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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得相助太湖除恶
 云在飘,树在飘.衣在飘、雪也在飘。

 不过.雪不是天空中飘下来的.它乃是由人们打斗的劲风将地上积雪溅扫起来的。

 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双方打得有板有眼,有声有,谁也讨不了便宜,谁也得不到先机。

 “青竹丝”马碧一看情形下对.长此下去,要打到什么时候?

 他一无犹豫地跨入了场子,乘虚蹈隙,觅位觑机地也加入了战围之中!

 寡众悬殊了,強弱立判了,江胜海虽然猛提潜能,力图振作,但是,人的功力是固定的.人的体能也是有限的。

 就这会儿,马碧一招“信舌卷吐”他就闪避不及地被对方印在“重楼降宮”之处!

 一阵踉跄,一阵咳嗽.又加上一阵气,江胜海脸色铁青,他再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坐在雪地之上!

 “纳个吧!”

 “黑发烧”雷诺力行不懈,一鼓作气地纵身倒扑“蛇呑危卵”指向江胜海的泥丸天灵!

 死神光顾,江胜海闭目了,江胜海含悲了,他大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満襟”之感。

 “天道宁论,苍穹不吊!”江胜海喊在心里,喊在咽喉,实在是死不甘心!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

 忽然间.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坠下了一朵祥云.这朵祥云和团黑云撞在一起。然后据而分散了。

 祥云乃是一个身穿土褐色长衫,面覆黄巾之人,黑影当然是那个“黑炭烧”雷诺了。

 时光倒转,历史前演.不过,如今跌坐在地的乃是三蛇之的雷诺。

 这下子震住了当场所有的人,段洪立即飞步而出,他挽扶着雷诺。

 世是雷诺龇牙裂嘴,一时却爬不起来!

 马碧心惊了,不由寒着脸庞,沉着声音说:“阁下是何方神圣?

 为什么…”

 褐衣蒙面人不待对方话落,威严十分地说:“马碧,事情到此为止,火速带向你的伙伴离开此地,不然的话,可别怪老…僧把你们三人全都搁在这儿!”

 “僧”是梵语,僧伽的略称,一同比丘式和尚,有尊称意味在內。

 “衲”乃僧衣的意思,一般年老僧人自称为“老衲”则意含谦逊。

 马碧观颜察,他看看这个人的气势,义看着雷诺痛苦的模样,可是,他还不死心,轻步地走到雷诺的跟前.低声地问:“老三,你究竟怎么样?”

 雷诺经过了调息,经过了催血,五双手指头总算保全了卜来。

 他仍在不停地‮摩按‬,不停地伸缩,也看看那个屹正如山,状如神佛的褐衣人,倒菗着冷气说:“老大,我弹竭虑,原想把江胜海毙于蛇吻之下,却不料撞上了这个蒙面人的手掌。

 ‘他的手掌一合一震,我五指顿时一阵剧痛,臂膀也一阵酸麻,中也提起不来了…’

 马碧眼珠一阵转动,立即作成了决定;说:‘既然如此,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还是走吧!’

 褐衣人开始在催了,他说:‘马碧,你决定了没有?’

 ‘决定了。’

 ‘走也不走?’

 ‘走,当然要走,错过今朝,还有明天,我们走着瞧!’马等厉內荏地说:‘阁下可否留下名号?’

 老僧名号可是你能闻得?如想报复.找我这身装束就是!”“好,我们兄弟记住了。”

 “秦岭三蛇”一走下山岗.褐衣人立即掠到了江胜海的身旁。

 江胜海一脸感激,他气息吁吁地说:“多谢…”

 “且莫说话。”褐衣人一把揽起江胜海说:“先将內伤给稳住了再说也下迟。”

 他几个起落,停留在一个高亢之处,一棵老树之下,才将对方给放了下去,那里没有污泥,也没有积雪。

 “盘膝舒臂,闭目冥心。”

 江胜海是行家,一个十分內行的行家,他知道对方将要干什么,因此就一言不发地做起了应做的动作和‮势姿‬。

 褐衣人略经运气,然后也缓缓地在江胜海的身后坐了下来。

 二个人神情相同,姿态一般,只是后面的人左臂平伸,掌心扩张,紧按在前面的人遭人重击处透对的部位。

 渐渐地,后面的人顶门氲氤了,混沌了,渐渐地,前面的人面孔深红了,吐血了。

 火在二个人的中烧,热在两个人的身內转,汗在二个人的体外,气在二个人的头卜冒…

 没有声音,没有动静,一如二具翁仲,一如一对罗汉。

 就这样足足地经过了一炷香的辰光.云收了,雨散了,后面的那个人平伸按贴前面那个人的臂膀垂下了.而前面的那人适时地咳了两声,立即张口咯出了一口淤血。

 他们是在运功,他们是在疗伤,虽然在冰天雪地之中.虽然在荒野僻地之间.但是,没有人守卫,没有人护法,实在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举动。

 前面的人淤血一清,他精神奕奕.他体能倍增,首先由地上站了起来。

 随后.转过了身子.见后面的人也站起来了.他说:“救命大恩,在下未敢在口齿上言谢。”

 后面的人吐了一口气说:“武林一脉.见义而为.果真是不必挂齿。”

 “但请大师留下名胜法号.俾以永识心底。”

 “名号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代表,老衲以前有一个,如今又有一个,不说也罢!”

 “那…”

 褐衣人有意错开话题说:“施主是在觅仇?”

 “是的。”

 “是公仇还是私仇?”

 江胜海听了心中一动,他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貌,但还是刻意地望了一眼说:“有私仇,也有公仇。”

 “先了私仇呢?还是公仇为要?”

 江胜海心中又动了一下他说:“恕在下私心作祟,私仇为先。”

 “这原是无可厚非的一事,只要是人.谁都在有私心,施主不必耿耿于怀。”

 “倒教大师见笑了。”

 “施主形单影孤。报公仇私怨.恐怕是艰苦万分。”

 “舍却己身,拼他一个两败俱伤!”

 “前途崎岖,但有福星,望施主能比险为夷。”

 江胜海听了不由疑云层起.眼前之人语语点心,莫非对方是自已旧识?莫非对方已经得道通玄?

 他故作澈地说:“大师所指福星.可是麦小云麦少侠?”

 褐衣人似乎有些警惕了,但他还是肯定地说:“是的。”

 “大师认识麦少侠?”

 “麦少侠武林俊颜,江湖救星,或不识也该知晓。”

 江胜海知道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只有戚戚地说:“那大师宝刹何处?在下有机会也可前往造访、领教。”

 “老衲漂泊无定,假如有缘,自会相见。且留待曰后。”褐衣人说:“别了,施主珍重,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长途跋涉,渡海过河,麦小云将孤云大帅送到了松云寺,他马个停蹄.随即又离开了普陀山。

 心有所牵,情有所系,是以,首先就弯入了沈家庄。

 但是,沈家庄镇上的城隍张保元在翌口中下也接到了青的飞鸽专书,惊悉地狱门出了变故,立即上告沈茂四雄。

 于是,沈家庄中除老庄主沈逸尘,二庄主沈逸峰,二人坐镇以外,沈逸川、沈逸裕结伴去了,沈如娴、沈如婉也结伴走了。

 他们去驱魔卫道.她们去行仪仗义,连带地寻人、追人。

 麦小云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有些惆怅,有些‮意失‬罢了。

 他也辞出了沈家庄,去哪里?就近地到宁波人,宁波有万里船帮的一个总舵。

 主意既定.顿时迈开大步朝甬江奔去。

 宁波繁华一如往昔,街路边人滚滚,大道中车马辚辚。

 码头旁千桅耸天,好不忙碌,好不热闹,好不壮观。

 麦小云踱进了半边街,离万里船帮、宁杭总舵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被对方作业的帮众给发现了。

 层次地报了上去,接连地报了进去.是以,待他一到该总舵的大门口,白立帆已经率同手下所有大将,倾巢地拦截在广场之上!

 人是够多,势是够众。但怎抵得过月亮?一群羊又岂会放在猛虎的眼中,

 是以他们的心情有些怔忡,他们的形态也有些畏缩。

 说是拦截,未免太过武断.也许是列队相呢!因为他们都空着汉手,并没有携带兵器什么的。

 果然,白立帆抱拳当.神情踌躇地说;“不知麦少侠光临总舵。有失远.千祈恕过。”

 这一着竟然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有道是“伸于不打笑脸人。”

 虽然麦小云心中何气,他恨透了那些心狠手辣的鬼犯及同路人。

 但是.人家以礼相待。他又能怎么样呢?

 “幄!白总舵主客气了!”

 白立帆还是结结巴巴地自陈绩效说:“敝总舵如今是安分守己。弟兄们兢兢业业,完全以劳力换口饭吃…”

 “在下听说了,刚才也看到了。”

 “那麦少侠这次大有光临.不知…”

 “在下来拜会贵帮‘万坛之主’!”

 “‘万坛之主’?”白立帆愕然地说:“敝帮的‘万坛之主’和二人护法.自当年在杭州飞来峰及岳王墓和麦少侠你们约斗之后,即失去了行踪…”

 果然,当年除“迦蓝神”孙立加幡然悔悟,退出了万里船帮以外“七海飞鹰”洪振杰和“金丝猴”侯四津二人皆俱败在麦小云兄弟的手中,并被送进了他地狱门。

 但是,孙立加没有说,麦小云兄弟个会说,是以无人了解,无人知晓他们的结局及去了哪里。

 “这我知道,但最近他们回来了。”

 “在下等也听说了,听说侯护法驻在永关总舵,‘万坛之主’已返回了‘万坛’。”

 麦小云一丝不苟地说:“是么?”

 白立帆立即惶恐不安地说:“真人面前焉敢说假话?事情确实如此!”

 麦小云观颜察,见对方说得认真,说得严肃,应该不会有错.不致有假,只有转口地说;“好吧!既然如此,那在下走了。”

 白立帆真假参半地说:“麦少侠个喝杯茶再走?”

 “不了。”

 一块大石落厂地,这个心理上的庒力实在很人,自立帆他们吐吐气,抹抹汗,事情终于过去了,就依次地回进厂“忠义厅”

 麦小云离开了万里船帮的宁杭总舵.也步出了熙熙攘攘的半边街。

 他边走边想:“南方地区有麦无铭在追缉,在侦办,对付一个侯四津必然是轻而易举,犹如刀切豆腐,绰绰有余,那自己何个往北发展,两个人分工合作,把洪振杰也去给解决了。”

 他一路行来,江湖上果真是海不扬波,十分宁静。

 这天,麦小云来到了南浔,他对南浔的印象很深。

 因为,就是南浔城隍范力仁的错认,才摸进了地狱门,才找到了他的母亲,才揭开了他的身世。

 是以,顺理成章地,他又踱到了城隍庙。

 城隍庙里的善男信女总是不断,香火永远缭绕,为善的人要修来世,作恶的人也要修修来世。

 他们骗了别人.骗了自己,还要骗骗菩萨,也许是拢络,也许是贿赂,俗语说:“礼多人个怪。”

 菩萨大概也不嫌弃,不然的话,为什么要人上香?为什么要人烧金?还有三牲水果什么的?

 今曰里.大殿上没有二样.但范力仁却异于往曰,他无打采,失魂落魄地坐在厢房一动也不动,任由庙祝来回的忙碌着.任由信士冗久的等候着.

 忽然间,本能使然.潜意以发,他感觉到有一个熟悉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在脑中飘摇.这必定就是“曰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定理。

 因为,这几天他总是想着这个影子。

 略一振作.微一定神、待他发现眼前的人果然是麦小云的时候,不噤惊喜地跳了起来,叫了起来。

 “啊!特使…”范力仁顿觉失言,他急忙以手掩口,以目朝左右一阵巡视.见无人理会他的行动,注意他的话语,立时尴尬地笑了一下,横开手臂再次地说:“麦少使里面请里面请。”

 麦小云也笑笑说:“范老请。”

 他口中说请,也摆手相让,但由于对方的坚持,麦小云只有领先走了进去。

 在客厅里落了座,奉上茶,范力仁又躬身见礼了:“属下参见特使。”

 麦小云匆促站起,抬着手臂说:“范老少礼。”

 范力仁在一旁坐了下来.他迫不及待地说:“最近太湖闹得乌烟瘴气,属下上报无门,正在庙中发愁,幸好特使翩然降临。”

 麦小云心有所动,他立即接口说:“地狱门事故范老知晓了?”

 范力仁脸色一黯说:“知晓了。”

 “那太湖可是‘庭四恶’在兴风作?”

 “是的,正是他们。”范力仁继续地说:“‘庭四恶’重作冯妇,这次更是变本加厉,召集了昔曰部众,苛渔民,为害地方

 ‘这等恶人,务必除之之!’麦小云愠然地说;‘范老可知他们巢所在?’

 ‘属下知道。水寨筑在西庭山。’

 ‘那就麻烦了。’麦小云沉昑一下说:‘西庭山岛立太湖,上非船莫办。’

 ‘是的,非船莫办。’范力仁不知对方‘麻烦’所指.只有漫口地应了一句。

 ‘在下生长北国,不谙水性如之奈何?’

 范力仁恍然了,他昂然地说:‘属卜识得!’

 ‘你的意思是伴我同去?’

 范为仁毅然地说:‘是的!’

 ‘敌众我寡,我明放暗,范老必须考虑后果…’

 ‘就仁赴义,我辈本。’范力仁瞄了麦小云一眼,然后又笑笑说:‘再说有特使同行.泰山在侧,磐石在旁,属卜又有何所惧?’

 麦小云也笑笑说:‘范老把我捧得太高了。’

 范力仁一本正经地说:‘这绝不是属下有意阿谀,如今在江湖上一提起特使之名,谁不钦敬,谁不景仰?’

 ‘范老越说越神,我腼腆呢!’

 ‘特使谦逊了。’范力仁说:‘我们何时出发?’

 ‘说走就走。’

 ‘好,属下这就去准备船只…’

 ‘到哪里去?我也去!’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撞进了一个人来。

 这个人‘而立’之年,生得黝黑,生得结实,他双眼含光,显然也是武林中人。

 ‘喔!你回来厂。’范力仁一眼瞥见,立即指着麦小云说:‘光辉,快来参见特使!’

 那个叫光辉的人听了眸子中光芒一阵闪烁,他凝视麦小云一会,然后喜上脸庞,纳头就拜了下去!

 他霍然起身,右手猛抬,气流回转,顿时把对方拦在当地:‘范大哥礼重了。’

 这个人十是范力仁的儿子范光辉。

 范光辉怔住了,这等手法,这等功力,别说是没有见过,连听也难得听到.如今竟然展演在自己眼前,自己身上,他当然要怔住了。

 ‘光辉!’范力仁咳了一声道:‘你这次探听到什么没有?’

 ‘哦!有。’范光辉一定心神,忽然忿愤地说:‘“庭四恶”横征暴敛.予求予取,他叫南泽一带渔民,每人每大须纹银一两,否则断橹撕网,逐出本乡广!’

 ‘好个霸道的強梁,看你还能横行到几时?’范力仁也是忿愤地说:‘光辉,你快去准备船只。’

 范光辉愕然地说:‘备船去哪里广

 “我们父子陪特使去西庭除掉那些恶贼!”

 范光辉欣然地说:“好,孩儿这就去!”

 他还没落座,又转身走了,连茶水也未喝上一口呢!

 一艘-形的蓬船由埠头边解缆出发了。

 范光辉在船尾摇着,范力仁在船首撑着篙,麦小云则昂然地站立在横档搁板之上欣赏着太湖风光。

 太湖浩瀚,舳舻千里,舴艋余皇,应有尽有,当然,最多的还是那些打鱼网虾的渔船了。

 果然,正如麦小云所说:“敌众我寡,我明敌暗。”

 前一句双方寡众悬殊,这乃是不争的事实,后一句嘛!说得也颇妥切。

 因为,他们这一出湖,目标显著,而“庭四恶”的帮众散布各方,虽然也在太阳底下,但是,无人识得,故属暗处。

 还有,若是渔船出湖,数目繁多,班次频仍,大都无人注意,无人理会,但蓬船乃列画舫之类,多为旅客游湖之用,当然是万众瞩目,因此早为对方所发觉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幸亏麦无铭当年心存慈念,以仁待人.以德报怨,播下了数颗善因,不然的话,麦小云此行恐怕将将会尸沉湖底.葬身鱼腹了。

 “难船北马”其语不欺,范光辉摇橹的技艺果真是堪称一绝。

 只见水花轻溅,但却觉船行似箭,半个时辰不到,他们已经置身在云水苍茫中了。

 莫怪仁者乐水.莫怪雅人深致,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能不尘襟尽涤,能不心旷神怡?

 鸥鸟点点,风帆片片.金色的阳光捣碎在碧翠的湖水中。

 在闪烁,在炫耀,说它们羁脫了,说它们自由了…

 祸事来了,难道范光辉买来的船是纸糊的?

 这里“买”字乃是贳的意思——是竹扎的?银样蜡头!看起来很风光,很体面,曾几何时?前舱在漏水了,后舱也在漏水厂。

 而且,船底的还大得很,湖水像噴泉般地涌进来了。

 麦小云感到惊奇,范光辉感到惘,范力仁乃是在水中浸了半辈子的老姜,他心地陡地一动,立刻采取了行动。

 “光辉.有问题,快下去看看!”

 “喔!”一言惊醒梦中人,范光辉一点即透,他意会了,摇橹一搁,随即纵身而卜。

 霎时,隐没有在湖水之中。

 这样一来,大鱼出动了,忽见船旁边形影穿梭,水波翻滚。

 范力仁満脸慎重地说:“特使,有人在下面做手脚,你且稍,待属下下去处理。”

 “范老小心。”

 “属下晓得。”

 又是一条鱼在水中回游了。

 麦小云早有顾虑,也正是当时令他迟疑、烦心的缘由。

 万一船只不保,他有登萍渡水的功力,他有借物使力的本领.可以拍碎桨橹.逐一地丢掷水面,依次地点足而行,受此于近傍渔船。

 但是,太湖渺茫,一碧万倾,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喔!这里应该说是前不着岸,后不着坞,桨橹有限,木块一尽,他将如何?

 是以,麦小云仍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范力仁父子二人的身上,他对这双父子颇具信心;

 不是么?一盅茶的时间一过,船底的水不再冒了!

 再等等。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二位“里白条”分别地在湖中探首吐气了。

 范为仁父子双双地翻上了船。

 略经抹拭,披上了外衣,脸上不噤展出胜利的微笑,还带着一股神秘之

 真是他们父子二人的功劳么?不妨听听他们的对话。

 麦小云关切地说:“范老,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心中早就了然,但不得不这样问。

 “不出属下所臆料,‘庭四恶’‮出派‬了卜儿个善水的帮众,在水中撬开了船板。”

 “多亏二位了…”

 “不!”范力仁说;“那是吉人天相,贵人相助,连属下也分沾特使的光哩!”

 这下去麦小云困惑了。他说:“此话怎讲?”

 范力仁解释着说:“属下跳入湖中,见有十几个团团的圈着光辉扭斗之中,虽经加入了战围,分散了对方一半的实力,但还是双拳抵不过四手,仍非人家敌手。

 ‘穷则变,变则通,立即改变了战略,采取游斗方式,总算勉強出了一口气,可是,忽见一边又涌来了七八个人,这下不就更惨了么?’

 ‘正感叹“我命休矣”的时候,谁知那七八个人的对象乃是“庭叫恶”的帮众而不是我们,如此才杀退了对方,解除了危机。’

 ‘哦!有这等事么!’

 ‘一点不假,特使不见湖水已经不漏了么?’

 ‘我看了。’

 ‘特使不见船只正在朝前进行么?’

 麦小云怔了一怔说:‘不错,船自动地在前进呢!’

 ‘这就对了,那七八个人乃在水中推动着船。’

 ‘那会是谁?’

 范力仁歉然地笑笑,说;‘属下也是一头水。’

 ‘怎不见他们上来换气歇力了。’

 ‘他们换气了,也歇力了。’

 麦小云疑惑地说;‘我怎么没有看见?’

 ‘凡水性练得出神入化的时候,在水中随时都能歇息,随时皆能换气。’

 麦小云有一身过人的技艺.但那是在陆上的,在水中就变成酒瓶一只.半筹莫展了。

 是以.他不噤惊奇地说;‘有这么回事?那这些人不同鱼一样么?’

 范力仁认真地说:‘相差无几.有时候鱼还比不上他们快捷利落呢!’

 ‘范老也能?’

 范力仁生硬地笑笑,说:‘属下还未到那种境界。’

 这种论调,简直是不可思议,走小云睿智聪慧,他确难相信,人长肺,鱼长腮,连乌.连青虾尚且无法长期地潜伏在水底,人怎么能?

 他疑云満腹地说:‘他们真能在水底下呼昅?’

 ‘那倒不能。’

 麦小云终于得理了,他吐出了一口气说:‘这就是了,人不呼昅,岂不闷死?’

 ‘他们呼昅了,只是像泥潭中的鱼一样,身在水內,仰面嘴,瞬息又没,特使没有注意和发觉罢了!’

 麦小云释然地说。‘哦!原来如此。’

 一经提醒,一经说明,麦小云凝目而视了。

 果然、在船尾不远处,不时的见有二片嘴一开一闭,接着一个漩涡,又失去了踪迹,旁人个察,以为是鱼,真是神于其技啊!

 曰薄崦嵫,渔唱声声。

 麦小云他们的船只也靠上了西庭山的一个埠头。

 上了岸.系好缆,水底下也及时地钻出了一个身穿紧水衣靠的人来!

 那个人脸含浅笑,双手朝麦小云一拱说:‘麦少侠,别来无恙!’

 麦小云心中怔了一怔,动了一动,他了然了,也立即双掌当说:‘阁下大义,多承相助,尊姓大名…’

 ‘在卜韩健行…’

 ‘啊!是你。韩壮士近来可好?’

 对方这一报姓名,麦小云心中的结‮开解‬了,但是,那不是他,乃是胞弟麦无铭在桑头渚义释的另一帮太湖水寇,如今这些人以打渔为生,自食其力了。

 ‘托麦少侠的福,我们现在也大多成家立业了。’

 麦小云再次地说:‘真多谢韩壮上你们的相助。’

 ‘说哪里的话,当年若不是麦少侠的仁心和金玉良言.我们兄弟焉有今曰?’

 麦小云个予点破,将错就错,反正他们兄弟一体,无分彼此,遂笑笑说;‘韩壮士太谦了,那是韩壮士有一颗冰心,有一腔正气,勇却淤泥,涅不淄污.兼而‮导领‬有方所使然,麦某人焉敢居功?’

 ‘不管麦少侠怎么说,我们弟兄都是铭感于心。’韩健行略一迟疑说:‘你们可是来找“庭四恶”?’

 ‘不错。’

 ‘此地正是“庭四恶”的大本营。’韩健行回目看了范力仁父子一眼说:‘尚未请教二位大名?’

 ‘哦!老朽范力仁。’范力仁指指他儿子说:‘他叫范光辉。’

 ‘哦!原来是“太湖双帆”晚辈失敬了。’

 范力仁是南浔当地人,因他姓范,是以江湖上称之为‘长帆’,范光辉荫承乃父,人你‘快帆’!

 ‘湖底神鲇’客气了。”

 范力仁普承对方援手,耿于心怀。昔才一见韩健行钻出水面,他就十分地注意,再听他报出姓名,更是动之于衷了。

 这“湖底神鲇”既強又韧,名不虚传。

 “以麦少侠的功力造诣,在卜焉敢妄言人手单薄?个过,只有你们二人,对付‘庭四恶’的上百帮众,恐们肯些…”

 “多谢韩壮十关心。”麦小云微微地笑了一笑说:“任它龙潭,任它虎,为了道义,为了本分,在卜就是舍去了仕命,也得要闯它一闯!”

 韩健行听了神色一肃,他毅然地说:“那在下马上召集弟兄手下.必要时也可以呐呐喊助助威!”

 “贵弟兄今在何处?”

 “东庭山一带。”

 “远水救个了近火.韩壮士的盛情在下心领了。”

 “既然时不与我.那水底下尚有七个入在,总可以派卜用场,待在下即时唤他们上来。”

 韩健行正待行动,范力仁却突然没头没脑地揷上一句。

 他说“韩壮士,你冷下冷?”

 韩健行听了不由一怔,然后迟疑地说:“时值腊月,身绷水靠,哪有不冷之理?”

 “这就对了。”范力仁缓缓地说:“水中暧和,水面严寒,贵弟兄若没有韩壮士这附功力,一旦上了岸,那不冻死他们才怪!”

 ’这…”“韩壮士请回吧!”麦小云又接过了口说:“贼巢人伙,但在下相信还应付得了,该个致会有生命之险。”

 “那韩某告辞了,三位珍重,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噗通”一声,韩健行又跳入了湖水之中。

 这个埠头很大,它三面环水,全部可以泊船,应该称作码头,乃是“庭四恶”特造而专用。

 可是现在,非但无人守望,连上下进出的人、船也难得见到。

 “败军之将,未敢言勇。”这大概是“庭四恶”自知不敌,因此来个相应不理。

 西庭岛幅员厂阔,渔户又多,如对方存心躲避,那外来之人刚尽一己之力,找几个人果真是个太容易。

 麦小云望望摇摇坠的大,说:“走!找他们去!”

 走上了十几级宽阔的石阶道路旁搭有一所木屋。

 这所木屋中有桌有椅,必是对方联系之用,接待所用,但如今也渺无人踪。

 麦小云看了范力仁一眼说:“范老对此地可?”

 范力仁不安地笑笑说:“来过几次.但时隔数年,是以并不太。”

 “没有安揷十地?”

 “没有,此地也有城隍庙,也肯土地祠,世外人打不进来,无法在此立足。”

 “可有村落?”

 “有,数个村落星布四处,他们全是土生土长的渔民,奈何近朱者赤,那些渔民不是被对方所利用,就是被对方给同化了。”

 一路行来.沿途竟然见不到一个人影。

 大寨到了,但大寨里也是空空如也,这何异是在实施焦上政策?

 别的没有什么、“庭同恶”的帮众传递消息速度倒是不慢!

 麦小云心有所疑,他说:“此地的大寨怎么与一般的营寨不尽相同?他们百把个的帮众都到哪里去了?”

 范力仁笑笑说:“回家了呀!他们的帮众有家有眷,全是村落中的渔民,只要‘房四恶’下令疏开,你哪里也找不到他们。”

 “那我们又该如何?”

 “且到附近的村落中去碰碰运气。”

 “好,也只有如此了。”

 他们走到临近的一个村落.总算见到人了。

 村子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当还还有襁褓里的婴儿。

 范力仁示意范光辉前去探问查访,结果是一问三不知。

 村民又不是哑吧,却是“金人”“金人”三缄其口!

 再到另一个村落,所见大同小异.情况也是大同小异。

 麦小云他们又能怎么样?因为对方的脸上并没有刻上他是水患,他是“房四恶”手下的帮众!

 大挥过了手.夜幕张开了嘴,麦小云三人非但是粒米未进.连水也没喝上一口,三个人彼此地对望着,苦笑着,这叫做束手无策!

 冬天的夜,光临得特别的早,特别的快,酉牌未尽.周围已经是黑蒙蒙一片了。

 想投宿,一无旅店,二无客栈,民房么?哈!谁敢收留?

 范光辉脸含隐忧,他怯怯地说:“我们怎么办?”

 范力仁说:“到城隍庙去歇歇足再作道理。”

 “好吧!”麦小云无可奈何地说:“我们也去瞻仰瞻仰此地的城隍庙!”

 这里的城隍庙与别处并无二样.神是对,鬼是鬼,香炉烛台无一或缺。

 二个人步入厂大殿,分别地在拜凳或蒲团上坐了下来。

 刚刚放下庇股,范光辉又站起来说:“属下去四周看看。”

 麦小云关心地说:“可别走得太远。”

 “属下晓得。”

 来几,范光辉捧着一大瓢的水进来,这是从庙后井中打上来的,三个人分别地喝了几口,精神随之大振了。

 真是“山穷水尽”了么?

 应该不是,因为成语上还有下一句“柳暗花明”不然.古人不是欺人了么?

 果然,麦小云已有所闻.已有所见,他沉声地喝问道:“什么人?”

 庙门口适时地有一个手提箪篮的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只是随意地瞄了麦小云三人一眼,然后就自顾自的上香点烛,拜起了菩萨。

 瞎子喝冰水,点滴在心头。麦小云心中有数,那必定是对方派来盯梢的人.跟踪的人。

 但是,他不只要作瞎子.还得作哑巴呢!

 过了一会,庙门口又有人影在闪动了。

 麦小云做得理会.可是,出奇的,那个人影竟然抬手在招呼着他。

 麦小云站了起来,他背着双手踱了出去。

 而那个人也审慎的走了过来。

 “老汉见过麦少侠。”他拱拱手,弯弯,十分庄重地说着。

 “阁下是…”麦小云感到意外,因为他觉得陌生。

 “老汉卓大川。”

 “毒蝎!”麦小云不由出声地叫了起来。

 他略一迟疑,再次地说:“你找我有事?”

 他没有见过卓大川,卓大川却认错了麦小云。

 这当然又是麦无铭留下的“锅子”不过,这只锅子不是黑的.乃是红的一如刚刚离开的韩健行。

 卓大川一阵畏缩,一阵嗫嚅,他前看看,后看看,最后呐呐地说:“麦少侠可是在找‘庭四杰’?”

 “不错,在下正在找‘房四恶’。”

 “他们四人现正在一家民房中喝酒。”

 “你…”麦小云虽有所疑,这当然是疑心恐仍是对方使出的诡计、但他却未说出口来。

 “老汉和吴世武曾蒙麦少侠相救之德,不杀之恩,是以特来告知。”

 “吴世武今在何处?”

 “他正守在那间民房的外面监视着。”

 这时,范力仁父子正感到纳闷,他们来了半天,无人与之口,而如今,竟然有人与麦小云在说话,是以也走了出来。

 “哦!二位。”麦小云说:“我们要找的人已经有了下落,现在就跟这位姓卓的老丈走吧!”

 他艺高人胆大,也不管对方是真是伪,来此的目的,原为找寻“庭四恶”如今既然有了线索.哪有轻易地放弃之理?

 卓大川又朝四周探视了一会,经肯定确实无人,这才转身领头走了。

 四个人转弯抹角,回到了适才曾经来过的村子里。

 在一处山岩之下.这时又闪出了一条人影来,那条人影朝麦小云躬‮身下‬子说:“吴世武见过麦少侠。”

 “哦!吴壮士多礼了。”

 范力仁刚才因时间急促行动匆忙,也无暇去想那个姓卓的老人是何许人!

 如今听吴世武这一报名,他立时体会过来这一时竟是“庭四恶”手下,平曰焦不离孟的“毒蝎”和“水”!

 卓大川立即接口说:“老吴,他们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喝酒取乐。”

 卓大川用手指一指一间商子中透出灯火的屋子说:“就是那家、但老汉却不便进去。”

 “多谢二位了。”

 麦小云纵身掠了过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踢开了房门。

 屋子里正中有一张台子,台子上杯盘‮藉狼‬“庭四恶”果然是各踞一方,正在饮酒作乐。

 他们骤见闯进来的麦小云,不由悚然而惊。

 第一个念头,就是窜身想逃,可是麦小云哪里还容对方进去,一上手就施出了“踪步”运上了“千佛手”

 只听“劈啪”连声响起“庭四恶”顿时面色灰黯了。

 老鼠见了猫当然是走为上策,可是,他们这一走,却‮速加‬其死亡,若作困兽之斗,至少还可以同上一次一样,彼此会打上好一阵子。

 恶老人哭丧着脸说:“麦小云,你想怎么样?这次要把我们送去哪里?”

 “不怎么样?”麦小云淡淡地说:“这次也不送你们去哪里,只要安安分分地守在此地就行了。”

 雷大雨小,虎头蛇尾,麦小云原以为会大打一场,混战一阵却想个到竟然这么轻松地了事了,结束了。

 他本拟痛下杀手,但是,受了乃弟麦无铭的感应和启示,若不是韩健行,若不是卓大川和吴世武,事情哪有这么顺利?这么快速?

 因此,他也只是废去了对方的功力,使其不再为害地方,使其不再造孽作恶,如此而已。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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