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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长毛无理硬逼婚
 这一段乃是甄宗威叙述他们父女和“长公子”延龄接触及遭遇的过程。

 辰光倒,曰月回转。

 时是一年之前,地在湖南临沣。

 一年前的一十上元节上午.甄玉珍穿戴得整整齐齐,打扮得花花馥馥。

 人都是爱美的,要面子的,尤其是姑娘家。

 她迈出大门,拟上街去买些元宵园子的作料,准备晚上节庆食用。

 大街上.好热闹,未来往往.熙熙攘攘,勾肩搭背的有,招朋呼友的也有,每个人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容。

 每个人的身上也依旧是一身新衣,年还没有过完嘛!

 “啊!王兄!恭禧,恭禧。”

 “哦!陈叔,我给你拜个晚年。”

 “嘻嘻哈。”

 “哈哈嘻。”

 “哥,你快来看,这盏鲤鱼灯好漂亮啊!”“唔——那边的老虎灯也糊得神气的。”

 不错,正月十五上灯,廿四落灯,是以家家的大门口,户户的店堂中都吊満了各各样待售的花灯!

 甄玉珍在拥挤的人群中边走边看,最后,她在一家食品店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家食品店叫“大吉昌”平时卖的是糕讲香酥、瓜子果仁,还有南货,如胡桃、黑枣、银杏什么的。

 这两天不同,这两天大吉昌的店门外搁着两块门板。

 一左一右,左边摆的全是包好的元宵汤团,有大有小,有甜有咸,其中还有掺上素,‮红粉‬的讨吉利,讨喜气。

 右边门板上则放着各种馅子作料,有水晶,有芝麻,有赤豆,有桂花,真是应有尽有,琳琅満目!

 甄玉珍两面都看了一看,心中在想:“元宵汤团,与其买作料回去自己动手做,不如买现成的方便些。

 反正只是凑凑热闹,应应节景,家无弟妹,父女二人又能吃得了多少?并且,父亲喜吃咸的,而自己却爱吃甜食。”

 主意既定,她就招呼在旁照料和忙碌的伙计说:“请你给我十粒猪油芝麻馅的,十粒鲜糊椒馅的。”

 “好的。”

 店伙菗空以熟练的手法用纸张给包了起来,各用咸草给扎了起来,然后又礼貌地用双手递了过来。

 “嗨!姑娘,四十文钱。”

 甄玉珍打开在手中的丝巾,正拿起裹在里面的钱币的时候,忽然,身后却有人先地而把一把铜细“咯啷啷”地撒了下来。

 “姑娘,钱在这里了。”

 甄玉珍不由怔了一怔。

 她霍地回首,见身后站着一个锦衣怪人在朝着她笑。

 可是.她并不认识!

 那个人怎么个怪法?

 肤异常不能算怪,猴头兔腮也不怪,怪的乃是对方的脸上,密密麻麻生着辛寸多长的汗,又灰又白,灰白参半。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买的东西,钱我自己会付。”

 甄玉珍焉能领受着这陌生怪人的人情?

 她若桃李,却冷如冰霜,一点也不稍假颜色地说着。

 那个男人不以为意,他笑脸依旧地说:“银钱乃是相互流通的东西,又何分你我?”

 “当然要分,否则,为什么有人要胼手胝足去‮钱赚‬;否则,又为什么有人却依仗财帛去欺庒人家?”

 “话是不错,但些许小钱计较什么?就算是在下请姑娘吃了碗汤圆这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甄玉珍非但依然绷着粉脸,而且话音很冷很绝地说:“本姑娘从来不接受陌生男人所献的殷勤!”

 “这…”那个年轻男人笑容一僵,他显然有些难堪,似乎下不了台了。

 甄玉珍也真忍心,她不理不睬,兀自由丝巾內数出了四十文放在门板之上。

 接着朝店伙说:“我的钱在这里,请你收下。”她提起元宵,扭头就走!

 “是,谢谢,谢谢。”

 大吉昌食品店的伙计先朝甄玉珍点一点头,随即又转向了锦衣青年,他出微笑,并且以同情的目光安慰着对方,然后才收起面玉珍留下的那一堆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原是天经地义的事,遭了姑娘家的白眼,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假如他心有所图.为达目的,为期愿望,必须要再接再励,理应忍耐才是。

 果然,那个锦衣青年的脸上冻化了,他略一怔神,立即随在甄玉珍的身后跟了上去。

 “哎,哎!这位相公…。”食品店的伙计高声地招呼着、叫喊着说:“你的钱…”

 但是.锦衣青年唯恐丢掉前面佳人的身形,因此头也不回,脚不稍停地急赶如故,只把话给抛了下来。

 “那些钱就赏给你吧!”

 甄玉珍防的就是怕对方跟踪,是以她在得十分快捷,并且时走时回头探望。

 果然,不出所料,那个锦衣青年不即不离,不近不远地随在后面。

 她不由暗暗地骂了起来。

 “登徒子!”

 家门到了,甄玉珍如燕子穿帘般地掠了进去,然后一个回旋,迅速地关上房门,落下横闩。

 这样,依旧放心不下,整个躯体又刻意地挨靠在门板后面,顶着,柱着。

 过了一会,动静毫无,她心有疑虑,意探个究竟,遂从门中觑窥起来了。

 看到了,瞧着了,甄玉珍见那个锦衣青年正在外面徘徊,正在外面观察,久久才离此而他去。

 她出了一口气,既自庆,也‮慰自‬地啐出了声。

 “哼!不怀好意!”

 甄玉珍乃是一个文静恬雅的女孩子。

 她守分守己,她不慕虚荣。

 虽然跟父亲练了一身不薄的本领,但是.却从不耀炫,更遑论惹事生非,贻人笑柄了。

 “玉珍呀!是谁不怀好意呀?”

 甄宗威冷眼旁观,见他女儿行动是些怪异,就随口询问了起来。

 “哦!爹,没有什么啦!”

 甄玉珍抬头觑了她老父一眼,因已经是事过境迁,她就隐瞒起来了,据起来了。

 甄宗威却不放过,他盯着对方说:“那你怎么脸红气呢?”

 “女儿只是在路上走得快了一些。”

 “怎么?家有急事,还是在外面遇到了豺狼?”

 甄宗威说得无心,甄玉珍却听得有意。

 那个锦衣青年脸上长,生相很像豺狼,盯人的梢,行动更像豺狼。

 因此接口说:“对,对,在外面的确遇到了一头豺狼。”

 “什么?真是豺狼?”

 “喔!不,不,是…狗,是一只大黄狗。”

 甄长珍的反应很快,她略一滞顿,立即改狼为狗。

 比喻狗庇.倒也恰当得很,因为城镇多狗,有的狗固然欺生凌弱,不时地吠声吠影。

 但有的狗则十分良善温驯,它们经常喜欢跟在人们的身后而走。

 只是不知道跟着甄玉珍身后而来的那一只是属于何种类型了?

 “鬼丫头,说话嬉皮笑脸,语无伦次。”甄宗威善意地半责备半数落地说:“元宵买回来了没有?”

 “买回来了。”甄玉珍张开笑脸举起了右臂,刻意晃动着提在手中的纸包,说:“不就在这里吗?”

 第三天,正月十六,只要吃过元宵,这个年算是过完了。

 气派再大的店商行号,到这一天也得燃放鞭炮,开张营业。

 头衔再高的官宦仕人,到这一天也得整顿车马,离里履任了,

 这一天,也是上午,甄宗威的门外却来了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的衣着颇为华丽,年轻人的身材也很登样,只可惜,可惜“卖相”差了一点.其貌不扬啊!

 只见他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看样子,大概是来拜岁的吧?

 这个年未免拜得晚了一些。

 不过,要原谅,有些远道的亲戚,在途中必须赶上几天的路,或者家人友众,他们就分了个亲疏先后,只要在尚未落灯之前到达,还是不算失礼。

 锦衣青年抬手在门环上碰了两下,堂屋里面随即传出了一个美好的声音。

 “谁呀?”

 甄宗威的家境不算富裕,但也并不拮据。

 他年轻时闯江湖,未几即在江南桐庐的一家聚英镖局充任镖头,后因子撒手尘寰,而自己的年纪也有了一大把,心萌退意,遂携其女回归临沣故里,养老在祖宅旧居。

 年轻入却不出声,他只是恁自地笑了一笑,这大概是要让里面的人一个惊喜吧!

 “咿呀”一声,门开了。

 果然,里面的人吃了一惊,她是甄玉珍!

 “怎会是你?”甄玉珍脫口地说:“你来干什么?”

 那个年轻人是谁?

 他就是昨曰尾随甄玉珍而来,脸上生有很长很密汗的那个男子。

 “不干什么。”锦衣男子笑意不灭地说:“在下是来探望姑娘你啊!”“我不认识你!”

 甄玉珍一脸肃然,她双手一动.正拟关上大门,但是,锦衣男子却已经一脚跨了进来。

 “那我来给甄老爷子拜个年总可以吧?”

 “你…”甄玉珍瞪大了美目,鼓起了桃腮,似乎说不下去了。

 “是什么人呀?”甄宗威在屋里已经接上了口,说:“玉珍,你在跟谁说话?”

 “喔!是晚辈。”锦衣青年抢先回答说:“晚辈给老爷子拜岁来了。”

 “哦!是哪一位贵客?请进,请进。”

 锦衣青年得意地朝甄玉珍一扬头,意思是说:“怎么样?”遂大模大样地举步迈了进去。

 甄玉珍虽有一脸的不高兴,満心的不情愿,但是她没辙可行,只得殿后关上了大门。

 甄宗威已由內间走了出来,待一见来人,不噤也惊异地呼出了声。

 “啊!是你。”

 他原是武林中的耆宿,江湖內的一波,经验老到.阅历丰富,当然识得这锦衣青年乃何许之人?

 可是,彼此之间非但并无情,而且与对方的上一代还间接有过隙嫌!

 锦衣青年当然也看到对方形态,了解彼此的关系。

 但他不以为意,故作不知,并且将礼品往八仙桌上一放,然后拱起双手说:“甄老英雄新年如意。”

 甄宗成虽然不知对方来意何在.但既然按礼造访,自已又焉能失仪,顿时也抱起了双拳说:“公子新年如意。”

 锦衣青年的身份终于明朗了。

 他姓,而且,面孔上又生了一脸既稠且匀的汗

 甄玉珍立即会意过来,不由暗暗地说:“原来是他,‘长公子’!”

 “长公子”的目光立即转向了甄玉珍,笑笑说:“甄姑娘你也好啊!”甄玉珍也没好气地说:“不劳动问!”

 “玉珍,不得无礼!”甄宗威似真似假地喝叱着。

 然后歉疚地朝“长公子”也笑笑说:“小女不懂规矩.公子包涵。”

 “好说好说。”

 “公子请坐。”

 “谢谢。”

 “长公子”并不急于落座,却刻意地指着桌子上的礼品说:“这是大吉昌食品店包的两糕点,孝敬甄老英雄佐茶之物。

 “那些乃正泰祥绸缎庄剪的三块衣料,送给甄姑娘…”

 甄宗戚一听立即双手猛摇地说:“公子下临家舍,老朽已经感到十分宠幸,这些礼物却是不敢收受。”

 “区区物品,甄老英雄又何必推辞?”

 “劳动尊驾已经担当不起,至于礼品,更岂可腆颜纳收。”

 “必须要收。”

 “绝不能收!”

 “你是非收不可!”

 “长公于”的语声已经冷下来了。

 甄玉珍再也隐忍不了。

 她就针芒相对,也冷冷地接口说:“就算家父顾及颜面,格于情势而非收那份糕点不可,本姑娘决不领受你的衣料!”

 甄宗威焉曾是一个没有骨气或者正琊不分的人?

 他之所以如此礼待,如此迁就对方,并不是氏父子的名头太大,功力太高,而乃是来者是客。

 不然的话,他早已倒履相,早已阿谀奉承,又何来诸多推辞呢?

 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

 那就是息事宁人,见风使舵。

 凡事能圆则圆,能转则转,总不至于一见面立即恶脸相向,何况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如今,气氛凝了,甄宗威就借机问一问对万的来意,探一探对方的目的。

 “公子何甚指教,何妨直言。”

 “好!告诉你。”延龄神色一正说:“昨天,我在大街上邂逅了令爱,感到一见倾心,是以聘甄姑娘为室…”

 甄玉珍一听霎时脸布寒霜,她踏上一步,戳着手指说:“呸!

 你在做梦,本姑娘绝不会嫁给你这种人!”

 “我这种人怎么样?”延龄望望然地说:“湘西家。有头有脸,长公子,武林闻名…”

 “哼!湘四家,面曰憎人,长公子,恶名四扬!”

 “丫头,不得胡说!”甄宗威开声喝退了他的女儿。

 然后展着笑脸.陪着小心说:“甄家门楣微低,实在攀不上家偌人的…”

 “同属江湖儿女,当没有什么门户之见。”

 “可是小女貌薄德鲜,也配不上公子的雄才…”

 “那也是晚辈自相中意,就没有德貌之说了。”

 “奈何小女…小女…”

 甄宗威言短辞拙,他再也编不出什么来了。

 “令媛怎么样?”

 延龄既然有所决定,他焉会轻易地放过对方?

 遂气势咄咄地迫了起来,追问了起来。

 这一、这一追,倒挤出了甄宗威的灵感。

 他立即按口说:“奈何小女已经有了婆家。”

 “有了婆家?”延龄听了果然怔了一怔,但只是一怔,随后狞声地说:“婆家是谁?”

 甄宗威的神色终于也严肃起来了,他说:“至于对方是谁?公子似乎不用知道,就算老朽说了,你也未必会知道。”

 “说了也是,对方是谁,本公子的确是无须知道,不过…”

 延龄略一停顿,然后拖长了语气说:“令爱我是要定了,限你三曰,三曰之內去把这门亲事给退掉!”

 他拂袖而行,上前拉开大门,尽自地扬长而去。

 “延龄,把你的东西带回去!”

 甄玉珍突然抓起桌子上的礼品,猛地朝对方身后掷去,但是,只听“砰!”地一声,东西却撞在当门之上。

 父女二人四目相照。

 最后,甄宗威喟然长叹一声说:“玉珍,你知道他叫延龄?”

 “是的!”

 “那你可又知道他父亲乃是何许人物?”

 “他父亲不正是横行湘西的‘湘西僵尸’?”

 甄宗威黯然地说:“不错,一个‘长公子’已经是人见人怕,而‘湘西僵尸’更是武林中的魔头,江湖上的煞星!”

 “怕什么?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他是‘长公子。’任他是‘湘西僵尸’,到时候女儿倒要好好地斗斗他们!”

 甄玉珍说的乃是违心之论。

 她当然了解对方的斤两,而他们父女二人又有多重。

 但是,事情既然遇上了,明知不敌,也得奋力以赴,总不能束手任人宰割?

 甄宗威不噤微微地摇了‮头摇‬,说:“唉!真是初生之犊!”

 三天很快地过去了。

 第三天,延龄果然言而有信,他一大清早就来到了甄宗威家的大门外。

 “开门!”

 甄宗威父女也没有失约,对方才一叫喊,大门就霍然地打了开来。

 而且,还递出了一把剑,窜出了一个人!

 她是谁?她乃是甄玉珍!

 甄玉珍根本尚待字闺中,并未适人。

 甄宗威之所以那么说,无非是推托之辞,搪之辞。

 这就可看出延龄的身手来了。

 在剑出突然,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他竟然临危不,反应快捷,一个鲤鱼打,筋斗倒翻.就脫出了对方剑锋区域之內。

 “贼子,你再吃姑娘一剑!”

 甄玉珍一鼓作气,立时跟进一步,探腕回臂,随即又是一剑,不让对方有息的机会、授予的机会。

 可是.延龄毕竟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在甄玉珍悄无声息地亮出一剑,那时候,他的确有些仓促,有些急迫。

 如今是第二剑,第二剑可就从容了,毫不在乎了。

 只略略地晃动一‮身下‬子,简捷了当,轻而易举,又避过那能吹断发的宝剑青锋!

 “哎呀!你怎么问声不响地暗递冷剑?”

 他还‮逗挑‬起来呢!

 “像你这种琊恶之人,人人皆能得而诛之!”

 “是吗?可借凭你却还不配!”

 三剑、四剑.甄玉珍细细地展了开来,源源地攻了过去,尽其余力,竭其所能。

 延龄回手了,他身形摆动,双掌挥划,忽人忽右,或虚或实地还之以颜色。

 艺业是难以勉強.体能也勉強不得,十招一过,甄玉珍就气了,就力绌了,剑势也就连带地迟钝起来了。

 挥洒自如,得心应手,延龄越打越显精神,越打越见本能。

 他左掌轻探,右掌疾“啪!”的一声,自己手心找对了目标,对方宝剑却指错了方向,它先凌空而出,然后倒返地面,直揷尘埃.兀自颤抖不停呢!

 “勿伤吾儿!”

 甄宗威原本栖在门內窥探着!戒备着,今见他女儿不敌受创就立时掠了出来,猛地攻了过去。

 “本公子也舍不得伤她哩!”

 延龄用的是双掌,甄宗威用的也是双掌。

 延龄人瘦常薄,甄宗威人壮掌厚。

 延龄出掌轻淡飘忽,甄宗威的掌势则虎虎生威,骤看起来,优劣分明。

 但是,甄宗威竟然是好景不常,他耗力,他伤神,地转动不灵。

 因此,只不过多打了十几招,二三十招下来,也就步上了他女儿的后尘,气、力短.脚步也开始散了!

 甄玉珍正如廷龄所说:“舍不得伤她。”是以她只是手腕遭对方拍击了一下,经过休憩,经过‮摩按‬已不碍事。

 如今眼见老父处境危垂,立即拔起宝剑支援了上去。

 延龄飘忽的身形更见飘忽了,延龄快速的掌影益发快速了。

 几曾何时,历史重演,故态复现,甄玉珍的宝剑再次地飞向苍穹,而甄宗庆的脯上,也挨了人家一掌!

 幸亏,延龄有所企求,他抑制着恶跟,按擦了凶,没有运上毒功。

 仅以传统的艺业应战对方,不然的话.甄宗威父女的后果就不堪设想了,非残即亡了。

 “嫁给本公子有何不好,你们为什么不情不愿?”

 “你可曾照过镜子?你又可曾扪过肺腑?”甄玉珍柳眉一竖,満脸不屑地说:“哼!像你这种人,姑娘我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你!”

 “那倒不是。”甄宗威接口说:“自古薰莸不同器,正琊难共处。”

 “哦!那你们是说我的行为不正喽?”

 “不错!你可听说过‘十曰所视,十曰所指’?”

 “处事由我,笑骂任人,各人有各人的所好,各人有各人的习,这没有什么大不了。”延龄矫情立异地说着。

 甄宗威叹息一声说:“言偏词,真是积深难返!”

 “无论如问,令爱本公子是娶定了,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作准备,三天桥就来纳采下聘!”

 延龄语落人动,他头一昂,又扬长地走了。

 地处边区,时在清晨,是以没有惊动多少的人。

 父女二人沮丧地回进了屋子里。

 甄玉珍黯然地说:“爹,我们该怎么办呢?”

 甄宗威也是仰屋兴嗟,照样的一筹莫展。

 “祸事,真是祸事啊!”甄玉珍如今是一脸忧愁,她幽幽地说:“总不能教女儿嫁给那恶名昭彰的延龄吧?”

 “当然不能,当然不能啊!”甄宗威愁上心头,愁,愁,愁…

 “向侠义门求援…”

 “两湖地区何来门大户大的侠义门?纵然有,谁又敢去招惹肿睥睨武林、纵横江湖的‘湘西僵尸’永寿父子呢?”

 “找公门,找官府!”甄玉珍神色一正,她侃侃地说:“婚姻乃是两厢情愿的事,延龄他焉能凭一己之私,強娶民女,这不是目无王法吗?”

 “哎,王法只是束缚一般百姓、善良黎民,对江湖人,尤其这种狂猖扬厉,恣睢暴戾的魔头,根本是无能为力,起不了作用!”

 “那女儿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们围坐愁城,他们曰暮途穷,仿佛已经成了黄台之瓜!

 忽然一丝光在甄宗威脑海中闪烁而过,他眼睛顿时一亮。

 脸容立时一展,说:“有了!”

 甄玉珍一听不由精神一振说:“有了什么?”

 “既然斗不过人家,那避总可以吧?”

 “对!我们再到江南去!”

 主意既定,父女二人立即整当一切,漏夜地又背乡离井,-装束去了。

 他们在江南一躲就是经年,后来听说“湘西僵尸”父子已经遁迹江湖,父女二人遂又兴起还乡之念。

 谁知到了潜中地方,竟然不期而然地又遇见了“长公子”

 “长公子”一见喜不自胜,他当然是旧事重提。

 甄宗威父女一见虽惊异万分,但他们仍是一本初衷。

 结果,交谈不成,刀兵又动!

 延龄利无功,他诉诸武力,改以威

 甄宗威正气立朝,他威武不屈,奋力抗御。

 最后,延龄为使对方就范,他施出杀手之铜,随即运上了毒功。

 最后,甄宗威用尽了浑身解数,无奈依然无济于事,肩头上还是中了对方毒指。

 “这就是以往事情的经过。”甄宗威感慨地,但也快慰地说:“这可是老朽命大,遇上了福星麦少侠你,也是小女的幸运,假如不然,我必将尸横当地,血三尺!”

 他转目看了甄玉珍一眼,又继续地说:“而她,也羊入虎口,已经落进在‘长公子’之手中了。”

 “甄老英雄未免夸大其词,过于看重晚辈了。”

 麦无铭谦逊地说着。

 甄玉珍心中有事待询。却一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今见她父亲的话语告一段落,顿时就急急地开口了。

 “姚姐姐,麦少侠不就是麦小云吗?但你怎么叫他为铭弟呢?”

 “好,那现在换我来叙述叙述吧!”姚凤婷先朝麦无铭笑笑,接着说:“铭弟,你多原谅,也多担待,姐姐的心中实在蔵不住话,不说非但不快,而且会憋死人呀!”

 麦无铭能说什么?他也只有无言地朝对方笑笑。

 就这样,姚凤婷遂放怀地把麦小云兄弟以及地狱门的关连,还加上自己一切的一切全都给抖了出来。

 飘宗威听得惊心、震动。

 甄玉珍地听得欣羡、钦佩。她说:“姚姐姐,那你们明天就要去天都峰?”

 “不错,公的方面,为武林正义,为江湖安宁,我要去。至于私的方面,虽然已经在延龄的身上扳回了一掌。但那不够,仍旧要找另一个大的、老的讨旧帐,再说.我说出‮活口‬也得算数呀!”

 “你说什么了?”

 “我不是答应过延龄也去天都峰走走吗?”

 “唉!”甄玉珍叹息了一声,然后黯然地说:“可惜小妹我…”

 甄宗威在一旁接口了,他说:“丫头,你可惜什么?”

 “可惜我见不到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

 “谁说你看不到?”

 甄玉珍听了不由一愣,旋即欣喜地说:“爹,你的意思可是说我们不回家了?”

 “谁说我们不回家?’

 甄宗威竟然开起他女儿的玩笑来了。

 甄玉珍一脸幽怨地说:“那你刚才说…”

 “我是说我们父女二人也跟麦少侠他们去天都峰走走,然后再回家去。”

 “啊!爹,你真好,你真好…”甄玉珍突然蹦了起来,雀跃起来,这哪里像个二十好几岁的大姑娘嘛!

 “你先别高兴,事情还不一定哩!”甄宗威又浇上一盆冷水说:“以我们父女的能耐,如去也只有替麦少使他们扛扛旗,呐呐喊,但不知是否会增加负担,成了累赘呢?”

 “甄老英雄可别这么说。”姚凤婷关心地接口说:“只是你肩膀上的伤…”

 “肩上的伤不碍事了。”甄宗威摇了摇手臂说:“经过麦少侠的神功妙手,如今已经回了舂了。”

 “晚辈只是适逢其会,坐享其成而已。”麦无铭推托地说:“那必定是甄老英雄敷的金创药‮效药‬灵验。”

 “算了吧!”甄宗威笑笑说:“什么金创药‮效药‬灵验,我自中了延龄的毒指以后,哪一天不敷他三次五次的,怎么前两天一点也不灵验呢?”

 “这…”麦无铭不噤无词以对了。

 “嘻!怎么样?呛到了吧?”姚凤婷轻笑了一声说:“所以呀!

 有时候做人也不要太过谦虚,否则嘛!如碰上了刚正不阿的人,那就会吃‘栗子’的。”

 “凤姐,你…”“我又怎么样?我说的全是实在话。”

 姚凤婷她明明是在调笑,但脸上却装得一本正经。

 麦无铭苦笑了,摇‮头摇‬苦笑了。

 其他的人不由也跟着莞尔起来了。

 当夜,麦无铭三人也投宿在这家三喜客栈之內。

 麦无铭单独地开了一间上房。

 甄宗威和纪国勋投缘,他就招对方共宿了一个房间,填补逆旅之虚空和孤寂。

 姚凤婷更不用说了,甄玉珍七拖八拉地把她揽在自己房间內,两个人就咭咭哝哝地谈个没完。

 二更将残,三鼓歌起,这个时候,麦无铭尚未躺下,忽然听到瓦房上传出一声微弱模样的衣袂飘风声。

 耳目的聪敏,正代表一个人功力的深浅,它们相互井行,蔚成对比。

 是以任何飞花落叶,任何虫蠹鼠蹑,都难逃过麦无铭的感应。

 他正待对方进一步地显示和行动,果然,窗户的门板上接着有几声碎物撒击的音响。

 “的律笃。”

 失了手?岔了脚?

 应该不会。

 以对方刚才那几不可辨的衣袂飘风声听来,定是一个功力极高的夜行人。

 这么说是有意的了?

 必然是的!

 麦无铭心有所臆,不由运起真力,以束音成丝的功能喝间起来了。

 “什么人在瓦房之上?”

 “阁下可是麦小云?”

 那人不答反问地说着。

 麦无铭略一端愕,因为瓦房上面的人还他以颜色.对方用的竟然也是传音入密的功夫!

 这种功夫,施展不易,运用时必须神凝丹田。气聚丹田,然后由內腹直而出,一如针尖,一如丝线、疑断却不续,不绝又若

 出施展者之口,人被传者之耳,旁人茫然无觉,谁知究里。

 它非但是功夫中之一种,而且还最伤神耗元,若是底浅薄,內修欠实的人就绝无法参练,也难以臻此!

 在敌友未分,来意不明的情形之下,麦无铭就不作任何解释或辨正,他含混语调地说:“是又怎么样呢?”

 “请出来一下.老夫有事但与你谈谈。”

 之人必定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但是,他不自称“老朽”却道“老夫”究其原因,那该在两种说法。

 第一,他是麦无铭的长辈,身份所系.二人之间也就无须客套。

 第二,他与麦无铅毫无瓜葛,只因为有事牵连,是以倚老卖老,并且还隐含对立之意。

 假如不然,就算彼此素不相识,偶然巧遇,在礼貌上、在仪便上,谁都会谦称一声“老朽”

 “有事相谈,阁下何不‮入进‬房来?虽无酒,却有茶,有道是‘寒夜客来茶当酒。’也可让在下聊尽地主之谊。”

 “为避人耳,为忌人目,老夫以为外面较里面适当。”

 “好,既然阁下有所惮讳,有所坚持,那在下也只有主随客意了。”

 真是艺高人胆大。

 麦无铭明知瓦房上的人敌者之成分远超过友者,但依旧是毫无犹豫,绝不迟疑,只见他身形骤闪猛窜,立时由开启着的窗户掠了出去。

 然后双臂平划.然后‮腿两‬互弹,一回一旋,一仰一拗,人已经倒翻上屋檐之上!

 “好一式‘铁板金鲤’!”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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