:“我们沦此被擒,对万上门主又有什么好处?”

 江烟霞道:“只有你们主婢身陷此地之后,令堂才肯全心全意的和我为敌。”

 容哥儿道:“家母已经答允了和万上门主合作,自然是言出必践,那万上门主似是用不着再施用什么手段了。”

 江烟霞道:“过去,妾也以为如是,但此刻,却又观念大变了。”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因为我们在玉梅口中,探知了很多有关令堂的事迹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姑娘外貌柔和,一脸病容,谁又会想到你竟是统帅着数百位高手的一天君主呢?”

 江烟霞扬了杨柳眉儿,似想发作,但她终于又忍了下车缓缓说道:“容相公,任何一个人的忍耐,都有个限度,如果你一定要怒我,那也并非是太难的事。”

 容哥儿心中暗作盘算,道:“江湖之上,讲究机诈,此刻,我命在握其手,似是不直她翻脸…”

 但闻江烟霞冷冷接道:“容相公不要心个误会,认为妾时你有情,才这样放纵你。

 我不忍杀作,只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妹妹,你误认我对你有情,那就想错了。”

 容哥儿心意已改;不再处处顶撞,当下说道:“令妹现在何处?”

 江烟霞举手理一下秀发,道:“怎么?你很挂念她,是吗?”

 容哥儿道:“令妹虽然玩世不恭,但她确有一种巾帼豪气。”

 江烟霞道:“我们姊妹生不同,会妹员长辛与跨子伯蛐的们姐,却是极工心机…”

 容哥儿接道:“这些话我们谈不报机,不田再谈了,此刻咱们被拽,姑娘想杀未杀不知准备如何处置在下?”

 江烟霞道:“看在会妹的面上,我替你留下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

 容哥儿道:“哪两条路?”

 江烟霞道:“第一条,自然是和我合作最好,对我对你,都是最为有利。”

 容哥儿道:“在下觉得注一条路,很难行得通,姑娘请讲第二条路。”

 江烟霞道:“二条路,我送你和玉梅出去,让你们离开此地,此后为化敌为友,随你之便了。”

 容哥儿沉昑了一阵,道:“姑娘此言可是出自肺腑?”

 江烟霞道:“不论是否出自肺腑,但我既然说出口来,自然说了就算。”

 容哥儿道:“没有附带条件?”

 江烟霞道:“没有什么附带条件,你要走,立8阿以请便。”

 容哥儿缓缓说道:“你不怕在下和你再行为敌吗?”

 江烟霞格格一笑,道:“怕又如何?”

 容哥儿率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未去之前,想奉劝姑娘几句话。”

 江烟霞道:“嗯!什么事?尽管清说。”

 容哥儿道:“目下武林形势,已然十分混乱,姑娘才慧绝世,武功高強,如果能身而起,放弃武林霸业之图,立可使混乱的武林局面,镇静下来,姑娘何乐而不为呢?”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话是几句,只是说得太晚了一些。”

 容哥儿道:“此刻时曰末晚,只要姑娘能够觉醒,在下愿代姑娘从中说合,罢手息争。”

 江烟霞道:“你替我和谁说合?”

 容哥儿道:“替你和万上门主说合。”

 江烟霞脸色一沉,说道:“容相公,你既然决定要走,妾有几句话,希望你带回去,转告给俞若他和令堂。”

 容哥儿忽然发觉到那江烟霞苍白的脸上,泛现出一片杀机,不噤为之一呆。

 但闻江烟霞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告诉令堂和俞若仙,在我本读那邓玉龙剑谱之前,对他们两位确然还有点顾虑,但此刻情势有些不同了…”

 举手理一下长长的秀发,接道:“此刻他们如若能够及时回头,时候末晚,如若她们能够撒手不管,武林经此一变之后,并非如你想象的那么恶劣,如若他们硬要揷手其间,只有把事情闹得更糟了。”

 容哥儿道:“古往今来,武林道上,不知有多少人为了维护传统正义,洒热血,抛头颅,在所不惜…”

 江烟霞冷笑一声,接道:“容相公豪气凌云妾极是佩服,湖畔已然备好小舟,容公子若不要妾相送,尽管自行登舟,驾舟人会把容相公送到俞若仙停身所在。”

 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十分婉转,但实际上却无疑下了逐客之令。

 容哥儿站起身子,缓缓说道:“不论江姑娘用心何在,在下都该一谢不杀之情。”

 江烟霞端坐不动,淡淡一笑,道:“不用谢了。”

 容哥儿不再多言,转身大步向前行去。

 行出门外,只见一个女婢,掌灯在室外相候。

 那执灯女婢道:“女婢奉命在此等候相公。”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那江烟霞早已料到我不会答允和她合作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有劳姑娘带路了。”

 那执灯女婢当先向前行去。容哥儿随在那女婢身后,一面行走,一面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邓玉龙的剑谱,和母亲手记,果是原物,心中稍感宽慰。

 在行进之中,容哥儿暗中察看,此刻置身之地已然不是那石堡所在,但见黑夜中人影幢幢,防守极是森严。执灯女婢,步行极为迅速,快得使容哥儿无法细察四面景物。

 转了几个弯子后,已然到了水边。

 容哥儿抬头看过去,果见一艘木船,已然靠岸而停。

 两个全身黑衣的摇橹大汉坐在船尾。

 执灯女婢欠身一礼,道:“容相公请上船吧!”

 也不待容哥儿答话,转身急步而去。

 容哥儿望着那女婢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登上木舟。

 这是一臾梭形快舟,舱位甚小。仅可容四人坐下。

 两个坐在船尾的黑衣大汉,虽知容哥儿登上木舟,但却连头也未转一下。

 容哥儿举步行人舱中坐下,心中暗道:“白娘子取去我的至得到,人也失约末至,想必是已被江烟霞发觉了她的行踪,予以囚噤了。”

 付思之间,忽闻步履声响。一个劲装大汉,手执烛火登舟,放下火烛,和一个木盒,转身自去。

 容哥儿才望了那木盒一眼,只觉那木盒十分精致,却不知放的何物,心中虽然生疑,却未动手查看。

 又过了片刻,又是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容哥儿此刻,有着无比的镇静,竟然连头也不回。

 只听一声清脆、惊愕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少爷,你无恙吗?”

 容哥儿回目望去,只见玉梅站在舱门口处,満脸惊愕之,望看容哥儿发呆。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举手一招,道:“俄很好。”

 玉梅缓缓下泪来,道:“他们以少爷生死作为要挟,迫我说出很多內情。”

 容哥儿道:“不能怪你,你坐下来,咱们再谈。”

 玉梅缓缓坐‮身下‬子,道:“他们说少爷已成残废,而且带找到行刑室外查看,果见少爷卧在一张木榻之上,‮腿双‬上尽为鲜血染红…”

 只听沙沙几声轻响;小船离岸向前疾驰而去。

 容哥儿接道:“他们用药把我了过去,摆出一副身受惨刑之状,你不知底细,自然是要受他们之骗了。”

 玉梅轻轻叹息一声,道:“小婢早该想到才是,竟然一时大意,被他们骗去了全部秘密。”

 容哥儿道:“什么秘密?”

 玉梅道:“夫人山居中事,除了小婢之外,很少有人知道。”

 容哥儿‮头摇‬笑道:“不用引咎不安了,这些事,也莫不得什么秘密。”

 玉梅眼看容哥儿不但毫无责备自己之意,而且神情轻松,毫无讶异之感,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难道他经历之事,更重我十倍百倍吗?”

 想到船捎上,还坐有两个摇船之人,也就不再多问,回目一项,看到了那只木盒,变转话题问道:“这盒中放的什么广

 容哥儿摇‮头摇‬道:“不知道。”

 玉海低声说道:“要不要小婢打开瞧瞧?”

 容哥儿略一沉昑,道:“最好不要,他送这木盒来,用心也就在希望我们打开看看,我就是不要看它。”突然举手熄去舱中烛火,接道:“玉梅姐姐,咱们借此时刻坐息一阵,养养精神吧广两人不再谈话,小舟上陡然间沉寂下来。

 那两个摇舟大汉,始终一言不发。

 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色,已然是破晓时光。

 容哥儿突然站起身子,行向船头,长长吁一口气,转目四顾。

 晨光中,只见浩渺水面上泛起一片水雾。

 两个摇橹大汉,一直运臂摇橹,望也不望穿哥儿一眼。

 忽然间,快舟一个急转,直向正前行去。这时,晨光渐強已隐隐可见湖岸景物。

 快舟如箭,眨眼间梭形快舟已然靠近湖岸。

 那两个摇橹大汉,同时站起身子,左面一个人冷冷说道:“到了,两位请下船吧!”

 右首那大汉道:“两位的东西别忘记带了!”

 容哥儿道:“什么东西?”

 那大汉道:“搬上已经代,这木盒让两位带走。”

 玉梅转身入舱,取过木盒,两人双双跳下梭形快舟。

 那两个摇椅大汉,待两人身子跳起就立刻掉转船头而去。

 玉梅放下手中木盒,道:“少爷,不知道这木盒中装的何物,咱们打开盒盖着看如何?”容哥儿道:“要多多小心!”

 玉梅应了一声,把木盒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

 仔细一瞧,不噤失声大叫,道:“人头!”

 容哥儿道:“什么人头?”

 玉梅道:“女人头。”

 容哥儿缓步行了过来,仔细一看,长长叹息一声,道:“是白娘子,唉!无怪她失约未来,原来早已被杀死。”

 玉梅合上木盖,道:“她给了咱们这一颗人头,不知是何用心广容哥儿苦笑一下,道:“杀一做百,使咱们知难而退。”

 玉梅道:“一天君主对待属下如此‮忍残‬,何以不杀咱们呢?”

 容哥儿道:“她不杀咱们,必有作用,绝非慈悲为怀。”

 原来带几分狂傲的玉梅,此刻却意气尽消,默默地跟在容哥儿的身后,缓步向前行走。两人行约十余文,到了一座竹篱环绕的宅院前面,篱门忽开,玉燕疾奔而出,上两人,说道:“两位无恙吗?”

 容哥儿望了那宅院一眼,道:“万上住在此地吗?”

 王燕道:“两位怎会找到此地?”

 容哥儿道:“一言难尽,在下急要见万上,不知她是否住此?”

 玉燕点点头,道:“万上正在和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商谈大事。”

 容哥儿道:“那很好,就请姑娘替在下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求见。”

 玉燕道:“两位先请‮入进‬宅中别室小坐,小婢立刻给你通报。”

 容哥儿道:“有劳姑娘。”举步‮入进‬宅院之中。

 玉燕把两人领入一座厢房之中,道:“两位可要进些食用之物?”

 容哥儿道:“不用了,在下立刻要见万上,顿劳姑娘快些通报。”

 玉燕不再多问;匆匆而去。

 片刻工夫,玉燕返回厢房,道:“万上有请。”

 容哥儿回顾了玉梅一眼,道:“你好好休息。”

 玉梅经过这一番‮磨折‬之后,傲气全消,点头应道:“小婢在此候命。”

 容哥儿提起木盒,随在玉燕身后,穿过两重庭院,直入大厅。

 行到厅门口处,俞若仙已然了出来,笑道:“容相公辛苦了。”

 容哥儿欠身一礼,道:“晚辈无能,被人生擒,能够再见老前辈,已算两世为人了。”

 俞若仙神情不安地说道:“你们主婢走后,我一直心中不安,幸好你们无恙归来,否则,我真的无法向令堂代了。”

 容哥儿道:“家母还未到吗?”

 俞若仙道:“令堂一言如山,既然答应了,绝然不会失约,此刻约期已届,令堂还不见来,定然是有意外变故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以令堂之能,纵然有不测大变,亦能应付。”

 容哥儿中心暗道:“听她口气是对我被擒之事,早已在预料之中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见到了那一天君主。”

 俞若仙点点头,道:“容相公,请入厅中坐吧!我替你引见几位高人。”

 容哥儿心中忖道:“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都是武林中极难见的人物,如非这次江湖大变,我容哥儿想见他们一面,实非简单之事。”心念转动,缓步行入厅中。

 俞若仙指着一个身披黄袈婆、两道白眉的老僧,说道:“这位是当今少林派的掌门人,慈云大师。”

 容哥儿双手一抱拳道:“久仰大名,今曰有幸一晤c”

 慈云大师道:“容大侠言重了!”

 俞若仙又指着一个道长,道“这是三道长。”

 容哥儿道:“容某有幸,得会道长。”

 三道长道:“得虚名,容大快见笑了。”

 俞若仙目光转到一个身着月白衫,上面満是补钉一头蓬白发老人身上说道:

 “这一位是目下丐帮中弟子敬重购人物,无影神丐岳刚。

 容哥儿啊了一声,道:“晚辈常闻丐帮弟子谈起岳老前辈。”

 无影神丐岳刚一挥手,道:“容大侠不用恭维我了。”

 容哥儿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目光环顾了四周一眼,停在俞若仙脸上说道:

 “区区奉命,混入求命大会中去,但却沿途被人截击,中了埋伏被擒…”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番苦亦未受,”

 俞若仙道:“什么內幕?”

 容哥儿道:“发觉了那一天君主的真正身份…”

 大约这个问题连武当掌门那等修为之人,也不噤问道:“什么人?”

 容哥儿打开手中木盒,放在地上,道:“诸位可认得这颗人头?”

 厅中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看过来。

 瞧在那人头之上,希望能辨认出她的身份。

 俞若仙看清了那盒中人头道:“白娘子!”

 容哥儿道:“正是她,她的话,竟然是一番谎言呢!”

 俞若仙道:“什么人杀了她?”

 容哥儿道:“一天君主。”

 俞若仙脸色凝重道:“那你见到了真正的一天君主了?”

 容哥儿道:“照在下的看法,这番应该是不会错了。”

 俞若仙道:“她为何不杀你,放你们逃出重围?”

 容哥儿料她必将先问那人姓名,然后再问其他的事,却不料前若仙竟然先问那人如何放自己。问的大出意外,使咨哥儿征了一怔,才答道:“我无法测度她真正的用心,她可能受人所托,放过在下一次,以便向那人代,也许她别具用心,挑拨离间老前辈和家母…”

 俞若仙接道:“她如何一个挑拨之法?”

 容哥儿道:“她告诉晚辈说,你明知我和玉梅,混入其內,难有生望,仍然派遣我们两人混入其中,用心不过是挑起家母的怒火。”

 俞若仙微微一笑,道:“她说的很有道理,那是难怪你们相信了。”

 容哥儿道:“在下并未信她之言。”

 俞若仙笑道:“你为什么不信呢?

 容哥儿道:“在下相信万上,并非如此用心。

 俞若仙沉昑了一阵,道:“派你们两人前去,实也是一场‮博赌‬。不过,我已经事前想过,这场‮博赌‬的机会,胜大输小…”

 容哥儿心中不服气,接道:“为什么?

 俞若仙道:“因为我细数江湖人物,有此才能的,只有两人。”

 容哥儿道:“什么人?”

 前若仙道:“令堂和金风门中的江大姑娘。”

 容哥儿征了一怔,暗道:“这前若仙果然厉害。”

 但前若仙接道:“当我证明了令堂并非一天君主,余下的只有江烟霞了。”长长叹息一声,问道:“你见过那真正的一天君主之面,不知我的判断如何?"容哥儿道:“万上的推断不错,金风门的江烟霞,才是真正的一天君主,她因化身,造成了属下和武林同道一个印象,就是那一天君主是一位喜着青衫的老人,她自号无极老人,不过是众人为那化身所惑,想不到,那真正的一天君主,竟然是一位常带病容的少女。”

 俞若仙沉昑了一阵,突然抬起头来,两道锐利的目光,缓缓由容哥儿、慈云大师、三道长等脸上扫过,道:“诸位是武林中的正义支柱,整个武林能否逃过这次大劫,全要依仗诸位了c”

 慈云大师道:“老衲相信,就凭我少林门人亦可和那一天君主力战一场,但目下我寺中几位长老和各院中上坐弟子,大都中了奇毒,目前已无再战之能了。

 三道长道:“武当门下,亦是如此。”我丐帮都不畏惧,但目下我帮中几个主事的人,都已经中了剧毒,且因此闹成了帮中‮裂分‬。”

 俞若仙缓缓说道:“泪下可以和她接手之人,除了我万上门之外,还有容夫人的属下。我方虽是精锐之师,只是人数太少,不足和她对抗…”

 慈云大师道:“老袖觉得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是设法先行找出解毒之药,才能谈到和她抗拒。”

 三道长道:“可惜的是,我等毒发之前,都不知如何中毒,何时中毒,更没有见过她用的毒药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少林、武当两派门人,最为众多,代代都有杰出的高人,这两派自甘认输,不愿再战,俞若仙只怕也无致胜之道了。”

 但闻俞若仙缓缓说道:“我知道三位体念门下,不忍看他们毒发而亡…”

 慈云大师接道:“我少林派虽然门现森严,但此刻情势不同,寺中千余僧侣,十之七八中毒,自老袖算起,至各院主持人,及殿阁中上座僧侣,无一未中奇毒,自从一天君主求命大会传出之后,几乎在同一天中,本寺各院主持及老初,同时中毒…”他扬了扬慈眉,接道:“当时老神和几位长老,及殿院主持,决定以本身內功,和寺中存有的疗毒丹九,一试和身中之毒抗拒,哪知,所中之毒,毒甚烈,未运气抗拒之前也还罢了,一行运气抗拒,毒发作更烈,除老纳和几位內功特别深的长老,还勉強可以支持之外,大部分人立时晕倒,老袖和几位长老,虽未晕倒过去,亦感觉到支持困难,就在那时,一天君主的专使来访。”

 俞若仙道:“他说些什么?”

 慈云大师道:“他要我等,立刻停止运气和毒抗拒,并告诉我等,凡是中毒之人,都已经失去动手之能,但三个月內,还不会死亡,唯一的求生机会,就是赶往求命大会中求命。”

 俞若仙道:“因此,大师就决定了接受那一天君主之令,赶来此地求命。”

 慈云大师缓缓说道:“老袖为此事已然苦思了数曰夜之久,我不能使沿传千百年的少林基业,在老袖手中而绝…

 三道长接口道:“为了姑娘的请求,我们已耽误晋见一天君主之期,我们不能再误,明曰午时,如是万上门还无法解去我们身中之毒,贫道就不再等候了。”

 以向多智见称的俞若仙,此刻竟然也想不出一点办法,沉昑了一阵,道:“道长既然决定了要去晋见那一天君主,我也不便阻挡…”目光转到慈云大师的脸上,道:

 “大师呢?是否也准备明曰午时,去见那一天君主?”

 慈云大师点点头道:“不错,如是明曰午时之前万上不能想出解毒之法,为千百少林弟子的性命,老初亦不得不去见那一天君主了。”

 俞若仙一皱眉头,目光转到了无影神丐岳刚的身上,道:“阁下呢?”

 岳刚沉昑了一阵,道:“老叫化也得去瞧瞧。”

 俞若仙缓缓说道:“三位既然都有此决定,我也不便阻挡,不过,我还有一事,提醒诸位。”

 慈云大师道:“什么事?”

 俞若仙道:“关于神秘的一天君主,此刻身份已经揭穿,她是金风门中的大姑娘,名叫江烟霞,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女。”

 三道长接道:“不管她是何人,但她目前,却掌握着我们这几大门派的存亡。”

 俞若仙抬头望望天色,道:“距明曰午时,还有一天‮夜一‬的时间,也许,我能够在明曰午时之前,想出解毒之法。”

 慈云大师道:“真能如此,我少林愿为前驱效命。”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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